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嘲哳
那时的付天晴心魔发作,眼中学姐惨死的身影和那冰冷的尸体相重合,于是背起那具尸体跑到了自己住宿的山洞中。
也许那时只是想要找一个能够安慰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吧。
也许是发了疯后,将对学姐的遗憾和恐惧转嫁到那具女尸上了吧。
发了疯的付天晴试图去救治那个死人,去救活一具不可能苏醒的尸体成了盘亘在疯子脑子里唯一的执念。
日积月累的对那具尸体灌输灵气,维持不腐,为她擦拭身躯,保持洁净,天天对着那具尸体倾诉疯话,说自己挨打了好痛,说自己过往的种种,说自己其实是个穿越者,说自己有过一个很可爱的青梅竹马,有过一个很温柔的学姐,但是她们都不在了,自己终究只是个疯子。
不知过了多久,那具尸体竟然真的恢复了些许体温。
现在再去回想,那时候的她本就应当是被人下了假死的药物,是自己半路耽误了她吧。
但对于那时候的付天晴而言,这是他那段人生当中遇到的唯一的好事了。
他的意识开始渐渐恢复,开始不只是去单纯以乞讨为生,而是为了让那具尸体真的活过来,绞尽脑汁的进行治疗。
有了明确的目的,他的神智也逐渐变得清明。
在一次次偷窃失败的挨打中,在一声声谩骂和讥讽中,付天晴偷窃医馆,偷窃客栈,用糊粥去喂养能够微微活动嘴巴的她,把她放在偷回来的柔软床铺上,熬药,炼药。
一直到那具“女尸”开口说了话,喊出了付天晴的名字。
那之后,“女尸”渐渐地恢复成了常人的模样,但是似乎神智未醒,记忆不清。
她像个呆子,痴儿,虽然偶尔会恢复神智,进行勉强的沟通,但是大部分时间都只是痴痴地笑着,张着嘴巴淌着涎水,或是茫然的重复付天晴的话。
付天晴则是个乞丐,疯子。偶尔会想起过去的事情,但已经习惯了用疯癫麻木自己的他会在女尸发痴的时候陪着她一起傻笑,给她擦去口水,吃着脏兮兮的食物,说些不着边际的疯言。
两人就这样过着看成不是人过的日子,白天付天晴去街上乞讨要饭,或是偷东西用,晚上则回到山洞里,将一天的收获分享给被自己救活的女尸。
一起吃别人丢掉的剩饭,一起摆弄随手捡来的垃圾。
疯子付天晴称呼其为“呆婆娘”。
痴儿女尸称付天晴为“疯郎君”。
就这样,两人半疯半醒,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不知多少时日。
有那么一天,付天晴兴高采烈的捧着偷来的烤鸡,要回去跟疯婆娘分享的时候,她好像完全清醒了,记起来自己是谁了,但不肯说。
她忽然问付天晴可不可以陪着她永远的当一个疯子,付天晴摇了摇头。
她又问付天晴想不想要一场风光的婚礼,付天晴又点了点头。
后来,她忽然消失了一段时日。
在等到再次出现时,身后已经跟着一大堆付天晴从未见过的人马。
她说自己是龙兴皇朝的第三公主,指着付天晴告诉身后的人,这是她选中的驸马爷。
付天晴懵懵懂懂的被人带出了山洞,接到了皇宫里。
在御医的治疗下,付天晴的神智终于变得清醒过来,她时常来看付天晴,跟付天晴说婚事已经准备的如何了,会有多少人来看。
那时的付天晴看得出来呆婆娘眼中的执念,她很执着,但却并不高兴。
在付天晴面前的笑都是伪装出来的,那份情绪反倒不如在山洞一起发疯时的那样纯粹。
最后,虽然仍有争议,但皇室的三公主与一个乞丐结为连理的事情还是变成了轰动东州的大新闻。
当然。
之后三公主惨死于洞房花烛夜,又造成了比这更大的轰动就是了。
造成了付天晴毕生悲剧的女人又一次从他的身边夺走了一切的幸福,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付天晴诞生了名为“仇恨”的情绪。
开始决意杀掉杭雁菱,并且将她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啊……
当然,从结果上来看。
挫骨扬灰是成功的扬了。
就是不得超生这方面做得血马失败。
现在“杭雁菱”这名字已经能够代表三个不同的个体了。
哦不对,是四个……只不过肉身就仨便是。
“圣雁菱,你在想什么呢?”
