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橘赭Juzer
由于路上耽搁了几天,此时学院的预备课程已经开始——领取大纲、教材,巩固上一年度的学习内容,以及为新学科预热……几乎没有缓冲的时间,伊芙必须马上投入到忙碌的学业生活中去。
起初的几天,她不得不挤出一些时间,去探望那些住在奔龙堡的朋友们——比如莎澜与她楼下的那位房东太太、图书馆的歌罗达、始祖龙祸革曼宁,以及部分高年级的学院学生和老师。而在忙完这一切之后,她才开始认真考虑关于向洛提兰提出放弃骑士身份的问题。之所以推迟了这么多天,是因为她发现,似乎学院中的大部分人都知道了她在北方打败了一位魔女的事,许多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都在向她道贺,她笑脸迎人,但心中却并不高兴——伊芙是在骑士团里立了功,如今在外人看来,她的荣誉与她的见习骑士身份也同样绑定在了一起。
那天,她终于打算去和洛提兰见一面了。伊芙推开了福沃德餐厅的大门,结果就被跟在她身后的福沃德吓了一跳——福沃德刚从外面采购回来。他看到伊芙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不由有些担心。
“这才刚回来几天就这副模样?”福沃德一脸关切地问。儿子不在身边,他一直都把伊芙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照看。
“因为好久都没吃到你做的菜了。”伊芙冲他笑了笑,随即问道:“洛提兰……他在吗?”
“他最近也挺忙,估计是在驻地那边的办公室里处理公务。”他看到伊芙手里还拎着箱子,便喊来雇工出来搬货,以便腾出手帮伊芙拿箱子。“这么重!”接过箱子后,他小小地惊讶了一下,“这里面装的是什么?难不成是给我的礼物?”他打趣道。两人此时正一前一后地向着二楼走去,当他说完这句话时,身后就没了脚步声。福沃德回过头,看到伊芙的脸上闪过一丝歉然的神情。
“你啊,怎么还当真了?”福沃德笑了笑,“我哪用得着你给礼物……一会儿想吃什么?”
“什么都想吃。”伊芙也回过了神。
“呵,好大的胃口。”
伊芙在福沃德这里吃了一顿饭,然后在客房里睡了个午觉。下午,她又帮福沃德处理了一些简单的食材,两人在厨房里聊了会天。
“我听说你立了功,教师们也在讨论这件事。”福沃德问她,“怎么样,没受伤吧?”
“心里受伤算吗?”伊芙反问他。
福沃德干笑了两声,“那就是没受伤,是吗?”
伊芙点点头。
“你这次过来是找洛提兰的,是有话对他说?”
“我今天就是过来看你的,顺带着把那箱东西送还给他。”伊芙指的是洛提兰曾“借”给她的那些装备。
“好啊,还不讲实话。”福沃德眯起了眼,“你想和洛提兰说什么,我能知道一下吗?”他又问。
“我就是想告诉他,我不想当骑士了。”
“那测试呢,测试怎么办?”
“什么测试?”
“就是那个……候选人资格的测试。”
“你也知道这件事?”
“现在谁还不知道?”
伊芙沉默了一阵子,问道:“你们骑士团的消息,总是传得这么快吗?”
福沃德面色古怪地摇了摇头,也不知他是想表达否定,还是不知道。
“如果你有事想要问他,我可以帮你带个话,等你们有空了就在这里碰个面。”
“不用了,我今天真的只是来见你的,至于洛提兰……再等一段时间吧。”伊芙没有在第一时间见到洛提兰,所以她又开始犹豫了,觉得这件事还可以再拖一拖。
“伊芙,我怎么觉得……”福沃德盯着她,用有些怀疑的语气说道,“咱们几个月不见,你好像变了。”
“哪里变了?头发吗?”
“变得不像以前那么诚实了,就有点像……有点像东部的那些中产家庭出身的小青年。”福沃德怕她听了会不高兴,说话时一直在看她的反应。
“那又是什么样子,你形容一下?”伊芙笑着问他。
“就是——总喜欢说漂亮话,而且还要藏一半,还有……”福沃德说到一半,才发觉自己有些说过头了,于是便挥了挥手,像是在驱散眼前的烟雾,“我就是想说——你长大了,就快变成那些讨厌的大人了。”
说完,两人又一起笑了起来。
伊芙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于是抬起手,报复般地将水盆里的水甩在了他的身上。福沃德有些无奈地笑着,笨拙地用手挡着自己的脸。
伊芙确实变了,有时她自己也能感觉到。
“我当年如果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儿,那就好了。”福沃德坐在凳子上,肩膀靠着身后的灶台,“我家那个小子……”他只说了半句话,就仿佛用光了力气,叹息了一声后便不肯再说下去了。
“这跟是男是女没什么关系。”伊芙说道,“就我认识的那些同龄女孩,在家里也都不怎么省心。”
“是吗——你这算是在自夸吗?夸自己省心?”
