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伏特加与奶茶
国王的怒吼如晴天霹雳一般炸响在宫殿里,听到这声音,宰相猛然联想起了性情刚烈的老国王来。想当年北境之王就是这般,公爵、教皇、大臣……没有谁他不敢打。他是个无所畏惧的王者,敢与一切反对他的人开战。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将这辽阔的帝国变成铁桶江山。
凯德?赫沃斯毕竟是他的儿子,克洛因心想道。
接着四个皇家武士走了上来,两人持鞭,两人持钢叉。哈桑赫伦大怒,吼道:“我看谁敢打我!”
两个皇家武士用钢叉把他叉住,哈桑赫伦如受伤的野兽一般挣扎着怒吼,说:“我是北方军神,大骑士会之长!就是老国王来了,也不能打我!”
大厅之中一片死静,哈桑赫伦的吼声在宫廷中回荡。武士抓着鞭子望向国王,而国王冷笑一声,走下王座。
小国王一把从武士手上夺过鞭子,“啪”的一鞭抽在哈桑赫伦脸上。军神的脸顿时皮开肉绽,他一声惨叫,喊道:“你!”
小国王又一鞭子抽在他的右脸,指着他叫道:“哈桑赫伦!你大败而归,丢尽我脸面!现在又咆哮宫廷,我打你有什么问题吗?”
哈桑赫伦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国王把鞭子交给旁边的武士,说:“给我打!”
接着两个武士左一鞭右一鞭打了起来,噼里啪啦的鞭子声听的人心惊肉跳,然而宰相却觉得开心——这家伙作威作福这么久,早就该打了!
一开始哈桑赫伦还能说些狠话,什么:“我不会饶了你的!”“你这是与整个大骑士会为敌!”到后来就是咒骂,最后只剩下呻-吟。但哈桑赫伦毕竟是个硬汉,到最后也没有求饶。
不知道打了多久,到最后哈桑赫伦连呻-吟的力气都没了。这时候小国王一抬手,两个武士停下了手中的鞭子。哈桑赫伦趴在地上,上衣被打成了碎片,满身血痕交错。他抬起头,说:“你这昏君!你会付出代价的!”
小国王俯瞰着他,说:“我只是做了国王该做的事情,哈桑。你犯了错,我就要按照法律来惩罚你。”
哈桑赫伦吼道:“我不是你的奴隶,赫沃斯!”
“那你是什么?”小国王戏谑的看着他。
“我是大骑士会的会长,我有七大骑士会和三大军团!”他瞪着眼睛,试图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两个武士用叉子压着他的脖子。
“你马上就不是了,哈桑赫伦。”国王笑着摊了下手,“你犯的罪太多,后天我要公开审判你的罪行。之后大骑士会究竟如何,那也不是你说了算的。骑士们有资格选出新的领袖!”
哈桑赫伦吼道:“我是唯一的大骑士长,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的战士不会服从你,你这昏君!”
小国王发出一阵大笑,说:“你是唯一的大骑士长?你怎么有脸说这话?”他走过去揪起哈桑赫伦的头发,将他的头提起来,狠狠说道,“新债旧债,明天我们一起算!”
哈桑赫伦喉咙中发出一阵低吼,犹如野兽,他看着小国王,说:“好,很好!你要记住,凯德?赫沃斯,你亲手折断了北境最锋利的剑!当敌人杀到鹰头城的时候,你——”
“我会自己解决,我亲爱的军神大人!”小国王发出高亢的声音,“现在,你不用多管闲事了,下去吧!”他一摆手,武士们将哈桑赫伦架了下去。旋即小国王对贵族们说道:“诸位效忠我的大人,我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让大家看了笑话,还请见谅吧。”
极北之地的拉斯托尔公爵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声,说:“这没什么不好的,陛下!能惩治一下这个小人,我高兴地很呢!陛下有乃父之风,我佩服你!”
布尔兰德和克劳斯家的人都没表态,这时候火神教的埃克斯利德说道:“哈桑赫伦平庸无能是不争的事实,但海湾地人占领天父关也是一样——所以,我想知道陛下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小国王沉吟少许,说:“我的诸位封臣、还有宫廷大臣们,请听我说。如今北境外患内忧,我们必须要团结起来才能守护我们的国家。”他瞟了一眼那个身穿火红色修道袍的男人,埃克斯利德感受到了他的眼神,立刻恭谦的低下了头。
国王继续说道:“现在我以北境国王的身份宣布,对海湾地进行全面战争!”
