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散人
“你说得对。”
流亡者和年相视一笑。
没能从年和流亡者那里得到想象答案的苏洛恰那叹了口气:“她们比我想的要更相信你。说说看吧,我想你们总不至于是来专门砸我场子的。”
“你觉得我是来砸你场子的吗?”李林反问。
“......你非要在我试图缓和气氛的俏皮话上做文章吗?”苏洛恰那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了,“那你觉得你是吗?”
“我觉得我是。”李林诚恳回答。
“那就好......嗯?”
苏洛恰那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心累,仿佛眼前的青年用他的撬棍把自己的大脑撅了十来遍一样,很难描述这是一种什么感受,大概就像是凌晨三点钟的时候突然室友把你叫醒,只为告诉你嘴边趴了半只爆浆大蟑螂。
她已经知道李林身上所背负的天命不凡,也看出来他身边的渡鸦实际上承载着一位司辰的意志。
他们之间的交流本该是在烟雾和酒精之间进行,吐息和字句之间藏满刀光剑影和无限杀机,前一步是钢丝横渡,后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两人表面言笑晏晏,实则背地心怀鬼胎。
然而交流的现状不能说截然不同,只能说是一点不像。想象中交换秘密的场景没有出现,李林却在用他的实际行动折磨苏洛恰那。
此时猎艳和寻觅神秘气息的宾客们纷至沓来,他们在侍应生的带领下,拿起托盘中的紫色波斯丝巾绑缚在左臂上。灯光暗淡下来,他们的丝巾在暗处发出柔和的光,这些身份各异目的也各异的宾客们跟随着侍应生们就座,有人对苏洛恰那致以注目礼,有人则摘下帽子鞠躬致意。
令他们感到惊奇的是,今夜的苏洛恰那并没有回应他们任何一个人,而是和一个陌生的男性坐在一起。
意识到苏洛恰那已经找到了猎物,那些试图献殷勤的宾客们迅速推开,将一大块私人空间留给了苏洛恰那——蜕衣俱乐部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有人胆敢在苏洛恰那办正事的时候扫她的性子,那么他这辈子都别想再踏进夜总会的大门半步。
就在这时,咚咚咚咚的急促鼓点从舞台的两侧传来,随后是悠扬的长笛声和竖琴的伴奏声。阿格狄斯提斯先生正一脸肃穆地坐在舞台边缘的乐手座位上,举起自己的那根鼓槌,在赤红色的鼓面上敲打着,所有的顾客一时间都寂静下来,保持着安静聆听的姿势,注视着台上的一举一动。
“盘旋!这一出舞蹈的名字叫盘旋!”
阿格狄斯提斯先生高声呼喊道,随着鼓点的进行,七位舞者起身迈步向前,他们的身上裹着红色的丝绸,脸上戴着没有孔洞的面具,裸露在外的皮肤像是象牙一般的白色。
“蜕变,对吗?”苏洛恰那的声音如同风一样鬼鬼祟祟地在李林的耳边响起,“他们中只有一个人能够回答出那些谜语,而那一个人须得以更高的形体征服看客,否则我们便不能够允许他,或者她通过。”
“那你的钥匙呢?”李林也鬼鬼祟祟地凑过去,然后皱眉后仰身体,“你吃大蒜了?嘴这么臭。”
钥匙猎人的笔记里记载了“那些能够打开无墙之居屋的钥匙”,尽管他所狩猎的是名为“白日之钥”,由施鲁塞尔女士执掌的那把钥匙,但是对于其他几把钥匙也有所记载。
比如现在由苏洛恰那执掌的那把钥匙,传说它能够打开漫宿门扉中最为饥渴的那一扇。这把钥匙的名字应该叫“黑夜之钥”,其对应的门扉应当是蜘蛛之门,或者被称为巨蛇之门。
苏洛恰那没有理会李林的后半句话,她只是惊叹于此人的胃口之大。
她满怀恶意地笑了。
“这么说来你的目的,就是向我借取那把钥匙,嗯?是觉得我比我的姐妹更好说话吗,还是说你胆大妄为到认为我们对亚历山大之夜一无所知?”
