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师小姐不想写日记 第196章

“要来我的房间吗？现在里面没有其他人哦。”

令花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她转身离去，那意思似乎是让铃音跟上来。铃音看向抚子，抚子双手一摊，又看向琉璃——琉璃也苦笑着摇摇头：

“令花姐姐就是这样……”

“跟她去看看吧。”铃音说道，“当然，肯定不是‘独处’。”

片刻之后，铃音跟着令花进到了她的房间中。跟千鸟令花那无拘的样子不同，她的房间倒是整洁地不得了。置物柜上各种各样的小娃娃看着她们，小铃音则双手叉腰，毫不犹豫地瞪了回去。千鸟令花随手拉来布团，之后便在上面正坐，还是用那让人不舒服的笑看着铃音。

说实话，铃音觉得她给人一种做工粗劣的娃娃般阴森的感觉。

“使者大人，你还是让琉璃和抚子小姐跟进来了呀。明明是独处的机会。”

“……如你所见，我现在有点行动不便。”

“呵呵，就算不用轮椅，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使者大人。”

铃音闭上眼，没有去看千鸟令花的笑容：“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是宣战布告，使者大人。”千鸟令花微笑着说。

“……”

“我有事要告诉使者大人：不论我那还活着的姐姐怎么做，不论海蛇神大人是否重新掌权，都不要以为我会站在琉璃的这一边。”

“……把我叫来，就为了说这件事？”

“这可是很——重要的事哦，使者大人。”千鸟令花带着她那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把手指竖到嘴唇旁边，“敌人、友军，这些事一定要好好分清楚，因为那可以让想站在你这边的人、全都知道该如何站在你这一边。呵呵，不过使者大人真是惹人怜爱呢，行动不便的样子更是。把人偶师做成人偶，一定很不错吧。”

“为什么？”铃音反问，“我认识的千鸟家的族人，至少都对利益很敏感。在这个时候宣布与琉璃对立，其实很不妙吧？”

“为——什么。使者大人真是喜欢问奇妙的问题。真可爱。利益再多，不是我想要的又有什么用呢？能让千鸟流牢牢掌握在我的手中吗？能让我——当上千鸟流的宗主吗？不可以，使者大人。千鸟流是我的东西。”

“……”

“真是可爱的表情，使者大人。不用担心海蛇神大人。海蛇神大人是神，不是人，也不能随意制裁人。我所做、所行的，都在千鸟家的职责之内。我不会像那个愚蠢的人一样，动手杀掉千鸟家的族人，做出这种事，那就会成为海蛇神大人制裁的对象了。”

“……”

“不过，说不定就是使者大人杀的吧？或者说，是琉璃杀的？我死掉的那个姐姐，对两位并不算很友好呢，至少比我更不友好。”

“……”

“奉劝你一句哦，使者大人。千鸟家的人不是那么单纯的生物。我还活着的姐姐看上去站到了你那一边，但内心一定有自己的算盘。利益再多，不是她想要的又有什么用呢？她想要什么，有告诉过使者大人哪怕一个字吗？每一个人——都是这样，都带着面具。”

“说完了吗？”铃音说道，“我可以走了吗？”

“呵呵，那是当然。下次有机会的话，一个人来拜访我吧？我会好好招待你的，使者大人。”

不用铃音说话，琉璃推着轮椅，将铃音带出了房间。抚子也没再继续看千鸟令花那个让人寒毛直竖的笑容，转身离去。

第六十一章 第十五个人

——最后，铃音她们还是来到了内殿的主阁，千鸟家主的住处。

千鸟家主不在，但开门的另有其人。千鸟夕站在门后，沉默地看着铃音。

“琉璃，铃音小姐，还有抚子小姐。”

“哎，怎么是夕小姐？”铃音吓了一跳，“呃，我还以为千鸟家主说的‘想要见我’的人是海蛇神——”

“海蛇神大人？不，她不在这里。”

夕侧过身，让琉璃和抚子能推着铃音的轮椅进门。等进门之后，铃音才发现所谓内殿的“主阁”并不是一间卧室，而是以一个大客厅为中心的数间房间。看来，千鸟家主跟夕就住在不同的房间里了。

“……该怎么说呢，铃音小姐。我有一事相求。”

“夕小姐直说就好了。”

夕犹豫了一下，随后，她拉开自己的房门——

千鸟悠就坐在门内的椅子上，捧着热茶看着门口的众人。

“……哎？！”

