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橘赭Juzer
“日光谷?我记得是在行军峡道附近——那么危险的地方,你去那里做什么?”丝翠琪问他。
“说来惭愧,我以前——”
“他以前在那边剿过匪。”伊芙说。
“去那里剿匪?”丝翠琪不太信,“多么凶恶的土匪,才能在那种地方待得下去?”
“大概是个疯子。”雨切回答道。说这话时,他正看着伊芙,而伊芙也在皱着眉看他。
“那种地方,正常人待久了也要变成疯子,我去过一次——那么重的白雾,像我这种对元素敏感的人,真的很难放松下来。”
“那是什么感觉?”伊芙问她,“我也去过那里,但因为体质原因,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你可真幸运。”丝翠琪说,“怎么说好呢——就像一直暴晒在太阳底下,又或是耳旁总有轰鸣声。”
“那确实难受。”伊芙又看向雨切,“你呢,你在那里也是这样吗?”
“我还好,感觉很轻微。”他回答道,“不过的确有人受不了那里的环境,而且女性居多——不过也有办法,只要佩戴掺杂了‘奈尔塔’的合金头环,就可以起到安心凝神的作用。”
奈尔塔是一种淡蓝色的炼金材料——与风露威类似,它也可以算是一种金属,且昂贵程度略逊于后者。它有着卓越的魔能传导效率与韧性,因而常用作盔甲与魔法导绳的原材料——利用了器壁效应的原理,通过其网状或多孔的表面结构,奈尔塔纤维制品能够有效阻隔绝大多数种类的魔法攻击。
“那东西是有用,但也会让人对魔法的感知变得更迟钝,当然了,对我来说这倒是比直接暴露在白雾里好得多,白雾里待得久了,感知力一样会变迟钝。”丝翠琪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她高声道:“我明白了——那土匪头子说不定是个天才!在那种元素浓雾里用魔法偷袭别人,肯定是防不胜防,这家伙也许还是个擅长使魔法的……你们最后抓到他了吗?”
“抓到了,的确会使一些魔法,他也算有点本事,听说还从赫林吉护卫那里学过几招剑技。”
“凯耳的赫林吉?他学的是黑剑军的本事?那的确有点厉害。”丝翠琪对此很感兴趣,“那些土匪,你们最后又是怎么处置的?”
“跑了一些,杀了一些。”雨切半真半假地说,“那土匪头子实在是太狡猾了,我们抓到了他,结果又被他给逃了。”
“哦?”
“那天晚上,他先是骗看守给他解开镣铐,然后又打晕了我们之中的一个,换上了士兵的装扮……”
雨切显然是在编故事。对此,丝翠琪与黛利兹听得津津有味,而伊芙却是听得煎熬——只有她知道,雨切既是说故事的人,却又是故事里的人。
煮锅中炖着蜂蜜、梨和苹果,营地中的几人说着天南海北的趣事,白鹿们顺着坡地匍匐在他们周围。
不多时,丝翠琪似乎发现了什么状况,她站起了身,谈话因此而被打断。
“远处有人来了。”她说,“足有十几个。”
几乎是在她说话的同时,勒莉尔骑着马来到了他们身旁,这位魔女也察觉到了附近的状况。
“你们留在这里,我去外面看看。”勒莉尔说。
“我也和你一起去吧。”雨切站了起来。
礼花仍在空中不停地绽放,两人策马离开了营地,向着东面快骑了一段距离。
在两里外的一片平坦草地上,他们发现了来者,而对方也看到了他们——这些人似乎并不打算隐藏自己。
夜色之下,雨切看不清他们的样貌,这些人都骑着马,身后还背负着凶器。
“实在抱歉,两位朋友。”一个低沉的男声从对面传来,“我家主人看到有人在此处放烟花,便想过来看一看,他身份尊贵,我们可不敢劝他,所以只能临时改了行程——如有冒犯,还望海涵。”
“先说说看——你们是什么人?”勒莉尔问他。
“只是一群旅者,从北方来的,要去哈坦。”那人答道。
“去哈坦,你们为何不坐船?想穿越这片森林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雨切说。
“阁下,这就不需要您来担心了,您只要知道,我们并没有说谎。”男人回答。
“当然了,‘含糊其辞’和‘说谎’的确不是一组同义词。”雨切笑着说,“你说——你们是从北方来的,北方的哪里?我熟悉北方,如果你们之中真有一位身份尊贵的人物,我一定会听过他的姓氏。”
“我们不能透漏行踪,但我们仍可以和诸位陌生人交个朋友。”这次是一位老人的声音,“我是玛法戈的仆人,奉王的旨意,我为他的友人——也就是这位身份尊贵者带路。敢问——你们可是清水堡的人?”