“我要是省心……”伊芙摇了摇头。若是她省心,听南芬的话,当初没有答应洛提兰去往北方,如今就不会有这样的糟心事,也不会让南芬为她时刻担心。
“好了,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船到桥头自然直,小小年纪,也别把事情想得太复杂。”
“要真是那样就好了。”伊芙摘好了芹菜,又舀了一些温水洗手,她看到厨房里的那些调味料,心里突然就有了一些想法。她问福沃德:“你以前是不是说过——想教我做菜?”
福沃德听到这句话后,猛地坐直了身子,他的神情突然激动了起来,“我当然说过,你要学吗?”
“先试试看。”伊芙回道,“做菜我也会一些,但很多香料和调味品分辨不全,所以……”
“那好办,我教你认,咱们后院里就种着不少呢。”福沃德生怕她反悔,他自夸道:“如果还有我认不出的调料,那在克利金就没人能认出来了。”
伊芙点了点头,于是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一个多星期后,训练所的学生也陆续开始返校,阿坎露在到校的第一时间就找上门来,拉着她跑完了今年的开学一跑——原本伊芙还以为自己能够躲过这一劫。
不过今年她倒是如愿得到了奖章。
那天傍晚,她一直跟在阿坎露身后,两人几乎同时冲向了终点,伊芙比她晚一步,于是阿坎露就不太高兴了,说她在竞争中放水。
梵比鸠一直等在石桥前方的平坡上,等伊芙在泰特罗格那里领过奖章后——今年洛提兰全程没有出面——他就凑了过来,又是给她擦汗,又是递饮料。周围看热闹的人不少,对于梵比鸠的行为,伊芙实在是不知该接受还是拒绝,于是就只能干愣在那里,任由对方献着殷勤。阿坎露站在一旁,她看伊芙像乌龟一样缩着脑袋一动不动,就在一旁不停地嘲笑。
迪更一直不见踪影,林辛也是——两人都未到校,这反而让伊芙安心了一些,她猜测这两人或许是有事耽搁了返程的日期,而不是像迪更之前说的那样,要申请退学离开骑士院。
伊芙曾去过几次两人所住的公寓楼,但最后只找到了同在一组的斯米尔,于是她嘱托斯米尔说,如果迪更或者林辛回来了,一定一定要在第一时间让他们去找自己。斯米尔欣然领命。
今年不同于去年,由于学院的熟人越来越多,平日里的生活就显得热闹非凡、富有朝气。
艾薇拉、锡林雅与玛拉与伊芙同在一个学习小组,她们与以前一样,上课或活动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同进同出,而本年度则又多了梵比鸠与奥利德恩。伊芙本想劝这两人多和同一年级的学生打好关系,结果梵比鸠却说,该是别人想办法和自己打好关系才对——谁让他是执政官的儿子呢。
梵比鸠喜欢画画。来到骑士院两周的时间,他先后给伊芙画了十几张炭笔素描,有些是在课堂上画的,有些是在走廊中,也有户外和餐厅时的,带背景,画得相当精细。他的画纸有馆藏书的大小——约十六开——不算大,且绘画时的行为也不遮遮掩掩,所以伊芙反而从未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后来,他见无人注意,竟有些沉不住气了,于是就向伊芙坦白了自己的行径。
伊芙在看到那些画时,着实有些爱不释手。梵比鸠在画纸上喷洒了定画用的松香水,使得画纸上的色泽更为艳丽清晰,同时也使得人物的线条轮廓更加柔和自然,仿佛呼之欲出。
伊芙大大夸赞了梵比鸠的作画水准,同时又请对方给自己画了一幅半身肖像。这幅画像裱好后就被她挂在了卧室的墙上。
“你的肖像其实非常好画,尤其是半侧面。”梵比鸠得意地说,“我能闭着眼一笔勾勒出来——只要想着那条最优美、最立体的线条,就绝不会失误。”
伊芙听到他这番“含蓄”的夸赞,笑得就有些不大自然。
飞舞的发丝、裙边的褶皱、纤细的颈项……梵比鸠没有说的是:每当作画接近完成的那一刻,他仿佛就有种近似拥有她的感觉。于是,他将自己的画作修了又修——交响乐会在终止式演奏完成后结束,但画作却总在收尾时显得暧昧不清。