片刻之后，几人再次在桌边围成一圈。夕沉默地坐在悠旁边，后者则捧着热茶小口喝着，看起来心情格外得好。抚子疑惑地拉了拉铃音的衣服。

「这两人难道一起住了？」

「谁知道……」

“我之前还在想一件事……原来‘第十五个人’是悠啊。”铃音率先打破了沉默——看夕那样子，不知道要闷多久才会开口，“好像没什么人知道你在这里哦。”

“嗯，‘十五个人’是什么意思？”悠放下茶杯，微笑着看向铃音。铃音再次确信悠现在的心情不错，轻轻咳嗽了一声：

“我们被骗进内殿的时候，门口的小巫女说除了我们以外，内殿里还有十五个人。然后呢，千鸟令绪跟我们介绍了一下——令绪、令花这对姐妹，千鸟将臣、千鸟良平这两个老人，还有琉璃的舅父和舅母，千鸟凌和千鸟鞠，这里一共是六个。加上夕小姐、千鸟家主，一共是八个。”铃音扳着手指，“八羽家主、鸟川家主和侍从、浅羽家主、飞鸟家主，这里又是五个，一共十三个人——最后加上海蛇神，这才十四个呢。”

“嗯……原来如此，我就是那第十五个了。”悠点点头，“铃音，你那椅子是什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现在已经有那么方便的器械了吗？要是我也能……”

千鸟夕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悠的闲聊。不过，悠倒也没有生气，而是颇有些乖巧地又开始喝起茶来，“是这样，昨日魔法师协会请我进入内殿接受调查的时候，我实在无法把悠一个人留在外面……她为魔法师协会提供了诸多线索和判断，凶手极有可能对她发起报复。但是情况紧急，我只好将她也带入……”

“就是说，”抚子忽然开口，“你们昨晚一起睡过了？”

悠平静地喝了一口热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那苍白到透明的肌肤似乎泛上了一点点微红。而夕则显得特别尴尬，她的神态变来变去，最后成了一句：

“我的卧室内的确没有多余的床铺……”

“哼，夕本来还想睡地上。”

“……悠，是你说如果我不睡床，你就也睡到地上的……”

铃音和抚子努力忍住不要偷笑，琉璃则还有一些良心，赶紧帮自己的姐姐转移话题：“夕姐姐，您找铃音的事，具体是……”

“……是这样，只是一个保险。”夕点点头，“这个内殿，尽管有海蛇神大人在，但也并不算非常安全。我担心悠的安危，希望铃音小姐也能提供一点点保护……为她。很抱歉，铃音小姐明明是需要帮助的状况……”

看来，夕也是琉璃那个“防御网络”中的一员，知道铃音现在的情况。对于夕的请求，铃音倒是不怎么介意，她伸出一只手指，影之蝶无声地飞过，落进悠的影子里。

“这样的话，我也能第一时间得到警告。”铃音笑着说。

“真的很感谢你，铃音小姐。”

“说起这个——我还有一些事想拜托你们呢，也包括琉璃。”铃音认真地说，“所以不用感谢我，就当互相帮助吧。”

“当然，我一定尽可能帮忙。”

“悠，之后我可能会请你……帮我改进一些武器的图纸。”铃音说道，“不知道你对这方面有多少了解？”

“……嗯，倒是有趣的问题。枪剑矛刀，有锋刃的武器的锻造法我都有所涉猎，只要是这一类的武器图纸，我应该都能帮上一些忙。”

悠说道，铃音则松了口气：“太好了……还有锻造方法，到时候也麻烦你简单提点一下抚子。”

“哦？抚子要学习锻造了？”

“差不多一个意思，也算锻造。”抚子双手抱胸，小铃音则举起一个“差远了”的牌子。随后，铃音看向夕——

“夕小姐，还有琉璃……我希望你们能教我瞬动。”

“瞬动？”

“铃音，怎么这么突然……”

琉璃也看向铃音，铃音则用手撑着下巴，思考怎么向两人解释。

“嗯，其实我有这个想法很久了。但瞬动很方便吧？我的施法技术没有好到能使用闪现这么高难度的魔法，即使用卷轴，也很难绕过闪现术那个越使用、就越不稳定的特性。的确，我也可以用人偶做到类似瞬动和闪现术这样的机动——不过有的地方并不能用影界穿行抵达，万一朔月受损，我也会暂时失去这种能力。”

