作者：故里梦长安
“你不提醒，我还真忘了。”
悠一徒然间地说了这么一句半清不明的话让村上爱子没来由心头一紧，她也不知道这慌乱从何而来，只是扯着起角强撑着笑。
只见星野悠一抢过她的手机抵到她面前，清冷的光刺得她双眼微眯起来，手指在一次次地轻触间，让村上爱子的脸色一沉再沉，直至伪装的癫狂破裂。
“不要……不要!前辈，我错了，我不该欺负雨宫的，我不该拿美工刀刺她的，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不要发出去…”
她的哀求并没有得到怜悯，村上爱子瞪大双眼，楞楞地看着，光直射在瞳孔上，照出了泪花。
村上爱子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赤身裸体的视频被传到学校的论坛上，那视频如抛入湖中的巨石般将死气沉沉的论坛激起阵阵浪花。
一条条评论跃现在评论区，越来越快，越来越多，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啧啧称奇，还有人开始点评她的身体，批判她的人品。
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一点一滴地将村上爱子推到崩溃的边缘。
屏幕的光携着那句句评论强行挤入她的眼球，她摇晃着头，想要往后逃去，但她的背后是墙，又能逃到哪去呢？
避无可避的村上爱子最终闭上双眼，盈满的泪花止不住地落下，弄花了妆。
悠一静静地望着村上眼底的晦暗抑制不住地蔓延，才松开手。
按耐不住的村上爱子慌忙地从悠一手中夺回手机，一边删掉发出的视频，一边往出口逃去。
“希望明天还能在学校里看见你，村上学妹。”
村上爱子根本没空应答，因为她发现就算把视频删掉，也无济于事，已经有人保存下来，正以她无法控制的速度在迅速扩散……
悠一默默地旁观着一切，当村上逃出巷子，他收回目光才发现雨宫千鹤还光着身子，扯着他的衣角。
少女瑟瑟发抖着，不知道是因为冷的，还是被吓的。
悠一捡起校服丢给雨宫千鹤，看着她扭捏半天才把过于宽大的校服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衣摆都快要垂到膝盖。
“跟我走。”
悠一说了声，正打算往前走，但揪住他衣服的手却执拗地停在原地。
“前辈…手上的伤……”
千鹤看见那只大手的指缝间不时落下血滴。
“没事。”，悠一面不改色地说着，但少女的双眼盯着他的手不放。
“前辈!不好好止血伤口会感染的!”
说话间，千鹤从裙摆口袋里掏出手帕想替悠一包扎。
她伸手想要拉起那溢着血的大手，却在将要触及时被躲开。
“就当感谢前辈来救千鹤的一点点回礼吧？”，雨宫千鹤眉眼弯弯地笑着，似是因为卸下了面具，她笑得格外轻快。
因为她知道自己坏心思都被悠一，就算这样悠一仍愿意过来救她，她不知道悠一是不是已经原谅了她，但她终于可以在他面前敞露心扉地笑了。
哪怕她身体上还留着新添的淤青与血红的抓痕，但千鹤眼眸却如新月般明亮。
多亏了前辈，一切都结束了呢……
“雨宫…你现在的心情应该是在感谢我吧？”
星野悠一看了眼雨宫千鹤，问得很突然。
“虽然…不太明白前辈为什么之前要说那些不太好听的话，但你不是已经来救我了吗？而且还因为我受了伤，所以千鹤可以既往不咎喔。”
少女略显愧疚地低了低眉眼，而后又抬起笑意盈盈的脸蛋，在那宽大校服的衬托下显得有些娇憨。
“雨宫千鹤，我今晚来救你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言叶还有我自己。”
悠一低头与她对视，那颇为沉重的目光将少女的扬起嘴角都压低了。
“前辈说的……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我冒险来救你，不是因为你被霸凌，老实说你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
悠一话语间的冰冷似都不夹杂着丝毫的人情味:
“我来救你只是为了不让言叶不会为了失去朋友而难过，我来救你是想让你真心实意地做言叶的朋友，也是为了让你能在几天后的演讲上站在我这边。”
“那天在你家里说的话全都是真的，我是个玩弄你的感情，不折不扣的人渣。”
“所以我不需要也配不上你的感激，就当做一场交易吧，我把你从长期的霸凌中救出来，你来做言叶的朋友，在后天的演讲上站在我这边，替我说话。”
“互惠互利的事情，我相信你不会拒绝。”
星野悠一冰冷地阐述着，那本该如王子拯救公主般充满浪漫气氛的事情却变得如此冷漠，让少女如诗画般美好的情意化作一场毫无人情味的交易。
不……那人情味并不是没有，只是不属于她罢了……
她只是王子为了取得送给公主礼物时随手救下的普通女孩，或许…她就是礼物会更好听些吧?