李天顺的声音打断了杭雁菱的思考。
杭雁菱尴尬的笑了一下:“我在犹豫,要不要去东州。”
“……您若是不想,当然可以不去。若是圣人对东州的现状有所存疑,那自然说明如今的东州还没有做好迎接圣降的准备。”
“不不不,我没想那么伟大的事情。就是觉得现在去为时尚早。”
杭雁菱掐着指头算了算,按照时间推,现在那位呆婆娘应该还在皇宫里当她的好公主吧。
李天顺当然不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只是举杯叹了一口气:“其实确实早了点,现在三皇子聚集些三教九流之辈云集都城,不知道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所以说这个国教之争到底……诶?三皇子?你们家皇帝现在不就俩儿子仨闺女么?哪来的三皇子?这是偷偷生了一个?”
前世在皇宫里待着,也不知道还有这一茬啊?
“嗯?陛下一共五个孩子,排名第三的自然就是三皇子啊。”
“……恁那儿排行第三的不是个女儿吗?”
“对啊?”
“啊?”
“啊?”
杭雁菱看着李天顺,李天顺看着付天晴,俩人懵逼了一会儿之后,李天顺一拍脑门。
“噢,嗨,我这脑子——您是南州人,不清楚这一点自然正常,我们东州的规矩,在立太子之前,所有皇嗣都统称皇子,确立了太子之后,其他的皇嗣才会以少王爷、公主之类的来称呼。”
“不是,啊???那,那照你这么说……”
“若是三皇子被确立为太子,那她就是今后的太子殿下,若是没有,那今后就是三公主殿下。”
“……你刚刚说国教之争,是谁发起的?”
“三皇子啊。”
“我*,她想干啥?!”
“这……想当太子吧应该……?”
“恁龙兴皇朝还准有女帝存在!?”
“陛下是这个意思啊,只不过真阳教立为国教的百年以来,未曾出现过女皇子当选就是了。三百年前是有过的啊。”
“……卧槽!!!!”
杭雁菱双手一拍,贴在脸上。
小脸蛋煞白一片。
他奶奶滴。乱套了,全乱套了!!!
“您要是这么不想去东州,真的没必要去,毕竟即便您是圣人,如今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谁不想去了!!!再不去就真寄了!!!”
第六章 毒虫
在金碧辉煌,庄重森严的东州皇殿内,当朝天雄帝龙武兴身着一身玄色帝服,头戴冠冕,在一旁身穿红衣宫仆的伺候下,来到了一处紫瓦的偏殿。
这是皇帝用餐的地方,一张十米长的方桌,分过主次,丰盛的筵席摆放在桌子上,玉碗玉筷,极彰奢侈。
这位皇帝年方四十有八,正是英武雄壮的年级,也是当今世界上年龄最小的金丹期修士。
当然,东州的皇帝代代都能够在五十岁左右时维持在金丹修为,这和他们世代所修炼的心法息息相关,那内蕴帝龙之息的《紫帝金柝诀》能够以倾国之源拔升修炼者的修为,却也会提前透支使用者的生命,让修炼者的寿元维持在普通人类的水准。
不管吃何等的灵丹妙药去延寿,东州帝王的年龄最多也不过九十多岁,和那些动辄数百岁的金丹修士无法相提并论。
这大概是这本心法的唯一缺点,却也是龙姓皇室赖以统治东州至今,仍旧屹立不倒的根源。
王朝想要长期兴盛下去,所需要的永远不会是一个长生不死的帝王。
不管这个英明的君主有多么伟大,多么聪睿,漫长的时光总会让一些东西变质,让一些东西变得无法更迭。
世界是在不断变化的,东州的帝王也必须随着这个时代的变化而不断做出应对和改编。
因而,在历代帝王当中很少有出现追求长生不死的帝王,他们更多的将这份精力拿来培养和选择自己的下一代继承人,用代代的血脉流传来稳固皇权的稳定。
这一代的龙武兴自然也不例外,自他17岁被选为太子,22岁登基以来,这二十六年的统治在东州被人称道。
他一手组织了只由听命于他一个人的绣衣直指,由东州之外的地区选拔修为极高且身无挂碍,无门无派的高手为其效力,这个组织当中不乏金丹期的高手,曾经的暗杀之王修不法也在这个组织当中担任过一段时间的团练教头。
在这帮实力恐怖却鲜少露面的黑色武装,和帝国强大的武装军队的捍卫下,其他几州没有任何人胆敢侵犯过东州的土地,没有任何人敢对东州的子民心存不轨。
而就在两个月前,龙武兴决定在自己的子嗣当中选拔出来一个能力和心智都足够优秀的孩子立为太子,而和他父亲,爷爷所坚持的不同的是,龙武兴声称太子只要足够贤明,能力出众即可,没必要拘泥于是男帝还是女帝。
