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彗龙，突入重力场 第88章

　　律，立希……他们是什么时候……

　　看到身边少女脸上所表现出的恍惚，关心人类的天迴龙忍不住叹息道：“他们俩的关系真好啊。”

　　嘴上说着，她同时悄悄观察身边这名少女的脸色，而事实也和她预想的大差不差。

　　在出发之前，她不曾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可当她品尝到弥漫于空气中的香甜，她便知道这是送上门的机会。

　　轻启樱唇，她粉嫩的舌尖与空气相接触。远方传来的火热感令她的身体微微战栗，散播于空气中作为传播媒介的鳞粉为她带来了超脱于五感的别样体验。

　　对于从鸣濑律身上散播出的气息，她相当中意。放眼大局的她不会在意现在的些许波澜，把局势搅浑是她要做的第一步。

　　具有威胁的角色将自动上浮，而那些与沙砾灰土无异的人物将沉到水底——作壁上观的她有足够的余裕去观察她们，然后依照危险度进行划分。

　　“哦呀？这么快就结束了？”

　　看见其中一人离开了现场，天迴龙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随后向高松灯笑了笑。

　　她主动向那边靠近，而在这简短的时间内她与高松灯没有再作任何交流，直到她确认鸣濑律发现了她们俩，她才微笑行礼。

　　“真是意料之外的巧遇呢~”

　　白金色少女含笑的话语听起来像是在撒娇，但鸣濑律却从中感受到某种深意。

　　礼貌地点了点头，他便将目光防到旁边始终保持沉默的高松灯身上。刚想询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但看见她手里拿着的书籍后，鸣濑律就明白身前这两人一起出现的原因了。

　　面对这位目的不纯的古龙，鸣濑律保持着必要的警惕与戒备。而天迴龙也对他展现出来的距离感没有任何异议，只是撒娇似的表达不满后就道别离开，留下高松灯与他待在这里。

　　随着淡薄却又不容忽视的芬芳逐渐远去，鸣濑律方才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高松灯身上。想起之前她在live中做出的勇敢举动，他毫不保留地予以对方这份迟来的夸赞。

　　然而高松灯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目光不断在他身下的轮椅与脸部之间游离。

　　明白她的顾虑，鸣濑律只能将解释数次的话语再度重复一遍。可当他说完，他却发现高松灯眼中的异样却并未消解。

　　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保持沉默。

　　内心敏感的人总喜欢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而随着内心纷杂的想法如雪崩般不受控制地滚动起来，那么将自己最初的想法掩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鸣濑律以为高松灯在live之后就变得勇敢起来，可现在她又表现出他们初见时那副软弱自卑的模样。

　　是素世与祥子的事打击到她了吗？

　　此时此刻，鸣濑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能够使用的花言巧语在面对这样一位心思玲珑的小动物时毫无作用，而他又不愿以谎言去欺骗对方。

　　当他回想与刚刚高松灯见面时的种种细节，一个令他悚然的猜想陡然在心里出现。

　　如果是那样的话，高松灯所表现出的异样就能理解了。

　　那他又能说些什么呢？他没有资格责怪那个古龙将灯带到这里，也没有资格将其用谎言塘塞过去。

　　做不出向某人示爱之后就立即对另一人大放殷勤——即便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足够密切，鸣濑律仍无法通过那种考验自身脸皮厚度的挑战。

　　苦恼地挠挠脸颊，他最终只能叹了口气，将自身经历在没有施加任何粉饰的情况下向灯娓娓道来。

　　迎着她的目光，罪恶感好似蚁虫趴在他的心脏上不断噬咬。

　　当他回首那些瞬间，他那灵活多变的道德又变得正义起来，不断拷打他的种种行径。从旁观者的视角去看，他所做的事是毫无辩驳的渣。

　　说完这些，身心俱疲的鸣濑律躺在轮椅上。而当他闭上眼睛之后，他突然感觉到一股温软的触感从头顶传来。

　　猛地睁开眼，他便看见高松灯正站在他的身前，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顶。

　　两人对视，脸皮更薄的少女先一步红了脸，支支吾吾地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而鸣濑律则是出神看着远方的天空，将学习《人工道德规范》的想法提上进程。

　　有些话放在现在说注定是不合时宜，在与高松灯共行一段路程后他主动向对方道别——让她，让自己都冷静一会儿。

　　街道对面的红绿灯发出红光，鸣濑律默默摆弄着自己手里的这副墨镜。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么墨镜就是作为阻止他人窥探内心的最后一道壁垒。