画手专注于斯,静息凝神。
对于梵比鸠来说,这大概也算得上是一种修行。
[127]盛名之下(其四)
某个周末的上午,公寓管理员派了一个学生来找伊芙,说有人正在楼下等她。
她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还以为是迪更回来了,于是只披了件外套就匆匆下了楼。
宿舍管理员在楼梯口处等着她,看到伊芙下楼后,这位平时不苟言笑的女人,目光中竟少见地带着一丝急切。
“来这边,他在这里。”她招呼道。
管理员将一头雾水的伊芙带到了她的办公间里,而直到看见眼前的那位陌生的青年人,伊芙才终于意识到——来找自己的人并不是迪更。
此时,伊芙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连衣裙,上半身披着一件针织短外套,别说正式,可能连得体都称不上。但既然已经和对方碰了面,想现在回去换套衣服也不现实。
“这位是阿斯德·那克里翁。”管理员向伊芙介绍道,“是骑士院次席霍黎恩的儿子,你大概听说过他。”
伊芙几乎是在瞬间想到了这人是谁——他是霍黎恩的养子,也是奔龙堡堡主之位的竞争者。
“伊芙·洛德恩特·哈维因。”管理员又向阿斯德说了伊芙的姓名。
“你好。”阿斯德朝她点了点头,“伊芙小姐,其实我得向你坦白,咱们并非第一次见面。”
伊芙疑惑地看着他,却怎也想不出自己究竟在哪里见过此人,她因而有些惭愧。
“真的吗?不好意思,我……”
“不是这样的。该道歉的人是我——”阿斯德又忙解释道,“应该说,我只是单方面地见过你。去年洛提兰大人去找你的时候,我也在队伍里,但戴着面具……对了,下马给你送装备的那个人其实就是我。”
“哦!”伊芙惊叹了一声。
此时面对伊芙,阿斯德其实仍有些迷茫感。那天,当他看到伊芙——看到这名身材娇小的少女被她的母亲护在怀里,在面对洛提兰时那犹犹豫豫的态度,心里多少会有些失望。他那时甚至有些怀疑,洛提兰是否怀着某种不良动机,否则为何要将这样一位柔弱女子赶上战场。
在文人或戏剧家的眼里,侵蚀、凋零与废墟,这些都是美的表现:因病垂死的少女,日渐凋谢的花朵,战后烧焦的残垣……似乎美的永恒就体现在这一瞬之间。但事实上,死亡并非艺术想象中的那么富有尊严。战场……阿斯德只要闭上眼睛,仿佛就能看到那满目的疮痍与新鲜的血肉,听到尸堆中尚未断绝生机的垂死者的低吟,闻到那焦糊的混合着恶臭与腥气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刺鼻气味,蚊蝇在灰败的大地上飞舞着,食腐的鹫鸟与翼龙大快朵颐、驱之不走——战场究竟埋葬了多少人的意志与记忆?阿斯德只要一想起这些,想到这位姑娘也有可能变成灰败大地的一部分,变得面目全非,死得毫无价值,他的心里就会非常不舒服——美丽的事物是用来欣赏的、是上天赐予凡间的宝物,而不是被这样浪费的。
在这次的行动过程中,只要稍微想起这件事,阿斯德就会觉得胸闷、难过,他想要弄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使得自己产生这样的情绪,但思而未果。阿斯德今年二十五岁,人们都说,他是个天生的骑士,这毋庸置疑;而在去年冬天,他终于意识到——他的那份信念、那份由祖辈荣誉所给予的前进动力,已不能再支撑起他今后的道路。
当阿斯德注视自己的内心时,他在想:我是谁?为何要站在这里?人人都说,阿斯德应该继承他父亲的遗志,他的成就早已注定。阿斯德曾经也深以为然,但现在他动摇了。
在执行任务期间,他一直闷闷不乐,甚至有些走神,洛提兰注意到这一点后,便向他询问原因。
“姓什么重要吗?”阿斯德皱着眉问洛提兰,他的语气甚至有些咄咄逼人,“如果一个人的姓氏就能决定他的命运,那这和诅咒有什么区别?”
