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人:诸位,一起复兴大唐吧! 第167章

作者:大侠吃香蕉

  田道成面色怔怔,欲言又止。

  萧砚只是一副笑色,似乎真没将这件事当成什么威胁,反而道:“还有,那厮名为刘忆,实则是漠北王耶律阿保机,这厮能闹这么一场,倒算是我当日留下的遗患。彼时若在辽东彻底了结此人,或许不会有今日之事。

  不过,话说回来,我当时若是穷尽全力去追杀此人,便无法挡住述里朵的漠北军,更无法及时回师摧垮李存勖。这些若不成,又岂有什么燕军,又岂有诸位与我共聚一堂?”

  他悠闲的把玩著一支小旗,笑了笑,道:“若要追责,或许倒是我的责任了。”

  帐中的气氛便轻松起来,却也再次一凝。

  耶律阿保机……

  帐中不少人正是从渔阳之战起家的,还有不少人当时便就是义昌军中的将领,不可谓不熟悉这一被刘守文邀请南下的漠北大王。

  却没想到这厮去年被追杀到了渤海,两万精锐就剩下了几百人,居然还能卷土重来。

  “起来,跪著作甚。”

  萧砚瞥了一眼田道成等人,收敛起笑色,淡淡道:“过程我清楚,在那种情况下,你能保住溃军没有尽数被耶律阿保机带走就已是不易。燕军崩溃,不是什么决策就能抢救过来的,只能说阿保机很会挑时候。然,你作为一军主将,实也难辞其咎,便降为一营指挥使(管五百人)。步军都校以下,恪守大营不利,皆降三级。”

  说罢,他便看向方才赵岩看起来陌生的两个武将,也就是那面上有疤痕的武夫以及那和余仲同列而站的大汉。

  “李莽,任卢龙军步军都校,元行钦,任卢龙军都指挥使。”

  本该正与燕国世子刘守文逃窜的二人便一起抱拳,同声道:“领命。”

  至于田道成等人,知道萧砚此举是高拿轻放,且虽说各自都降了三级,但也是中级军官,立功再升回来不难。且田道成隐隐觉得,萧砚更像是要他去下面再磨练磨练的意思。

  想到此处,他们便齐齐行礼:“拜谢萧帅。”

  萧砚面色不变,道:“这燕地祸乱,本就因我而起,一切祸事也该由我承担,你等既然舍命追随我,我也该说到做到——

  纵使是天塌下来,也有我顶著。你等,只管大胆听命便是。一败而已,何况能算败乎?在我麾下,从来不怕败战,败则再战,再败则再战!直至胜,大胜!

  诸位只需要相信,只要不吝命与我,我又何吝一场富贵与诸位?”

  这一刻,众人皆是猛地面色涨红。

  在这一言下,此地没有那虚岁只有十九的青年,也没有那于中原艳名甚广的胭脂评笔者,更没有什么所谓的弄臣、奸臣。

  唯有,那让人堂堂正正舍命相随的萧帅!

  唯有,那只愿为其效死的萧帅!

  萧砚凌厉的一扫众将,突的冷冷一笑,进而将手中小旗重重插进身后的地图上。

  “那耶律阿保机既然邀我一战,那便应他所求北进踏了漠北又何妨?

  诸位,此战,可破漠北否!”

  众人放眼去看,却见那旗子所插的位子,正为这地图极北的三个字——

  西楼邑。

  漠北王庭,所在之地。

  众人齐齐红眼,一应大将皆是咬牙大吼。

  “为萧帅,大破漠北!”