　　正是因为察觉到在自身心底发生的改变，对其抱有不安的他才选择将其遮掩在墨镜背后。

　　然而他所作的掩饰终究还是被人拆穿。

　　一想到自己与椎名立希的关系发生变化，他今天拜托对方所做的努力就显得相当可笑。

　　如果长崎素世得知她与椎名立希吵完架就发生这桩离谱至极的荒唐事……

　　“哈哈……”

　　干笑两声，鸣濑律发现自己被自己推到了悬崖边——只要自己再一使劲，他就会连人带轮椅飞出去。

　　——“需要帮忙吗？”

　　熟悉的声音兀然从他背后响起，僵硬地扭头向后看去，只见穿着常服的八幡海铃正站在他的侧后方。

　　“再不走的话，绿灯就要过去了。”

　　虽然觉得鸣濑律现在露出的这副宛如见鬼的表情十分有趣，八幡海铃还是先指了指马路对面的交通信号灯。

　　沉默地操控轮椅行至对面的人行道，鸣濑律方才摆脱内心的混乱。

　　“你的腿……”

　　“平安无事，只做修养。”

　　光速回答完对方的疑问，鸣濑律隐隐有点后悔自己乘着轮椅出门遛弯的举动。本来觉得无所谓的一件事，结果反而让自己骑虎难下。

　　这就是世事无常吗……

　　另一边，见他能够如此熟练地回复自己，八幡海铃很快就理解了其中原因。

　　嘴角微微上扬，她一边走在人行道的外侧，一边看着鸣濑律说道：“刚刚看见你在路口发呆，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吗？”

　　“然而并不是。”听到这句话，鸣濑律顿时露出熬夜排位喜提五连败的笑容。

　　摇头叹气，感觉自己即将败走华容道的他选择主动向这位曾经给予他的八幡大菩萨寻求帮助。

　　如果让熟柳玐鸠洽芭另司冥8捂MQUN悉他的人看到这副场景，大概会感到惊讶吧？

　　可要是让鸣濑律自己来说，他觉得自己寻找外援的举动再正常不过了。

　　他现在所面对的事情，在过去从未经历过。而他所给出的看似可靠的回复，也都是建立在自身阅历——也就是旁人的经验之谈上。

　　但在某些时候，没有经过现实考验的大道理就与空中楼阁并无二致。

　　因此，他才需要以一种全新的视角来审视目前的局面，从而令他摆脱自身眼界的桎梏。

　　听到鸣濑律的请求，八幡海铃同样有些惊讶——在她的印象里，对方的行事风格足以用“稳健”来形容。

　　虽然她在搭话之前就觉得鸣濑律的状态有些奇怪，但她没想到对方居然会主动拜托自己。

　　没有拒绝的打算，八幡海铃想了想，随后就和鸣濑律前往一家她常去的家庭餐厅。

　　坐在角落的卡座，白色轮椅静静搁置于一边。随意点了些薯条饮料，他们就在等待服务员端盘的这段时间开始对话。

　　“怎么说呢……”皱着眉头，鸣濑律露出一副极为苦恼的模样，“我有个朋友，她——”

　　话未说完，他就看见八幡海铃的表情有点古怪。

　　少女用手抵着嘴，俨然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霓 貳3⊙思ji`u妻叁IVQU N——但鸣濑律总觉得她好像在笑。

　　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同样疑惑地看了眼自己、似是奇怪他为什么突然中止，鸣濑律只好继续说道：“因为现在加入了新的乐队，她和原来乐队成员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僵硬。”

　　“虽然她的主观意愿是与对方保持良好关系，但由于她的努力，她们之间的关系反而越来越差了。”

　　起初，八幡海铃以为鸣濑律说的“朋友”是他自己；现在，她认为鸣濑律说的对象是椎名立希。

　　刚刚在路上她就碰见了椎名立希，而她也发现对方脸上满是异样。而对方似乎伊令盈丝九肆jiu覇一刻也不愿意在外面多待，在与她说了几句话后就匆匆离开了。

　　“听起来问题很严重呢。”翠绿色的瞳孔在背光时显得有些暗淡，八幡海铃慢慢说道：“不过我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明明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鸣濑律却从八幡海铃的话语中听出了遗憾与羡慕。

　　“因为是‘雇佣兵’？”

　　听到这个她本人都有所耳闻的外号，八幡海铃只是笑了笑。将服务员端来的饮料握在手中，她承认道：“是啊，因为我是‘雇佣兵’，很少会去了解支援乐队的成员之间的矛盾。”

　　“那如果从个人角度出发，海铃觉得怎么做才合适？”

　　面对这种新奇的问题，八幡海铃开始思考起来。不过在她思考之前，一个饱含私心的问题被她趁机提出：“‘怎么做’……是指你自己，还是指你的朋友应该怎么做？”

　　“现在的话，只能是我自己啊。”