人们都欢呼起来,然而欢呼声中隐隐带着一些不安。这时候有个大臣说道:“传说巴骨?卡恩是天神下凡,哈桑赫伦都不是对手,陛下,我们要如何与他战斗?”
小国王说:“小三叉戟确实武勇过人,然而北方人也不是吃素的!我们有精兵强将,能组建起他们数倍的军队、拿出更多的钱来,只要我们团结一心,海湾地人就必然被战车的车轮碾碎。我的臣民们,现在我想问问你们,为了我们的家园、我们的荣耀,你们打算出多少力气?流多少血?”
拉斯托尔第一个响应,那老人站起来,大声说道:“只要您信守诺言,那我与我的家族就会与您一起战斗!冰海城、霜雪堡与不夜城的将士都将听您调遣!”
接着埃克斯利德说:“您是国王、也是圣教皇,火神的信徒们会为您战斗到最后一滴血。我会号召信徒来朝圣,参加这场圣战。”
西域山地的布尔兰德第三个开口:“我们会提供武器、并且从西域人手里购买最好的战马给你们使用。”
最后是南方平原的公爵之子——诺本?克劳斯。年轻人起身行礼,说:“这次我们愿意当先锋!龙翼关和鹿角关都与我们家族的土地接壤,克劳斯家族绝不会让异族人侵略我们的土地!诸位大人,北境战士剽悍,但离得太远;山地人口太少、拿不住战士;火神教徒们虽然狂热,却缺少军事素养。唯有克劳斯家族常年与海湾地人打交道,我们知己知彼。我会联合我们的旁系血亲——佛劳斯侯爵一起讨伐海湾地人,我的朋友们,请给我们这次机会。”
小国王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很幸运,能得到克劳斯家族的效忠;克劳斯公爵也很幸运,他有个好儿子——其他人呢?”
群臣俯身,齐声说道:“愿为陛下而战!”
阴谋诡计,三
阴谋诡计,三
在那之后,小国王简单说了一下明天的安排然后便退朝了。例行公事,宰相被留了下来。小国王带着他坐车去了天湖,两人在安静的湖边继续这次会议。
当只剩下他们两人之后,克洛因当即请罪,他朝着国王鞠躬,说:“陛下!是我的错!我被敌人骗了,这才导致大军溃败。如果您要治罪应该先治我的,革职、坐牢、流放、死刑,怎么都可以。”
“起来起来!”小国王将他扶起来,说,“我治你罪做什么?你干的挺好,我挺满意!”
“可是……”
小国王一抬手,打断了他的发言:“我知道过程有些意外,然而结局很圆满啊!”
“这也算结局圆满吗?”克洛因问道。
国王惬意的躺在长椅上,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你可别忘了咱们的真正目的,宰相大人。”他说着递给克洛因一件毛毯,宰相谢了一声,然后躺在一旁的椅子上,并用毛毯盖住膝盖。
真舒服,他心想道,小国王真会享受。
宰相问他说:“陛下,哈桑赫伦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扳倒的,他背后是整个大骑士会,我担心那些家伙……会狗急跳墙。”
国王看了他一眼,说:“我有拉斯托尔家族的帮助,有比恩?拉斯托尔在,大骑士会就不会陷入混乱。何况大骑士会也不是铁板一块,只要给的利益够了,这些家伙就能被收买。”
宰相心想道:上一任大骑士会的会长坎追恩就是来自拉斯托尔家族,再往前也是。当年拉斯托尔家族与大骑士会几乎就是一家人,后来老国王临终前担忧拉斯托尔家势力过于膨胀,这才制裁了他们。坎追恩被锁进通天塔,由哈桑赫伦成为了新的大骑士长。如今国王把拉斯托尔家再度请了出来,难道是想让大骑士会物归原主?可是这样的话……拉斯托尔家就会再一次失控,北境只会更加危险。
他不知道国王的心思,也不敢随意过问,帝王不把自己的心术轻易示人。
于是他转移话题,说:“下一步我们要和海湾地人打仗,您打算派谁去?”
“我们下一个敌人仍不是海湾地人,而是火神教的教主,埃克斯利德。”国王喝了一口热牛奶,“我们要把内忧彻底铲除了,才能解决外患。”
克洛因看着他,说:“可是小三叉戟不是简单的外患,如果处理不好……”
“我自有办法,你不用操心。”
宰相无奈,只得说道:“是,陛下。”
小国王继续说道:“我要你去西域,把这封信送给寒夜堡的公爵——乌乔?克利可汗。”他从怀里递出烙着封蜡的信件,“我需要他们的力量。”
西域人是三大公国里最老实的,他们一直服从北方,然而他们现在内部矛盾重重,宰相认为乌乔公爵自顾不暇,不一定会答应帮助小国王。于是他试探性的问道:“您打算让西域人出多少力?”
