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虚子同学沉默不语
铃音举起手，想问问麦劳科夫教授这模拟战到底要怎么进行——然而她话音未落，背后就传来一阵锐利的破风声。小铃音挥动雨伞，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在广场上回荡，铃音回过头，只看见一杆惨白的骨枪插在护盾术上危险的震颤着，好一会儿才啷当落地。
「看来好像不用再问了啊！」
「那还用说，」抚子笑了起来，「这里可是光辉学院！」
铃音的身影在蝶群中后退半步，随后又接二连三地在影界中向后穿梭。如雨的骨枪密密麻麻地插在铃音原本踩着的位置上，外面传来学生们的喝彩声——可恶，光辉学院的学生也太嗜血了点吧！
“不是闪现术，不是闪现术！”有学生在背后高声提醒，铃音的余光在那边一扫而过，看见四位学生正在共同咏唱着这个不知名的亡灵魔法，无数由骨粉凝聚成的骨枪冲向天空，随后如雨般追着铃音的位置落下。
「用难以抵挡的高火力轰炸法师，逼迫对方交出“闪现术”，直到因为空间不稳定而失去使用这一魔法的资格——非常标准的战术。」在铃音机动的过程中，抚子也不断观察着其他方向的情况，「嗯，可惜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是前提错了吧？」
「从头到位就没有对的地方！」
铃音忽然停下了躲避的动作，一团幽蓝色的火焰在她的右手上燃起。在学生们惊愕的眼神中，小铃音高举着雨伞，那骨枪在她们头顶的半透明结界上传来叮叮当当的坠落声，却没有一根能够突破结界——
那是非人类才能使用的战术。
只要魔力的供应没有断绝——
护盾术就无法被击破。
学生们的反应远比铃音想象得还要快。没等铃音利用不知火发动攻击，一张带着腐臭气味的血盆大口从广场的地面上出现，铃音立刻再次开始机动，那没有眼睛的蛇形生物咬了个空，不甘地再次潜入地面。在它背后，出现的是数十只各式各样的亡灵生物——骷髅、亡灵或是僵尸，源源不断的炮灰，或者法师精心饲养的精英——
「增援来了！」抚子提醒道，「怎么样，还要继续消耗魔力吗？」
「……不，先搞清楚他们的战术！」
亡灵生物的战斗远比一般的召唤生物血腥。已死的生物是不怕死亡的——小铃音随手挥出的魔法飞弹将几只骷髅的头骨击飞，可它们背后的友军只是无情地踩碎同伴的身体，对铃音挥动手中沉重的锁链。很快，那些落在地上的骨枪也开始缓慢地组合起来，形成了越来越多的炮灰……
宽阔的塔心广场上，一时间形成了亡灵生物对一位不断瞬间移动的少女的围剿。每当铃音想要出手还击时，就会有生物或魔法准确地对她做出威胁性的动作，让铃音知难而退。这种战斗的方式几乎就是为集团作战准备的——
「左边有三个，右边两个，」抚子说道，「这五个人没有直接参与战斗，在盯着你的行动——肯定是准备反制可能存在的军用魔法，或者想办法阻断亡灵法师的召唤术。」
「我大概明白他们的战术了——没有大型魔法、又没办法呼唤强大的亡灵的话，想要清理这些杂兵就要费劲力气了。」虽然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反击的机会，但铃音躲避得倒是游刃有余，「很厉害的执行力……如果没什么特别的能力的话，宝具级被他们活活困死也不奇怪！」
属于亡灵法师的战斗。
用死亡——来保护死亡。
周围的学生们不是外行人，看得出亡灵A班的学生们正在做什么，也不会喊些“为什么那个被追着打的女孩子不用火球术清场呀！”之类蠢话。可尽管如此，少女随着黑色蝴蝶在攻击中穿梭的样子依旧赏心悦目，已经有人开始在场边为她加油助威了——铃音看见一个银色的身影一闪而过，不知道是不是塞西莉亚在搞鬼——
「差不多搞清楚了吗？」抚子喊道，「是不是该反击了？」
「我也没有一直挨打的打算——开始了！」
铃音躲开骨枪，高举起右手。然而在她抬起手的瞬间，一道奥术镣铐就打在了她的手腕上。随后是笼罩四周的沉默术、破坏元素稳定的炼金药剂、阻断传送的世界锚——很快，强大的封印魔法接二连三地罩在铃音身上，你能想到的一切召唤术的途径全被悉数阻断。
