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橘赭Juzer
直至次年春,双方都未再起冲突,但谁都能够感觉到,形势越来越紧张了——这是一场角逐,是死斗,没有和解的余地,时间的钟摆只有在一方胜利时才会停止——而真正的风暴即将来临。
巴替娜: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如果等他们先出手,那形势只会更被动。
伊芙:你有什么建议?
巴替娜:如今,阿斯德最大的优势就是其辽阔疆域的防御纵深,这是他一步步经营出来的……我们离他太远了,不可能绕到堡垒后方直取他们的老巢。我们的优势就在于我们的龙骑士与咒骑士——阿斯德没了飞弹部队,咒骑士又不可能大材小用单用于防范龙骑士,所以空中部队便有了用武之地,而另一方面,我们如今储有大量的风露威,能够让咒骑士发挥最大效用,再加上龙骑士的空中支援……若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我认为还是有机会的。
伊芙:先从哪里开始?
巴替娜:自然是海其堡。
春末夏初,天气渐热,道路也不再泥泞。西南城成了他们的主要据点,粮草从东部运向这里,士兵在这里养精蓄锐,而等到一切都准备充分时,他们便能从群山里走出来,带着精锐中的精锐,目标是通向征讨之路上的第一重阻碍——阿斯德的海其堡。
有了充足的兵力,巴替娜便能发挥出更好的水平。十五天的行程,三天的休整,以及两轮的进攻——发起进攻的当天,海其堡的防御便已出现了巨大缺口,这缺口是攻陷城堡的突破口,也将会是阿斯德整条防线的一处突破口。
当晚,他们便攻打下了海其堡,而其兵力折损却是微乎其微。
巴替娜:其实……你可以守在海其堡,不用跟过来。
伊芙:我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隆科:你是指挥官,如果出了什么意外……
伊芙:咱们现在是孤注一掷,所有的家当都在这里,如果你们失败了,那便是失败了。
巴替娜:我明白了,咱们走吧……尽力就是。
清点战果之后,三人并未在此地停歇,他们率军继续向北突进,又一鼓作气拿下了阿斯德方的一座沿海重镇。胜利是鼓舞人心的,其势一时无两,锐不可当。
这里是帝国的领土,青色与褐色的龙在此地徘徊。夕阳之下,风沙漫天,时间到了七月,行军之路是漫长而艰辛的。
巴替娜:那座城,阿斯德的主力军就在此地等着我们。
隆科:我有点紧张了。
伊芙:凡事都要有个结果,走吧。
奥德兰姆的东方——异域的帆白岛,就像一艘行于海上的大船。如今是夏天,东方的海洋曼延于陆地,碧水荡漾,托起这一片白色孤影。
山崖上,阿斯德与他的部下俯瞰着这片弹丸之地。
阿坎露:他们选的这片地倒是不错。
阿斯德:想攻打这里,只能等秋冬季节了,那时海水退去,一切才能按计划进行。
图里夫:不知道歌罗达和茹米斯他们,是否能在西面拖住他们这么久。
阿斯德:咱们的精锐也都在那里,如果他们能这么快脱身,那攻打帝都想必也不在话下——这是一场赛跑,看他们先到达帝都,还是我们先攻破异域——但,他们放弃了自己的大本营,可我们却未放弃帝都,结果可想而知。
歌罗达与茹米斯的组合,给巴替娜带来了很大困扰。一个见多识广、脑力过人;另一个多谋善断、用兵如神——眼见就要接近帝都了,但伊芙方却愣是不能接近一步,奔龙骑士的追击、咒骑士的防线……这里就像一片泥泞的沼泽,既不能驻足,也不能逃离。
巴替娜:看来,咱们若是不付出点损失,就别想离开这里了。
隆科:你说——阿斯德是不是想把咱们拖在这里?如今夏天都快过去了,他们的手段居然还是这样消极。
巴替娜:或许有可能,但他们的龙骑士、咒骑士和魔剑军现在都堵在这里,若是想再往别处派兵,他们还能有什么?帆白岛此时还有咱们的一部分魔剑军看守,难不成凭借着一众常规部队,便能打下这么一座城池?
