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虚子同学沉默不语
“我能理解……”白晓微微点头。
“与此同时，信仰源也会反过来从信仰者那边获得一点点力量，”铃音解释道，“这也是东国的神明和人民相互扶持的基础之一。如果幻想种足够强，她也能从信仰者那里获取更多的力量。”
“所以刚刚那句话的意思是……神明具有能够复活的权能，并且本身足够强大，有很多人在神明死后继续信仰、给予神明力量的话，确实有可能死而复生？”
“是，但……”铃音有些欲言又止，“即使这样复活，神明的力量一般也大不如前了。毕竟，哪怕一整座城市的人都信仰幻想种，又能提供多少力量呢……”
“难道真的有很多人信仰亡灵之神？”
“这更不可能了……”
两人一时间没有说话。白晓的妹妹白铃，那个与她一同讨伐了亡灵之神八岐、甚至为之付出了生命的英雄——仅仅因为是亡灵法师，龙神就不得不对世人隐瞒她的存在。到了现代，尽管亡灵法师的名声有所回升，像谢莉尔那样的态度仍然是社会主流……这样一个世界，怎么可能为八岐提供足够的信仰，让它能够复活？
“我……还有一个猜测。”铃音颇有些不情愿地说。
“请说吧，”白晓点点头，“铃音，当然还有抚子小姐……你们两位的意见是至关重要的。”
“那好吧……”铃音叹了口气，“我不喜欢这个，但我还是说出来好了。南希对我说过一个猜测，那个猜测认为，亡灵之神原本是守护出云城的幻想种……她被亡灵法术腐化，便……”
“出云大神吗……”
白晓喃喃地说，声音里有些颤抖。铃音看向她的表情，忽然想起一件事：白晓确实是在三百年前生活过的古人，还曾经是出云城的居民。恐怕，白晓自己敬奉的神明就是出云大神……然而出云大神已然逝去，如今的东国，恐怕也没有多少出云遗民仍在祭祀她了。
“……出云大神毕竟是非常强大的幻想种，”铃音尽管觉得对白晓说这些有些残酷，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她不但守护出云的人民，还统领着作为‘众神庭院’的出云中的其他弱小幻想种。就连祟神，也要听从出云大神的号令——”
“确实如此。”白晓轻声说道，“出云大神统领诸神，每至五月，各地神明们便会于出云城相会，也只有出云城的五月不称‘神无月’，而称‘神有月’……”
“阿晓还记得有关出云大神的事？”
“自然……虽然出云大神已然陨落，但她毕竟是庇护我家乡的幻想种。”白晓长叹一声，“在我的记忆里，就连伏行四野的祟神都畏惧她。在出云大神的主持下，人们敬畏祟神、举行‘送祟’、‘厄流’一类的仪式，才能不受祟神们的侵扰。铃音，你说出云大神被腐化成了八岐，我实在是……”
“我知道很难接受，但这确实是一种可能。”铃音不免觉得心情有些沉重，“对于出云大神来说，这片土地本身是特殊的——如果她真的被腐化成了八岐，那曾经受她统领的这片土地也会继续给予她力量。很抱歉……这是目前最说得通的猜测。”
“如果八岐是出云大神所化……”白晓慢慢地说，“我将她斩杀之后，她在三百年前吸收这片被腐化的大地的力量，所以才再次复活了。是这样吗？”
“是的，这是目前最合理的假说。”铃音又皱起眉头，翻阅着面前的资料，“不过还是有些疑点，出云大神虽然也是蛇神，但并不像八岐那样能御水遁地，而是一位有着‘风’之权能的风神，如果说她真的被腐化为了八岐，很难解释为什么连力量都变化得如此之大。”
白晓没再说什么，但从她的眼睛里，铃音也能看出她不太喜欢这个解释。就像南希说过的那样，如果一位为了东国而牺牲的幻想种被腐化成亡灵之神，反过来屠杀东国的人民，这实在是……太让人难过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没有办法。”白晓最后说道，“倒不如说，若真是这样，事情倒也简单了。”
“简单了？”
“嗯。只需再杀八岐一次，等待荒原慢慢消失就好。”
接近正午时，天边终于远远地出现了出云古城。
这是铃音第一次看见这座三百年前的古老城市。和想象中的残垣断壁不同，出云城看上去几乎完好无损，高耸的城墙保护着方形的城市；越过城墙，能看见整座城市最高点——既是神社、也是“天守”的建筑立在出云城的北方，透着一股悠远而威严的气势。至于城内的其他建筑，想必也和这座神社一样完好无损。
