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师小姐不想写日记 第245章

“诶？啊，的确。我有不少事想要问希尔。”铃音坐直身体，“呃……不如说是想要和你确认一下。希尔是收到了光辉学院的情报才来支援的，没错吗？”

“是的，我收到了由极光的龙姬陛下书写的简讯。正巧，我今年就在东国游历，因此就按照老师的意思过来了。不过……我认为你自己就把这件事处理得很好。”

希尔说的“老师”——从塞西莉亚的只言片语中，铃音知道是光辉之城那位从古至今从未改变、最初也是唯一学院长，“纯白的妖精”普莉姆拉。并且，听说面前这位希尔维娅同时也是普莉姆拉最信任的学生……听希尔说出这句话后，铃音总算是对面前这位少女的不简单有了些实感。

“嗯……希尔和塞西莉亚很熟吗？我从她那边听说了一些有关你的事。”

“……是的，”希尔的语调没有变化，但铃音总感觉自己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不情愿，“塞西莉亚非常地……‘古灵精怪’。”

“啊哈哈……”

那可是在铃音见过的妖精中也格外奇怪的妖精之一啊。铃音轻轻咳嗽一声，继续问道：

“这次事件，之后会怎么处理？”

“龙岛已经介入调查，之后的事就不需要你操心了。”希尔平静地说，“不过——在调查结束前，我会作为你的护卫，在一段时间内与你一起行动，防止你遇到危险。”

“是、是吗？那真是辛苦……”

“不会，那是我的职责。任何问题都可以问我，我会尽力为你解答。”

真可靠。不过，被比自己小半个头的“姐姐”护卫……

“我应该没有什么事情要问了。”铃音坐直身体、展颜一笑，“看来我们之后要相处好一段时间呢，请多指教咯。”

“嗯，那么请多指教。”希尔微微点头，“接下来，请允许我向你提几个问题。”

“好的——”

“第一，”希尔用手轻轻一指铃音胸前的吊坠，“那个入侵者，你没有消灭而是选择封印起来，龙岛需要一个解释。”

“……第一个问题就非常尖锐啊……”铃音苦笑起来，“我坦诚地跟希尔解释吧。这个入侵者的死活，与我的……妹妹，被某种契约联系在了一起。一但它死亡，我的妹妹就会被放逐到虚空之海中上百年。”

“……”

希尔用手捏着下巴，用那双湖绿色的眼睛审视着铃音。尽管她比铃音还要娇小，但那眼神实在是太具穿透力，让铃音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片刻之后，希尔自言自语道：

“原来如此……居然是被真神默许的契约吗……但是，到底是什么时候……？”

铃音有些忐忑地等待着对方的答案，还好没过多久，希尔就又开口了：“我知道了。这个契约，有解决的办法吗？”

“实不相瞒，我是打算去光辉之城向你的老师求助的……我想，光辉之城里应该有了解世界旅行的人。”

“这样一来便好说了。”希尔点点头，“实际上，我的第二个问题是——你是否能趁着暑假，来光辉之城见一见我的老师。既然你本来就要来光辉，这个问题看来是不必问了。”

“是吗？！”

“考虑到你的身份、还有你的安全问题，我是打算把你请去光辉之城的。当然，我会把你引荐给老师……了解世界旅行相关情报的人，我的确也认识。事实上，那个人正巧是老师的友人。”

“那就……太感谢你了。”

“嗯。不过，既然你随身带着那样危险的入侵者，请允许我在这次事件解决之前和你一起行动。”希尔最后说道，但她的表情在这时变得相当犹豫，似乎最后一个问题本身有些难以启齿，“至于最后一个问题……”

“请随便问！”铃音坐直身体。

“这个问题非常私人，纯粹是出自我个人的好奇心才提的。”希尔微微将视线移向一旁，“如果我搞错的话很抱歉……铃音，你莫非是某位月神的巫女吗？”

“哎、哈啊啊？！？！”

“看来是啊。果然是这样吗。”

