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橘赭Juzer
骑士走到她的身前,眼中笑容满溢,他单膝跪地,上身挺得笔直,那动作既标准又放松。
“雨切·厄洛,瞻隆苑的骑士,耶文利长公主的部下,现在奉命来投奔您了。”
伊芙还在愣神,而对方却从怀里拿出一张羊皮纸,交到了她手上。
伊芙拿着那张纸,眼睛却一直在盯着雨切。
“你以前是不是土匪?我没认错吧?”她下意识地问出了这句话。
“每个人都可能犯错。”雨切微抬着下巴,直视着她的眼睛,“即便是有着缺陷的灵魂,也依旧有追求完满的权利。你觉得呢?”
“你真的改邪归正了?”伊芙将信将疑,但不知为何,她看他的眼神,却总止不住地想去相信他的话。
“是这样的,而且是您让我醒悟的。”他回答。
这人一定是个骗子。祸革曼宁心想。他抬起自己那条巨大的尾巴,横在了这骗子的头顶。
“祸革,先等等。”
伊芙解开了羊皮卷的绑带,一行行的字迹展现在了她的面前,前一段是洛各明文,而后一段则是克利金文。这是一份册封诏书,伊芙草草看了一眼——其内容大致是说:洛德·哈维因曾为洛明各做出过大贡献,那时的国王想册封他为勋爵,但被他本人拒绝了,如今听说他有一位名叫伊芙·哈维因的女儿,于是便决定将这爵位授予给了她——且还附带一块封地。
“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伊芙强忍着心中的惊疑,低声问道。她观察着眼前的男人,此时雨切仍跪在地上。
“大人,有着元素印记的物品,可轻易造不了假。”雨切笑着回答,“您现在有一块封地,地点是在诺克丁湾,属下在来之前去那里看过了,虽然那地方有些偏,但风景却不错——东面是一大片平原,可以放牧;北方临着一片内海,还有一座海岛;南面靠着密恩山脉,有松林,有雪山……那山上流下来都水十分清甜,适宜煮茶。”
“有这么好的地方?”伊芙听着他的描述,想象着,有些心动了。
“不仅如此,咱们还有一片葡萄园,有地下的酒窖,有几座庄园,这些地方都有专门的人帮您来打理经营,您如果去了,只管在那里享福就是。”
“我……真的成贵族了?”伊芙扬起了眉毛,仿佛自问自答。她此时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雨切所描述的那个地方,也正是她所向往的地方、所向往的生活——但,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好事?
就算眼前这份诏书是真的,但自己又何德何能,去接受这样一份大礼?想到这里,她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伊芙将那羊皮卷递还给了雨切,语气恢复了刚才的平静:“谢谢你走这么一趟,但我恐怕没办法接受。这不是小事,如果我在这里擅自做主,接受了一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怕是要辱没了我父亲的名声。”
她很适时地把哈维因的名头搬出来了。
“大人,耶文利殿下说,若您不愿意接受,那也无妨,但您务必要把她曾送过您的东西一并奉还——毕竟那东西比这张纸要来得更珍贵。”
“耶文利……”伊芙这是第二次听他提起这个称呼,她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意识到他说的是谁,“你说的这人是温兹娜?”
温兹娜·波莱莫尼,白发的漂亮女人。洛各明国王的亲姐姐,耶文利长公主——同时也是南芬的祖母。
“是的,大人。”雨切仍举着那张羊皮卷,“现在——您愿意收下它了吗?”
伊芙轻叹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接过了那张纸。
“既然如此,从现在开始,您就是我的主人,请容我向您宣誓,并从此效忠于您。”
身后,祸革曼宁似乎有了一丝的躁动。
“我还是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伊芙说,“你要先把话说清楚——为什么你会和温兹娜认识,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那实在是说来话长。”雨切仍半跪在那里,眼中有着执着的微笑,“近七年的时间里,必然要发生很多事,有很多次的巧合与改变。”
正说话间,远处人影闪动,有人越过了守卫的阻拦,跑到了石桥上,伊芙远远望去,发现这人竟是迪更。
迪更正朝着他们这里跑来,他手里还拿了把不知从那里弄来的剑,样子气势汹汹。
雨切注意到伊芙看向远处的视线,他缓缓站起身,朝着身后的同伴使了个眼色,那仆从牵着马向一旁让了让,给后来着留出了通路。
也就是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伊芙稍不留神,便让雨切站到了自己身旁。
迪更看到这人转过了脸,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他意外于他那不凡的相貌。
“你是哪位?”迪更站定了,与雨切对视着,面色不善。
“在下是从洛各明来的——瞻隆苑的骑士。请问阁下是……”
“瞻隆苑的人,跑到这里做什么?”
