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虚子同学沉默不语
“在东国有一种战术……”铃音甩掉剑身上的血迹，说道，“叫做居合。”
————
三更！
第九十二章 落幕
埃德加踉踉跄跄地后退，大口大口地吐出鲜血。他的视线一阵阵恍惚，手中的剑变得无比沉重。手持太刀的铃音的身影站在埃德加的面前，蝴蝶静悄悄地落在她的剑尖上。
“为什么……二重身……？怎么可能……”
埃德加转头看向琉璃的方向，铃音原本应该身受重伤，瘫坐在那张椅子上才对。然而，倒在椅子上的“铃音”却若无其事地站起身，一边流着鲜血、一边双手抱胸看着埃德加。她——不，“它”的神态和动作实在是熟悉到有些吓人，埃德加立刻就知道自己在何处见过它了。
铃音的肩膀上。
“怎么……二重身不是应该已经……”
“吃了他，雏。”
埃德加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疼痛打断了。灵态的巨蛇猛得向埃德加撕咬过去，将埃德加的右手连同那把剑一起从他的身体上扯下。刀般的毒牙刺破了他的盔甲与身体，被毒液所浸透的身体部分几乎立刻开始灰白、坏死——那是远比刀伤与烧伤还要强烈的痛楚，埃德加跪倒在地，发出不成声的吼叫。
第三小队的骑士们挣扎着站起身，琉璃挥动刀刃，消失在一阵悦耳的鸟鸣声中。埃德加狼狈地翻滚躲开巨蛇的攻击，将宝具重新召唤到自己的手上，用剑架住它的毒牙。一蓬蓬血花盛开在圣堂教会的地面上，咏唱神术声、刀刃相交声与惨叫声不绝于耳；铃音高举自己的左手，一团幽蓝色的火光自她的指尖绽放，化作一只优雅的、张开双翼的乌鸦。
“把一切都烧掉吧，不知火！”
熊熊烈焰淹没了圣堂教会，第三小队的骑士们在火焰中挣扎、尖叫，战斗声、怒吼声与刀剑鸣叫之声逐渐消失，全数化作了被烧毁的建筑物逐渐坍塌的声音。重新出现的琉璃将最后一具骑士的尸体甩到一旁，向着埃德加走了过来。
终于，埃德加手中的剑被“雏”挑飞到了一旁。锐利的毒牙死死贯穿了他的腹部，圣堂骑士的下半身则直接被巨蛇压成了肉泥。埃德加用双手撑着巨蛇的上下颚，一边对着铃音咆哮、一边吐出血泡。
“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并非‘将要利用二重身’，而是‘已经利用了二重身’，埃德加。”
“可我已经把二重身杀死了！”他用带着痛苦的声音吼道，撑着雏的巨口的双手传来不祥的断裂声。
“因为在决战之前，二重身就已经成为我的力量了。”
“这怎么——！”
“是我让博杜安·罗贝尔把二重身交给我的。是我让阿尔玛王室的二皇女宣称二重身正在城市中作乱的。是我把二重身作为人偶的材料、让小铃音变成拥有它的力量的创造物的。是我控制了普拉维亚城的报纸与媒体，是我让雏与二重身在城市里做出你追我赶的样子，是我想引起你的注意，让你把二重身杀死——因为只有你以为自己消除了某个威胁，我才能真正用它威胁到你。但人偶是不会死的，埃德加，它们本来就并非活物。”
埃德加瞪大双眼，连鲜血流入眼中的这件事都没有注意到。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铃音，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你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得到我的情报吗？得到应该没有人知道的朔月、不知火与雏的情报？因为我必须让你知道我的情报，你才能按照我的想法去行动啊。全是一场表演，埃德加。”铃音平静地说，“这座城市里的一切都是为你、为圣堂教会而布设的。约你在今晚决斗之后，我用‘朔月’躲在了教堂的影子里，接着将我的意识附着到二重身上来与你见面——你看，琉璃在帮我杀死信使，薇艾尔殿下在帮我获取城市里的情报，我还需要派出朔月吗？它和雏一样，一直待在我的身边。”
“为什么——为什么阿尔玛王室的人会帮你？！”埃德加语无伦次地说，“圣堂教会——圣堂教会应该和阿尔玛王国——”
“薇艾尔殿下自有她的打算。”铃音耸耸肩，“不过嘛……让我猜猜，也许是你们太过傲慢，她也忍无可忍了吧。”
“那你——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宝具的力量的——”
