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师小姐不想写日记 第175章

“嗯，那是当然的。”铃音用手揉了揉眼睛，“我检查过，但是它们在魔眼里一片模糊……看样子，它至少跟‘灵魂’什么的没关系了。”

铃音的魔眼——那是被称作“笼目”的，可以直视灵体、囚禁灵魂的魔眼。如果连这只魔眼都看不穿狐狸化的本质，那在场的三人的确是对此束手无策了。

“麻烦……”

“你一副很挫败的样子。”抚子饶有兴趣地说。

“哪有？我可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被打击！”

抚子笑眯眯地伸手指了指铃音的头顶，那对狐狸耳朵正无精打采地耷拉着。铃音的脸立刻就红了，她伸手按住那对耳朵，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抚子。

“……我早晚会把这玩意儿弄掉的！”

“有什么不好嘛，你有时候就是装得跟没事人一样……”

“……去向海蛇神大人求助吧？”琉璃小声建议道，“铃音是海蛇神大人的使者，她肯定会出手帮忙的。”

“水月……”铃音欲言又止，“不，还是去见见幽灵花教授吧，她对这方面肯定更了解。”

抚子张张嘴，那眼神似乎是“想说什么就说”，结果又被铃音狠狠瞪了。琉璃有些无奈地笑着，看着赌气的铃音抱住自己的手。

“过来吧，”铃音哼了一声，向抚子伸出另一只手，“我们坐船去琉璃月。”

“哎呀哎呀。”

抚子笑眯眯地牵住铃音，琉璃的脸有些微红——因为铃音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狐狸尾巴已经绕到琉璃的背后，缠在了她的腰上。一道无形的折线在空气中裂开，三人的身形消失在空气之中。

当天上午，三人坐上了前往琉璃月学院的船只。琉璃替铃音使用了简单的认知干涉魔法，避免她的耳朵和尾巴成为船上人注目的焦点，而后者正无精打采地靠在栏杆上，用手操作着面前的什么。

肃清圣堂教会第零执行部第三小队，15点（余42）

普拉维亚城的二重身，10点（余52）

被学生会长和向导夹在中间的人偶师有罪吗？，10点（余62）

换取“白之鳞”，消耗60点（余2）

将生命归还于星脉，8点（余10）

那正是记录了铃音与心之妖怪的契约的“心象界面”。除了心象点数的记录，获取技能点的研究槽（只在最近缓慢地提升了一点），属性面板（仍然是过低的力敏和过高的体质）以外，心之妖怪的字迹仍然牢牢浮在这一切窗口上方，以红色触目惊心地显示着“警告：侦察兵已接近”。

“……看多了就习惯了。”抚子淡淡地说，伸手去摸铃音又耷拉下来的狐狸耳朵，后者这次没有伸手去反击。

“铃音，等到可以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敌人到底是谁哦？”

琉璃微笑着说，铃音的身体似乎稍微缩了缩。片刻之后，黑发的人偶师才开口：

“琉璃最近要准备海蛇神祭，还要对付千鸟流那边的事，结果还要来保护我……可以的话，我不想让你那么辛苦的。”

“兄长大人曾经教育我，凡事要分清主次先后。”琉璃伸手抚摸着铃音的头发，“主持海蛇神祭是我的责任，传授城卫军千鸟流是我的目标，它们对我的确很重要，但铃音……铃音，我很高兴你能把这件事告诉我，不管是爱还是信任，我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哦。”

“……”

铃音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脸往手里缩了缩，似乎在说“那种狡猾的话是谁教你的啊”。不过，答案若不是幽谷百合的各种画本，就是塞西莉亚在上原城那短短几天的言传身教吧。

————

说真的想辞职……

第四章 狐神之谜

“……你来这干什么？”

琉璃月学院，幽灵花教授的小屋。在推门而入的铃音面前，幽灵花和水月正相对而坐，两杯热茶缓缓向上飘着热气。面对铃音的目光，水月只是捧着茶杯，一边用那比一般人类长的舌头试着水温、一边无辜地看着门口的铃音。

“嗯哼哼嗯嗯呜呜嗯？”

“铃音，别挡在门——”抚子把铃音推进房间，从狐狸尾巴后面探出头来，“哟，你也在啊？”

“海、海蛇神大人——？！”

在琉璃的惊叫和一片混乱中，五人总算是尴尬地围着桌子坐成了一圈。幽灵花没有戴面纱，也没有拿她的长烟管，只是悠闲地喝着茶——这幅样子还真是挺少见的。

“幽灵花教授，抱歉没有提前知会就来打扰……”铃音有些尴尬地说，因为桌旁的空间很小，她被迫被抚子和琉璃一左一右地夹在中间，“……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您。”

“若我没有猜错……”

幽灵花的眼睛也跟着铃音的尾巴左右移动起来，铃音简直尴尬到想要钻到地里面，结果她背后的尾巴因为紧张而摆动得更快了。水月一脸狡黠地看着铃音，那双蛇眼轻轻眨了眨。

“铃音。”

“……干嘛，死海蛇。”

