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特罗娜的旧日见闻 第107章

作者:橘赭Juzer

雨切的愿望就要达成了——但他也承认,对于这次即将到来的重逢,他心里有些忐忑。

第二天上午,这一主一仆离开了波云庄园,并从羽桐城出发,骑着马沿着铁路线前往南方的伊刻林省。

克利金中部不同于洛明各,这里没有冰川与雪山,在通过亚德郡麝兔山以南的剑状山脊之后,入眼的便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原野,在一个世纪以前,这里被称为莫彻斯克平原,而在更久远的年代,这里则被称为夏特的约联。白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它奔腾着,低低地嘶鸣着,仿佛终于获得了自由——这匹白马已经跟随雨切十二三年,如今竟也安然地度过了它的壮年时代。

在奔龙堡的石桥之上,雨切如愿见到了自己所憧憬的美好象征——她顶着一头太阳般的金发,与巨龙行于天际——正如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样,这场面充斥着令人费解的梦幻与奇迹。

若这篇故事是只属于雨切·厄洛的故事,那么——以这一幕作为收尾倒是一种不错的选择,但很明显,故事还远没有结束。

时间到了黄昏的一刻,而故事则回归到了一位圣丰岳骑士与一位瞻隆苑骑士的对决之中。

泰特罗格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水,并挡下了对手猛烈的迎头一击。太阳即将落山,双方的切磋还未停止,两人从空地打到了山林之中,又从坡道打回到了城门下的石桥上。有一群小辈在旁观看,而泰特罗格又无法破开对方的防御,这使得性格本就急躁的圣丰岳骑士心头更加难耐。

“您可要留意了!”泰特罗格跳后两步,举起了手中的剑——他打算使用剑技,以便尽快结束这场比斗。

咒语加持之下的骑士长剑散出淡淡的红光,他摆好架势,只看着不远处的对手却并未上前。

显然,他在向雨切做出“下一场”比试的邀请。

于是,雨切也念动起了咒语——他朝泰特罗格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就绪。随后两人便又碰撞在了一起,新一轮的较量开始了。

泰特罗格虽争强好胜,但用起剑来却是沉稳不躁——在起初,两人都未让加持后的剑锋相互碰撞,而是在不断的试探中评估着对方的水准:魔法与武技千差万别,一位武者的学识与阅历的高低,便都体现在这剑技的参差水平上了。

使用了剑技之后,两人的交手速度又提升了一个层次,显然,泰特罗格使用剑技的目的是为了逼迫雨切转换策略——在这样的攻击强度下,偏重防守的一方只会愈发陷入到被动的局面。

红芒与白芒交错,锋利的剑风切割着空气与地面,看这势态,两人仿佛不是在切磋,而是在进行着一场死斗,这不免让看客们担心起来。

两人为了避免波及他人,并未使出延伸或发散性的攻击,只凭借剑锋的碰撞进行比拼,但饶是这样,石桥却仍是被那外溢的力量切得碎砾飞溅。雨切跳向空中,对着骑士的脑袋使出了一招劈砍,泰特罗格横着长剑,架住了这半雪莫人的一击,他感受到这悬于半空的对手仍在发力下压,于是也跟着较起了劲——泰特罗格大吼一声,并用力将剑身向上推阻。雨切借着他这一股力,让身体的重心倾向前方,他腰背用力向后蜷着身子,以头下脚上的姿势轻盈地从骑士的头顶翻了个跟头,落到了泰特罗格身后的地面。在此之后,两人又来来回回地过了几招,雨切一直在后退,直到退回到石桥尽头处的空地为止——最后,他躲开了对手的一击,并收剑入鞘。

见他这副模样,泰特罗格也停下了攻击,他一手背在腰后,一手将剑杵在了身前的地面,挺着胸膛。两人此时都是汗流如注,气喘吁吁的模样。

“就这样打下去,恐怕咱们到明天也分不出个胜负。”雨切向他提议,“不如停手怎么样?就当是阁下赢了。”

泰特罗格昂首大笑,而笑过之后却又喘了起来,他说道:“我在您那里可没占到什么上风,算我赢?这可没什么道理……不如您吃点亏——就算平局吧,雨切阁下,咱们有空继续较量。”

“一定奉陪。”雨切笑着答应了。

泰特罗格扛着剑,大摇大摆地离开了,他心满意足地唱起了歌:

“恩拜塔山,鹰之窠巢,雄心凌云,碧空何浩!”