隆科:谁说不能呢,别忘了,他擅长的就是这个。
巴替娜:讨论这些也晚了。如果他们真有本事这么做,那我们也无计可施——别去担心赫兹克他们了,还不如把精力放在眼下。
战线依旧在缓慢推进,几场冲突下来,巴替娜发现,茹米斯的战术似乎并不同于以往,那频繁的试探与袭扰,就如同摇摆的浪潮,看似凶猛无比,可每次却都触之即离。
巴替娜:我明白了……
隆科:怎么了?
巴替娜:那些咒骑士,并非是真正的咒骑士。他们拿着杖,穿着白衣,却发挥不出一二成的实力……我猜,那里面至少有六成的施法者都是由普通士兵假扮的。
伊芙:他们居然能这样?
巴替娜驱使龙骑士径直朝茹米斯的咒骑士队伍飞去,意图歼灭这些冒牌货,可这时,在他们身后埋伏已久的弩床与弓手,却将箭矢射向天空。
箭雨之中,巴替娜连忙撤退。
隆科:真中有假,假里藏真。
巴替娜:看来你担心的事要发生了——阿斯德现在一定是在攻打咱们东面,而我们则是被困在了这里。
不仅是前方,如今就连身后也有了伏兵。
伊芙:拉法沁来了封信……东部的海水退去了,阿斯德正准备攻打帆白岛,对方带了许多攻城器械,还有咒骑士和魔剑军,赫兹克估计他们那边撑不了多久,顶多十几天。
巴替娜:十几天……加上信件的传递时间,恐怕咱们现在能用的时间也只有一周多一些。我们在西北,他们在东南,就算我们现在没受困,龙骑士飞过去也来不及了。如果帆白岛沦陷了,东部也就再无战力可言,而我们也没了落脚之处。
隆科:虽然我不想说丧气话,但……
巴替娜:那就别说。
夜色下,营中燃起了篝火,三人围坐在一起,他们头顶是金色与紫色的月亮——恍惚间,时间竟已到了九月。
这场仗打了三年,像是要结束了。
隆科:那咱们说点别的……战争的出现总是有理由的,或主动的,或被迫的。在组织层面上是这样,从个人角度来看也差不多——要么是应征入伍,要么是被卷入进来的——巴替娜,你要加入一场战争了,你有什么理由,又或者说你想从中获得什么?为名?为利?
巴替娜:不为别的,我流着骑士家族的血,保护我的家园,这是一种责任。
隆科:(笑了起来)那就是为了名,说好听一些,是为了维持你家族的荣誉。
巴替娜:你这么说也没错,我不否认。
隆科:所以,你是为了名——但我是为了利。
伊芙:什么利?
隆科:利就是好处。
伊芙:(笑)我当然知道,别说废话——从一次战争里,你又想得到什么好处?
隆科:谁知道呢,如果我参与了一场战争,且我又不是被逼无奈,那这场战争就一定对我有好处,否则我压根就不会出现在这里,我会跑得远远的。
伊芙: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隆科:那你呢?你为什么要参与一场战争?
巴替娜:(对旁)原来这才是他话题的重点。
伊芙:我不会参与,不为名也不为利——人生若是能健康富足,平平安安的才好。
巴替娜:但有家先需有国。若没有勇敢的捍卫者冲在前头,贪婪的外族人就会杀进来,到那时,一切安逸都成泡影。
隆科:若是在曾经的这片地界,或许这些话会有些道理,那时有部落,有城邦,人们为了抵御蛮族与外敌而团结在了一起。在那个时代,侵略者皆是一些懒惰成性、好逸恶劳之辈,他们垂涎鱼肉与美酒,虽身强体壮却只抢他人成果——但现在呢?发动战争的是谁?送了性命的是谁?获了名或利的又是谁?——发动战争的净是些贪得无厌又心存不轨之辈,送了性命的却是善良而懦弱的平民,而名利兼收者,则大多都是一些鼠目寸光却又自命不凡的达官显贵。前方尸骸遍地、血流成河,他们却能安于高枕,赚得盆满钵丰。既然如此,我们又要为谁战斗?