“瞬动也有它的局限性，”夕说道，“铃音小姐若是经过正规的学习，也会明白这一点的。首先，学习它的难度恐怕不下于闪现术……不过的确，瞬动、以及能在半空中发动的虚空瞬动，这都是剑士必须要学习的技巧。”

“嗯，因为瞬动可以融合在剑术之中。”琉璃点头同意，“千鸟流的最高剑术之一‘振翅’，就需要将瞬动融合起来……可是，铃音要学习瞬动的话，会有比闪现术还要大的困难。”

“身体素质。”抚子插嘴，“本小姐以前可是警告过你的，每年都有无数身体素质不佳、无知自大的魔法师死于瞬动。死法包括但不限于瞬间折断双腿、全身内出血、在超高速移动的过程中撞上障碍……”

“多谢你的提醒，大大提高了我的学习欲望……下次不要提醒了。”

第六十二章 瞬动术

“是的，身体素质的问题是很难的……”琉璃犹豫了一下，她知道铃音体质的特殊性，“首先，基本的肢体力量和灵活性是必须的。的确，不像闪现术还需要极其复杂的魔法知识、相关的魔力储备，瞬动的学习是一个顿悟的过程……”

“但是，从铃音小姐现在的状况训练到能够使用瞬动，可能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夕严肃地说道。而铃音心里知道，真实情况恐怕比夕想的还要麻烦：身体素质是象征“实在性”的、切实的力量，而她已经是某种更接近“虚无”的生物了。通过锻炼来提高肢体力量……

真要有用，她还会被琉璃用一只手就按在床上？

“我明白。不过，我还是想在安全的情况下试一试。”铃音坚持道，“也许我可以用人偶来辅助完成……至少让我理解瞬动的原理吧？”

“……瞬动术，有一个绝对的‘准则’。”似乎是扭不过铃音，琉璃只好解释道，“在用足弓抓住大地、用足尖将力量传递出去的时候……会有一种自己是空旷世界上的唯一一人的错觉。这种错觉是踩上法与理的丝弦的证明，对瞬动的所有训练，都只是为了产生这种错觉、抓住这种错觉而已。”

“只要记住了那种感觉，就算是掌握了瞬动。”夕接上琉璃的话，“只要找回并还原产生那种错觉时的动作，就可以发动瞬动。那些最强的瞬动大师，其实只发动过一次最完美的瞬动，之后的每一次，都只是对那次完美的瞬动的模仿。就像琉璃说的，这的确是一种顿悟的过程。”

“让本小姐查查看啊。”抚子的兴致倒是很高，铃音知道她又开始翻阅自己的脑内图书馆了，“为了训练瞬动，首先要训练足部肌肉的灵活性，比如利用脚趾写字、绘画，还有绑上或解开绳结，或者只用脚尖保持平衡……”

“那个，铃音的脚本来就很灵活……”琉璃举起手，结果被铃音狠狠瞪了。

“这些都是因人而异的，有的人的足部天生就很适合发动瞬动、有的人则会在机缘巧合之下找到那种感觉。实际上，琉璃也接受过用足部绘制画作的训练，全部都以失败告终。但是，她在实际测试的第一步就找到了那种感觉。”夕说道，只有她一个人还是那副正经的模样，“而我则训练了将近半年时间。在千鸟家中，这也是非常快的速度了。”

“会使用瞬动的本来就是精英中的精英，不如说跟闪现术是同个等级的哦？”琉璃认真地说，“而且铃音的伤还没有恢复，是绝对不能去尝试的。如果铃音想要学习的话……今晚，我可以把鞋袜脱掉使用几次，至少先记住发动瞬动时的样子吧。”

“……其实我大概知道瞬动发动时的动作。”铃音有些无奈地说，“我家乡的白雪大人，记得吗？她不穿鞋袜，又在我面前使用了特别多次瞬动。但琉璃和夕小姐的意思我明白了……就是要抓住那种‘错觉’吧？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在安全的条件下再尝试的。”

“那就好。”琉璃点点头，“铃音，不可以因为危险就在眼前而感到焦躁哦。”

“是，琉璃会长！”

“又、又叫我会长……”

几人留在房间里寒暄了一段时间，干脆又一起吃了晚饭。千鸟家主直到她们都吃完了才回来，还单手持着一本古书念念有词。

“嗯……哎呀，这不是铃音小姐嘛。”

“夏生，马上就要去内殿广场进行检测了。”夕严厉地说，“你也快些吃饭。”