小国王说:“我要乌乔倾力而为。”
“那有些难,”宰相用手指撵着信封,心想着这里边写了些什么。这时候小国王看了一眼他的手,冷笑了一声,说:“我可以告诉你,克洛因,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宰相被拆穿了心思,感觉有些尴尬,便低头说道:“那还请陛下明示,我……很担忧。”
小国王说道:“只要这封信送过去了,西域人就一定会全力助我讨伐火神教。这里有一个表面原因和一个深层原因。”
“愿闻其详。”
“表面原因是宗教原因,你要知道,西域人虽然有内战,但他们却有统一的信仰——也就是七色尊主,他们政教合一,非常重视七色教的神圣性。”
“正是如此,他们内战也多半和宗教有关,七色尊主的一神论使得他容不下任何其他宗教。在他们眼里一切异教徒都该死,因此一场针对火神教的圣战是合情合理的。现在西域国内的矛盾太剧烈了,只有当出现外敌时候,乌乔公爵才能将国内松散的力量凝聚起来,把矛盾转移出去。而且借着这次战争,他能让国内势力洗牌,从而重新获得平衡。”
宰相点了点头,心想道:国王陛下还是很有头脑的。
“至于深层原因……我告诉你也无妨。”小国王用下巴朝着那封信一努,“就是这个,这里边就是深层原因。”
“这个?”宰相举起信封。
“就这个。”小国王点了下头,肃然说道,“你还记得上代西域神子是怎么死的吗?”
克洛因说道:“传说是化作天使,原地飞升。”
“放屁!”小国王笑了起来,“是喝酒喝的吐血,就这么死了!”
想来也是,宰相心想道。
“然而喝酒喝死实在是不像话,何况他那天也没喝太多。这神子是七色尊主的人间化身,受万民爱戴;平民见了他要下跪,贵族见了他要鞠躬,这种人怎么能说死就死呢?西域人一直认为,是有人暗杀了他,但是凶手找不到。”
克洛因问道:“实际上呢?”
“实际上就是喝酒喝死了,巧合而已。”小国王说完这话之后露出了一个让克洛因遍体生寒的冷笑,“但我不想要这种巧合!我告诉你,他就是被人杀了。”
克洛因已经知道小国王的打算了,他眯起眼睛,说:“西域人会信吗?”
“当然会了,因为那个杀手有充足的动机,神子死于非命足以摧毁西域人的信仰,让他们的传教士有可乘之机;而且我信里还有确凿的证据,那里有毒药、银针和杀手的亲笔信,哈!这可都是真的啊,比金子还真的。”小国王说着自己就大笑了起来。然而宰相却对这种政治阴谋感到毛骨悚然。一场新的战争要开始了,他心想道,西域人也要被拉进战场,是不是以后南方人也要来?
宰相忍不住问道:“陛下,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们……必须进行一场战争?”
阴谋诡计,四
阴谋诡计,四
小国王摇了摇头,说道:“我会让火神教的人以朝圣的方式聚集到距离西域最近的巨人城,然后配合西方人一举歼灭他们,这样一来能最大程度的控制战争。”
宰相问道:“刺杀埃克斯利德不行吗?”
国王喝了口牛奶,然后把玻璃杯扔进天湖,湖水溅起涟漪。
他叹了口气,说:“这太难了,而且一旦被发现,我的政治信誉就会跌入谷底。你知道的,暗杀是最下贱的玩法,国王怎么能暗杀大臣?你让我的封臣未来怎么信任我?”
“这倒也是……”宰相喃喃说道。
国王继续说道:“而且埃克斯利德本人的力量太强大,不是一两个刺客或者一点毒药能解决的;再退一步说,如果埃克斯利德死了,剩下的狂信徒就会发起一轮报复。”
宰相问道:“他们不会听您的吗?您是圣教皇。”
“我这个圣教皇是生搬硬套的,教义上没有。所以许多火神教的教众暗地里都反对我、亵渎我的画像。而且埃克斯利德也默许了。如果这位大祭司暴毙,那么剩下的教徒会听他手下的,也可能会到处发起暴乱,甚至会冲击皇城……无论哪个都不行。这些疯子我控制不了,只能都杀了。”
“那您要杀多少呢?”