兜颈贵胄的女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毒蛇嘶嘶地笑着。
李林没有回头,而是看着舞台上的舞者们,她们解下象征着皮肤和肌肉筋腱的红色丝绸。解下一层。又一层。又一层。又一层——
人类不可能如此轻柔地解下自己的衣服,让皮肤下的骨骼显露出来。她们的骨骼粉嫩如桃肉,器官密集似葡萄。所有人都保持着静默,只有阿格狄斯提斯先生的鼓声在响起,在座的所有宾客都两眼发直,嘴唇干涩。
随后,笛声响起,那些舞者的脖颈后仰,面具隆起,从她们的脖颈里钻出来了一条蛇!那些蛇沿着她们的身体盘旋而下,又盘旋而上,最后在节拍声中钻入了舞台的地面,于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
宾客们压抑着惊惧和欢喜的呼喝声此起彼伏。
灯光骤然暗下去,将舞台上的明星们遮蔽在其中,阿格狄斯提斯先生的鼓声变得和缓,长笛的声音骤然响起。
李林突然嘿嘿笑了一声。
黑发黑眼的青年耸了耸肩膀:“你就说你借不借吧。”
“不借。”苏洛恰那的声音响起,“而且不光是我,还有我的姐妹们,都不会借。”
砰!
四座皆惊。
一声巨响中,李林直立而起,抓住苏洛恰那的头砸在桌面上,将整张长桌直接砸塌!
“给你脸了是吧?”
李林微笑着抓起苏洛恰那的头发狠狠扯住,在所有人惊慌失措的注视下,一路将她拖上了舞台。
“OK兄弟们,全体目光向我看齐,看我看我,我宣布个事。接下来我将为大家带来经典戏剧《喀俄涅在阿拜多斯城》,我来饰演上校,由苏洛恰那来扮演喀俄涅,继续文体两开花。大家鼓掌欢迎哈。”
李林每说一个字,就挥动手臂将苏洛恰那的头撞向地面,没有掌声,只有渡鸦的嘎嘎笑声回荡在舞台上。
今天请假
无内鬼,今天主要是为了把新书的前面三章写出来,所以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以至于没时间更新李林这本惹,正好到了二月份,可以用一下每月的请假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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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4 今日着实绷不住
流亡者吓得眉头直跳,身体瞬间紧绷。
转头看去,年小姐的表情也变得相当严肃,手臂上的赤红色花纹如同火焰般明灭,似是随时都有可能暴起。
直到现在她们也不是很理解,就喝了一杯酒的功夫,李林是怎么突然发癫,学着上校抓住喀俄涅头发一样,把苏洛恰那一巴掌抽倒后拽住头发拖上舞台的。
流亡者更是咬牙切齿:合着不紧紧盯着李师傅,他就会干点别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是吧!他就不怕今天晚上他们三个人走不出蜕衣俱乐部吗?
而此刻,被李林一个大逼兜抽得如同陀螺般旋转的苏洛恰那,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错愕,怨愤,难以置信......种种情绪仿佛浪潮一般在这名丽姬娅的内心中汹涌澎湃,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就要进行反抗。
然而渡鸦幸灾乐祸的叫声突然传来。
苏洛恰那的身体骤然僵硬。
她太熟悉这个声音了——众司辰中最擅长幸灾乐祸的那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和丽姬娅们互称姐妹,在醒时世界交流聚会的司辰。
浪游旅人。
她有猜测过这只信使体内究竟寄宿的是谁人的意志,大概率应该是专门找乐子,偷窥偷拍的拾滩鸦。
毕竟这位司辰的外表也是一只头戴骨质面具的黑色渡鸦,而这位司辰的性格更是众所周知的恶劣,所有的渡鸦都可能是祂的眼线。
所以苏洛恰那才没有多在意,因为她所侍奉的司辰并非拾滩鸦,自然也无需去敬奉一个没有自曝身份的移动摄像头。
但如果是浪游旅人,那么她就不得不小心谨慎起来了,不仅因为这位司辰和她们关系匪浅,从而知道许多不该知道的破事,还因为这位司辰实属小心眼到了极点,稍有不如意,就会遭到祂如同疾风暴雨般的报复。
曾经在浪游旅人诅咒下,被黄沙湮没的古城弥阿,就是前车之鉴,而浪游旅人报复弥阿的契机,只是因为当时的祭司阻止尚为凡人的她进入神殿。
浪游旅人对待自己的故乡尚且如此,对待他人会怎么样,自然不言而喻。
而此刻令人头疼的浪游旅人,正唯恐不乱地坐在台上拍手叫好,顺带抹黑了一把拾滩鸦的名头......