这首歌伊芙也听过,正是那首《消灭恩拜塔山》。男人沿着护城河走向了东面的小路,他的身影随着歌声渐远:“若你藏有利爪,他们教你猎取,若你生出丰羽,他们助你翱翔——去探寻这世间人与物,去看这天地多广袤……”

看热闹的人们涌上了空地,呆呆地看着这远去的人影,忽然间,不远处发出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掉进了河里——人们循着声音的源头看去,便发现不远处的石桥竟是断缺了一处。

“一身的蛮力。”一位年纪大一些的守军看着那石桥的断面,没好气地说道。

“若想把这石料劈裂,还不伤到剑锋,光凭蛮力恐怕还是很难做到的。”雨切倒是为自己刚才的对手说起了好话。

“不管是不是蛮力,反正泰特罗格这次肯定又要进黑屋了——不过您倒是有两下子,瞻隆苑来的。”这位守军笑着正了正衣领,他回过身,向同伴大喊道:“天色不早了,让学生们都回去吧……领着他们去东门,找人把吊桥放下来!”

雨切回到了伊芙与罗革身边,他昂首阔步,如胜利者姿态。

“你居然这么厉害。”伊芙有些惊讶,她猜测,泰特罗格一定是打不过他,若不然,也不会接受他的提议老老实实地回去。

“最困难的并不是取胜,而是在恰当的时候做恰当的事——您觉得呢?”雨切一边说,一边推起了衣摆。他半跪在地上,向伊芙做出了效忠的宣誓——他用着北国人的顿挫腔调,说了一段冠冕堂皇的誓词,大谈正义与忠诚,其内容足以让听者脑袋发晕。

在路上,雨切早已将这些话背得烂熟于心。

他说罢,便抬头笑着看她。少女被这位骑士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侧过身小心翼翼地问身旁的高个子:“然后呢,我现在该干什么?”

年轻的高个子笑着,向她解释了情况。

因为迪更的事,伊芙仍有些闷闷不乐,但她又无法去怪罪雨切——这男人的眼中总有着强烈的憧憬,似意志坚定的笃信之人,让她总有些莫名地不愿与其对视。

夜幕降临,伊芙伸出右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这便算是接纳了他。

“您应该用手拍拍他的肩膀,以此来提这位追随者,永远都不要忘记自己所立下的誓言。”——刚才,罗革是这样对她说的。

[173]指路的白马(其一)

八月下旬,徘徊在西部丘陵地带的冷风与伊刻林省的潮热夏季初次相遇,一场大雨在此地不期而至。

刚入夜,闷雷滚滚,锡林雅敲响了伊芙与艾薇拉公寓的房门。屋子里,两个女生还未睡下,于是三个人就坐在客厅里聊起了天。

蒲公英卧在艾薇拉的腿上,呼噜声响个不停。她们谈论着同年级的学生,谈起预习的功课,以及最近发生的一些事,而最近锡林雅问得最多的就是关于雨切的事——最近,雨切时不时出现在伊芙的身边,此人谈吐风趣,实力又不凡,颇受周围人的欢迎和尊敬。

“你们最近都谈了什么?”锡林雅问她,“你说他是自愿跟在你身边,所以他对你……到底是什么想法?”