“不不不不是，给我等一下！”铃音伸出手阻止希尔继续说下去，“怎么可能，我身上难道有什么巫女特有的特征吗？！不不不，如果有那种特征，那么月火那家伙可完全是在诈骗啊！我可不想哪天因为这个巫女身份遇到什么麻烦事，所以如果有什么一般人能看出的表征的话，请你务必现在立刻就告诉我！”

“……没有，只是直觉而已。”

“你把视线移开了吧？！”

“其实我不知道月神的巫女是什么意思，只是从一本书里读到的。我猜那是指信仰月神的民间巫女吧。”

“个鬼啊！话说事到如今才装傻已经太迟了！”

“在说什么？希尔完全听不懂。希尔现在有些累，想要回去休息了。”

“你这连第一人称都换了——给我站住！”

铃音一把抓住想要逃离会客室的希尔，然而这位比自己还要娇小的少女居然有着可怕的怪力，一个劲地拽着铃音就往门口走去——就在此时，房门突然砰得一声打开了。

“希尔姐姐！我来见你了！”

塞西莉亚站在门口，铃音和希尔的动作都停住了。塞西莉亚看着房间里的两人，带着可爱的微笑把身后的房门带上了。

“真是的~希尔姐姐，铃音姐姐，怎么能打架呢？我们可不能做那么破坏关系的事哦，还是三个人一起好好培养感情吧！”

“不需要！”

铃音和希尔异口同声地说，随后两人深深叹了口气。塞西莉亚笑眯眯地凑上来，抱住铃音的手便贴在了她的身上——铃音差不多习惯了塞西莉亚这种超级亲密的肢体接触，只能无奈地转头看着希尔，而后者眼见撤退无望，只好又默默坐回了铃音对面的椅子上。

“怎么了~难道说在讨论什么很尴尬的话题吗？人家闯入的不是时候？”

“有关‘巫女’的话题。”铃音严肃地咳嗽一声，“听好了，塞西莉亚——一般人应该不可能知道，我是某位月神的巫女吧？”

听见铃音的这个问题，塞西莉亚的视线挨个从铃音和希尔身上扫过，脸上的表情从恍然大悟变成了玩味。而在塞西莉亚的眼神中，希尔脸色居然肉眼可见地开始微微发红起来。

“希尔姐姐~不坦率可是不好的哦，有什么事应该告诉大家才好呀~”

“……唯独这件事不想。”

“那就我来说吧！”塞西莉亚兴致勃勃地和铃音挤在一张椅子里，“希尔姐姐呢——和铃音姐姐一样是月神的巫女！而且还是现役的、双月之一的阿尔忒弥斯大人的巫女！”

“哦……”

铃音惊讶地鼓起掌，希尔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被塞西莉亚这么一提，铃音居然也感到对方与自己之间似乎有种奇怪的共鸣，看来希尔就是这样发现自己的身份的……还有，原来塞西莉亚以前提到的那个“一开始觉得很麻烦所以不想见”、“后来见面了感觉很可爱”、“现役巫女很辛苦她又很嫌麻烦”的人，就是面前的这位银发少女。

震惊，真人和印象完全符合！

“这个房间里，不但有着现役月神的巫女，”塞西莉亚扳着手指，“还有已逝月神的巫女、以及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算作巫女的人家！这样一来，这间屋子里就史无前例地聚集了三位月神的巫女呢！想想都觉得好色哦！”

“到底是哪里色了啊……”

“……我能理解。”

“哎，你能理解吗？！”

铃音一脸震惊地看着面色还有些微红的希尔，对这两人的感性产生了极大的震撼。不过马上，希尔就轻轻咳嗽一声，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

“……请原谅。有关我是阿尔忒弥斯大人的巫女的这件事，麻烦铃音为我保密。相对的，有关你的职责，我也会保密的。”

“哎——有什么好保密的嘛，反正希尔姐姐的身份妖精们都是知道的~”

“那是另一回事。”