迪更说这话是有原因的——圣丰岳与瞻隆苑都是羽地北部的著名骑士团,但因为某些历史原因,他们又向来不合。
“自然是因为有事。”雨切笑着回答。
“是吗,希望你不是来找事的。”迪更冷冷地说了一句。他随后又对伊芙说,“咱们回去吧,这种事就应该交给守卫处理,这里管事的人那么多,没必要让你来出面。”
“不,很有必要,因为她是我的保护人。”雨切说,“她继承了洛明各的爵位,如今便是我的主人。”
“爵位?”迪更的目光游移不定,表情显得难以置信……他的眼神里甚至带了一丝惊恐。
“这件事咱们稍后再谈,你叫雨切……对吧?我认为这里不像是能说话的场合——桥的那边,还有那么多人在看戏。”伊芙将鱼篓从祸革曼宁的锥鳞上取下,并拍了拍巨龙宽大的吻部,对他说:“祸革,你先回去吧,等过后我把这件事弄清楚了,就去找你。”
祸革曼宁移动着眼球,盯着她看了一眼,伊芙朝他点了点头。随后,始祖龙倏地抬起了脑袋,张开了翅膀,他轻轻扇动了一下翅膀,便离开了地面,飞向了空中,只留下一片云雾般的尘土,在地面慢慢散开。
伊芙目送着他飞远——祸革……他总是这样善解人意。
“咱们也走吧。”伊芙对身旁的两人说。
“是,我的主人。”雨切顺从地跟在了她的身后,可他刚走了两步,就被迪更拦了下来——迪更举着剑,将剑身横在了他的身前。
“阁下这是……想和我决斗?”雨切看着眼前的青年。他脸上仍是带着礼貌的笑,但语气中却带着冷意。
“正有此意。”迪更回道。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做出了这样的动作,并说出了这样的话。他又失控了。每当雨切同伊芙说话时,他的心头都会腾起一股遏制不住的怒意,事实上他也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那是妒火,是连他自己都感到厌恶和沮丧的妒火。
[156]委身者·受洗者(其三)
夕阳下,石桥被光线分割成了两束:橙红色的桥面,与暗蓝色的底。
在陷入彻底的黑夜之前,世界留给人们的印象总是反差强烈的。
“你不是我的对手。”雨切说,“而且你现在的状态也不好,请问如何称呼?”
“迪更·迪布。”迪更一字一顿地说道。
“迪更阁下,你对‘决斗’这个词是否有正确的概念?”雨切问他。
“当然。”
“所以你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雨切叹了一口气,“你不打算反悔?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认为咱们应该再定一个时间,等你冷静下来以后再做打算。”
“如果你真的尊重你的对手,那就别说废话了。”迪更的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
“好吧。”雨切笑了笑,他抬起手,接过了随从罗革扔来的一把剑——两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没有语言或眼神交流,却能配合得如此默契。
“为什么不用你身上的那把?”迪更问他。
“这把剑是长公主赐予我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剑,并不适用于普通决斗。”
伊芙在一旁干瞪着眼——直到此时,她才终于从震惊的状态中缓和过来。她快步走到迪更身前,想要夺下他手里的剑,结果却被对方躲开了。
“迪更,你别乱来。”伊芙劝他,“雨切又不是敌人。”
应该不是敌人。她心想。
“不关你的事。”迪更压低着声音说。他的语气恶狠狠的,眼中似有凶光——伊芙还是头一次见他对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
伊芙仍不甘心,她又伸出手想去夺剑,结果却被对方一把推开。
“让开点!”迪更终于不耐烦了,可当他看到少女那诧异的表情时,语气又复柔和:“别站在这里,刀剑无眼。”
伊芙站在他眼前,并不肯走。
“放心吧,大人。”雨切说,“他是您的朋友,我有分寸。”
“但……”
“这事情关乎到一个男人的尊严问题,您就不要插手了。”
于是,伊芙只好退后了几步,远离了两人。她低着头,显得有些沮丧。
桥的对岸,有人察觉到城外正发生的事,便对守卫说道:“喂,别拦在这里了,你看那边是不是要打起来了?——让一个外人在家门口欺负咱们的人,你认为这算尽职吗?”