“别想当然了,孩子。”洛提兰笑了起来,阿斯德从未见过他露出这样的笑——仿佛愉快中夹杂着一丝嘲讽,这位圣阶骑士继续劝道:“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多专注眼前的事……小心一不留神,就被别人赶超过去了。”
洛提兰只以为他是为了伊芙的事而打抱不平。这也自然,他绝不会想到,一直勇往直前的阿斯德,心中也有动摇的那一刻。
“请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伊芙见他直盯着自己,也不说话,于是主动问道。
“哦,是为了海德夫人的事。”阿斯德回过了神,“海德夫人想见见咱们,时间暂时定在下周末的早上,你、我,还有戈贡,咱们三个一起去。”
“戈贡是谁?”伊芙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戈贡-希吕文·海德。”阿斯德回答说,“他和咱们一样……也是候选人之一。”
伊芙这才明白,原来堡主之位的竞争者还有第三人。
“我父亲得知我一直想见你一面,所以就派的我来和你说这件事。今天由罗捷卡女士作个引见,咱们现在也算是认识了。”阿斯德朝她笑了笑,“虽然互为竞争关系,但不妨碍咱们在私底下成为朋友。如果在骑士院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我绝不会推辞。”
阿斯德给伊芙的第一印象就是“很可靠”。他的可靠并非体现在他的相貌上——他的相貌不算出众,硬要形容的话,就是古板中带着刚毅——他说话时总是直视着别人的眼睛。他的目光既不锐利,也不冒犯,仿佛只有一种固执般的坚定深踞其中,而别无他想。基于这样的印象,伊芙愿意相信他说的话。
两人谈话的时间不长,阿斯德确认消息已准确传达后,便告辞离开了。而当他走后,管理员又给伊芙添了杯茶,似乎是想留她在这里说会儿话。
伊芙坐在椅子上,心情放松了下来,她开始四处张望——今天,她还是第一次进到管理员的办公间里。
这间屋子不算大,里面有两扇窗:一扇朝南,对着户外的花坛;另一扇则是对着大厅,被深色的布帘遮挡。此时,深棕色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套茶具和一摞旧书,伊芙朝上扫了一眼,最上一本书的封皮上印着古弗兰托语的金字——《诗学发凡》。
伊芙心下一惊——这位被阿斯德称为罗捷卡女士的公寓管理员似乎并不简单。
“我以前伺候过夫人,后来夫人年纪大了,不愿意身边留那么多人,就把我们这些年纪小些的全遣散了去。”罗捷卡女士坐在阿斯德刚才坐过的位置上,开门见山地说。
“伺候”或许只是谦虚的说法。伊芙看着眼前这位中年女性,回想起她平日以来的言行举止,似乎此人的一切行为都因她曾经的身份而多了别样的意味——她那不苟言笑的面容中俨然有了砂岩石柱般的庄严与沉静,那是她曾经身处古老家族时就被赋予了的自尊与荣耀。
“你身上有一种我很欣赏的特质,那就是‘质朴’,尤其是这种特质还出现在一个顶漂亮的姑娘身上。”管理员说,“但如果要去见夫人,太随便总归是不好。”
“您觉得,如果要去见这样一位人物,怎样做才算得体?”伊芙知道,罗捷卡女士似乎有帮自己的打算,于是坐直了身子,语气也十分恭敬。
“海德夫人出身自骑士国,且骑士国也有属于他们的传统礼仪,虽然如今夫人不太看重那些繁缛,但我们自己不能不注意——这就像是一种尊重。”
“那……您打算……”伊芙睁大了眼睛。
“对,这些我都可以教,凭你的聪明劲儿,要学得有模有样那也只是几天的事。除此之外,咱们还要有一套骑士国的传统服装,这你也不必担心,到时你只需要过去量个尺寸。”
“多谢您的好意,但……”伊芙有些为难。
“是觉得我多管闲事了?”罗捷卡女士挑了挑眉,在她的那张脸上,伊芙看不出喜怒。
“当然不是,我只是不想这么麻烦您。”
罗捷卡女士笑了笑,“不麻烦,我帮你是出于对夫人的尊敬,我帮了你,你也算是在帮我。”
伊芙本想说,她并不打算参与这场竞争,但无论是面对阿斯德还是罗捷卡,这句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或许此时她自己也隐约意识到,想凭借自己的意愿而活,其实无能为力。
三月中旬的一天,下着小雨。石砖被雨水浸润,城堡中仿佛被白雾笼罩一般,泛起一种通透的朦胧感。在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后,伊芙与同组的几位姑娘一起返回公寓。雨是上课途中下起来的,而且雨势不大,所以她们没有打伞。
快行至门口时,她们看到一名男子正站在公寓的台阶之下。锡林雅是第一个瞧见的,她还问伊芙是否认识此人,因为这人穿着一身灰色的轻便骑士装束。
等走近之后,伊芙仔细打量了这个面容瘦削的男人,而对方的视线此时也落在了她身上。
男人的面色苍白,双目微垂,眼窝深陷,一头淡金色的蜷曲金发披散在肩上,发丝上凝着一层细密的雨珠。他的表情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倦意,但身姿却出奇地挺拔。
此人的确给伊芙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她却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
男人像是认出了她,于是朝她招了招手。
“你们先回去吧,看来确实是来找我的。”伊芙连忙对身边的伙伴说。
“他是谁啊?”锡林雅突然凑了过来,几乎扑到了她的耳旁,少女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激动,她感叹道,“看起来真美,简直就像小说里走出来的人物。”
“行了,一会儿我再告诉你。”伊芙笑着把她打发走了。她有点意外,原来锡林雅喜欢这种类型的男性。
“那就说定了,我回去等你。”锡林雅说。
等其余人都离开之后,伊芙才走到此人身边。对方朝她点了点头,并从内衬的口袋里拿出一本黑色的小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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