与此同时，铃音脚下的地面忽然化作一片泥沼，追击她的亡灵生物们身上闪过一道刺目的魔力光，原本动作迟缓的亡灵们一瞬间像子弹般冲向铃音，不知何时出现的腐败黑云也凝聚在少女的头顶——
亡灵法师们的陷阱，本应宣判胜利的一瞬间。
“燃烧吧——”少女在无人能听见的沉默中呼喊人偶的名字，“不知火！”
一道境界线撕开了本不该能被打开的空间，幽蓝色的乌鸦张开翅膀，将镣铐、将封印、将黑云、将毒沼、将声音、将沉默、将生与死——全数焚烧。
“——那是亡灵吗？！”
“蠢货，谁见过那样子的亡灵？！”
幽蓝色的乌鸦在死者中穿梭，由亡灵编织的防线被它落下的羽翼点燃。原本一边倒的局势几乎瞬间逆转，各种各样的反制法术发动时的解读不绝于耳。可无论是风元素墙、阻燃结界还是汹涌的水流，没有任何一种护盾能让亡灵们在火焰下幸免于难。
亡灵如镰刀下的麦穗般倒下，在麦劳科夫教授的响指声中被送离战场，算是保住了学生们的心血。然而，幽蓝色的乌鸦已经统治了这片战场——在它的追猎下，现在轮到亡灵A班的学生们开始利用闪现术躲避了！
“希尔姐，这真的是……亡灵？”
在因为不知火的出场而沸腾的广场外围，一位少女轻轻拉着小银龙的衣服。少女有着一头夜空般的蓝色长发，一金一银的异色瞳地盯着那只乌鸦不放——那眼睛中的好奇简直与她姐姐一模一样。仔细一看，少女的头发旁不但飘飞着一般人类绝不会有的点点星光，头上还有一对漆黑的短角……
幼龙。
“东国的亡灵和大陆的亡灵并不一样，米娅。”希尔维娅难得地没有看书，而是和妹妹一同看着广场上的战斗，“按照法术原典，那的确是亡灵魔法。不过，那也不是一般的亡灵，而是‘人偶’。”
“就算是人偶，亡灵魔法能有那种效果也很不可思议呀！”少女抱住了自己姐姐的左手，来回摇晃起来，“希尔姐——希尔姐~”
“……干嘛。”
“把我介绍给那个铃音嘛~我想买下那个人偶的秘密~”米娅就这样当着其他学生的面撒起娇来，“我会出很高的价的，她绝对会满意的！”
“上次你看上某个知识的时候，就说着一样的话把自己卖给了妖精，然后被拍成了小孩子不能看的写真集，最后卖得满光辉之城都是。”希尔冷静地说道，“虽然说是带着认知干扰拍的写真，大家认不出那个正在和妖精这样那样的女孩子到底是谁就是了。”
“呜。”
“我可不想再和露娜姐一起教训你一次。”
“呜呜……”
这边两只幼龙的悄悄话还未结束，那边的战场上产生了新的变化。在广场的正中央，铃音控制着不知火在广场上四处翱翔，而学生们已经从惨痛的失败中缓了过来，彻底改变了战术。
乌鸦的神火四处燃烧，亡灵A班的学生也由集团作战转换了个人作战。铃音完全没有想到，这些“法师”之中，居然有不少取出了武器，在神火的轰炸下寻找着接近铃音的时机——
瞬动术。
虽然无法穿越障碍物，未加精通之前也不可能在空中机动，但却没有闪现术那样引发空间扭曲的隐患。只要你有体力——无论使用多少次瞬动术，也不会被空间裂痕撕个粉碎，或者传送到地层深处被熔岩烧成灰烬。
在对抗传统魔法师的战斗中，瞬动术是相当强力的机动手段。仔细一想，虽然A班的学生们在学术上投身于亡灵魔法，但也没人禁止他们使用剑术自保啊！
「——虽然他们剑术的造诣还挺高的就是了！」
铃音说道，仍然有许多学生还在召唤出新的亡灵，逼迫不知火在他们身上消耗火力。一旦神火接近，学生们就开始使用瞬动术、闪现术、或者干脆是保命用的法术序列，避免沾上那种危险的火焰。诚然，铃音不会在这种切磋性质的模拟战中完全解放不知火，但学生们显然也不会在武斗祭前拿出自己全部的真本事……
要是一个不小心，自己精心培养的亡灵被烧掉了可怎么办啊！
「配合得相当好呢。」抚子悠悠地说，此时铃音刚刚侧身躲开一位少年的刺剑，「但好像还在打着消耗完你的魔力的主意——」
「……你能不能正经点帮忙！观众越来越多了已经！」
「再放一只人偶出来不就好了？」
「我不想再和这帮学生玩你出牌我出牌的游戏了！」
「哎呀~最近某人都不答应我们用神奇小玩具来做，本小姐有点不开心了~」
「不、不是这个问题啊？！还不是因为你们……什么都用……！做到后面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不管。三次。」
