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奈尔蒙
在接下来的两分钟，井盖纹丝不动，王枫气喘吁吁地坐在水泥柱上。
“累死我了累死我……”他大口喘气。①
安染一脚踹裂井盖，跳了下去。迩
第61章 潜行之血红（三）磷
圣坦安尼亚市的下水道系统更为复杂繁琐，如果说花城下水道像是经过矩阵排布的迷宫，那么这里如树叶脉络那般四处延伸，每条路都并不相通，尽头总是死路。叁
这会儿不再是安染了，安娅身穿黑色雨袍，将脑袋藏在兜帽下，她踩着湿润的泥土地向前深入，这显然是条施工未全的下水道。王枫跟在身后打伞，头顶滴落污秽之水，手持电筒拉开照明范围。貳
在惨白的光线下，安娅停下脚步，发现前方更深处的黑暗没法被照亮，仿佛有什么东西将光照的尽头截断了。龄
黑暗不停传来奇怪的窸窣声，绝非是老鼠等小动物，与其说是一群动物乱窜形成的动静，不如说是《大真探》怪异之谜里的蜥蜴人在啃咬，因为这种动静实则是太大了，让人毛骨悚然。柒
王枫也少见地流露出不安，身为异种，他并不像自己弟弟王琪那样强大，面对未知的威胁总要表现得谨慎。⒋
只不过有二小姐保护还这么忧心忡忡，委实说也未免太过不尊重人了，安娅真想待会看着王枫被怪物拖走，有时候见死不救未必是件坏事，至少能让心情愉悦。b
两人一前一后再次深入，那些声音越来越近，来自头顶，左右，以及……身后。a
“又是死路？”
王枫看到尽头时有点惋惜，一堵泥墙挡住了去路，前几次安娅二小姐暴力的将泥墙破坏，认为这仅仅是用来阻挡的障眼法，但都失败了，墙后面什么都没有。
其实安娅也不太肯定每条死路尽头是否暗藏玄机，吞噬细胞反馈的信息大多零碎无用，黑暗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作祟，屏蔽了大部分感知能力。
自从她吞食德亚古斯，打破半殇界限，就获得了新的能力。
可以观察周围百米半径范围的事物，前提是必须拥有生命，奈亚要在以生命为媒介的前提下，通过他人的躯体观察附近事物。
有点儿附身的味道，却对当事人没有太大影响，只是持续时间太久时，被当做媒介提供视野的人会陷入昏迷，视野也会随之断开。
安娅将其命名为窥测，猜测这也是梦幻境力量的体现，所有殇都应该拥有类似的能力。
经过测试，这项能力能够作用于超级异种，持续时间也更长。
而通过窥测能否进行，可以判断周围百米范围是否存在别人，这甚至远比体内的吞噬细胞要靠谱。
也是因为这样，体内吞噬细胞做出的反馈不再被自己重视，使得触手们总是闹情绪，安娅对此非常无奈，每当这些小家伙们做出反馈并期待回应时，不得不敷衍的配合。
不是小家伙们不靠谱，而是窥测能力更具有优点。
小家伙们会受到外界影响，例如远处回荡的怪声，它们反馈到心跳，认为黑暗里潜伏着许多具备生命性的怪物，并且就在四周百米，可安娅没法进行窥测。
黑暗里藏着许多怪物，而这些怪物一定来自殇。
她微微仰头，下意识扫了眼上方角落，这次没有巴格沙斯的痕迹，父亲这次居然没有陪伴左右。
难道他还没逃过母亲的魔抓？
安娅在心中短暂半秒默哀，一想到这位“父亲”很有可能遭遇跟自己面对姐姐时一样的境遇，就忍不住笑出声，虽说平日里对这个家伙无感，可毕竟是亲人。
她的心里，亲人未必就得有血缘关系。
“二小姐你笑什么？”王枫有些不解，那忍不住的笑声来得突兀，毫无遮掩。
“没，只是想到了很难过的事情。”安娅揉了揉眼睛，低声说，“我难过时就想笑，噗嗤，很抱歉，希望没有吓到你。”
“没事没事，你笑。”王枫有些紧张。
“我们其实没有走错。”安娅展开吞噬武黑刀制裁，用刀尖戳了戳脚下，似乎碰到坚硬的东西，发出闷响。
王枫尽量将手电筒照亮点，这下水道实在太过诡异，先不说每条路是死路的情况下，下水道系统根本就没法运作，光是这些能够将照明吞没的黑暗，就足以毛骨悚然。
黑暗像是贪婪的饕餮，不断将光芒吞没。
王枫回过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手电筒光照范围不断缩小，黑暗缓缓逼近。
是一头无形的猛兽。
安娅将制裁当做铲子，挑开硬物上层的泥土，已经猜出这是个井盖，只是很好奇井盖的表面刻痕。
