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师小姐不想写日记 第176章

“没关系，我算准了的。既然能从那种死亡陷阱里逃出生天，神之火根本算不了什么。”

“算准的？！不是说是不小心吗？！”

“反正不过就是读个秒吧？笨蛋不死一次是治不好的。”

“刚刚是不是在暗示菲因是笨蛋！！”

“……铃音，你和那个小女孩……认识？”

琉璃有些目瞪口呆，抚子则是很明显地咂了咂嘴——不知道为什么，抚子唯独对同为“向导”的菲因充满了敌意和警戒。

“算是认识吧。喂，菲因。”

铃音皮笑肉不笑地抓住菲因的袍子——这位置算不上多顺手，但菲因身上本来也没多少布料——然后面对面地瞪着菲因那黑到极致的墨色眼睛。

“代、代行者大人……”

这下，菲因似乎也总算知道自己闯祸了。她咽了一口口水。

“很快，魔法师协会和城卫兵就会来这里调查情况。我在协会有熟人，所以黄昏之前事情就能解决。”铃音微笑着说，“那么，希望在这段不长的时间里，你能想出一个足以让我满意的——毁掉了我所有防御措施的理由。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

抚子大叹一口气，用手捂住眼睛。

第六章 好消息与坏消息

“还好维娜小姐正好在魔法师协会，不然真的有些麻烦了。”

“没关系的，铃音小姐是妖精们的盟友，不管有什么问题，都请你尽可能地依赖我们。”

铃音站在窗边，和一位有着小麦色头发、容貌端丽的妖精少女对话着。那正是维娜商会的商会会长，铃音的老熟人——妖精维娜本人。因为之前月沙城的植物枯萎事件，维娜和莉娅如今仍然留在本地，也正是多亏了维娜，铃音才没有被带进协会做笔录。

要知道往最低了说，这件事也得按“魔法实验事故”来处理。

“其实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的……但这次就让我坦然接受吧。”

“……是吗？铃音小姐。”维娜的表情似乎有些无奈，她苦笑着摇摇头，“铃音小姐，可是你独自一人把自己关在那种地方，一个字也没向我们解释，现在又遇到一大堆麻烦。铃音小姐，我说的是真心话：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妖精们都会感到难过的。”

铃音没有说话。好久之后，她才在维娜的目光下再次开口：

“请给我一些时间……再给我一些时间。我现在知道的不比你们多太多……就算要向你们求助，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等到我弄清楚需要弄清的事之后，我一定……”

“……是吗？我明白了。”维娜微笑着说，“那么，妖精们随时待命。这间房子是维娜商会旗下的，铃音小姐可以随意使用。我会按照你的要求，为这里做好最高等级的防护的。”

“谢谢……对了，莉娅小姐呢？有关我身上出现的耳朵和尾巴，我有些事想要问她。”

“她睡得很早，可能要明天上午才能见到。”

“好……维娜小姐，我接下来要和‘闯祸的那位’对话，内容绝不能被任何人听到，请给我们留一些空间。”

“我明白了。”维娜点点头，“那么，我随时都在楼下等着……铃音小姐，请加油。”

维娜转过身，带上房门离开了。铃音听见她在外面轻声咏唱着魔法的解读——正如维娜所说的，这间屋子已经成为了信息意义上的绝对“密室”。于是，铃音回头看向卧室中央的矮桌——抚子、琉璃和菲因坐在那里，等待着铃音的加入。

“……唉，长话短说。”铃音用手捋了捋自己的尾巴，在桌边坐了下来，“琉璃，你应该还没有见过菲因——你知道我和一位‘神明’之间有契约，换句话说，我是那位神明的代行者。而菲因小姐是那位神明的使者，我们算得上是某种意义上的同事。普拉维亚城对付圣堂教会的那段时间，我跟抚子见过她一面。菲因，这位是千鸟琉璃，我的……恋、恋人。”

“您好。”琉璃认真地对菲因低头，菲因也慌忙回礼，结果一脑袋撞在了桌上。

“琉璃，在说之前我必须先警告你。我们要讨论的东西涉及一种概念，无论是说出它、听到它还是理解它都是危险的。所以对于今晚的对话，琉璃绝不可以多问，对你的问题我们很可能不会回应；绝不可以多说，不论你从我们这里听到了什么；绝不可以多想，如果你理解了我们在讨论的东西，反而会徒增危险。……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明白了，”琉璃略微迟疑了一下，她的这句话让铃音很是安心，“完完全全地明白了。我很擅长这么做，请开始吧。”

“好，菲因。”铃音深吸一口气，“你带来了什么消息？”

“一、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

“我先听坏的。”