“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受过灾难……”铃音喃喃的说。
“是啊。”白晓回应道，减慢了瞬动的速度，“对那个深渊领主来说，破坏城市本身没有一点意义。铃说这种辉光的力量数百年也不会散去，现在看来果然如此……铃音，用法术保护好自己。”
接近到这种距离后，铃音本以为那由“辉光之恶魔”比弗洛斯莱特所释放的不祥之光会变得异常刺目，但事实并非如此。这种怪异而黯淡的、如同黄铜一般的辉光并不刺目，但似乎浸入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既像光、也像液体似的在缓缓流淌。
铃音感到抱着自己的白晓正在驱动某种力量保护自己，也从调查小队交给自己的空间储存器中找到了最好的几份防护法术，逐一为两人加上。在能看见那座高大的城门后，白晓终于停下了脚步。
“我们应该直接进城吗？”她问道，将怀里的铃音放了下来，“还是做些别的行动？全由铃音定夺了。”
“有发现八岐吗？”铃音匆匆问道，小铃音在她的肩膀上坐稳，警觉地环顾四周，“我完全没有找到它，它是藏起来了？”
“八岐身躯庞大，如果它现在醒着，无论在出云城的哪里都能看见它。”白晓说，她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着什么，“我想……它此刻应该正在沉睡，但既然我们已经抵达，它恐怕不会沉睡太久。”
“那就要速战速决了。”铃音点点头，她已经完全做好了战斗准备，“我们能收集情报的时间不多——阿晓，你和铃有留下什么东西吗？还有，你们过去是在哪里战斗的？”
“容我回忆一下……”白晓轻声说，看着在外墙行走的巨大亡灵，“我与八岐战了许久，出云的每个角落都有走过。而铃只身一人前往了‘祭坛’，大约在城市中心，她说深渊领主便是在那里被召唤的……还有，铃将自己的笔记留在了出云外墙，我走得匆忙，没有带走。就是不知道我和八岐战斗时，有没有把这里也毁掉了。”
“先去外墙看看吧。”铃音说道，两人做好准备后，身影一同消失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出云古城
越是接近出云古城，越能感到这片废墟的恐怖。
从远处看去，出云城倒还有一些古时的威严与壮观；一接近城墙，就会发现整座城市寂静无声，四处弥漫着让人想要大声叫喊的鬼气。出云城的城墙高大坚固，一条曾流淌着护城河的河道已然干涸，而此时城墙大开，几辆马车在路边东倒西歪，不论是车上的人、还是拉车的马，都已经不翼而飞了。
出云城是在最繁华的时候突然毁灭的。如今游荡在城市街道上的不是人类，而是形状怪异的亡灵兵器，它们拖着步子、漫无目的地游荡着，给这座已经死去的城市带来了一分阴森。
“小心左边！”
“没关系，我能保护自己！”
在这样一个死者漫游的世界里，有两位生者正闯入其中。白晓带着一道凌厉的刀光闪过，亡灵沉重的身躯缓缓倒下，而一道汹涌的幽蓝色火焰向着她的左侧爆发，将另一只亡灵的头部烧成了飞灰。
“铃留下的笔记在哪边？”
不知火重新化作乌鸦后，无数蝴蝶带着铃音匆匆地跟上白晓。白晓架着手上的长剑，确定暂时不会再有亡灵兵器的袭击后才说道：
“就在城门旁边，我不确定还能不能……”
“我们时间不多，”铃音略有些紧张地说道，“八岐醒来之前，能拿到的情报越多越好。”
刚刚死去的两只亡灵兵器的灵魂被收集到铃音的魔眼中，白晓眯着眼睛，随后忽然向着城门边的某个地方加速。铃音匆匆跟上后，果然发现门边有一片地面的痕迹略有些不同——上面有一根被压成碎屑的竹竿，一些怪异的黑色痕迹散乱一片。
“这……”
“我们当时确实用一根竹竿标记了营地，这里大概是在我和八岐战斗的时候被波及了。”白晓说道，她用剑挑了挑地面的竹屑，“它的毒液能把一切都腐蚀成泥……城墙附近到处都能看到这个。”
“可是，城内的建筑看起来都是完好的啊？”铃音半蹲下来，“和那么大的蛇在城里战斗，难道不会把城市变成废墟吗？”
出乎意料地，白晓露出了非常为难的表情。她思索许久，像是想用语言描述那时的景象，但显然没能说清楚：