泥土居然是不久前才填满的，因为实则太软了。安娅毫不介意自己的裙子和高跟鞋被弄脏，一脚踩进挖出的泥坑，因为她根本就没穿裙子，而是件雨衣和雨靴。
将泥土完全清理干净后，完整露出一个铸铁件，是一个很大号的井盖，井盖表面刻着制造日期，来自三个月前，只是崭新的井盖，不应该存在这个鬼地方。
“是皇后街丢失的井盖。”王枫一眼认出来源，他有着可怕的记忆力，是尖端科研人员的必备技能。
“啊？”安娅诧异。
“我调查对策局档案时偶然看到的，七天前皇后街丢失个井盖，小偷是个流浪汉，像个鬃毛狮王似的。”王枫耸耸肩，“每个井盖都有编号，不会错，一模一样。”
“井盖盗窃跟对策局有什么关系？”
“谁知道呢？所以啊，我猜这里是某个或者一群流浪汉的窝，为了避免被警察或者异种找到，就偷了个井盖堵住入口。”
安娅用黑刀敲了敲井盖，插进缝隙揭开这块沉重的铁块。井中没有想象那般一片漆黑，相反居然闪烁微弱地光芒，一股腥味随之扑来，湿润呛鼻。
她没有犹豫跳下井中，原来这才是下水道真正面貌，圣坦安尼亚市的下水道系统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是最近规划才开发的，由于下层排水系统沿用了近百年，错综复杂的同时还地图不全，技术人员无法解决前辈们面临的难题，不得不停工。
下方距离不过四五米，地面比想象中要潮湿得多，这会可以清晰听到流水的动静。王枫也跟着跳下来，差点落入水沟，好在被触手接住，才平稳顺利落地。
下来的两人第一件事情，就是确认微光的来源。
距离两人所在位置不到十米，居然积攒了一堆废品，安娅愣了下，这场景就像是废品回收站似的，光源来自一盏煤油灯，火光还在燃烧，除了煤灯外，桌上还有一本日记。
安娅走到煤油灯前，扫了眼四周，不能用的家电和废铁组成环抱三处的“墙”，真是流浪汉最喜欢的安身之所，除此之外居然还有收音机跟杂志，是平日里消遣放松的办法。
中间的小窝有张床，应该说是像床的垫块，压瘪的易拉罐和酒瓶托起碎砖，上层铺上许多衣服，衣服大多是加绒的，一同组成能被称上睡觉的地方。
安娅微微皱眉，这是惊叹的表现，她本就是贵公子，如今算是名门淑女，一眼认出用来做床垫的衣服。
都是名牌加绒衣服，少说也有二十件，要是贱卖加一起也有几万块，流浪汉似乎偷了这些衣服却没想着卖钱，而是用来做更为舒服的床垫。
通过这处小窝的观察，可以推测只有一名流浪汉，而且还有一定的知识储备，是文化人。
“真稀奇啊。”王枫也赞叹。
他伸手摸了摸“床垫”，然后一脸嫌弃的抽回手，这些衣服上有很浓的汗渍，摸着油手。
安娅打开收音机，传来嘶啦啦的声响，这缺了天线的破旧小玩意居然还能用。
“被经过改装，信号接收源在里面。”王枫拿起收音机掂量一番，做出判断。
“煤油灯燃烧了至少一个小时，这个地方还有人住。”安娅说。
“该不会是类似于‘守望人’那样的人吧？给秘密工厂看门的？我们该不该庆幸时间巧合？”王枫连抛三个问题。
安娅噗嗤轻笑。
“他应该庆幸自己幸运的活了下来。”
“这里还有本日记，说不定藏着什么秘密。”王枫拿起日记本。
安娅接过日记，日记本很新，却写满了很多页。
日记没什么明确内容，更像个用来练习的草稿，潦草笔记横七竖八，像个鬼画符。
最新一页分别用三种文字写下同一句话，首先是最为工整的霓虹语，然后是较为标准的联邦普通语，最后是明显练习不久出有成就的俄语。
这些字迹出自同一人之手，意思相同。
“想活下去就必须要……”字迹截然而至。
显然流浪汉并非是第一区本地人，很有可能来自第九区，他并不擅长俄语，因此用几乎半本纸张来练习，那些草稿其实就是俄语最简单的几个单词，反复书写。
通过对俄语练习的行为，安娅可以推测日记主人是想要在第一区滞留的外地人，他也许偶然也许逃亡来到第一区，学习当地语言说明在第一区有着长远目的性打算。
这样的人怎么会和坦安尼亚家族有关系。
第62章 潜行之血红（四）
“这里也有送外卖的业务？”
王枫的声音引起安娅好奇，她看到他正站在距离小窝不足两米的水沟前，低头揣摩着看到的东西。
那是具浮在水沟的尸体，被污垢包裹的衣服隐约可以看到些黄色，王枫来到第一区最频繁的事情就是点外卖，所以一眼看出尸体服饰的风格。