“在穿越世界障壁之前，菲因遭遇了‘侦察兵’。”菲因紧张地说道，视线不时往铃音身上瞟一下，“菲因对侦察兵的力量做了估算，在心象网络里记录的所有数据中，将要来袭击代行者大人的是规格最高的那一种。”

铃音的心往下一沉，抚子的表情也有些难看：“有多高？”

“单从战力上……”菲因思索了一下，然后用手指了指铃音和琉璃，“现在这间房间里，只有代行者大人、还有代行者的恋人有击败它的‘可能性’。”

“听起来不算太高。”抚子说，铃音向琉璃投去征求意见的眼神。

“不，那是相当高的。”琉璃说道，“铃音虽然不拥有宝具，但是单论战斗力，已经超过了大部分的宝具级。恐怕，单以‘战斗力’这一点来论，学院中绝大多数的教授都达不到铃音的水准。”

“换句话说，单论琉璃月学院内的话，只有我、琉璃、水月、还有清兰教授有可能是它的对手？幽灵花教授……不，幽灵花教授的强大并非体现在战斗力上。”

“是的，其他人都达不到这样的水平。”琉璃非常谨慎地说，没有说出类似“侦察兵”一类的词语，“失礼了……我不是故意自夸，但事实就是这样。铃音对‘战力’把握得很准，而且，即使把这个范围扩大到月沙城，可能也不会增加多少那种等级的人。”

“好消息是，战斗力是用来衡量强大的最不重要的参数了。”铃音说道，“坏消息是，这点对侦察兵也是适用的。那可是‘侦察兵’，而战斗并不是侦察兵的本职，但光是战斗力就已经……菲因，我们需要那个侦察兵的具体资料。”

“哎……嗯，菲因只能确定它的规格，虽然可以把所有侦察兵的具体资料一起交给代行者大人，但……那样是会引起信息泄露的。只有在侦察兵抵达之后，信息传递才可以一定程度上解禁……”

“……我明白了。”铃音叹了口气，这简直就是无解的难题，“那么，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因为闯下大祸而唯唯诺诺的菲因第一次挺起了胸，她对铃音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菲因跟它战斗了！”

“……哈？”

“结果呢，虽然胸口这里被开了一个大洞——”菲因用手拉开自己胸前的衣服，在那本应是心脏的位置，只有一个漂浮着两种符号的虚无孔洞，“但成功用‘箭’把它钉在世界障壁上了！换算成这个世界的时间的话……要挣脱那个箭，至少也得要一个月呢！代行者大人，菲因争取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哦！”

第七章 夜访歌枕商会

没等菲因说完，铃音迅速从桌边站起来抓住她的手，然后拉开菲因胸前的衣服。单看这幅画面，如果不是因为铃音看上去也没比菲因大几岁，恐怕她就得去城卫军的审讯室里坐一坐了。

不过无论如何——菲因的胸前，原本应该是人类心脏的位置，只有一个空空荡荡的大洞。房间中一阵诡异的沉默，铃音好半天才看出来，那些漂浮在伤口旁边的符号，似乎正在缓慢地修复这个大洞。

“……真惊人啊，你居然没被干掉。”抚子干巴巴地说。

“啊、啊嗯……这个……因为菲因是菲因啊……”

菲因结结巴巴地说，显然被铃音的行为吓了一跳。铃音慢慢放开菲因的手，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你那个伤——影响大吗？”

“唔……要说的话，菲因现在真的已经很困了，最近这段时间都会这样的。”菲因赶紧坐直身体，“不过在侦察兵赶到之前，伤口应该可以修复好……”

“还有什么必须现在就告诉我们的消息吗？”

“唔，虽然还有一些事必须要说……”菲因的表情有些犹豫，铃音敏锐地注意到她眼神中的小心翼翼，“……但是……算了，这个明天再说也可以的！”

“……我明白了，那你先去休息养伤吧。”铃音没有继续追问，站起身来，“这个房间暂时给你使用——其他事，等你睡醒我们再聊，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问你。”

“好的！那菲因去睡觉了！”

就像电脑关机一样，菲因毫无征兆地往桌上一倒，下一刻便呼呼大睡起来。铃音苦笑着看着她，琉璃把旁边的毛毯取下来，披在菲因的身上。

“至少一个月。”抚子说，“也就是说在明年一月底之前，我们暂时还是安全的。哼……这家伙也算给我们减压了。”

“一个月吗……”铃音喃喃地说，“考虑到菲因给出的时间只是‘估计’……我们再留一些提前量，假设侦察兵的袭击时间是明年一月中旬吧。还有半个多月，那之前必须把狐狸尾巴的事情解决。”