“明显是决斗。”一名守卫看了一眼,仍不肯放行,“那人自己偷跑出去,被欺负了?我看这是自作自受。”
学员们听了这话,都显得不太服气,他们与守卫吵嚷了起来,场面更加混乱了。
“好了,就放他们出去看吧。”泰特罗格从院内急匆匆地赶来,他身后还跟着隆科——是他把这位壮汉请来的。
守卫听了这话,如释重负,他们让开了一条路,人群蜂拥着挤出了城门,涌上了石桥。
雨切将剑从鞘中缓缓抽出,与迪更分开站立。还未开打,迪更的头顶却已生出了一层细汗。
“伊芙,来帮个忙,检查一下我和他手上的剑。”迪更盯着眼前的男人,不知为何,当这句话出口时,他的心中突然平静了下来。
伊芙抿了抿嘴,一言不发地朝他们走去。
她依次接过两人手中的剑,仔细地检查了起来。她也想过,要不要趁此机会,将这些凶器扔进河里——也许他们会生气,但自己仍会得到原谅。
她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将剑分还给了两人。
“没问题,都是普通的剑。”她冷着脸回答。
“谢谢。”迪更朝她笑了笑,随后他又转过头,对雨切说:“我知道,像我这样的水平想要去挑战你这样的骑士,或许还不够格。你可能是想着要手下留情,但如果我运气好,有了机会,就一定会杀了你。”
“那就来试试。”雨切抬起了剑。
两人用剑指着对方,开始了最初的对峙。
人群越过石桥,向着这片空地聚拢。他们围成了一个大圈,将包括伊芙在内的三人围拢起来,都是一副期待已久的看戏模样。
有人叫着迪更的名字,在给他打气,迪更转过头,他牵动着嘴角,对这些支持者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
两人用的都是武装剑,且流程也不算正规——在这个年代,“决斗”这个词已经不再流行了。
迪更先出了一剑,被对手稳稳地架住。
伊芙发现,比起去年,迪更的身手更好了。短时间内,他和雨切快速过了几招,似乎都在试探对方的底细。
“这可是个赢不了的对手。”泰特罗格站在人群的最外侧,摇了摇头。
“这人有多强?”隆科听了他的话,并不感到意外。
“谁知道呢。”泰特罗格回答,“他露的这几手可不像是瞻隆苑的架势,更像扇陆以南的某些流派。”
迪更挥砍着,一时间仿佛占据了主动,他的表情凶戾,下手的力道很重。
伊芙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也有些难过——她也明白,迪更今天表现的如此反常,不可能不是因为自己。
“你不出手?”迪更喘息着问。他盯着对方,汗水已浸湿了他的眉头。
雨切一直都在闪躲,甚至连拨挡也用得很少。
雨切并不答话,他将剑立在身前,挑衅般地向他招了招手。
迪更轻笑了一声,朝他冲了过去。
谁都看得出来,雨切在这场决斗中表现得十分轻松,围观者们开始时还在吵嚷,可最后声音却越来越小——直到寂静无声。
决斗的时间不算长,但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这段时间都显得十分难捱。
某一刻,雨切并未闪躲,眼见迪更就要得手,他却抬起剑,轻描淡写地荡开了对手的猛烈一击。他的动作非常迅速,就仿佛是把剑当做匕首来用,迪更被他这一击震得虎口发麻,而下一刻却见一道剑光从眼前一闪而过。
众人惊呼出了声,而伊芙却已经跑了过来。
迪更还未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只感觉自己的颈部有些刺痛,他伸出左手在伤处抹了一把,却是一手的鲜红。
“你败了,决斗结束了。”雨切将剑收回了剑鞘。
伊芙跑到迪更身前,想要帮他止血,可对方却不领情——他推开了伊芙,提着剑大吼着冲向了雨切。
“真丢人。”站在人群之外观看的泰特罗格捂着眼,叹息着说。他碰了碰身边的隆科,说道:“你快回去,把我的剑拿来。”
“哦,好。”隆科愣了一阵子,这才点了点头,迈开步子跑远了。
雨切扔掉了手里的剑,就这样静静地等他冲过来。迪更没有停下,反而被他的态度所激怒,他朝雨切横着挥出一刀,直奔着对方的脑袋而去,结果显而易见——他砍了个空。雨切单手扣住了迪更那只用剑的手腕,身体却转向了他的身后——这位骑士放低了身位,先是给了对方腰部一个肘击,然后又背过身去,将他的胳膊扛过肩膀,紧接着脚下一绊,使得对手失去平衡,随后腰部和臂膀同时发力,便将迪更整个人都甩了出去。
迪更挨了一记过肩摔,仰面躺在地上,胸口疼得厉害。他听见周围嘈杂的叫喊,听见了少女厉声呵斥的声音。
伊芙的脸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他能瞧见她眼里露出的担忧。
“都滚开!”他吼了一声,将那把扔攥在手里的剑扔了出去。
就像一只疯狗。不知为何,迪更突然想起隆科曾经对自己的形容,然后就忍不住笑了。
所有的声音仿佛混做了一团,谁的话他也听不进,就仿佛有一团厚厚的壳,在紧紧地包裹着他。
少女向他伸出了手,可他却也像没看见一样,毫不顾形象地从地上翻了个身,慢慢地爬了起来,他的胸前有一片血渍,伤口火辣辣地在疼,他的身后与头发上沾满了尘土和草叶,邋遢得像一个流浪汉。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他朝着山下走去。旁观的人群自觉地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有人同情,也有人嘲笑。
“我感觉他……好难过。”歌莱迪咬着嘴唇说。他此时混在人群里,由于个子小,少年的脚下还垫着几块砖。在他身旁,贝克林叹息了一声,这胖子伸出手,用力揉搓着歌莱迪的脑袋,直到把他的头顶揉成了雀窝才停下。
伊芙的脸色有些苍白,她犹豫了一会儿,才决定追上去,可刚迈出一步,就被雨切拦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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