巴替娜:至少要为家人,为你的朋友、所爱之人,还要为了你自己。若是为了他们,我不介意让更多陌生人承受痛苦,饱尝悔恨——即便事后遭受唾弃。
隆科:(思索)的确,这何尝不是一种高尚。
伊芙:闲话先说到这里,我有了一个主意,但不知能否可行。
隆科:什么主意,说说看?
伊芙:是这样的……
他们商谈了很久。
巴替娜:真是可怕的女人。
隆科: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也不敢去想,但我只想说……如此状况,殿下英明。
天朗气清,紫月高悬于顶,帆白岛伫立在海与岸的交界处。目之所及波光粼粼,月影摇曳,仿佛梦幻之景。对阿斯德来说,那如处子般的白影,如今已是唾手可得。
一道白光显现,从那孤立的城堡顶端升起,吃力地向着高空攀爬,随即又倏地炸裂开来,形成一束极为硕丽的魔法礼花。
阿斯德: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图里夫:放烟花……难不成是在庆祝升明节?
阿斯德:升明节已经过去了,而且,这样规模的魔法礼花,要消耗的风露威也不见得少——他们是在徒然消耗守城的军备。
图里夫:大概是自暴自弃了,如果是我遭遇了这种困境,说不定也会像这样。
阿坎露:但也未必,我了解伊芙,她可不是那种能轻易放弃的人。
图里夫:或许只是故弄玄虚呢,以为这样就能拖延时间。
阿斯德:都城那边怎么样了?
图里夫:歌罗达刚来过信——都在掌控之中,他们的主力军仍被困在那。
阿斯德:那就好,我们也不能懈怠,阿坎露,动员起来,咱们准备下一轮的进攻。
帆白岛仍在遭受攻击。而自那天晚上开始,炫目的礼花便在这孤守的城堡上空不断绽放——从晚上到白天,从白天到晚上。
[152]绛色之空(其十四)
比赛进行到了第四天。
此时,阿斯德显得有点分神。倒不是因为局势上出现了什么扭转,而是因为那些坐在长桌后面的裁判。
从上轮的回合整备结束之后,包括裁判长劳斯罗在内的一众裁判们便在那里窃窃私语,他们表情严肃,似有争执,从六月初至现在的所有比赛中,阿斯德还是头一次碰见这样的状况。
霍黎恩见他在愣神,便清咳了一声,阿斯德这才转过头,不再去看裁判那边。
他一时想不明白,但为了不影响到身边的队友,他什么也没说。
帆白岛的战事仍在继续,这是攻城的第十二天,城墙上空的屏障也愈发地稀薄,想必是坚持不了多久。
为了排解心中的焦虑,阿斯德便采用了更为猛烈的攻势,而在某一刻,城堡上空终于不再升起绚烂的礼花,但他们反而更惊讶了。
碧色的天穹顶,一团飘忽的云翳正在下降,等离得近了,阿斯德才发现,那居然是一群奔龙。
撤退的号角在此刻鸣响,但已是来不及了——愤怒的火雨从天而降,那炽热的复仇之火,烧灼着入侵者的背脊。咒骑士举起法杖,可他自己却先成了燔祭;工兵手忙脚乱地架起弩床,弩弦却在烈焰之中根根崩断;魔剑士的法术碰不到它们的一鳞片爪,反而被蔓延的火势呛得跳进了海里。
城门齐开,守城的勇士骑着马奔向了四散奔逃的敌人,意图收割最后的猎物。
没有有效的对空措施,局势失去了掌控。阿斯德方受到了惨痛的教训,他们尽可能地回收了残兵,头也不回地向着西方逃窜。
阿斯德心中仍有疑惑,而到了溃逃后的第二日,他们才收到了歌罗达的急报——上面说,伊芙方的龙骑士在帝都烧了一把大火,然后竟不知所踪。
“写信的时间是在六天前,而在前一晚,这一队龙骑士还在都城放火,也就是说,他们仅用了三四天的时间,就横穿了整个地图——这可能吗?”阿斯德终于忍不住了,他起身当面质问起了裁判,但语气还算冷静。