这一做法引来了国教真阳观的不满,毕竟观如其名,真阳观坚持不肯让女子当家主政,声称日后定成祸患,会为龙姓一组的延续增添隐患,然而龙武兴始终坚持自己的想法,并且决定在年末的封嗣大典上公布太子的人选。
而他的五个子嗣,此时正规规矩矩的坐在殿内的方桌前面,等待着皇帝的落座。
龙武兴的目光一一的从子嗣们的脸上扫过。
大皇子龙朝晨,皇帝的大儿子,今年二十七岁,素有贤名,英明稳重,颇有自己当年的风范,却因为饱读群书,并且跟真阳观的人走的太近,观念多少有些迂腐保守,不可太过放心。
二皇子龙朝露,皇帝的二女儿,今年二十三岁,虽待宫中人亲和温善,却不失帝王风度,虽为女子,自幼在宫中接受着和大皇子同样的教育,开明聪慧,善晓人心,只可惜心思太重,难开格局。
四皇子龙朝玉,皇帝的四儿子,今年十五岁,乖张顽劣,自由难教,经常私自溜出宫去,舞弄拳脚。虽自诩有一颗侠肝义胆,但却时常哀怨自己皇室出身,太过幼稚。
五皇子龙朝星,皇帝的幺女,今年十三岁,还是顽皮的孩子年龄,却并不贪玩,虚心好学和大哥二姐有的一拼,小小年纪便博览群书,尤其对历代帝王留下的批旨记档感兴趣,是这帮孩子当中最有帝王之相的人,可惜太过年幼,朝中没有支持她的力量,又因为脾气耿正不少得罪人,虽有纸上谈兵之能,却久居宫闱,未经世事磨炼。
再然后……
就是这个三皇子了,年方十五岁的三女儿,龙朝花了。
龙武兴的目光留驻在三女儿的脸上,而三女儿同时也抬起头看向了父亲。
那对儿绯红色的眸子浅淡无光,虽然她跟四皇子龙朝玉是同母所生的双胞胎,但性格却迥然相反。
“父皇来了?”
在皇帝打量着她的时候,龙朝花平淡的问了一声,龙兴武点了点头,走到主位上落了座,拿起玉筷。
“别都愣着了,用早膳吧。”
得到了皇帝的命令,五个皇子们都开始了用餐。
大皇子和二皇子用餐一板一眼,恪守宫中礼法,四皇子五皇子心不在焉,各自在想别的事情。
只有三皇子久久不动筷子,只是依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果然,大皇子见三妹不吃饭,皱起眉头,温声问道:“三妹怎么了,这许久的不用餐,是身子不适?”
“我没事,只是算着大哥二姐该有事情问我,索性不吃了,毕竟嘴里含着东西跟人说话不礼貌。”
如此伶牙俐齿的直球让大皇子皱起了眉头,他看了一眼父皇,放下筷子。
“好,既然三妹有所准备,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三日前密宗的胡喇嘛脑袋被人挂在了西门白虎门上,有人谣传是真阳观所为,对于此事,你可知晓。”
大皇子身后伺候的太监见话题不妙,连忙偷看了一眼皇帝,却见皇帝一言不发,眯眼看着自己的孩子们说话。
显然,大皇子挑起这个话头,是应了皇帝心思的。
龙朝花听见大哥问话,双手放于膝上,端庄有礼的回应道:“知道,密宗的和尚口无遮拦,触犯国法,杀得好。”
这话说的是密宗该杀,却在话里头认定了此事是真阳观所为。
这可不像是亲自将密宗引入皇都的她该有的态度。
大皇子沉吟片刻,问道:“这密宗之人粗俗无礼,搅扰京中秩序。若是久留怕是要惹出更多麻烦,不妨给他们点银钱打发回西州,省得搅扰的黎民百姓不得安宁。”
“那可不行,他们千里迢迢的来一遭,就这么打发走了,岂不是有损我大国威名?”
一个拿百姓安危说事儿,一个摆出了龙国颜面相挡。
二皇子龙朝露适时的在这个时候切入了话题:“那三妹之前为何要将这群顽劣的蛮子引来我们皇都呢,如今惹了麻烦,的确不好收场。”
“确实,是三妹鲁莽了。”
看见大哥二姐一起发问,三皇子向父皇低下了头,嘴角微微一笑:“我只是觉得身为国教,真阳道观伺立东州百年,胆子已经大到连父皇立储这种事都能干预,所以喊来外州的和尚道士们过来找他们论论道,看看到底是这三百年的时光让他们变得陈腐,还是外州的出家人也这么牛气。”
大皇子有些不满地说道:“真阳观历来忠心圣朝,贤才辈出,又哪里需要外州人加以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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