第194章 这漠北,从来只有王后一枚棋

  轰隆雷鸣声响起,划破了早春二月的最后一日。

  初春寒雨哗哗而落,将才开始化冻的地面,搅成一片泥泞。

  大队大队的骑卒以黄油布裹著各自的兵刃,不展军旗,冒著雨从南向北,沿著官道以及平原沉默著席卷向北。

  从远处望过去,便见这大队的骑士连成一条黑线,不断行进在这已然荒凉的幽燕边塞之地,未披甲的骑士们操纵著战马,都一齐在这寒雨中吐出长长的白气,

  在他们后面,则是数千匹的战马驮马,由辅兵们照料著,托运著同样用油布遮盖住的军需等等,一刻不停的紧跟著前头的骑士浪潮,同样隆隆向北,俨然是万骑奔腾的模样。

  在道旁山坡上,萧砚戴著一顶斗笠,冒雨坐在马背上,也不执缰绳,只是不徐不缓的悠闲晃动著马鞭。

  在他身后,十余名大将同样勒马而立,次第排成一条线,都是眯眼看著眼前这难得的美景。所谓男儿豪迈,实在是在这万骑奔涌下,被激发的淋漓尽致。

  其实不止眼前这万骑,还有数百双马斥候亦由二十余不良人领著,分引成二十来个小队,早已撒向了十里外,可以说这方圆十里的地界,所有动向都能被萧砚尽收于手中。

  当此之时,众将尚还陶醉在这万骑奔涌的美景之下时,一骑遥遥从南而来,却正是一不良人。

  其在山坡下勒马而停,也不需下马,就在马背上冒雨大声道:“萧帅,南面传来消息,汴梁来驰援的马军已抵近涿州。来的援军中,左右龙骧军齐出,为大部。其余诸如龙虎军、神武军,亦凑了一部分马军,总计约莫四千骑上下,统军者乃汴梁马军骑督谢彦章。”

  “这厮竟和王彦章同名?”

  身后,元行钦哑然了下。

  旁侧,王彦章冷哼一声,竟是难得没有呛元行钦两句,只是嗡声道:“这谢彦章,是检校太傅葛从周的义子,与我不同,此人看起来声名不显,实则在大梁军中成名已久。陛下在还未镇宣武的时候,他就已跟随葛从周征战,甚得葛从周的兵法传授,是为大梁骑将中的佼佼者。”

  元行钦了然点头,思索不语。

  而后,却又听王彦章啐了一口,“萧帅把燕军都打垮了,援军才到涿州,这什么谢彦章竟是连汤都赶不到一口,白瞎我这大名。”

  在他身后,几个龙骧军将领便哄笑一声,道:“这马军骑督,该由将主来当才对。”

  “笑个什么劲。”王彦章一摆手,望向萧砚,抱拳道:“萧帅,谢彦章此人非赵岩可比,可得小心应对。”

  “深得葛从周真传……”

  萧砚笑了笑,对著山坡下那不良人道:“回去,告诉韩延徽。待谢彦章到了后,让其领兵西进易州,防范晋军再次侵扰。”

  王彦章挠了挠头,嘿的一笑,显然也认为此举甚为妥当。

  那谢彦章虽然为汴梁马军骑督,但萧砚却是侍卫亲军马军都虞侯,本就是这谢彦章的顶头上司,加之萧砚又是东路行营招讨使,代天巡狩河北,这所谓的援军本来就受辖于他,让谢彦章听令,自然是理所应当的事。

  这么一来,倒是不用考虑这厮会不会替朝廷盯住萧砚了。

  “还有。”

  前头,萧砚晃动著马鞭,看向王彦章,道:“你为龙骧军军使,却一直就领著咱们这六百骑,算个什么军使?回去一趟,接管了龙骧军兵权,一并给我拉来。既然要深入漠北,龙骧军怎可不用。”

  元行钦深以为然,在旁边附和点头:“末将亦有此建议,纵使不拉著龙骧军出塞,让王彦章领军驻在檀州遮古北口也尚可。”

  “啖狗肠!元蛮子,我驻你爷头上,我驻你娘头上!”

  王彦章却是大怒,同时急忙对著萧砚出声:“萧帅,我可不回去!那厮才到涿州,我这一来一回,没个十天半月都打不住,如何追得上你们!

  元行钦这厮的屁话更不能信,这厮分明就是贪图末将的先锋之职,这厮不安好心,只会做这等小人行径。萧帅,切莫听他的屁话!”