“因为它不会破坏城市……它在城市‘里面’。我说不清楚。”
“……没事，反正我马上就要看到八岐了。”
铃音继续在这片地面上搜寻着。八岐的毒液把地面弄得乱七八糟，不过，倒还能从里面分辨出一些碎纸残墨。铃音好不容易找到一片还能辨认出文字的纸张，写字者正以铃音略有些眼熟的字迹，用东国语写着一些分析。
“崇神之姿千奇百怪……”铃音轻声念道，逐渐看出这是白晓的妹妹写下的文字，“若要把握其脉络，应着眼于出云……祭祀祟神之仪式……”
“这是铃写的笔记。”白晓说，她站在铃音的身旁，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袭击，“她担心我们一去不回，就将自己对八岐的研究全数存放在这里。可惜，最后还是……”
「祟神，祟神……」抚子有些烦躁地说，「她为什么一直提祟神？祟神在这件事里很重要吗？」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她的笔记是有意义的。」铃音站起身，在残破笔记的附近踱步，「铃是我们所知的最了解出云的学者，还是当时最接近出云城的人……一定是有理由的……」
“铃有和阿晓提到过自己的研究吗？”铃音问道。
“唔，没有。”白晓握着剑沉思，“铃试着给我讲过，然后放弃了。后来我问她也不说，只说我反正听不懂，没什么讲的意义。”
“这还真是……很有这人的风格。”铃音叹了口气，她对这个妹妹的印象倒是越来越鲜明了，“容我稍微想想……”
她又俯下身，试着再找到泥土中残存的一鳞半爪。终于，铃音勉强又找到了一张碎纸片，从上面的字迹看，似乎是详细论述出云居民祭祀祟神仪式的笔记。
“出云人民祭祀祟神的仪式被称作‘送神’，”铃音大声读道，“也称‘送祟’、‘厄流’，是驱散祟神带来的灾难与厄运的仪式……”
铃音刚读到一半，一阵强烈的震动就打断了她。少女险些摔倒在地，小铃音赶紧一挥雨伞，用奥术魔法把自己的主人拉了起来。
“怎么——”
“八岐随时可能会醒。”白晓警惕地望向出云城内，“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确实，再在这里搜索也没什么意义了。”铃音遗憾地看了一眼地面，“我们进城吧！看看能不能去城中心的祭坛看一看。”
“进城就要多加小心了。”白晓点点头，“我应该能保护你，但一定要跟紧我。”
进入出云城之后，四周弥漫着的辉光几乎要让人变得窒息了，即使在白晓和这么多魔法卷轴的保护下，铃音也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那些黯淡的、黄铜色的光像是云雾和液体一样，流淌在整座城市的街道上，她和白晓只能在建筑的顶部穿梭。
“一点声音也没有……”
铃音忍不住说，两人进入城市后，只遇到过几只在街巷间游荡的巨大亡灵生物。然而这一路上连一具人类尸体都没有看到——如果说出云城在深渊领主的力量下毁灭了，那其中的居民们去了哪儿？
“铃音，还记得在荒原外围遇到的东西吗。”
白晓忽然说，她一甩长剑，重新摆好架势。铃音略加回忆，立刻想到了白晓所指的东西。
“是说我们遇到的那些蛇头亡灵吗？”铃音问道，“我倒是记得它们，一半的脑袋都变成了蛇，而且行动速度快得异常……对了，阿晓不是说出云城里到处都是这种亡灵吗？”
“是的，”白晓答道，“而且……”
「铃音！」
抚子忽然警告道，而白晓也一个刹车，踩着掉落的砖瓦站在屋顶。她反手一斩，将不知何时从一旁的屋檐上跳下来的黑影斩落。铃音赶紧停下，与白晓背对而立，看着那些建筑中带着红点的阴影——被白晓一刀两断的，正是铃音曾见过的那只蛇头亡灵，它那臃肿头部上的长蛇还在扭动，不死心地伸向两人。
“……跟紧我。”白晓低声说。
第一百四十章 苏醒
无声无息地将两人包围的，正是身着出云衣物，半边头部化成了无数扭动蛇类的亡灵们。由于铃音和白晓站定不动，它们似乎也像包围猎物的狼群那样等待时机。
与此同时，铃音很快就意识到了一点：尽管靠着计谋和规划，小队在荒原上很轻松地就将一大群蛇头亡灵清剿完毕，但这种亡灵在城市中显然有着更强的危险性。这些曾经的出云城的居民自如地在四周的墙面上攀爬，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头部的那些长蛇相互扭结，让铃音觉得简直恶心到难以言喻。