安娅走出小窝，注视着眼前的尸体，尸体满身污垢在眼中逐渐扭曲为黑色线虫。
黑色线虫啃食着残骸，弥漫的恶臭实在呛鼻。
她脑海闪过一道轮廓影子，没有形状，一大团的阴霾。
想到了第一区的殇。
在一天前，安娅将弗达利亚爵士拖进梦幻境做出处决，观众席坐满了观众，藏在坦安尼亚家族的殇不仅仅是它，而是它们，它们拥有人型的轮廓，以及鸟的嘴喙。
也许新主食人教会的新民只是它们的棋子，那只殇给自己带来的感觉神秘，优雅，它知道安染就是奈亚，却没有声张，两次刺杀似乎是在传递警告的信息。
黑色线虫一晃而过，残骸身上又回到了覆盖的污泥。
安娅思考后开口：
“这是具……被诅咒的尸体。”
“说得真玄妙，我知道你想表达的意思，这人的死跟殇有关。”
王枫凭借肉眼观察残骸表面留下的信息，毫不介意自己那双定制皮鞋踩进污泥。
触手将尸体捞出，甩到地上，污水溅到王枫一身，他微微一怔，连忙后退躲避。
“该死！你溅到我……”他的怒斥没有底气，眼前大片触手直勾勾盯着自己看。
这是多么美丽的画面，突破半殇的奈亚不再有触手限制，她身后环簇的触手组成如一片彼岸花海，血红蕴藏难以窥视的情绪，那双眼睛闪烁着血光，充满杀意。
这是安娅在护短，触手们讨厌水沟里的尸体，所以捞起后颇为嫌弃的扔在地上，不小心弄脏王枫的衣服确实不对，可这个世界总有那么些事情即使做错了也不该追究，一旦追究下来，受害者更为罪孽深重。
“我不是那个意思。”王枫很识趣的退让。
“很抱歉，是我惯坏了它们。”安娅少见的认错，轻抚触手。
“还希望你见谅，王部长。”
听到这话，王枫眯起眼，上下打量女孩，像是认识一个陌生人，眼神从上方的触手一路往下，奈亚主动迎上目光，眼里血红一闪而过，惊得他连跳带蹦。
“我没有变成雕像吧！我是不是还活着？”王枫低着头惊慌失措的拍打自己身躯。
他似乎是个戏精，语气惶恐行动夸张，可低头时抬起的眼眸下，那双眼神无比平静。
安娅没有再理会他，收起触手蹲在尸体前，判断尸体的真正死因。
说是尸体，其实只剩下被啃食殆尽的残骸，根本就难以分辨死亡原因，不过她仍然发现肋骨上有折裂的缝隙，这不是利刃的刺穿伤，反而更像是因钝器击打造成的粉碎。这绝非是一只殇造成的，殇根本不屑于用这样的手段杀死一个人，掌握强大力量的它们只凭一个念头就能够杀死蝼蚁，可残骸表面残留的黑色线虫又来自哪？
安娅闭上眼，血红之眼在内心睁开，面前的黑暗浮现一些痕迹。
试图展开梦幻境，利用梦境改写一切的方法重现情景，这是临时想到的注意，但没有结果。
“你看出了什么？”王枫站得远远的，捏着鼻子问。
“殇。”衣
“我当然知道，只是……二小姐，我很好奇判断他被殇杀死的依据是什么。”I
安娅没有回答，知道王枫看不见残骸上的黑色线虫，在其他人眼里，只是附着的黑色污泥。I
王枫抬起头，嘴角洋溢自信的笑容：林
“二小姐，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这具尸体跟殇有关，可死因却像是来自类似于钝器的外物，并不符合殇的力量。”伞
安娅停顿，扭过头，看到王枫的目光表现得很随意，实则悄无声息观察残骸污泥。貳
原来如此么，这个家伙其实看得见。令
安娅等了一会，点头认同：琦
“继续说下去。”司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
王枫说出自己的看法：八
“凶手是一只幼殇，就像前几天你身边那个跟屁虫小萝莉，它没办法杀死一只高级异种，但仍然可以操控精神理智思绪，所以你懂吧……”）
说着他握紧拳头装作锤头敲击胸口的动作，意思简单明了，一只幼殇控制了异种，由于没有直接的攻击手段，想要将其吞食补充身体养分，操控异种完成自杀。
真是扯淡。
如果真能用锤子敲碎身体里的吞食之殇，那么肋骨也应该被打断才对。
以前确实有过执行官通过攻击胸腔的办法杀死异种，但无一例外连同肋骨一起折断。
不过安娅惊讶王枫的想象力。
调查尸体的死因是为了了解更多未知，为接下来调查秘密工厂做好准备。
安娅起身，眼睛扫过那些废品堵成的墙，墙后就是通往秘密工厂的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