「……一次。」
「两次！」
「成交……」
「新同学的坐标已经给你标出来了！」
虽然性格恶劣，但抚子的效率真的很高。在刚刚的交锋中，铃音已经看出这些学生们的底细——亡灵A班是长期有学生来去的班级，那些老同学之间的配合相当默契，而新同学的动作却成为了突破口。只是一瞬间，抚子就将那些“新同学”的位置在铃音的脑海中标示了出来——
“……！”
铃音在蝶群中消失，出现在一位手持长枪的少女旁边。幽蓝色的火焰在铃音面前燃烧，而对方刺出枪尖，铃音则不断侧身躲开攻击——短短两回合的交锋后，铃音又出现在少女的身侧，少女想要甩枪横打，可还有位同学却挡在枪路之上，逼得她不得不收枪回刺——这一瞬间已经足够了，神火一口气接触到两人的衣衫，麦劳科夫教授及时一打响指，将她们两人全部送下了广场。
一旦有了减员，学生们的阵型一下子就产生了突破口。不知火产生的压力陡然上升，不时有人在乌鸦的动作中被教授赶下场地。就在这场战斗即将宣告结束时，落在地面上的铃音忽然感到脚下有光圈一亮——
「……陷阱！」
「是触发式的召唤阵！」
不知火还在外围猎杀学生，猝不及防之下，无数身着黑雾铠甲的无头骑士从四周的阴影中爬出，以剑尖对向近在咫尺的铃音。广场外传来了阵阵惊叫，没有人不想要看这位铃音继续展示从未见过的法术——在幽蓝色的火焰与漆黑的蝴蝶间穿梭的黑发少女，这幅场景几乎能满足一切大陆人对东国的想象。
然而，学生们在拖延时间的同时，居然还能合力设下如此强大的法术。吞噬魔法的盔甲、具有腐蚀性的剑刃、无法死亡的身躯、以及被亡灵法师所灌输的战斗技艺——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没有对阵亡灵魔法的专家，这些无头骑士足以击败那些由正规魔法师与老练战士组成的精锐部队。
如果没有其他的底牌的话，这场战斗就要以铃音的失败告终了。只是，铃音也以自己的力量作为了回应——
对优秀的同学们的尊重。
“雏。”
庞大的灵体巨蛇从不知何处的境界线游出，将的铃音保护在中心。鳞片在簌簌声中滑过，雏略微垂下自己澄黄色的蛇瞳，凝视着那些将剑刃指向铃音的无头骑士。
“骑士们——”铃音在雏的保护下说道，“——听令。”
在亡灵之神的领域之下，那些骑士们接二连三地半跪下来。这幅场景让已经让学生们彻底愣在原地，而骑士们非但没有就这样停下，而是重新起身，将剑尖对准了召唤它们的学生们。
“这是……什么……”
“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了。”麦劳科夫教授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寂静，“请同学们在前往医务室之前，先留在广场等待随堂小测结果。辛苦了。”
————
原来现在离武斗祭还有三周，赶紧悄悄把上一章的内容改了
第六十三章 既视感
模拟战的胜负，不用教授宣布大家也明白了。
尽管是双方都不会拿出全部本事的演练，但仍然是以一对多的铃音取得了胜利。广场边传来欢呼声与拍照声，铃音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她本想问教授能不能现在就回教室，但麦劳科夫只是给她打了个手势，示意还有事情没做完。
“第二场，”教授说道，“露世、莉泽萝洁和神渡沙耶。”
与铃音的那场战斗不同，这一场三对一的模拟战就要显得温和许多。教授站在广场中心，一动不动地利用各种手段破解周围三人的进攻，连偶尔放出的黑冰箭矢都带有明显的喂招意思。很快，广场旁的人就散去不少，铃音感受到的视线压力总算得到了缓解。
借此机会，铃音也旁观了片刻场上三人的战斗。老朋友沙耶的做法还是和咒诅荒原那时一样，借助身下那本漂浮的书的机动性、以及变化多端的亡灵法术来战斗。说句实话，铃音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沙耶与A班其他学生之间的差距——这位来自镜渊的学生尽管理论知识充足，但在实战上的水平远远不如那些同班同学。