  不止是他,王彦章身后的几个龙骧军将领亦是暗恼,纷纷对著元行钦怒目相向。

  后者却只是淡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但他麾下的卢龙军骑将却也是纷纷趁势出声,“王将主,萧帅既已下令,你怎好违令不是?百来里的路程,马军三五日就能到,向来都是你们龙骧军当前锋,这三五日就让给俺们又何妨?”

  “我让你娘!”

  王彦章除了萧砚还真没怕过谁,当即就指著他们破口大骂:“百来里?啖狗肠,幽州到古北口四五百里的路程,你们三五日跑个来回试试?长著眼睛说瞎话,当老子六百骑怕了伱们卢龙军两千骑不成,敢不敢比一比?”

  主将给力,他下边的龙骧军将领亦是不惧,纷纷指著卢龙军的将领与之骂起来。

  旁边,余仲看著两派人马为了一个前锋争执起来,只是面无表情,虚著眼睛在那坐山观虎斗。他不傻,知道这会若是想去争一争这先锋,必然会被两家联起来怼。

  作为定霸都的主将,他也有底气等到最后。

  而他麾下的将领却已是跃跃欲试,显然也想从这一突然似要空出来的前锋位置上分一杯羹。

  “吵什么。”

  但在这时,萧砚却是不禁失笑,道:“王彦章,那你说说,当如何?”

  众将互怼的声音便猛地止住,纷纷去看王彦章。

  后者的气势一泄,恨恨的一瞪元行钦,却仍然只是嘴硬道:“末将不回去,前几个月末将在横山城监视康怀英便罢了,这一次末将怎么也不能落下。”

  当著一众心腹的面,萧砚便直言不讳道:“然龙骧军我亦要握在手里。”

  听见这一句话,元行钦本来持重的脸庞上,遂隐隐显出一抹笑意。

  王彦章一时焦急,但他眼珠子一转,却倏的看向自己身后的一龙骧军将领。

  后者悚然一惊,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而后急忙摆手:“将主,末将可不回……”

  “胆敢违抗军令!”王彦章勃然大怒,却是纵马过去,一把扯过那将领,带著其稍稍避远了些,先是怒斥,继而又是一番语重心长。

  众将面色各异,看著王彦章在那边对著那将领又是拍肩,又是拍自己的胸膛,显然是在许什么承诺。

  在场众人都有武力傍身,最次的都是中星位,而元行钦和余仲二人,前者已是小天位,后者也差不多,自然听得见王彦章在说什么。

  什么“此战我记你首功,只委屈这一回……”,什么“能不能压住元蛮子就看这一次、别看余仲那厮在旁边一言不发,肯定也是一肚子坏水……”等等,都只是被众人听了个七七八八。

  元行钦尚还好,他从投效萧砚开始,和王彦章互怼的场合就不少,自是早已习惯。

  但余仲却是马上臭著一张脸,显然是被王彦章戳中了心思。

  末了,事情终于说定,王彦章遣麾下副将回去替他接管兵权,他本人则继续领六百龙骧军以及各部马军一共两千作为先锋。

  最后,他还牛气哄哄的瞪了元行钦一眼,同时不忘对著余仲嘿笑一声。

  二人自是脸色一黑,若非是萧砚在场,或许三人真要斗上一场不可。

  萧砚当然乐见麾下诸将为这种事争执,众人心气高涨,他这个统帅反而才是最得利的。当然,也不可一味的如此纵容,若是让众人心生间隙,他如今亲自坐镇军中倒是无事,但今后他难免会让诸军配合作战,若那会闹一个‘友军有难,不动如山’,可就不美了。

  不过,当下来看众将虽然会斗斗嘴,但那也是因为各自的脾性不同,并非是真正的不睦。武夫嘛,难免糙了些,又是军中同僚,说话自不会那么顾忌。

  且他们争这先锋,并非是单纯的争功,毕竟漠北局势到底如何,他们现在还真不怎么清晰,不见的前锋就能捞到什么大功。

  不说其他人,只王彦章这厮,单纯就是嗜战!