砰!
陷入思考和权衡中的苏洛恰那再度被李林按着头敲到地面上,仿佛拖把般在地上拖来拽去。
被瞬间打断思路的苏洛恰那顿时怒不可遏,然而当她眼角余光扫到看好戏的渡鸦时,这份怒气却瞬间消失了。
随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被李林拖曳着的苏洛恰那瞬间干瘪、萎缩下去,只剩下一具空空的人皮,一条深紫色的大蛇从人皮里优雅游出,在众宾客还未看清楚的时候钻入舞台的地板下消失不见。
头顶的灯光随之而旋转,从舞台上转到了一处玫红色的软帘下,伴随着有规律的脚步声响起,手指间夹着一根女士香烟的苏洛恰那重新登场。
蜕衣俱乐部的老板娘目光炯炯,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她在众人敬畏和迷恋的注视下,款款穿过目光灼热的人群,优雅地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对着台上的李林招了招手。
李师傅摩拳擦掌走下台,看上去仍然是有些手痒难耐,不过好在此时灯光暗下,令李林试图故技重施的表情隐没在灯光里。
“精彩!”
宾客们的鼓掌声、惊叹声此起彼伏,乘此机会,阿格狄斯提斯先生连忙上台,宣布十五分钟后下一场舞将再度开幕。
目睹这一幕的年小姐和流亡者面面相觑:按道理说,苏洛恰那这么被李林羞辱一遍,就算有浪游旅人在侧,应该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怎么会如此平静......难不成扮演喀俄涅还能令人冷静不成?
这未免太神奇了吧。
另一边苏洛恰那看着摩拳擦掌向她走来的李林,不禁叹了口气:“我们应该好好谈谈,过度的发泄于身心无益,至于钥匙,我想还需要考虑。毕竟你要的应该不只是我手里的这一把,对吧?”
丽姬娅指了指头顶:“随我来。”
李林挑了挑眉,一声不吭跟在后面,在经过年小姐时,袖子被一把拉住。
年欲言又止,最后只说出两个字:“......小心。”
李林摆了摆手,随后跟着苏洛恰那消失在蜕衣俱乐部的阴影中。
......
蜕衣俱乐部的内里远比外面看上去要宽阔,涂成深紫色和浅绿色的台阶盘旋向上,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天窗开的极大,寒冷的风从头顶呼啸着落下,一只白色的鸽子在天窗的边缘好奇地和李林肩上的渡鸦对视。
“芝士骨白鸽?”李林问道。
苏洛恰那看了一眼:“不,那不是,那只是一只普通的鸟,和你的渡鸦不一样。”
不是所有的司辰都像拾滩鸦和浪游旅人那么恶趣味的。
前者酷爱偷窥以至于臭名昭著,后者索性盗用前者的名头四处谈论秘密,同样是拥有鸟形化身的司辰,悼歌诗人可比这两位司辰声名好太多了。
她来到一扇紧锁的门前,用手指在门锁上抚过,门锁咔哒一声断裂了。
“欢迎来到蜕变室。”苏洛恰那说道。
这个房间位于蜕衣俱乐部的最顶层,是一个开窗见月的阁楼,也是苏洛恰那用来保存她的战利品、珠宝,以及那把钥匙的所在地。这里的空气如同实质般颤动,仿佛一块凝结的半透明胶体,令人不禁在头脑中萌生出新的思绪。
换而言之,这里的环境和林地非常类似。
一束月光从头顶的天窗处落下,洒在房间中心那张桌子上,苏洛恰那走过去坐下,然后为李林倒了一杯色泽诱人的葡萄酒。
杯子是象牙制作的,触手温润,表面雕刻着印度神话中舍沙蛇王的模样,可以说是一件价值不菲的珍品,然而比起杯中物,其价值还要稍逊几分。
【珍品:来自拉维林城堡的红酒,酿造于1710年。】
【性相:杯】
【一杯从大枯萎的年月前酿出的好酒,拉维林红酒的声名比他们的族人更加显赫。】