有了可以攀爬的建筑——尽管是木质的、最高仅有两层的古建筑——这些亡灵那臃肿的头部不再成为负担，相反的，它们可以依靠头部来移动和进攻，四肢只需要作为调整位置和攀附墙面的工具就好。当然，现在绝不是和这些过去的出云城居民战斗的时候……
白晓握紧长剑，铃音紧张地等待她的动作，准备一起突出重围。就在双方的杀意即将抵达最高点时，整座出云城突兀地震动起来，让铃音险些脚下不稳，与此同时，那些蛇头亡灵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
“来！”
白晓吼道，铃音是第一次觉得应该用“吼”去形容白晓的声音。她这一声仿佛让四周弥漫的不祥辉光都被震散了，强大的压力让许多蛇头亡灵的动作一阵迟滞，坠落在地面上。紧接着，白晓手中的长剑几乎化作了一道无比沉重的剑芒，那是极端的“动”、极端的“阳”——
在这一剑面前，亡灵群之间竟然被斩出了一道无比宽阔的痕迹，像一位巨人拿着一把楼房大的巨剑，在密密麻麻的怪物间劈出一道巨大的刀痕。而白晓一剑斩出一条道路后，居然又反手架刀，两刀将第一波袭击的亡灵全数挡回。这两刀的动作极快，在铃音眼中却又慢得肉眼可见，像慢动作一般划过空气，昭示着那刀锋之下有着某种极端的“静”。
这三剑过去，蛇头亡灵发出的攻击被全数化解，两人面前也出现了一条通向城市中心的道路。白晓没有丝毫迟疑，向着那里瞬动而去，而铃音不得不全力使役自己的影之蝶，才能勉强跟上她的速度。
“这是怎么了？！”铃音大声问道，此时整座城市都在间歇地震动，简直像是发生了地震一样，“一直在地震！”
“八岐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了，”白晓回答道，铃音的心往下一沉，“它就要醒了。”
“……那就往前吧！背后交给我！”
白晓一人在前，以无比锐利的剑芒斩开道路；而铃音完全将紧随白晓的任务交给了影之蝶，她自己背对着白晓，像是某种杂技一般倒退着前进。尽管白晓将那些古出云城的居民一一斩杀，但更多的蛇头亡灵依然前仆后继地发动着攻击，两人简直像是在大海中前进一般，纵使有人能劈开海潮，两侧的海水也会不断地向她们的位置崩落。
铃音一刻也不敢放松，她控制着不知火在两人身侧飞舞，将那些漏网之鱼煮个灼烧殆尽。在乌鸦幽蓝色的羽翼背后，抚子也出现在了铃音的身旁，驱使着魔眼中的灵魂力量保护着她。出云城的那些古建筑在铃音的身旁飞驰而过，整座城市的震动也变得越发剧烈起来。
似乎有某种庞大的事物，正在这座城市的底部翻涌。
事到如今，铃音也感到有些紧张了。即使抛开没有弄清真相的紧张，抛开对白晓战斗力的那么一丝丝担忧，铃音也绝不可能毫无触动——她即将面对的，可是三百年前深渊恶魔创造的最大的灾难、摧残了无数生灵的“神明”、人造的“亡灵之神”。
这样一个怪物本身就象征着恐惧，它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死亡。逐渐地，就连那些蛇头亡灵也不再紧追不舍，似乎这里已经超过了它们的狩猎范围——铃音匆忙低头看去，发现越是接近出云城的中心，地面就越多的出现人类的尸体。这些干枯的骨架仍然维持着生前的姿势，似乎灾难来临时，他们都还未意识到发生什么就已经死去了。
「冲击的强度太高，这些居民就连亡灵化都来不及……」抚子低声说，就在铃音身边，一位牵手的母子的骨架一闪而过，孩子的手还向前伸着，似乎指着店铺里的什么东西，「那些蛇头亡灵，应该是城市外围受到八岐影响诞生的怪物吧。」
随着白晓一剑斩落零零星星的蛇头亡灵，两人身周终于是没有其他的敌人了。此时，整座城市的震动开始有节奏地一震一停，铃音心惊胆战地跟着减慢速度的白晓，不知道八岐什么时候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在那里落下！”白晓说，她指向了一片市内的小广场，上面的居民和小摊贩仍然保持着生前的姿势。白晓将迎战地点选在这里，显然是因为空间广阔、更能施展得开。
“八岐……”铃音低声问。