“谁知道呢。”伊芙摇了摇头,似乎不太愿意谈论此人。

因为迪更与林辛的离开,再加上雨切曾经的过往经历,伊芙对这位从洛明各来的骑士显得有些冷淡——可能是在生闷气,也有可能是因为不太信任此人,总之,她对此人有些心理上的排斥。

“雨切总跟在你身边,结果却老是在跟别人说话,你们之间却没怎么说过——是因为别人在所以不太好意思?”锡林雅一如既往地多事,“这也挺有意思……对了,他还没成家吧?”

“应该还没有。”伊芙说,“但我没问过他,不敢确定。”

“那你都问过他什么了?”

“没什么,也就是问问南芬那边的情况,再就是瞻隆苑和洛明各的那些事……”伊芙转过头,看向了窗子。她对温兹娜的了解不深,再加上封地的事,便不免有些好奇,原本是想问问罗革,但罗革在奔龙堡住了一晚之后便告辞返程了——伊芙更愿意和这位高个子说话,可现在罗革走了,她就只能去问雨切。

伊芙与雨切之间的谈话几乎只限于她先开口的时候,雨切从不主动交谈,而雨切和别人说话前,甚至还要先看看伊芙的脸色——一般情况下,只有等她点头表示应允之后,他才会去回应对方的问候或问题。每当这时,少女的脸上总会浮现出一种无奈又无辜的表情——而伊芙不知道的是,雨切经常会以此为乐。

起初的几天,伊芙为此而感到尴尬——仿佛一夜之间,自己就成了奔龙堡里最特立独行的一个人;而更让她感到别扭的,则是两人现在的相处模式:他们很少有语言上的交流,这在伊芙看来可以算作是一种障碍,但在别人看来,便很容易误以为这是一种稳固的默契关系。

“我有一个猜测……”锡林雅用手指点了点桌子,以此来引起两位听众的注意,“雨切来这里的目的可能并不单纯。他说不定是一位贵族假扮的。借着过来保护你的名义,好名正言顺地粘着你……说不定你家里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让他过来的。”

“这绝无可能。”伊芙这次倒是答得很有底气。

“怎么不可能?我看他倒是很有古典贵族的做派——举止得体,温和谦逊,说话时又有一种北方贵族的口音……他说克利金语说得很好,但就是能听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艾薇拉重重地点了点头,她也认为锡林雅的推断有理有据。

“如果说瞻隆苑骑士算贵族,那他也勉强能算。”伊芙只好顺着她的话来,她心想——自己还是尽量别对人说这位强盗的坏话好了,以免对方被拆穿之后狗急跳墙。

“你们以前就见过面吧,我那天看你站在他面前,样子急得很……你们肯定认识。”锡林雅盯着她的脸,似乎是在警告她:这件事你可别想搪塞过去。

“算认识吧。”

“是怎么认识的?”

伊芙瞥了她一眼,“不告诉你。”

于是,锡林雅抱起了蒲公英,假装要扔在伊芙的脸上,而蒲公英也很配合地伸了个懒腰,将爪子伸得老长。

“别闹了,全都是毛。”伊芙将椅子撤后了一些。

“是去萝镇的那次吗?”锡林雅问她,“你说那时候耶文利长公主要见你,雨切是不是也在场?你们当时说话了吗?”

“没有,别瞎猜。”

“你们以前没说过话?”锡林雅满脸好奇。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当时他不在那。”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更早?还是更晚?”

“嗯——”

这时,窗外闪过一瞬的光亮,少女们被这光芒吸引,都转头看向漆黑的窗子。片刻后,急促的雷鸣响彻天空,雨声也更大了些,艾薇拉关上了留着缝隙的窗子,氛围变得寂静。

“那个浦隆……”伊芙回过神,借着这个机会,她转移了话题,“你最近好像没再去看过他——是对他失去兴趣了?”