“不要急、不要急。我读完这本千鸟流的古书……初代千鸟的‘秘剑’，真引人入胜啊。夕妹妹，不如就把秘剑传授给我如何？”

“并不存在那种秘剑。夏生，你的剑术也远达不到学习‘招数’的地步。学剑三年，连基本功……”

“好了好了，你们快去参加协会的检测吧，我稍后再去。”千鸟家主悠然地挥了挥手，看来是打定主意把手里的书看完。夕叹了口气，琉璃则起身，推起了铃音的轮椅。

“——哦，对了。”

就在大家准备离开的时候，没吃多少东西的千鸟悠忽然开口了。

“铃音，你之前说，内殿里有一个叫做‘千鸟将臣’的人？”

“是的，的确有……我还见过他。”

“哼……没什么，他是我那老爹的亲哥哥。走吧。”

没再继续解释什么，悠就往门外走去，夕则赶紧跟上了她。铃音和抚子交换了一个视线，她们倒是从那个老人的反应和名字里猜到了他和千鸟将晖的关系……

“兄长大人，那我们就走了。”

——稍后，内殿中的人们就聚集在了内殿的广场上。

执行测试的人是法月与小巫女伊吹，而测试则非常简单：在炼金记录仪前，按照魔法师协会的要求使用一个简单的魔法。在大家依次上前去测试的时候，铃音又见到了令绪、令花姐妹，冷若冰霜的令绪对她行礼，令花则把手指竖在嘴唇前微笑。

当然，宅邸中的其他人也都出现了：千鸟将臣对小巫女恶声恶气；鸟川家主拄着拐杖，一位侍从照顾着他。他身上被铃音刺出的伤到现在还未愈合，一看到铃音的眼神，鸟川家主就像是被烫到一样发起抖来。

八羽江彦当然也抱着刀出现了。飞鸟家家主、浅羽家家主只对铃音低了低头，不愿再说一句话。与此同时，铃音也看见了之前没有打过照面的三位“千鸟”：成对出现的一堆中年男女，显然就是琉璃的舅父与舅母，千鸟凌与千鸟鞠。他们两人正在接受测试，因此还没有看见铃音——

但，最后一位就不一样了。琉璃的祖父，名为千鸟良平的老人穿着一身纹有千鸟家家纹的灰色衣服走了过来。铃音悄悄叹了口气，让琉璃推着自己转过身，与那个老人对上视线了。

“您好，千鸟良平先生。”铃音干巴巴地说，决计速战速决，早点回房间研究抚子的事，“虽然是初次见面，但客套话还是免了吧。”

第六十三章 实习邀请

“没想到使者大人居然认识我，真是荣幸。”老人把手放在胸口，微微对铃音鞠了一躬，“诚如您所言，我乃千鸟良平……琉璃的祖父。在现在的千鸟家中，也算是辈分最大的老人了。”

“雨宫铃音。你已经认识我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既然使者大人不喜欢繁文缛节，那我们就开门见山吧。”老人温厚地笑了一下，他的头发看上去还是乌黑光亮，并没有显出岁月的侵蚀，“使者大人，我打算代表千鸟家，邀请您来千鸟家的产业中实习……您意下如何？”

“……什么？”

铃音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说一堆没用的废话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对方提出的话题却是这个。老人把双手放在身前，露出微笑。

“使者小姐，你现在正在琉璃月学院中就读，对吧？对毕业之后的去向，你是否有所考量？”

“……目前还在考虑。”

“呵呵，‘正在考虑’吗。”千鸟良平点点头，“既然如此，不如就接受千鸟家的邀请，来家族的产业中实习如何？我们可以为您安排一个很不错的岗位，千鸟家产业的覆盖面很广，在这里任职，对您也很有好处，不是吗？”

“……祖父大人。”琉璃忍不住打断了对方。

“琉璃，你还有一年多就要从学院毕业了。”千鸟良平说道，“族内的情况你也很清楚，家主大人、宗主大人、还有令绪与令花都实在脱不开身，连结婚的事也迟迟没有着落。到了这个年纪还没有组成家庭，我们这些长辈都很替他们着急。”

“……”

“但是，这也实在是没办法。你的母亲因为意外去世后，年轻一代不得不开始肩负起家中的职责。”老人和缓地说道，铃音意识到他是在向自己介绍千鸟家，“夏生自是不必说，夕要管理道场大小事务，令绪要组织门客，令花则一人担起了大半产业的管理……琉璃，你也差不多快要毕业了。既然与使者大人关系不错，不如就早些把婚约定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