“铃、铃音，对海蛇神大人还是要尊重一些……”

“这么多天没见，原来是去长尾巴了啊？”

“不是！”铃音气得用手拍桌，“算了，你没说‘一转眼变成了狐狸’就已经不错了……”

“哼，可我看你最近都在躲着我啊。”水月眯起眼睛，脸上的笑容更狡猾了，“让我想想，本神的使者莫非是打算消极怠工，逃避工作……”

“事先说好，我最近可没空帮你打工。”铃音双手抱胸，重新坐回垫子上，“不管是送神火还是接吸血鬼都不行。我……”

“‘遇到了点麻烦’，对吗？”

水月说道，铃音默默把视线移到了别处去。水月说的话倒是不假，假期一开始，这只海蛇不知怎么的就跟着铃音到了琉璃月的海港，好像又有什么麻烦的工作想要甩给铃音帮忙解决，结果被铃音一溜烟地逃掉了。

那之后，水月更是三番五次地以那副小女孩的模样去月沙城骚扰铃音，要是被月沙城的居民认出这是他们信仰的神明本尊，估计没两天城里就要闹得天翻地覆了。但总而言之，铃音可以肯定——水月已经发现了她的“堡垒”。

布下无数魔法的堡垒。

终日蜗居其中的堡垒。

只用“门”来进出，连闪现术都无法穿透的堡垒。

而铃音最不想做的，就是和水月讨论这件事。

“……说回正题。”铃音非常生硬地把话题拉了回来，“教授，这听起来可能有点不可思议，但一觉醒来……我就变成了这样。”

“可用魔眼检查过？”幽灵花拾起自己放在一边的烟管。

“检查过，但是一片模糊……或者说看不穿。”

“不是‘无’，也不是‘谜’，而是‘看不穿’？”教授若有所思地说，“那便不是与灵魂有关了……换句话说，也许并不是被妖怪凭依……”

“有点说来话长，但我现在正住在一个教授您都闯不进来的地方里。”铃音说道，“要悄无声息地突破那种防御的妖怪，我想……”

“……是么，”幽灵花默默地抬眼看了看铃音，“魔法呢？魔药？”

“我为铃音做过检查，似乎并不是魔法方面的问题。”琉璃有些犹豫地说，“但我主修的是元素魔法，也许请黑之翼的变形魔法专家更……”

“不必了，黑之翼系统间算是略有相通，我看雨宫的情况也并不像是遭了诅咒。”幽灵花也皱起眉头，“略有些棘手……”

“连教授也？……”

铃音的声音里带着点恳求的意思，幽灵花略有些迟疑地说：“还有一些可能……你应当也想得到。”

“……宝具？”铃音压低声音，“权能？”

“更可能是后者。”教授说道。

“但是怎么会这样呢？”铃音喃喃地说，“我接触过的狐神……难道是月岩山的‘弧光’？”

那是上个寒假刚刚结束的事——铃音和琉璃为了压制神火而登上月岩山，目击了过去栖身于山间的九尾狐神。她的确和雷之狐接触过。

“容我说一句‘并非如此’。”水月开口，她的声音听起来忽然变得温和了，“弧光是我的旧友，她的权能我是不会认错的。而且，弧光早在十年前便已经死去，铃音在那山上所见到的，不过是她力量的碎片罢了。”

“这样吧。”幽灵花伸出左手，一张白纸凭空出现在空中，一只笔自动在上面写着什么，“我在月沙城某间商会寄存了一些材料——如果真是某位狐神所做，用那些材料举行仪式，便可以验证你身上权能的正体了。商会的地址、我本人的信函、以及仪式的准备方法，我都写在这张纸上了。”

“……谢谢教授！”铃音一下子就松了口气，抚子趁机用手去薅她放下来的尾巴，“可……那些材料不会很珍贵吗？”

“雨宫，你比那些材料重要得多。”

铃音从没听过幽灵花这么直白地说过一句话，她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见幽灵花的表情——教授也正看着铃音，没有被面纱遮挡的眼神中有些忧虑。

“雨宫……我不知你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但若有什么困难，千万不要闷声不说。”

“教授，我只是……您的身体……”

“帮自己的学生一些忙而已。”

“要是让别人知道我的使者死在了月沙城，那海蛇神就要颜面扫地了。”水月淡淡地说，那双竖瞳从铃音身上一扫而过，“铃音，你好好考虑。”

“……我会的。”铃音轻声说，“但——现在我知道的太少了，请再等一等……至少等我先见到第一个……”

铃音的声音小了下去，但幽灵花也没有再追问。她用烟管指了指空中的那张纸，纸张自己折叠起来，装进了信封之中。铃音看向落到自己面前的信封——那行地址上面是目的地的名字：歌枕商会。

“去吧，宜早不宜迟。”

第五章 破坏分子

“再过会儿都要天黑了，赶紧去歌枕商会吧……结果今天一天差不多都是在船上过的。”

“铃音，会感觉不舒服吗？”

“嗯？不会呀，不知火那次之后我就不晕船了。”