希尔说。在听说了这件事后，铃音一下子觉得她和希尔之间的关系亲近了不少：可靠、聪明、对亲近的妖精有和自己类似的态度、而且居然一样是月神的巫女。真是完美的密友！而且还是萝莉型的！可靠的萝莉！

不对……自己的喜好怎么有些向抚子的方向转化的趋势，不妙。

“放心吧，我们就算是互相保守秘密的朋友了！”

“……嗯，非常感谢。”

“互相保守秘密的共犯。”塞西莉亚小声说，被希尔和铃音同时瞪了一眼。

“比起这个，希尔为什么在世界各地旅游？不是还在光辉学院读书吗？”

“这个问题就说来话长……不过我尽量简单地为你解释吧。”希尔思索着，“我的目标是成为光辉学院的教授。”

“呃，嗯？”

“但是，成为教授不仅需要通过学术资格考核，还要求至少五年的在世界各地历练的时间。所以我在考取了学术资格证明后，就办理了手续，开始在各地游历了。”

什么啊这个天才设定。

是不是和琉璃撞车了啊！

“光辉学院里到处都是天才哦，”塞西莉亚笑眯眯地说，似乎看穿了铃音的想法，“不过呢，希尔姐姐这种程度的天才，的确也是很稀有的——哪怕是在龙族里，也很稀有。”

“……啊？”

“嗯？”

塞西莉亚无辜地看着铃音，铃音也茫然地看着她。片刻之后，铃音的目光在希尔的身上扫过——及臀的银发、湖绿色的眼睛、怎么看都是人类的外貌——

“原来如此，我没有自我介绍过吗？”希尔问。

“……当然没有啊！”

“那就只好再来一次了……希尔维娅，光辉学院语言系学生。另外，我是人生中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龙岛度过的幼龙，目前77岁。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怎么说出‘还有什么问题’这句话的？！”铃音抓狂地说，“根本就全是问题啊！而且那天从天边飞过来的银龙不就是你吗，我们不是见过了吗，你不是还给我使了个眼色吗，为什么从刚刚开始就装作跟我不认识的样子啊？！”

“嗯？的确，铃音应该没见过我这幅样子吧？和我大多数的同族不一样，我不太喜欢展现龙族特征。”

“哈啊——？！长得就像个天才人类魔法师的伏笔居然用在这里？！”

悲报。看上去是萝莉姐姐系的角色，年龄比自己前世今生加在一起都要大。

这到底算不算得上是萝莉姐姐呢……？在接下来的时间中，铃音的脑中一直盘旋着这个问题。

第二章 下一任监视者

希尔维娅实在是很有趣。

如果说她看上去像是过分年轻的人类魔法师，那克制而理性的性格又实在不像是这么小的女孩会有的。但如果说她有着近八十岁的永生种应有成熟，希尔有时候的言行又实在像极了不谙世事的萝莉大小姐。比方说——

这只银龙正抱膝蹲在海边，和刚被雏从海底叼上来的小铃音大眼瞪小眼的样子。

“……盯——”

小铃音被雏叼着衣服挂在希尔的面前，用死鱼眼瞪着银龙。没等希尔说些什么，铃音就从雏的嘴里接过小铃音，用毛巾擦起了她的头发。

“这个人偶……很奇妙。”希尔说。

“啊——很可爱吧？”铃音心不在焉地说，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希尔身上，「我说，她看小铃音的眼神跟看着猎物的猫一样……」

「龙猫。」抚子说。

「前世冷笑话捏他禁止。」

“她不像是按照术式设定活动的普通人偶。”希尔继续说，好奇心让她的双眼开始微微放光。

“啊——它最初的确是那样的。”铃音说道，小铃音甩了甩头发上的海水。

“最初？她现在不是那样吗？我认为她……不，是它吗？它的身体里似乎没有灵魂。”

“嗯，我没有为它设计过人造灵魂。”