“它马上就要来了。”
在难以言喻的紧张感之中，两人无言地等待着八岐的出现。逐渐的，铃音感到城市的震动开始加快，变得越发急促——她很快意识到，这种震动像极了心跳，好像整座城市都是一个巨物的心脏，正在随着它的苏醒而搏动……
“站在我身后！”
白晓突然说，铃音立刻背靠白晓站好。城市的震动忽然停止，继而出现的是一种规律的簌簌声，像有什么蛇类生物正在铃音的脚底爬行——这声音像极了铃音那只蛇形人偶，只是要更大、更可怖。
在短短的一瞬间后，爬行声停止了。铃音感到背后的白晓立刻进入了战斗状态，似乎只要面前出现任何一个会动的活物，就会被她一刀两断。可八岐究竟在哪里呢？它在等待时机？还是已经出现，只是铃音根本无法看见它？铃音迅速地扫视四周，如果八岐出现的话——
随后，铃音面前的楼房上，张开了一只巨大的澄黄色眼睛。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亡灵之神
“……？！？！”
纵然铃音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没有想到八岐会以这种形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只澄黄色的蛇瞳缓缓开合，紧接着，铃音终于意识到它是从哪里出现的：在城市的表皮之下，有一只巨大的生物正在游曳。
“别怕。”白晓沉声说，铃音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那只眼睛变得有些颤抖。那只巨大的蛇类生物舒展着身体，整座出云城如同黏软的泥泞一般扭曲。终于，当亡灵之神出现在铃音的眼前时，她确信自己明白了一个新的道理——光是“巨大”这件事，就足以对世界造成威胁了。
那是无比庞大、几乎可以说是臃肿的身躯。出云城的建筑和地面仿佛是某种粘稠的液体，供那只噩梦般巨大的蛇在其中自由的穿行。仅仅只是它的躯干，高度就已经超过出云城的楼房一倍有余，像一面正在飞速移动的巨人们的城墙。细密而光滑的鳞片在铃音面前飞速滑过，几乎要让人头晕目眩——
随后，八岐的头部终于高高扬起。哪怕是在最疯狂的梦境里，铃音也从没见过这样可怕的景象：那与铃音想象中的蛇不同，并非是凸出的大三角形、也不似那种小而圆的蛇头，而是由无数相互虬结的漆黑骨片构成的狰狞头部，光是从铃音面前出现的那一个头颅，就几乎遮蔽了小半片天空。
紧接着，一只、两只、三只……蛇类的头部一个接一个的从城市中挣脱，那些供八岐在其中自由穿行的建筑来不及复原，像液体一般从这些巨型的头颅上倾泻而下，形成无数漆黑的瀑布。一时间，漫天都被这些“建筑”所遮挡，片刻过后，出云城才堪堪恢复了原样，只有深渊恶魔的辉光像雾气一般从亡灵之神的八个头部中喷出。
与此同时，十六只澄黄色的蛇瞳一同张开，它们每一只都有楼房般大小，从天穹中的各个角落俯视着渺小的铃音与白晓。八岐活动着身体，用庞大的身躯将两人围困在其中，与此同时一阵强烈的冲击感在铃音的大脑里震荡，她听见了某种合唱一般的、听不出男女老少的可怕声音……
「啊……你回来了……」
“心灵屏障，铃音！”白晓吼道，她身周的某种力量暂时驱散了铃音的眩晕感，少女感到有些脚步虚浮，但还是立刻拽出了空间手袋中的魔法卷轴，在八岐的声音中保护好了自己。
「一如三百年之前……使剑的小女孩……」八岐的八个头颅缓缓扭动，发出某种类似笑声的擦碰声，「多么愉快……多么有趣的巧合……我也与三百年前一样强大了……甚至还要更胜以往……」
“这不可能。你根本就没可能恢复力量。”
铃音咬着牙说，尽管她被八岐的力量压得说不出话，但少女那单薄的身体中却有某种东西，神奇地支撑着她的神智与力量。忘记自己的身体……自己只是虚无的边境、一道无形的境界线……
「你又带上了一个女孩……」八岐发出嘲笑声，「三百年前的那个还不够吗？还是说……我们每次战斗都要献上一个贡品……我喜欢这个主意……」
“白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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