“不是白象的我不喝。”李林摆了摆手,义正严词。
苏洛恰那没有理会李林突如其来的发作,而是缓缓地自斟自饮,在饮尽象牙杯盏中最后一滴红酒后,她吐了口气。
“现在我该怎么向你解释呢?关于钥匙,从来没有人需要那么多把过,你是头一个。”
苏洛恰那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寻找到白日之钥,我也可以为你找来施鲁塞尔,可要集齐七把钥匙,本来就不切实际。”
蜕衣俱乐部的老板娘表情平静地说:“比如属于我的这一把钥匙,现在就并不在我手里,因为我已经将其交给了泰晤士亲王,并承诺在接下来的飞升仪式中,助其一臂之力。”
李林眨了眨眼,片刻后露出狐疑神色:“所以这个泰晤士亲王到底是谁?我从四十章前就听说过他的名字了!”
525 亲王、狱卒
苏洛恰那的脸上也同样流露出狐疑神色,上上下下看了几遍李林后,才确定他是当真对所谓的泰晤士亲王全然无知。
“说真的,难以置信。”苏洛恰那摇摇头,用手指搔了搔自己的下巴,“你怎么会对泰晤士亲王一无所知?你明明身上带着下伦敦的气味,就说明你至少已经拜访过一次下伦敦......难道你没有拜谒过泰晤士亲王的官员们?难道你不知道,泰晤士亲王,正是下伦敦的国王吗?”
苏洛恰那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象牙杯盏中赤红色的酒浆在月光下闪烁出异样的色泽,粘稠的空气如同胶质一般在翻涌着。
“下伦敦的律法过时且苛刻,它以燧石的名字存续,所允许的行为均是暴力和犯罪,它已经至少过时了五个世纪。那是因为在燧石的年代,这些在现在看来犯罪的行为,都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杀死一个男人,抢夺他的妻子。夺走一个女人,扼死她的头生子。吞并一个罪人所有的财产,将他的一切全部剥夺,然后将最基本的武器赐予他,令其坐在小船上流放海外——这些行为本身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野蛮。在过去的时代,这曾是文明启蒙和延续的象征,但现在不是了。”
“燧石的天命已经落败,如果不是祂曾和太阳有过一个子嗣......”苏洛恰那看了一眼渡鸦,特意等待了几秒后继续说下去,“我想善妒的白日铸炉不会允许燧石的律法仍行于世。人皆说下伦敦是伦敦真正的王冠,但下伦敦的起源其实是监牢。”
“下伦敦庇护了燧石残余的天命,但这何尝又不是一种禁锢?燧石和太阳的子嗣位列司辰中的尊位,但是却没有多少人崇拜这位,反而是数千年来锲而不舍地从这个可怜鬼的身上凿下血肉,添进熔炉,令王国的炉火长盛不衰。”
李林没有说话。
他在想那个倒霉催的司辰是谁。
片刻后,一个名字浮上心头。
“光明圣山......或者说耀山之隙?”
耀山之隙这个名字并非是李林第一次听见,那时他们从罗斯托克出海前往阿尔及尔,在刚刚登陆的一瞬间就遭到了民族解放阵线中苏菲派成员的自杀式袭击。
在那之后,年提到了一位司辰的名字,也就是苏菲派所信仰的对象:耀山之隙。
耀山之隙顾名思义,应当是伊斯兰教派中的穆圣先知,经过苦修后得到彻悟的山洞,也就是苏菲派所崇信的圣山。
而光明圣山的称呼,来自于下伦敦,李林的墨绿色桌面上,还躺着一颗名为“热望”的钻石,那就是光明圣山的一部分。
李林看向桌面,那颗熠熠生辉的钻石几乎刺得人双目失明。
【奇物:“热望”,光明圣山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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