“她闯出的祸未必是坏事。”抚子皱着眉头说，看着菲因天真无邪的睡脸，“如果这家伙能直接闯进那个屋子里，那‘侦察兵’就也能闯进来，我们必须想出一个新的防御措施。”

“新办法吗……”

对未来的焦虑一时间把铃音压得喘不过气来。但她很快就摇了摇头：“我们先出去吧，让她好好休息。”

“我们怎么办？时间不算早了。”

“是啊，歌枕商会估计已经关门了……不过既然还有时间，狐狸的事明天再做也行。”

小铃音挥动雨伞把灯关掉，三人匆匆离开了这间卧室。虽然时间还不算太晚，但维娜商会显然正处在提前打烊的状态下，店内的灯光全部关闭，只有维娜点着一盏元素灯坐在桌前。那两位小魅魔不在，据维娜所说，她们现在要跑一趟返回法瑞兰的商队，“去见一个熟人”。

“铃音小姐，还有抚子小姐、琉璃小姐。”维娜抬起头，“事情还顺利吗？”

“还算顺利，实在麻烦你了。”铃音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那个女孩子——她叫菲因——受了重伤，这段时间可能需要保护，能拜托你吗？”

“我明白了，就交给我吧。”维娜点点头，“还有，铃音小姐——我收到了你的教授的字条。”

“……幽灵花教授的？”

“嗯，特意委托琉璃月的猫头鹰送的。”

铃音摸了摸自己头顶的耳朵，接过维娜手中的纸条。那只名为久远弥夜的猫头鹰是琉璃月的看守，能把它支出来送信，可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在那张纸条上，铃音看见了熟悉的幽灵花的字迹。

见信后，无论情况如何、是否遭遇困难，请托久远将回信带回。

我已向歌枕商会寄出委托信件，可寻求她们帮助。

“我说铃音小姐正在做绝不可以被打扰的事，猫头鹰就让我替你代笔写回复了——我说你们正在维娜商会，目前一切安好。”

“……幽灵花教授是注意到我的防护系统被触发，以为我遇到危险了吧。”铃音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挠着脸，背后的尾巴有些开心似的摇晃起来，“真是让她担心了……”

“得意什么。”抚子一把抓住铃音的尾巴，后者发出一声猫一样的惊叫，“谢了，维娜。那本小姐现在就立刻带着铃音去歌枕商会——楼上那家伙就交给你了。”

维娜点点头，铃音把尾巴抱在怀里，小心地把抚子弄乱的那些毛捋平。琉璃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这个时间……需要快点了呢，铃音。”

铃音一左一右牵住琉璃和抚子的手，对维娜点了点头。当无形的折线重新把三人放出来时，她们正站在一条相当冷清的街道上。铃音看了看四周，这里也是月沙城中心的商业街，但道路两侧的商铺普遍不出售魔法物品，基本上以做宝石、金属这样通用材料生意的店家为主。路边偶尔有路人走过，用有些吃惊的目光看着铃音她们——认知妨碍魔法的时间差不多已经过了。

“走这边。”琉璃轻声说，她似乎对这条街非常熟悉。临近年关，很多商铺都已经开始关门休息，再加上“无星无月”的十三月的夜空，整条街竟有了些鬼气森森的感觉。抚子饶有兴趣地看着铃音背后炸毛的尾巴，似乎很想趁机抓住它，逆着毛捋上那么几下。

“到了。”琉璃很快就说，三人在一家相当有年头的大宅前停下来。这间宅子上用东国语写着“歌枕”二字，似乎是将家中前厅直接用作店面使用的类型。

店门也是关着的。然而，有一位——铃音确信自己没有看错——竟有一位穿着西式女仆装的黑发女仆站在那里。稍一晃神，女仆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她们的面前，她提起长裙，毫无破绽地对三人行了一礼。

“是幽灵花教授委托的客人们吗？请随我来，大小姐已经等待多时了。”

第八章 好大小姐与坏女仆

“……”

不知怎么的，气氛有些尴尬。

跟着那位女仆小姐，三人进入了歌枕家。宅子内几乎没有人，整个回廊间只有女仆小姐那双皮鞋落地的声音，有种怪异的威严感。身为大家千金的琉璃对于这种场面自然是驾轻就熟，抚子则一如既往地无法无天，唯独铃音完全没法适应，要说为什么的话——

那位女仆小姐，很明显正在“审视”着铃音。

说“审视”，并不是指她真的有用自己那双（有点吓人的）金色眼睛回头来看铃音。女仆小姐走在前面，从背后只能看见她挽起的黑发、露出的后颈、还有礼仪端正的姿态。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铃音也能感觉到女仆小姐的注意力几乎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对于感官敏锐的铃音而言，绝对没有比这更不自在的事了。