  一番闹下来,众人的气氛倒是活跃了不少,王彦章便指著山坡下不远处一支在雨中驻马不动的人马,嚷嚷道:“萧帅,这些厮不过一些花花太岁,你收容他们作甚?”

  众人皆回首去看,便能明白王彦章所指的兵马是什么。

  那是一支约莫千人上下的骑军,都没有著甲,且服色不一,俨然是一支杂牌军。

  这部骑军,是由燕地本地豪强的子侄辈领著各自族中的骁勇之士,组建起来的一支投效军。

  此次燕军平定,不少坞堡大族几乎是被打的彻底没了心气,在心服口服中,但凡幸存下来的豪族,基本都主动送自家的子侄到萧砚麾下投效,一波又一波,竟就凑了这么近千人,也便是王彦章口中的‘花花太岁’了。

  除此之外,听闻萧砚大胜,诸如范阳卢氏等河北士族,皆是纷纷送来粮草军需。范阳卢氏作为‘北州冠族’,更是遣了几个主家子弟让萧砚随意使唤。

  当然,这些人萧砚用不用是一回事,他们送不送又是一回事。且虽然名为投效,实则也就是送质子表忠心的态度而已。

  “萧帅若不收,他们背后的家族,恐怕夜里都睡不著觉。”元行钦淡淡道。

  王彦章捋著自己的大胡子,不屑的摇了摇头:“只怕是难用。”

  萧砚却反而发笑,道:“这些人俱为大族子弟,燕地汉儿,从小弓马娴熟,如何难用?不过未曾好好整编罢了,加之收了他们,可安的人心岂止上万?你王彦章嫌弃,我倒偏要收下来用一用。”

  王彦章干笑一声:“末将一家之言,当不得什么……”

  “行了,莫说什么废话了。”

  萧砚用马鞭指著山坡下的大队骑兵,道:“按照先前计划,王彦章若抢著为先锋。你部就要加快速度,直扑古北口接管城防,进而控遏长城外局势,容后面大军可长驱塞外。”

  “末将领命。”王彦章先是拱手,进而又犹豫了下,道:“萧帅,古北口之前为那漠北王后所据,此番既然那耶律阿保机又跳出来,这古北口岂非已……”

  众人显然也关心这个问题,便纷纷看著萧砚。

  后者却只是一笑,而后道:“你只管去接手城防便是。”

  “末将明白了。”王彦章当即安心,进而马上领著自己的部将亲兵,拍马而去。

  其一去,这山坡上便空了一大片,元行钦等人也马上次第领命而去,投入了这北进的万骑当中。

  这一次北征,除却定霸都八千人全部动用外,尚有卢龙军两千骑、龙骧军六百骑、辅兵近六千,述里朵留下的漠北骑卒千余,加上那些地方豪强的千人,便已是近两万人的规模,且辅兵都是经由各俘虏来的各军精锐组成,必要时甚至都可以放手野战。

  这一次,萧砚几乎是动用了幽州上下所有的战马。

  须知道,他在渔阳就已俘获了数千匹战马,其后又俘获了李存勖一批,加上当初述里朵援助给他的几千匹,两万余匹战马几乎全部投入了此战中。也就是说,此战他麾下全是骑兵,加之他又将各军搜拢了一番,单是那种人马皆披甲的具装铁骑,都可以直接装备整整三千,且不提这整个两万骑当中,铁甲上身率已高达七成。

  这一战,萧砚几乎穷尽了整个河北的兵马装备,两万骑兵的军需供应又耗空了冯道转运来的所有,甚至是整个河北都可以说被他耗空了。

  若非是趴在大梁的身上吸血,萧砚或许都打不起这一仗。

  但这一战,意义非同小可。

  他必须要打。

  “……”

  大雨下,萧砚按住腰间刀柄,看著北进大军沉思良久,倏的出声。

  “游义。”

  已领著大部瀛洲不良人回来的游义从远处趋马过来,拱手道:“老夫在。”

  “让公羊左办的事,有回信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