“何以见得?”雨切问他。
“凭这位魔女使用‘奥兰’的本事,凭您背负着艾尼叶的剑……鄙人斗胆猜测一番,您大概就是那位传言中的瞻隆苑骑士,孤胆剑客——雨切·厄洛阁下。”
勒莉尔看了雨切一眼。
“看来我还挺有名气的。”这位埃尔夫兰人仿佛是在自语。
[201]在凋零下新生:弥留之纯稚·其九
篝火旁坐着的四人沉默着,而营地下方却依旧笑声不断。
伊芙一直在盯着丝翠琪,几枚奥兰魔方还在她手中旋转——这位魔女正在监测远处的情况。
“他们碰面了,没打起来。”不久,丝翠琪对身旁的少女们说,“这群人大概是被咱们放的礼花给吸引过来的。”
“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也能碰到人。”伊芙说。
“可能对方也是这么想的。”丝翠琪说,“能碰到这么一群有闲情逸致的人,要是我也肯定想和对方见上一面。”
“现在那边是什么情况?”艾琳德问。
“大概是在交谈吧。”丝翠琪说,“你们都把外套穿好,说不定这群陌生人会被勒莉尔请过来,要和咱们一块过节了。”
“请一群陌生人做什么?”伊芙说,“能在这种荒郊野岭瞎转的,大概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放心吧,勒莉尔会解决好这件事,虽然是该小心,但有时在这种地方也是能交到朋友的。”
正说话间,丝翠琪发现远处的人已经在向着这边移动了。
白鹿卧在地上,陆续抬起了脑袋,它们察觉到逐渐靠近的马蹄声。勒莉尔先一步进了营地,她下马走到丝翠琪身边,简明扼要地说明了这群人的身份和来意。
“据说其中有一位是玛法戈王的朋友,来的一共有十七人,其中有两位是魔女,还有五位法师、一位弓箭手,以及几名侍卫和随从。”
孩子们听到营地里的动静,便一起跑了回来,结果勒莉尔挥了挥手,又把她们赶了回去。
黛利兹安抚着躁动的鹿群,而伊芙与艾琳德也站起身,披上了白罩衫。
陌生人的队伍没有靠得太近,他们在坡地边的一棵树旁陆续下了马,这些人都穿着深色的衣装,金属色的护甲与武器在月光下闪着丝丝寒芒,上面似有“光荣”的痕迹。
伊芙看到,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向营地移动。此时,雨切走在陌生人们的前面,一位身材高大的异族男人紧随其后,而这位男子身旁则簇拥着他的那些侍奉者们。
侍卫与法师们在营地周围分散开来,警戒着附近的所有区域。当这位“高贵的人”走近了营地中的篝火时,他身边则还有六人陪同,这些人分别是——两位魔女、一位老人、一位弓箭手、一位诗人和一位亲卫。
这位高贵的人有着微曲的黑色长发,其面容坚毅如一尊理石雕像,他微低着脑袋,一双眼睛从众人脸上扫过,且没在任何一人身上停留。
其中一位魔女拿着一卷毯子,想要铺在高贵者落座之处,但男人却摆了摆手,他自顾自地坐在了身前的一块石板上,且也让随行者也同他一样席地而坐。于是,亲卫和老人坐其右侧,诗人坐其左侧,魔女与弓箭手站在他们身后。
伊芙这边的几个人也随客人们一同落座。
“你瞧他的左眼。”艾琳德在伊芙身边小声说。
高贵者的左眼似乎生着眼疾,他的瞳仁白而混浊。
“需要先说一句抱歉,打扰到了各位的雅兴,但这也许也是好事——”高贵者身旁的老人说道,“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让英雄见到了英雄,命运总能予人以惊喜。”
“您是想说,我是英雄?”雨切笑着问。
“难道不是吗?”老人也在笑。
“也许别人是,但我一定不是——我做事向来只考虑自己。”雨切将目光转向了坐在对面的男人身上,“所以——这位英雄,我们该怎样称呼尊贵的您?”