在上个月,每当与这位骑士对练时,伊芙都会叫上锡林雅,这也算是兑现了之前的承诺。锡林雅起初倒是十分积极,每到对练的中途休息时间,她便总是拉着浦隆问东问西,而回去之后也会主动询问伊芙下次对练的时间,以便做些衣着与饮食上的准备,但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不知为何,锡林雅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就对浦隆失去了兴趣。当然了,并非是因为雨切的原因,因为这件事是发生在雨切来之前的,而且,锡林雅前些日子还对伊芙这样说过:“单论外貌,雨切堪称是一个完美的男人……而我呢,则是一个有底线的女人。”当时,伊芙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心中暗自发笑,却没有向她解释什么。

“这个人?”锡林雅耸了耸肩,“其实也不能怪他……你也知道,我有点洁癖——他身上有股味道,我试着忍了,但最后还是觉得无法接受。”

“有味道,什么味道?”伊芙倒是没闻出浦隆身上有什么味道。

“一股霉味……”锡林雅说得很小声,在摇曳的烛光下,她的语气显得有些神秘:“更准确地说,就是他呼气的时候,像是带着一种氨和霉味混合起来的味道。”锡林雅见伊芙一脸不可思议,于是又补充道:“那味道很淡,可能大部分人都闻不到,但我对这气味方面很敏感,绝对不是错觉。”

伊芙的确有些惊讶,她惊讶于锡林雅的敏锐——头几天,雨切曾在一旁观看过她和浦隆的对练,在对练结束之后,他一脸惋惜地对伊芙说道:“可惜了浦隆的这一身武艺……恐怕他活不长了。”

经过雨切的解释,伊芙才得知浦隆的病症不单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他的肺部如今已产生了严重的病变,而其他内脏似乎也有着不同程度的损伤。浦隆自己大概是知情的,但他却从未对伊芙提起过这件事。如今,除了去处理洛提兰交给他的一些事物外,浦隆也在伊芙身上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对于如今的他来说,这两件事似乎很重要。与伊芙另几位剑术老师都不同——罗兹偏重根基,茂奇看重生存,崇格注重运用,百里琳主攻系统化,而浦隆则凭借着一次次的对练,鼓励她大胆地使用技巧,并应用于实战。

“他很会教人。”雨切评价道:“天才分为两种——有些人纯靠着努力就能快速变强,他们能熟练运用自己的本领却并不需要明白其中的道理;而另一些人,他们善于解读与反思,所以就能够掌握学习的窍门。浦隆属于后者,他的心得是可以被描述的,是能和别人分享的。”

只可惜……浦隆注定了只能止步于此,命运似已抛弃了他。

“没想到你的鼻子这么灵敏。”伊芙说,“不过也难免……浦隆的健康状况确实差了点,你也知道。”

“别提他了。”伊芙的赞叹不禁让锡林雅有些得意,她不愿谈论浦隆,便开始谈论起自己这天赋异禀的鼻子:“我喜欢花主要就是喜欢闻它们的味道……不同的味道。只要把新鲜的花朵摆放在屋子里,我就能一直闻到它的香味——就算是同一朵花,新鲜的时候和枯萎时候,散发出的气味也是不同的。”

“这么神奇?那你更喜欢什么花的味道?”伊芙问她,“是百合吗?”

“说不好……茉莉和月季可能更好一些,我喜欢清淡点的味道,百合其实也不错,总比车厢里的味道要好许多。”她转过头,又对艾薇拉说,“姑娘,我还是建议你别总把蒲公英抱在怀里。”

艾薇拉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我现在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你身上有更多它的气味,还是它身上有更多你的气味了。”

“哦……也没什么不好。”艾薇拉小声嘀咕道。

“再说说其他人——我在雨切身上总能闻到一股药香,大概他身上带着草药?”锡林雅问伊芙。

“也许吧。”伊芙摸了摸鼻尖——周围人都对雨切充满着好奇,只有她对雨切缺乏兴趣。

“还有你,伊芙。”锡林雅眯着眼,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你不想知道你闻起来像什么吗?”

“什么?”