月沙城繁忙的海港上，三位少女正站在码头边。中间那位黑发少女长着狐狸才会有的耳朵和尾巴，读着手中信封上的地址。不论是少女本人还是身边那两位，都是走在街边都会引人注目的可爱少女——但这次却没什么人把目光投在她们身上，似乎那只是港口上随处可见的三个路人罢了。

“——认知妨碍的魔法还真方便呢。”

“嗯，但是我对精神魔法不太精通，也只能对一般人起效了，”琉璃微笑着帮铃音撩开眼前的头发，“在琉璃月里，这种魔法是根本用不上的。”

“原理是‘让人误以为那是每天都会看到的正常景色’？”抚子颇有兴致地问，“嗯，感觉可以用在……”

“你敢。”铃音白了抚子一眼，“不过自从变成‘门’以后，我每天都要被各种各样的目光盯着……这样倒也不错。”

“那——铃音想学吗？”

“我不会学精神魔法的，就当做个纪念吧。”

没等琉璃好奇那是怎么回事，一道耀眼的火光突然遮蔽了整片天空。港口上传来一阵阵惊叫，铃音赶紧将手上的信收好——等光芒稍暗之后，铃音抬眼一看，看到月沙城的北方有一道耀眼的、由琥珀色与枫红色混合的魔力光冲天而起，形成了通天贯地的巨型光柱。

“那、那是——”铃音目瞪口呆地说，“我和琉璃的魔力光——”

“蠢货，我们的住处遇袭了！那是你和琉璃布下的防御设施！”

抚子的一句话将铃音唤了回来，抚子立刻抓住铃音的左手，而铃音也赶忙牵住琉璃的右手——无形的折线将三人吞没，她们的身影转瞬出现在了那间宅邸旁。巨大的魔力光柱仍然还未消散，站在这么近的地方，元素爆发所引起的暴风吹得三人的头发飘扬起来，大量的碎石和沙尘遮天蔽日，弄得铃音几乎睁不开眼。

“敌人的位——”

没等铃音发话，身旁的琉璃就爆发出了可怕的气势，她都还未反应过来，琉璃就已经放开了自己的手。

铃音眼前一花，她只看见有白光、蓝光或电光一闪而过，随后是在雷暴后才会闻到的刺鼻气味。琉璃站在她的面前，不知何时出鞘的“雷切”已经挥出，将那魔力光一剑劈散，只留下一个深不可测的巨大深坑。

杀气。

那是仿佛自己全身上下都被刀刃抵着，刀尖已经微微陷入肌肤之中，只要再挪动半分就会出血的危险感。尽管来到异世界后，铃音也经历过许多场可以说得上是像样的战斗，也感受到几次所谓的“杀气”，但还是第一次从琉璃身上体会到这种气势。铃音被震得屏息了片刻，刚想要说什么，却感到琉璃的气势忽然消散了，就像一开始就没有存在过似的。

“铃音，”琉璃有些犹豫地说，但仍然没有放下手中的刀，“可能是我误会了——但对方一点敌意都没有。很让人困惑……”

“误、误会？”

铃音哑然地看着自己的小屋——或者说，自己租来的小屋“原本在的地方”。里面的资料当然都有备份，可旁边的魔法都是自己和琉璃费尽周章布下的，而普通的魔法师只要还珍爱生命，就根本没理由闯入这么一个由魔法师协会登记在案、还散发着鸟都不想接近的魔力场的地方，除了心之妖怪的大敌、袭击自己的袭击者，还会有谁——

“啊疼疼疼……菲因这是在哪里着陆了……”

“……”

“……”

“……”

外表十二三岁的女孩。

白色的马尾。

日晒过一般的肌肤。

破破烂烂的黑色披风、只勉强包裹住胸部的上衣和超短的热裤。不知廉耻的打扮。

由黑和白所构成的，心之妖怪的“记叙者”——

“啊！代行者大人！”

从地上爬起来的菲因笑眯眯地对铃音招手，她刚刚摔在离那道魔力光只有毫厘之差的地方，显然是直接传送进了里面、天才般地触发了里面所有的防御魔法之后，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

“真是好危险呀——菲因总算可以来支援代行者大人了，老大这次允许菲因从距离代行者大人更近的地方穿越‘海关’过来，结果没想到掉进一个到处都是死亡陷阱的地方！要是菲因的动作再慢一点，就要回老大那里读秒了——啊，代行者大人知道读秒是什么意思吗？读书的读，秒表的秒，就是要花时间复活的意思！咦？那耳朵和尾巴是什么？”

“……”铃音的额头上跳起一根青筋，她伸出手，幽蓝色的火光在她手上化成一只巨大的乌鸦，“不知火！”

“代行者大人？！”

和刚刚那道魔力光不相上下的、暴烈的神之火冲天而起，女孩狼狈地在地上翻滚躲过，然后手忙脚乱地把被神火点燃的披风撕下来，才是眨眼之间，那些布料就被幽蓝色的火焰烧成了灰烬。

“抱歉，手滑了一下。”铃音说。

“会死的哦？！真的会死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