舞台原来并不属于她，她只是侥幸沾到点点聚光灯就沾沾自喜的配角而已。
雨宫千鹤默不作声地低下头，像是在消化着悠一说的话，又像是接受事实后的哑口无言。
170.骗子
夜色如墨，悠一看不见雨宫千鹤低垂的脸蛋上的神情，只感觉到衣角一轻。
他没有多说，往巷口走去，千鹤紧紧地跟着。
跨过山本，悠一在昏迷的月野身前停住，暖黄的灯光下月野略显苍白的脸上鼻血与淤青涂抹着他的惨状，而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正在他身旁不远处不省人事。
悠一蹲下身，从月野身上搜出手机，抓起他的手解开指纹锁。
紫眸在屏幕上来回扫过，不久后他站起身，把瘦小的月野扛在肩头，往校门走去。
“前辈…手上的伤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
千鹤怯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悠一不由得抬手看了看。
刀痕尚沁着缕缕血水，丝丝割裂的痛似随着血液的溢出传遍整个手掌，血还未止，其上还沾着几条发丝，那是村上爱子的。
“你有纸巾之类的吗？”，心静下来后，掌心的痛开始强烈，无法忽视。
“有。”
千鹤应了一声，从裙子里拿出刚刚那条淡粉的手帕。
“不用手帕……”
悠一缩回的手被雨宫千鹤抢走。
“没关系的。”
少女白嫩的小手沾了尘土，那鞋印状的灰尘带起的红印想必是被踩踏导致的吧？
她一手揪住悠一的无名指，另一手在校服裙子干净的地方擦掉灰尘，如此重复，似是害怕悠一把手抽走。
千手帕不大却刚好可以裹住悠一的手，千鹤小心翼翼地打上结，细微入至地照顾着他的反应。
“那天站在月野身前保护他的戏码是你们事先串通好的吗？”
话一出口，捧着他掌心的小手徒然一颤，险些没有捧住，紧接着是她焦急地辩解:
“当然、当然不是!那时候前辈跟我说了那些话，我一直想找你好好聊聊，就跟在你身后，突然碰到你们起冲突，那时我凑近听到一点皮毛，情绪又有些失控，以为他是为了我才被前辈推倒的，所以才……”
千鹤慌乱地替悠一辩护，将那天的过错都推到自己身上，哪怕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将矛头指向率先出手的星野悠一。
“不用再解释了，没有串通就好，串通过也无所谓了，你想报复我也是理所应当的，只要乖乖做言叶的朋友就好。”
悠一收回手，方才把话问出口也是为了印证些事情。
悠一平淡乃至漠然的态度并不能让千鹤安心，方才因急切解释而高悬的心始终无法落下，就那样不上不下地挂着。
她徒然有股无力的窒息，要是前辈对自己大发雷霆就好了，哪怕是破口大骂，也比现在的不在意要好上太多……
“那时候是因为前辈骗我，我气不过才说俔了那些话的。”，少女低着头，摆弄着手指，嘴里嘀咕着。
“我没有骗你，在知道你的目的后，我就没有动心过。”
悠一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解释着。
那样子简直就是迫不及待地想和她撇清关系，不让她瞎想，才会这么有耐心的吧？
为什么啊？你不是很懒吗？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不留点念想给我呢？哪怕只有一点也好啊…这样我就可以抱着那点微弱的瞎想取暖了……
就连这点微不足道的心愿都不被允许吗？
前辈…好过分啊！
“骗人!你说不会来救我的!但你却在大晚上的跑来学校救我，所以前辈说的从没有对我动过心也都是骗我的!全部都是骗我的……”
悦耳的话音高扬着吐露着她执拗的想法，说着一厢情愿的故事，直至最后扬起的声调越来越弱，仿佛谢幕般，还有隐隐的轻泣。
就像她自己都不相信一样，就像…美好的梦破碎一样。
悠一低头看了眼手里淡粉的手帕，缓缓握拳，将最后的粉意藏匿，如机械式地重复着好几遍的话:
“我说过了，我是为了言叶和我自己来的，和你没有关系。”
又来了。
“骗子……”
……
……
雨宫千鹤没有再说过话，跟着星野悠一走在夜色的校园里。
她也没有多问为什么悠一要扛着月野，像个被抽取灵魂的人偶般只是这样跟着。
许是因为夜色的庇护，在走出校园时悠一扛着月野走出学校时并没有被保安发现，但却被一辆眼熟的自行车拦住了去路。
双手抱怀的霞之丘诗羽靠在自行车上，好似老早候在门口等着他。
那双酒红的眸子幽幽地望着悠一，凝视中带着质问与不太想透露的担忧:
“混蛋弟弟君!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回学校，原来是在深夜的学校里和学妹幽会啊？!”
霞之丘诗羽凑到悠一跟前，那虚浮在表面的嘲弄下藏着某种呼之欲出的色彩，至于悠一肩上的月野显然不足以引起她的注意。
“姐，帮我把她送回家呗。”，但悠一无暇顾及。
他对她的视若无睹让霞之丘诗羽的怨念几近溢出:
“真亏你能说出这种话，姐姐我还担心你大晚上出事特地骑车回来看你，你让我送其他女人回家?”
悠一顿了顿，肩上徒然轻轻抽动了几下又恢复平静。
“只能麻烦姐姐了，其他人送她我不太放心。”
悠一并没有多想，随口应付着，思绪飘远。
“”
171.让他知道风向，他就会自己倒来
霞之丘诗羽几乎是在雨宫千鹤抬头的瞬间便注意到她好奇的视线，毕竟自己此刻凌乱的心境有一大部分也是拜这位深藏不露的学妹所赐。
霞之丘诗羽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摁下了太多疑问与不解，当然还有甚嚣尘上的小情绪。
“呼——算了算了，我送她回家就是。”
她放弃挣扎的语气尚还残存了些火药味，在似是不经意瞥过悠一身后的雨宫千鹤时，吓得那位胆小的学妹将双眼藏了起来。
“麻烦你了，回家后我再跟你解释情况吧，或者等明天学校里传出消息的时候你也会知道的。”
“跟那个录像有关?”，霞之丘诗羽狐疑地看着他。
“明天你就会知道了。”
悠一扬了扬嘴角。
或许是为了在学妹面前扳回一城，又或者是那些防不胜防的小情绪乱了她的心，霞之丘诗羽用引人浮想联翩的语气，说着暧昧的话。
这不是当初答应悠一的举动，更不是一个姐姐该做的，但她忍不住，咽不下这口气:
“不行!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她走近了些，手指狠狠地戳了戳悠一的胸膛。
“嗯…路上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