“薇艾尔殿下告诉我的。”铃音淡淡地说，她看着巨蛇口中的埃德加，慢慢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幽显一心，“杀害你第一位信使的人并非朔月，而是琉璃。你就没有注意到他的灵魂不见了吗？”
“你——？！”
“他落在薇艾尔殿下的手里，命运就由不得我了。那个二皇女似乎精通审讯用的死灵法术……她掏空了信使灵魂里所有的情报，包括有关‘断心破魂’的信息。说实话，我不喜欢这种手段……薇艾尔殿下拜访我的那天晚上，我听见了那个骑士的惨叫。”
“你怎么可以做出——做出这种！！”
“你想说什么，‘残酷之事’吗？”
终于，铃音露出了厌恶的表情。火焰噼啪声中，她暗红色的眼睛闪烁着火光，像被残阳照得一片血红的大海。
“是你逼我的，埃德加。我一点、一点也不喜欢做这种事。我不喜欢杀人，我不喜欢说谎，我不喜欢结交仇敌。可你对我挥剑，也对抚子挥剑……我别无选择。我要用这火焰，将你、将你的灵魂、将你的一切都从世界上抹去……在雏的神域中，不会有人知道第三小队是怎么死的。”
铃音转过身，将幽显一心收回了自己的刀鞘中。
“消失吧。”
埃德加看着少女走向自己的“二重身”，鲜血模糊了他的双眼。全身上下都传来残酷的断裂声，骨片刺入血肉，毒液流入心脏，剧痛让他说不出任何声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埃德加终于想起一句话——那是在银鱼河的白月号上，舵手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圣堂教会，也许太过傲慢了……
巨蛇的巨口闭合，圣堂骑士的身体化作一团看不清人形的肉泥。曾经被叫做“埃德加”的东西被甩在地上，不知火的羽翼掠过教堂，将执行官的残骸焚烧成灰，只留灰烬。
第九十三章 灰烬教堂
一切都结束了。
不知火在空中翱翔，一切都化作飘飞的灰烬。铃音默默地走向自己的二重身，她的脸上没有放松、喜悦或是别的表情，只有深深的疲累。那个受了伤的“铃音”站在自己的主人面前，得意洋洋地露出等待夸奖的表情。
“看着自己的脸上露出这种表情，我还有点不习惯呢。”铃音有些无力地笑了笑，她用手指擦掉小铃音脸上的血迹，“这两天辛苦你了，小铃音。你先去睡一觉，恢复状态吧。”
后者点了点头。在琉璃的视线中，这个看起来与铃音一模一样的人逐渐化作飘散的枫红色魔力光，最后成为了那个熟悉的、小小的人偶。小铃音摸了摸自己胸口上的剑伤，随后被跪坐在地的铃音用双手捧了起来。
“铃音……”
“嗯？”
“你没事吗？”
在肆意蔓延的火焰中，琉璃走到铃音身旁半跪下来。铃音检查人偶损伤的手停了片刻，小铃音疑惑地抬头看向她，用手中的雨伞戳了戳铃音的脸。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嗯。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离开这座城市，回学校去。”
“稍微等一下，”铃音说道，“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从小铃音的身体中，铃音捧出了一抹灰色的、黯淡的光。那是曾属于埃德加的宝具的力量，在持有者死后，它仍在挣扎、跳跃着，试图在彻底消散前再做些什么。铃音将“幽显一心”放在自己的面前，深吸一口气。
“这是宝具的力量……”
“嗯。我不能把抚子的事告诉别人，所以只能用死者的宝具了。”铃音深吸一口气，“抚子，出来吧。”
片刻的沉默，随后那个有着黑色长发、与铃音面容相仿的少女同样跪坐在她的面前。抚子注视着铃音的眼睛，而铃音没有看她，只是闭上双眼，轻声念诵着什么——那是某个法术的“解读”。抚子与琉璃从未听过如此漫长的解读，枫红色的光芒与火焰化作一色，少女的声音在火焰噼啪声中回荡，像一首永无止境的情诗。
灰色的圣光坠向铃音手心某个不可见的光点，在一道张开的裂痕中消失不见了。
那是与铃音平时所打开的“门”完全不同的裂痕。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它都是一道斜向的裂隙，裂隙中的一切没有颜色、没有光亮，像无边无际的深空……也像深不见底的海洋。
“……你准备好了吗？”铃音悄声问道，“这之后就无法回头了。”