“也就十来万人而已。”
十来万人只是个轻描淡写的数字而已,宰相见过大风大浪了,可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呼吸困难。那可是您的子民,他心想道,北境纵然富饶,但又有几个“十万”能给你杀呢?
海湾地人已经打败了我们最强的战士,还占据了天父关,此刻正虎视鹰头城。然而我们却要在这时候发起内战,屠杀我们的十万子民……
我们真能赢得战争吗?他越想越是悲观。
“战争免不了死亡,大人。”小国王这时候笑道,“何况杀了这帮人,我的百姓还会拍手叫好呢!你知道这些神职人员每年要压榨了多少人吗?天下人早就想让他们死了。”
然而克洛因这时候就想喝些烈酒,让自己麻木。他关节痛,头更痛。他沉吟少许,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您不怕巴骨?卡恩做大?就这么放任他……”
“我自有分寸。”国王的回答令他无言以对。
时间已经不早了,克洛因长途跋涉归来,已经累得要死。这次他主动告退,在得到国王准许之后回到家中。这一路上他坐的是最柔软的马车,但身子还是疼的要散架。此刻他就想一头栽倒,睡个三天三夜。然而当来到家门口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他的老朋友瓦尔达——我走之前他已经病的不行了,现在怎么样了?我记得阿楠去给他找医生了,不知结果如何。
于是他强打起了精神,一进门他就对仆人们喊道:“瓦尔达呢?他怎么样了?”
“大人,我在这!”瓦尔达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接着那男人扶着墙朝他走来。宰相连忙叫道:“你别勉强!来人扶他一下!”
仆人们上去搀扶他,却被他轻轻推开。“大人,我已经好了。”他笑着说道,“我就是还有些虚,走动一下就行了。”
克洛因看他虽然中气不足,但面色还算不错。克洛因放下了心,说:“那就好了,你是怎么好的?”
他的老仆人露出往日那样的憨厚笑容,说:“是阿楠给我找的医生,给我弄的药,可得谢谢他!大人,阿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克洛因单是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就觉得高兴,他连忙问道:“阿楠现在人呢?”
瓦尔达说:“哦,他出去办事了,过一阵子就会回来。”
他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一阵马斯声。接着有个仆人喊道:“宰相大人,阿楠来了!”
他和阿楠走了个前后脚,宰相的马车还没开走,阿楠就骑着马回来了。那男人今日身穿一袭米色连体衣,腰上紧紧系着一条银色腰带,肩上挂着柔滑的短披肩,他看上去比从前更加英俊了。
他下马、脱帽、行礼,一气呵成,然后他说:“大人,我一听说您回来了,便赶忙过来了。还好,让我赶上了。”
宰相摇了摇头,说:“我一个败军之将,没脸见你们。”
“您别这么说,我们都知道您尽力了,只是敌人太强,加之哈桑赫伦太懦弱。”阿楠上下打量了一下克洛因,旋即说,“我看您累了,我就不打扰了,请您休息吧。”
克洛因连忙说道:“你来都来了,我怎么能不招待你一下?”
“明早再来也不迟,大人,我真心地请求您保重身体。”说罢他便行了告辞礼,转身离开。
克洛因在后面喊道:“瓦尔达的事情我还没感谢你呢,阿楠!”
“分内之事,大人。”他转身再行一礼,这才骑马离开。
克洛因和瓦尔达相视一笑,这时候他的老仆人说:“是个好小伙子,以前我错怪他了。这些日子我起不来床,许多杂事都是他给办的。”
“是啊,是个好人。”宰相微笑着说道。
克洛因已经疲倦的不行了,看阿楠走后,睡意再次涌了上来。他打了个哈欠,说:“带我去卧室吧。”于是两个仆人搀扶着他来到卧室,他也顾不上洗澡,脱去外套,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一夜无话,转天早上,他是被疼痛的关节叫醒的。
我真该砍了这双腿,他心想道,坐轮椅都比留着它们要强!
他拍了拍双膝,然而这只令他更加疼痛。“来人!”他喊道,“给我准备热水。”
片刻之后仆人为他准备好了热水、木盆和沐具,他在仆人的帮助下拖着疼痛的躯体滚入水盆,那感觉就像是在煮一把烂骨头。热水令他再度昏昏欲睡,于是洗完了澡他再次回到床上,打算小憩一会儿。他明天就要出使西域,没多少时间给他休息了。
他半睡半醒的躺了两个小时,这次唤醒他的是饥饿。他已经一天没进食,肚子渐渐饥饿转为了酸痛。这种折磨让他心力交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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