“女仆小姐……”

“请您称呼我为‘雾子’，歌枕雾子。”

女仆小姐说道，似乎早已料到铃音会开口。

“……雾子小姐，您说‘大小姐等待多时’……”

“大小姐既是大小姐，也是歌枕家的家主，她负责家族内的一切大小事宜，我则在旁辅佐她。”

“哦、哦……”

真是不留破绽。

自己想问的问题全部都被女仆小姐提前堵回去了，铃音在脑内嘟囔了一句「我对严肃女仆系角色完全没辙」，结果只换来了抚子的窃笑。铃音无奈地选择了沉默，这位女仆绝对身手不俗，但——该怎么说呢，这种待客方式是不是有点不友好啊……

穿过回廊，女仆小姐将她们引至一间待客厅前，女仆回过身，那双金色的眼睛又从铃音身上扫过。铃音注意到她的面容和薇艾尔、吉莉埃尔她们一样，明显是东国外才会有的西方人的面庞，但“雾子”又的确是个东国语名字，不禁感到有些好奇。

“大小姐在里面等候三位。”女仆微微躬身，“请随我一同进去。”

琉璃也向她行了一礼。雾子推开房门，会客厅中间是一张红木方桌，一站、一坐的两人就在那桌边等候着，其中一位坐在轮椅上，另一位则站在背后。

第一眼，铃音就立刻认出了谁是“大小姐”——轮椅上的少女穿着一身墨绿色的鹤纹振袖，白色的头发以一支“阴阳调和”的发簪成发髻。少女身材娇小，甚至比铃音还要矮了小半个头，尽管她的身体看上去和常人没什么区别，但铃音还是敏锐地注意到少女的左手手背上镶嵌着一枚灰雾宝石——那只手是炼金义肢。少女正微笑着对铃音点头，她没有穿鞋，一黑一白两只长袜套在她纤细瘦弱的双腿上。

……但与此同时，背后那位女仆的视线就让铃音感觉不是很友好了。这歌枕家的第二位女仆看起来倒像是东国人，她只比“大小姐”高那么一点，比常人要多的黑色长发略显蓬松，她的笑容超级可爱、甜美，但那双瞪着铃音的蓝眼睛却是凶巴巴的。

这家两个女仆是怎么回事？

“雨宫小姐，我们已经等你好久了。”那位大小姐说道，领她们来的女仆雾子沉默地站到了旁边，“这两位……是千鸟家的千金琉璃，还有雨宫小姐的姐妹抚子，对吧？”

“您认识我们——？”

“……呵呵，”大小姐用衣袖掩住嘴，笑得很是开心，“了解自己潜在的客人是很重要的哦，何况三位都算得上是有名人……我乃歌枕清和，歌枕家的现任家主，三位以名字称呼我就好了。我背后的这位是梓，她一般负责照料我的生活起居……如您所见，我行动上有些不方便。”

那个笑得很甜的女仆对铃音鞠了个躬，但眼神里的怀疑还是没有消失。铃音实在是有些尴尬——清和大小姐态度的确很真诚友好，可自己实在想不出有哪里惹到这两个女仆了……

为什么对自己的态度那么差啊？

对抚子和琉璃好像也没那么大敌意？

“既然清和小姐已经认识我们了，那就长话短说吧。”铃音赶忙说，“这么晚打扰实在不好意思，但既然幽灵花教授向各位发了委托……”

“哪里的话，委托就是工作，工作就是要完成的。现在三位是我们的顾客，就不必担心让我们为难——我们就是被请来让客人刁难的。”

清和微笑着说，她的目光从正在和她对话的铃音身上扫过，又看向沉默地站在铃音身旁的琉璃，最后落在似乎是真的觉得这种对话很无聊，快要打哈欠了的抚子身上，似乎对铃音的主导位置有了些认识。

“那么，幽灵花教授的委托是让歌枕家尽可能地保护三位，并且承接铃音小姐的委托。您的手上，应该有幽灵花教授的手信吧？”

“在这里，您读读看。”铃音刚打算走上前去，女仆雾子就悄无声息地走到面前接过了那封信，“……呃，不过‘保护’已经暂时不需要了。”

“是吗？既然您这么说的话……”大小姐点点头，开始去拆手中的那封信，“这次的委托，应该和您背后的尾巴、还有头上生出的狐耳有关吧？”

“……的确是的，看出来了？”

“呵呵……”清和又开心地笑了，这种神情有些孩子气的可爱，“是的，毕竟琉璃月最优秀的两位学生之一，‘人偶师’雨宫铃音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至少情报上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