抚子没有回答，只是伸出双手，与铃音一起将这条裂缝捧在手心。虚空之海的力量蔓延而出，在法术的引导下，心之妖怪的禁制层层破碎，最后与那道裂隙一同消失不见。不知火的羽毛飘落在两人身上，铃音则收回自己的双手，一边将视线移向它处，一边用手玩着自己的头发。
“……这样就成功了，怎么样？再也没有什么心之妖怪的禁制了。只要回到学院，我就能借着幽灵花教授的实验室完成你的身体……你喜欢吃什么样的食物？甜品吗？还是说带点酸味的饮料？唔，感觉还是要先让你去亲自试一试……反正到时候可以再详细调整……总之到那时候，你就可以像我们一样——抚、抚子？”
“你啊……”抚子没有让铃音逃开，只是把她抱在了怀里，“真是个笨蛋。”
“忽、忽然怎么了……”
“对不起，”抚子说，铃音沉默了，“让你为了本小姐做了讨厌的事。”
“……我没有。”
“说谎。你还骗得过本小姐吗？”抚子笑着说，她感受着铃音逐渐将头埋在自己的脖颈， “埃德加对本小姐拔剑的时候你是什么样的表情，本小姐还看不懂吗？还有谁比本小姐更了解你？”
“……”
琉璃无奈地微笑着，她在二人的身边坐下，而铃音则躲避着琉璃的眼睛。抚子抚摸着铃音的头发，另一只手轻拍少女的脊背。
“铃音，你喜欢我对吗？”抚子轻声说。
“……！”
“不只是对朋友的喜欢、对搭档的喜欢，对吗？”
“……”
“没关系，我知道的。”抚子安慰着怀中的铃音，琉璃则牵住铃音的手，轻拍少女的手背，“琉璃也知道。没关系的。不用说出来也没关系……我全部都知道。”
直到最后，铃音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不知火与朔月在燃烧着的教堂中飞舞，灰烬向三位少女飘落，像纷纷扬扬的雨。
——数日之后，普拉维亚城的上午。
薇艾尔手持一把遮阳伞，走在明媚的秋日阳光之下。她仰头看着完好无损、但空无一人的圣堂教会，有些讶异地叹了口气。
“真厉害，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啊……”
“皇女殿下……”
此时，身后有个声音说道。薇艾尔回头一看，那是一个身着圣堂教会的袍子，表情有些尴尬的主教。这位皇女莞尔一笑，自顾自向着教堂走去，主教则慌忙跟在她的身后。
“主教大人，有关圣堂教会第零执行部第三小队失踪的事件，我们已经进行了简单的调查，报告您已经收到了吧？”
“是的……”
“真让人惊讶……没想到那位大名鼎鼎的‘灰之圣光’埃德加，居然私自调走普拉维亚城教会支部的神父们，不与我们的城卫兵、不与美德教会和魔法师协会合作，独自追捕一位在城里作乱的妖怪。我真是非常——感动。”
“……”
“当然，多亏了圣堂教会的努力，普拉维亚城终于恢复了和平。”薇艾尔微笑着回过头来，“这真是让人高兴，不是吗？”
“是……我们都希望城市和平……”
“好消息是，我们认为这位队长并没有死。”薇艾尔转过身来，主教一个踉跄、停住了脚步，“您那边的调查结果呢？”
“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现场并没有找到埃德加大人的宝具。”主教低着头，语速很快地说，“埃德加大人失踪的当下正在执行一个追捕危险魔法造物的任务，总部认为恐怕是那个任务让他……”
“……好了，我对圣堂教会的内部政治并不关心。但是——”
薇艾尔侧过脸，用一只眼睛看着主教，声音仍然一如既往地柔和。
“如果我再发现圣堂教会在阿尔玛王国的国土上建立地下审判室与地牢、大搞‘异端审判’……您知道的吧？”
皇女没有再理会擦着冷汗的主教，悠然自得地离开了这座教堂。
第九十四章 返航时的后日谈
十一月的月末，“雾角”号行驶在银鱼河的河面上。
秋日的落叶逐渐远去，冬季悄然而至。明轮船上的客人向东而去，逃离着寒冬的马蹄声。一位穿着东国服饰的少女靠在船栏上，默默注视着普拉维亚城港口中尚在维修的“白月号”。一层魔力的薄纱笼罩在她的面容上，来往旅客无数，却没有一人注意到这里。
雨宫铃音从白月号上移开视线，看向面前那个只有自己与抚子才能看见的契约。契约的界面上漂浮着菲因转交给她和抚子的、心之妖怪所写下的文字。
致亲爱的代行者：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那就说明你不但放出向导，引发信息泄露并且招来了“那玩意儿”，还在与我的记叙者见面之后也不打算收手，对吧？
唉……不管你是谁，真是服了你了。