面庞坚毅而冷峻的男人只是抬头看着他,却没有说话。他生得一副生人勿近的尊容,而一只病眼甚至让他的形象近乎丑陋。
“你们可以称我的主人为‘纳斯铎’。”亲卫说道,“我的主人不擅长说克利金语,但我可以代为传达你们的意思——不过,比起自己说,他更喜欢旁听别人交谈,所以如果有什么疑问,你们大可以来问我。”
“这么说,你们甚至不是羽地人。”雨切问他,“难不成是从东大陆来的?”
“正像你所说的。不过关于我家主人的来历和身份,还请你们少过问为妙。”亲卫说。
“你这人……说是要来交朋友,可说起话来却又干巴巴的,是放不开吗?要不要先起来切磋一下?”
雨切说这话时,勒莉尔正瞪着他——她有警告之意。
“今夜就算了,月神交汇之时,宜交友宜行酒,而不宜起冲突。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见,倒是可以一试——但我想不会有那样的机会了。”亲卫铁青着脸,挤出一个笑容,“抱歉,我这人只是认真惯了,性格使然,而非故意冒犯。”
“对的……我们带了酒过来,你们有杯子吗?”身后,弓箭手对众人说。雨切听得出来,此人就是方才在对面喊话的男人。
丝翠琪拿了酒杯分给身旁的众人,而对面那一伙也拿出了他们自己的杯子。
“旅行时还要带上这么一套玻璃器皿,我倒是第一次见。”玛法戈王的仆人,那位老人笑着说道,“清水堡的魔女的确不同凡响,又或者说……‘奢侈’。”
奢侈这个词,这位仆人用的是摩可拓语说出来的。
一位戴着白面纱的魔女拿着分酒壶,从高贵者身后走了出来,她分别给主人和客人们斟满了酒,然后默默地站回到了原处。
高贵者纳斯铎朝众人举起杯子,略作示意,仰头喝下了杯中的酒,而他的随行者也同样如此——除了两位魔女之外。但伊芙这一方,只有雨切举起了杯子,他毫不犹豫地将这来历不明的赠予一饮而尽。
纳斯铎拍了拍亲卫的肩膀,和他说了一句话。
“我们可以相互介绍一下。”亲卫得到授意,随即对众人说,“我们的弓箭手名叫‘希罗弗’,那边的小丑是……‘奥蒲菲斯’,而我则叫‘司堪’。”
“谁是小丑?”手持笛子的诗人指了指自己,“难不成是说我吗?”
亲卫没有理会诗人的吵闹,他转头又要介绍坐在自己身旁的老人,他道:“这位是……”
“我可以自己来介绍。”老人连忙打断了他,他对雨切等人说:“我是普利科夫·拉特拉查·赛林托特因,玛法戈王最忠心的仆人。”
“太长了,记不住。”艾琳德在伊芙耳旁小声说。
“那就对了,记不住的才是真名。”伊芙回道。
对面的诗人似乎是听到了两人的谈话,他止不住地笑了一声。
“你们好像还漏了两个人没有介绍。”雨切的视线落在了他们身后的两位魔女身上。
亲卫看向高贵者纳斯铎,见自家主人允许后,才说道:“她们是一对姐妹——这位是‘拉卿’,而这位是‘罗琪’。”
对方介绍完名字之后,便轮到伊芙这一伙人了。
在雨切的引导下,其余人依次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对伊芙的介绍被放在了最后。
“这位名叫‘伊芙’,虽比不得你们身边的那位身份尊贵,但至少也算是一位货真价实的贵族……她在洛明各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封地。”
“伊芙?我听说过她的名字……真是久仰——幸会——”诗人奥蒲菲斯突然插嘴道:“我一直听闻洛明各有这样一位年轻的女贵族。她性格善良,又有不似同龄人的稳重举止,她是一位魔女,可偏偏剑术也不群,她对权势与争端毫无兴趣,因为她知道人生最难得的就是自由……对她来说,容貌是天赐的礼物,但有时这份礼物却又让她甚是苦恼——追求者如众星捧月,却鲜有人能看到她那月芒之下的才华……”
终于,艾琳德忍不住笑了。
奥蒲菲斯从他那陶醉般的神情中恢复过来,他笑着问她:“抱歉,也许我听到的传闻有些偏差……是哪一句错了?”