“可是，既然没有灵魂，为什么它可以超越术式的设定，做出好像有独立人格一样的动作呢？”小银龙仍然抱膝盯着铃音怀中的人偶，“据我所知，自古语魔法帝国以来，魔像设计师们通常会在脑海里设定好行动逻辑，随后利用简单的精神魔法将逻辑投射至魔像上，想必东国的炼金台上也有类似的功能……不，总而言之，为什么？如果铃音没有为它不断添加新的行为模式，它为什么能自我进化到这种地步？”

“啊——是这样。”铃音听着希尔半是提问、半是自言自语的话，“因为这里是东国。东国这片地区，是后来才与大陆相互接壤的，所以这里的法与理和大陆的不同。”

“我听说过这件事。”

“在东国，一花一木皆可为神。”铃音继续说，小铃音好像是在嫌弃主人的动作慢，她一挥雨伞，身上的海水就全部消失了，“一般的物件需要经年累月的使用，但魔法人偶这种东西，要是使用得久了、或者灌注的感情多了，就特别容易变得像这样活过来……”

“所以经验老道的杀手会特别警惕‘人偶’这种东西。”抚子补充道。

“原来如此，受教了。”希尔严肃地点点头，“东国果然是神奇的地方……老师建议我来这里游历，果然是有道理的。”

“是吧？虽然我也不能说是什么东国通，但好歹是本地人，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铃音仔细检查了一下怀里的小人偶，“搞定，抚子，麻烦你了。”

“知道了知道了，净使唤本小姐……”

抚子的身影浮现在铃音身旁，她集中精神、用手掌对着小人偶。很快，铃音准备的那些魔法材料就被分解成白色的细沙，将小铃音身上的缺损完全修复了。小铃音转眼间便出现在铃音的肩膀上，高高举起一个写着“复活！”的牌子。

“……那个，希尔。”铃音看着将视线转向抚子，开始用猫一般的眼神凝视抚子的希尔，赶紧在她开口前打断道，“我知道你之后还要去魔法师协会为这次事件善后——不过我需要你陪我去见一个人，而且还挺紧急的。”

“是吗？……那还是先办正事吧。”

小银龙有些不情愿地站起身，铃音用手在空气中拉开一道境界线，向希尔伸出手。

“跟我来吧。啊，这个‘门’希尔也很好奇对吧？一会儿我会解释的。”

“唔，好的。……东国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铃音和希尔跨过境界线后，就已经身处一间舒适的阁楼中了。这里摆放着书桌、书架与各式茶具，不但如此，还有竹制的摇椅、柔软的布团。望向阁楼边缘，能看见竹影在日光下摇曳……可说是个相当风雅的地方。

实际上，这里是当年琉璃月建造藏书馆时，专门为水月留下的在教学区的秘密办公点。自从水月回归学院后，这里也算是重新投入使用了……不过，现在这里的情况却有些不一样。

简单来说，琉璃和塞西莉亚都在这里等着她们。而在竹椅上，有一位身披旅行者般黑色披风，只穿裹胸与热裤，暴露着大片褐色肌肤的小女孩。小女孩双手被反拷在竹椅上，嘴上塞着一团布料，正泪眼汪汪地看着铃音。

“……如果我弄错了先道歉。”希尔冷静地说，“莫非，铃音请我来做的正事，就是观赏一位全身上下的布料加起来都没有披风多，而且还被塞住嘴绑在椅子上的幼女？我可以向魔法师协会通报吗？”

“完全就是误会所以请绝对不要这么做！”

面对迅速拉住作势要走的希尔的铃音，琉璃只能“啊哈哈……”的苦笑。反倒是塞西莉亚兴致昂扬，正用一块留影水晶为被绑在竹椅上的菲因拍照……没错，被绑在椅子上的，正是铃音的友军、心之妖怪的“记叙者”、脑子不太好使的——菲因。

“……琉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说呢，那个，菲因非常想去找铃音，但是我认为现在放任她和你见面实在太危险了，所以就扣押在了这里。嗯……还有，像这样绑在椅子上的主意是塞西莉亚出的，我阻止不了她……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