“那玩意儿”的危害你恐怕已经有所了解，所以我不会再劝你……嗯，回头是岸。我只会尽我的一切努力，将我所能告诉你的一切告诉你，向你提供帮助，而你必须要做好准备。
“那玩意儿”是一种信息生命。我不能说出它的名字，哪怕是通过这种途径说出它的名字，也会让你招致危险的打击。它是我的大敌，因此也是你的大敌……我会将我能说的全都告诉你，而你绝对、绝对不能将这些情报再次泄露出去，这既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你身边的人好。
好我警告完了。说真的，你哪怕对我写的这段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娘也没法隔着契约给你一拳。我只能希望你足够重视这份警告，尽己所能地保护自己。
长话短说，你所在的世界附近恐怕存在着“那玩意儿”的巢穴。一但你引发了信息泄露，就会招来它们的注意——换句话说，它们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但“那玩意儿”不会因为观测到信息泄露就空降一只末日毁灭兽之类的玩意儿，你要担心的是“侦察兵”。
所谓侦察兵嘛，就是用来“先丢一个试试深浅”的玩意儿。它们发现信息泄露之后，通常会先派出侦察兵，而侦察兵一但找到你，就会向巢穴发送你的情报。你要小心，侦察兵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橡胶鸭子，它是真的、真的有能耐要了你的命。既然你有本事把向导放出来，应该也有本事对付它吧？
我会利用契约和记叙者，尽可能地向你提供帮助。我们有一套针对“侦察兵”的反制手段，一但确定对方开始行动，就会向你发送警告。在那之前，你必须尽可能地提升自己，联合自己能联合的一切力量，明白吗？不要只靠自己，脑子活络一点！
把向导身上那个禁制拆了吧，你已经不需要了。你必须尽可能地联合一切能联合的力量——包括你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释放的向导。我所经历过的事并不让人愉快……所以，我希望你们永远不要面对这些。祝你们好运。还有，结婚的时候请我吃喜糖（如果我猜错了你们的关系的话，那我也不道歉）。
“……”
铃音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心之妖怪那略显潦草的字迹逐渐消失。她有些忧虑地望着银鱼河的水面，想着有关生命、自己和朋友的事，最后转过身来。
“别想那么多了。”抚子的声音出现了，“反正那玩意儿真的来找我们的时候，上司会警告我们的嘛。”
“也是啊……”
“回船舱找琉璃去吧。”抚子建议道，“我们很快就要回学院了，有没有开心一点？”
铃音微笑了一下，她顺从了抚子的建议，迈步向着船舱走去，暂时将这一切都忘到了脑后。管它的，铃音想，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与此同时，普拉维亚城艺术博物馆中。
博杜安·罗贝尔坐在沙发上，欣赏着面前那幅画。乌拉妮娅用手撑着脸颊，饶有趣味地看着画外的博物馆馆长。罗贝尔喝下一杯红酒，满意地叹出一口气。
“又在欣赏你的战利品了吗，罗贝尔？”
金发的皇女微笑着说，她几步走到这位馆长的背后，用手整理着自己金色的长发。罗贝尔挑了挑眉，醉眼朦胧地看了看身后的皇女。
“哦，薇艾尔殿下……”他叹了口气，“这可真是一幅杰作啊。”
“也是一幅通过不道德的方式得到的杰作呢。”薇艾尔微笑着说。
“得了吧，薇艾尔殿下！您不也从那位东国少女那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是吗？那我得到了什么呢？”薇艾尔问。
“您在面对圣堂教会时有了话语权，也大大削弱了他们的势力！这可是一着大棋啊。唉，薇艾尔殿下……你我都知道，您不会做没有好处的交易。”
“罗贝尔，你就是太聪明了。”
“这是警告吗？薇艾尔殿下？”罗贝尔醉意朦胧地说，“好了好了，您就放心吧……您和我合作过多少年了？……那时候您几岁？”
上一篇：奇葩盘点：从顶上战争到忍界四战
下一篇：与仙子成婚后，她们全都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