“第一句就错了。”艾琳德当即答道,“伊芙说她从没去过自己的领地,你又是从哪听来的传闻?”末了,她又小声补充了一句,“真能编,说得我都信了……”
“那其他的呢?”奥蒲菲斯问。
“其他的?也许对吧……”艾琳德看向了伊芙——伊芙曾和她讲过许多事,但还从未提到过她的那些追求者。
伊芙点了点头,“大部分都对,但听着也都是些占卜算命的把戏。”
奥蒲菲斯故作惊讶状,并向她竖起了拇指。
“您是‘伊芙·哈维因’?”老人普利科夫说道,“记得是在好几年前,红鹰堡的科雷格夫向王汇报说,曾从您这里收到过令兄的信件。”
“令兄?”伊芙反应了一瞬,才想起对方说的是谁。
“就是洛德·哈维因大人。”普利科夫说。
他刚说完,便有几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伊芙身上。
“我得纠正一下,洛德·哈维因其实是我的……”伊芙说得吞吞吐吐——要说出那个词,实在是有些难为情,“就是……父亲。”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之下,她还是说了出来。
“哦,看来是他们弄错了。”普利科夫点了点头,倒没有表现得过于惊讶。
“洛德·哈维因?这个我熟。”诗人奥蒲菲斯说,“要我给大家来一段吗?”
“不劳烦您了。”老人说。事实上,有些关于哈维因的事,普利科夫很想现在就向伊芙求证,他说道:“如今,无垠山脉的外围正在逐年变暖,而最近几年又有各国的探险队与考察团陆续前去调查,但几乎得不到什么特别有用的线索——大人,您与哈维因大人去过那里,如果可以的话,您能否告诉我们……哈维因大人是否在那时就已预料到了北方的情况?”
“我不清楚,他大概是有自己的事要忙。”伊芙说。
“是这样啊,我也的确听过一些传言,是关于……”
“先生,我认为——今晚的氛围大概不适合谈这些。”勒莉尔说,“若您真的有需求,以后可以来我们清水堡坐坐,只要您带着玛法戈王的信函,我们随时欢迎。”
“抱歉。”于是,对于这件事普利科夫不再提了。
篝火燃得很旺,柴禾发出毕毕剥剥的响声,在这短暂的沉默间隔中,丝翠琪打开了放在火旁的煮锅,在那锅炖苹果里面添了半壶烈酒。
“我家主人说,在今晚之前咱们都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亲卫司堪说道,“彼此间确认身份,的确能让我们多一份信任,但也仅此而已,若想同一群刚结识的朋友愉快交流,过一个真正愉快的夜晚,那最好还是说一些身份之外的话题。”
“你们是另一个大陆来的,听你们说话大概还是东旦风人,咱们能有什么共同话题呢?”雨切问他。
“如果你想聊,那还是有很多可以聊的,就比如——你们西海岸有着发达的魔法体系,但在道德与法律层面却并不开明。”司堪说,“这一路上,我的主人与普利科夫一直在争论这件事,这位仆人认为,正是因为喻教的一些伦理观念,才催生出了如此强大的西海岸势力——我猜,也许是因为他从没去过东旦风,所以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我倒是去过旦风——东旦风、西旦风,索特旦风,这些地方我都去过。”说话的是勒莉尔,“我倒是觉得,你们旦风和我们西海岸并没有太大差异。”
“这话怎么说?”司堪笑着问她。
“我一直听说,旦风对于魔法的使用几乎是到了滥用的程度,但去过之后却发现,那里也不见得就是魔法师的天堂。”
“那是自然,据我所知——能一直住在天堂里的,永远都是那些特权者。”雨切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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