“在每一回合,沙盘上的每一次变化,都是由我们裁判团进行核实与认可的,绝无差错……阁下还有什么疑问?”回答他的人是劳斯罗。
“抱歉。”阿斯德听罢,又缓缓坐回到了原位。
比赛仍在继续,然而,阿斯德的心中却有了挥之不去的急躁。
他的态度变得消极,虽然他也在极力克制,但队友还是有所察觉。
“没必要再进行下去了,阿斯德。”霍黎恩开口了,他的话让阿斯德如释重负。
“我们认输。”他站起身,对裁判说道。这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一种不真切的恍惚感觉。
从实力上讲,阿斯德或许还有机会,但他已经先输了心态。
此时是上午十点一刻。
巴替娜激动得锤了伊芙一拳,锤得她的胳膊好痛——原来这女人高兴时是这种德行。
坐在对面的阿坎露想笑,但感受到自己身边的沉闷气氛后,便只是朝着伊芙做了个鬼脸,她动了动嘴唇,伊芙从中读出了她的口型:“小笨蛋”。
“我知道,在场的大部分人大概都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毕竟我们与选手之间一直是通过暗道交流的。说实话,在得知伊芙方的行动时,我们也十分不解,甚至对她的计划有过十足的质疑,因而当时不得不请她做更多的说明。”劳斯罗对观众以及选手们解释道:“而经过慎密的推敲,以及施林阁下的肯定,我们最终对他们的计划做出了‘有效’的判定。我听说,计划是由伊芙独自想出来的,这让我们感觉非常意外——因为这次计划的效果,不仅仅是令人惊讶的,甚至可以用‘可怕’来形容。”说到这里,劳斯罗盯向了伊芙,他的目光中带着严厉的审视,但片刻后,他的嘴角又重新浮现出了笑容,“书记员已经将这次的行动单独整理出了文字记录,并且先一步给了各位大人过目,而让我没想到的是,他们对这份报告的反应也不尽相同——可以说是褒贬不一。”
说到这里,坐在房间里的几位“大人物”——施林、霍黎恩、冯恩,以及洛提兰等人,皆是会心一笑。
*劳斯罗亲自朗读了这份文字,以下是其中的一些片段。*
伊芙:我原以为你会拒绝执行这次行动,那天晚上我提出了计划,但你的态度很抗拒。
巴替娜:别误会了,我当时只是在质疑这次行动的可行性,而非道德层面上的指摘,要知道,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在开玩笑。
伊芙: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如果这是真的战争……
巴替娜:这就是一场战争……真实的战争。没什么对与错,为了胜利可以无所不用其极……这“就是”战争。
伊芙:夜已经深了,该出发了,祝你一路顺风。
巴替娜:有你的计划在,怎么可能不顺风。
夜色之下,巴替娜带着龙骑士们飞向了北方,薄云舒卷,遮蔽了地上的影子。他们远离了地面,朝着灯火通明处飞去,而在他们身后,茹米斯的龙骑士也闻到了气味,小心翼翼地跟上了他们。
帝都以北是一片非军事区,这里住着奥德兰姆的权贵,而再向南,则是人口与建筑密集的平民区与集市。深夜时分,市民们早已进入梦乡,但街道上还亮着灯。
寂静的夜晚,忽地一声轻响,起初并没有惊动任何人。那声音很清脆,像是雨滴击打在金属器皿上的声音。
随后又是几声——就像乌鸦在振翅,簌簌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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