“不告诉你。”锡林雅就等着她说这句话,“除非你先告诉我,你是和雨切怎么认识的。”

伊芙看着她,沉默不语。

“开个玩笑而已……其实你身上的味道我也有些形容不上来——像某种植物的味道,有一丝丝甜,如果凑近了闻,又让人想要流口水。”她说话时一直在盯着对方的脸。见伊芙面露尴尬与警惕之色,锡林雅哈哈大笑,她继续说道:“我说的是咖啡——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喝好东西了?”

“这都能闻出来?”伊芙瞪大了眼,她现在不得不相信,锡林雅的嗅觉的确是异于常人了,“倒不是去喝咖啡了,昨天去了海德夫人那里——因为这几天阴天了嘛……结果就被人抓去当了苦力,摇了半下午的豆子。”

“当苦力?摇豆子?”

“哎……恰好我那位师父也在,当时娜卓若拉给她端了一杯咖啡,她尝了一口,说了句‘太浪费了’,随后就把我和戈贡赶去烘豆子了——就是那种带摇把的小滚筒,放在明火上的,要一直盯着温度,还要用手去摇。”

“哈哈……”锡林雅听得笑了起来,“我总觉得你身边的人都很有意思,你这位师父也是。”

“有意思?等哪天我带点生豆子回来让你感受一下……烟熏火燎的,哪有什么咖啡的香味,简直就像火灾现场,全是一股焦糊味。”

“那还是免了吧。”这位富家千金捂着嘴笑。

“咖啡……喝起来是什么味道的?”一旁,艾薇拉问两人。

经她这冷不防地一问,锡林雅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伊芙连忙说:“下次我从娜卓若拉那里多带点给你们尝尝,我昨天倒也真学了一点泡咖啡的知识……”

咖啡作为流行饮料的时间并不算长,在克利金的大部分咖啡馆中,人们还在使用金属滤网与滤布进行过滤——如今,咖啡爱好者们还未将咖啡与吸墨纸这两种看似不相干的事物联系起来。

显而易见,无论是在生产还是制作方面,咖啡产业的发展空间还很大,而像艾薇拉这样从未喝过咖啡的人,在当代也并不少见。

“我有些困了,要去睡了。”见时间已经不早,伊芙便对锡林雅说,“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一旁,艾薇拉耷拉着眼皮,也要撑不下去了,但蒲公英却是在她怀里睡饱了觉——它跳上桌子,盘着尾巴坐下,正用润湿的爪子洗着脸。

“这样的天气……要不要一起睡?”锡林雅问她。

“嗯?”伊芙勉强打起了精神。

“要好的朋友怎能没一起睡过觉呢,你说是不是?”

“我生病的那次不是……”

“那次怎么能算——你那时可是生着病,你觉得我睡得着吗?”

见锡林雅如此较真,伊芙就有些心虚。

“改天吧,我的房间有点乱。”伊芙敷衍道,“而且我也实在是……太困了。”她边说边打着哈欠。

锡林雅眼看着伊芙慢慢走回了卧室,并锁好了门。

“晚安——”锡林雅朝着门的方向喊了一句。

“晚安,快回吧……”很快,里面响起了少女的回应。

锡林雅叹了口气,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她站起身,拎起身后的枕头,一脸怅然地离开了。

几天后,霍黎恩派了人来找伊芙,说逻各斯院那边有人来了,是专程过来见她的。

见面的地点是在赫普涅德的接待室里,伊芙接到消息后便匆匆赶了过去,当时雨切也跟在她身边。

“他……可以跟进来吗?”进门前,伊芙问赫普涅德,她的脸上带着试探般的笑容——她与这位老人几乎没说过几句话。

“伊芙小姐,他是您的人,您完全可以自己做决定。”赫普涅德笑着回答。老人径直从伊芙身边路过,他离开了房间,似乎并不打算参与他们之间的谈话。

伊芙目送赫普涅德离开。她朝身后的雨切挥了挥手,带着这位新来的跟班进了门。

从逻各斯院来的只有两人,且半年前他们还刚见过面——正是俄略金与那位督战队里的年轻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