　　事到如今，鸣濑律不觉得长崎素世还有消除她与丰川祥子之间矛盾的办法。与其想方设法去解决这个不切实际的问题，不如想想之后怎么安慰这个自讨苦吃的笨蛋。

　　“看来你们的关系很好啊。”

　　没有否认这句话，鸣濑律点了点头，而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与八幡海铃说的压根不是同一个人。

　　在座的两个人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实现了跨越频道的沟通，同时又无一人觉得奇怪。

　　如果让事后的鸣濑律来复盘，是否能得出“长崎素世和椎名立希在某些事上具有相似之处”的观点？

5.不同的私心

　　鸣濑律与八幡海铃的对话并不能给予他从根本解决眼下局面的答案。

　　在这个话题结束后，他们又聊了其它一些事。

　　与她看起来的模样不同，和八幡海铃本人聊天是一件相当愉快的事，轻松的氛围就像桌子上配合食客沾薯条的明太子酱。

　　当他们话题结束、准备离开之际，坐在附近另一处卡座的顾客似乎终于鼓起了勇气，满脸紧张地朝他们这边走来。

　　在她背后，她的同伴们露出恶作剧般却又不含任何恶意的笑脸。

　　彼此对视一眼，发现对方也不认识这名陌生人。

　　因此，作为女性的八幡海铃主动询问对方的来意。而在听到对方的话语后，她第一次露出较为明显的表情变化。

　　直到这位鼓起勇气向偶像表达自身想法的少女离开后，八幡海铃才侧目看向正在微笑着的鸣濑律。

　　“她还以为我是之前那个乐队的贝斯手……”

　　“正因如此，才显得海铃厉害啊。”

　　作为支援乐手四处游走的贝斯手，在多重debuff的叠加下居然能遇到记住自己的热情粉丝——这着实是一件幸事。

　　看向位于八幡海铃后方的小团体，见她们又热烈讨论起来，鸣濑律便收回了视线。

　　“她追星成功，你有了粉丝——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言过其实了。”

　　话虽如此，八幡海铃依然看起来颇为受用。

　　毕竟谁不愿意得到旁人的认可？哪怕她平时展现出一副成熟的气质，但八幡海铃仍是一个尚处青春期的少女，自然也不乏这个年龄段特有的某些心态。

　　“不过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我就把这次请客从‘道歉’临时改为‘庆祝’吧。”

　　将原来的理由留到下次再用——这是她的某种私心在暗中作怪。 瘤另'亻尔傘罒?拔肆

　　因轮椅挡住去路的鸣濑律没能立即劝阻对方，坐在沙发上的他看到八幡海铃走向前台，而另一边的粉丝在偷偷瞄了眼他后又立即跟了上去。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的成功给了她自信，八幡海铃同样看见这名少女跑到她的身后，一脸认真地为她加油鼓劲，而且还说着“真爱一定能通过考验”之类莫名其妙的话。

　　当她端着餐盘回到座位，她才明白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八幡海铃没有将其说出，至于原因……或许也可以将其粗暴归类为自己的“私心”吧？

　　喝着饮料，她忽然发觉自己似乎成为了主动踩上蛛网的昆虫。

　　蛛丝的震颤向远方传去，谁也不知道是否还是蜘蛛蹲守在这里，也不知道它究竟何时会现身。

　　……

　　高档公寓的卧室中，卧室主人正躺在床上不断敲击手机。

　　在她紧盯手机聊天栏的时候，屏幕右上角的电量已经进入危险的红温状态，就和她本人此刻的心情一模一样。

　　窗外风声呼啸，对她来说毫无影响。

　　躺在床上的她仿佛被剥离在这片空间之外，而她发出讯息全都石沉大海，仿佛是注定不会得到回应的漂流瓶。

　　几分钟前的消息被顶出屏幕，绝望也在随之增加。

　　长崎素世想切回联系人界面，找到那个可以依赖的人向她诉说自己心中的委屈。可一想到他今天的举动，更深沉的恐惧又在她心中盘旋。

　　为什么律会让椎名立希来找自己？为什么他不亲自来见她？为什么明明主动邀请她前往约定的地点最后却不露面？这是否表示他对自己的做法感到不满？是否意味着他对自己感到厌恶？而如果在他心里是其她人比她更重要的话……

　　随着淹没思维的恐惧与绝望如潮水般缓缓退去，长崎素世才看见自己不知不觉就将那些看起来就非常沉重的话语发送给了对方。

　　害怕对方把自己当作麻烦的女人，她刚想撤回，却看见那一连串的消息都变为了“已读”。

　　屏住呼吸，喉咙不安地涌动着，长崎素世紧紧攥住手机，生怕自己错过对方回复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