相比之下，露世与莉泽萝洁的表现就让铃音有些另眼相看了。如果不是这次模拟战，铃音也不知道露世除了亡灵魔法之外还相当精通天空系统的元素魔法，她放出的雷击相较于威力，显然更加重视速度与命中率——也正因为有这样的魔法的援助，少女那笨重的骷髅巨人才能每次都击中教授的护盾。
莉泽萝洁的亡灵铃音也已经见识过：密密麻麻的亡灵鼠群。法师在操控数量过于庞大的亡灵时，基本上只能给予它们一个大概的命令，但发动进攻的每一只亡灵老鼠似乎都有着自我意识，相互之间还能精密地分工合作——这一点，铃音认为就连自己也做不到。
然而，铃音只看了一小会儿，刚刚那些和自己模拟战的同学们就围了上来——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各式各样的问题包围了。
“雨宫同学，雨宫同学！”
“好厉害，那个真的是亡灵吗？”
“雨宫同学下手好狠，我衣服都坏了……”
“你以前真的去过咒诅荒原吗？”
“诶，啊，这、这个，”铃音反射性地举起双手，“请一个个来，我根本不知道要回答谁……！”
亡灵A班的同学们好像并不太把刚刚的失败当回事。输给同学是一回事，输给一位不但是作为宝具持有者、而且还与自己之间有着明显差距的同学，几乎所有人都没有什么怨言。倒不如说，大家对这位来自东国的、可爱又颇有实力的女孩子相当好奇。
——只不过男生们反而像是不敢接近异性似的，基本聚集在远处不敢过来。听说光辉学院的男性越来越草食了，难道传言是真的吗……
在铃音被同学们问得晕头转向的时候，模拟战总算以教授的喊停声结束。三位少女停下动作，很明显地舒了口气，麦劳科夫则依然负手而立，微微点了点头。
“接下来宣布成绩。雨宫铃音、露世和莉泽萝洁优秀，其他人全员良好。评估目标的实力、选择正确的战斗对象也是重要的能力，因为这个问题扣分的同学，请吸收此次小测的教训。”
学生那边传来一片稀稀拉拉的“好”，麦劳科夫微微叹气，摇了摇头。
“亡灵A班的班课一周两次，具体时间会提前一周送到你们的宿舍。你们的选课时间在明天——需要向我咨询选课建议的同学，请稍后直接来我的办公室，我这两天都会在那里。”
“教授，您今年也会加入《武之华》的主编团体吗？”有个女孩子笑嘻嘻地举起手。
“编纂武之华是学院议会的任务，斯平利特同学。既然你问起这个，我希望你今年不要在我为你写了一份高评价之后立刻就在武斗祭里中招，把脖子摔到自己的匕首上。”
学生中传来一阵笑声，女孩子吐了吐舌头。麦劳科夫取出怀表看了看，说道：
“没有其他通知了。受伤的同学——我知道你伤得没那么重，卡里特利斯，医务室一秒钟就可以治好你的手——可以去医务室了。雨宫同学留一下。”
亡灵A班的学生们基本上都散去了，铃音有些紧张地走到教授旁边。麦劳科夫取下自己的单片眼镜，用布简单擦拭后戴了回去。随后，他居然淡淡地对铃音笑了一下。
“我对你的能力很满意，雨宫同学。很显然，你不是那种只呆在法师塔里的学院派。”
铃音忍住没跟他说“东国没有法师塔”，只是点头感谢了教授的赞赏。对方继续说道：
“不过年龄尚小，经验多少还是欠缺了那么一些。之后的实战课上，你直接和我对练。”
“诶，啊？！”
“我也会安排你和其他学生的对练的，但会是特殊规则——例如禁用你的某些人偶。”麦劳科夫好像一点也没看见铃音的表情，从他这句话里可以听出，铃音那些“亡灵生物”的本质已经被看穿了，“既然你是亡灵A班的学生，我就要对你负责，不能让你毫无收获地从这里毕业。可以么？”
“好、好的，感谢教授……”
“很好，那么去忙你自己的事吧。我会很期待你在武斗祭上的表现的。”
麦劳科夫说完后，很快便转身离开，只留下铃音一个人在塔心广场上吹着冷风。少女用手捂住额头，深深叹了口气。
“先是幽灵花，然后又是麦劳科夫……为什么我的老师最后都一个样？”
“这就是爱呀，铃音。”抚子模仿着安妮的语气，低声笑了起来。
这天晚上，大家在三五号宿舍的客厅里集合了。刚一到齐，塞西莉亚就像贩卖最新八卦的小贩一样，拿出了一大堆铃音的留影——都是从塔心广场上拍下来的。琉璃分到了最多的那一叠，在看见铃音的眼神后，她才有些心虚地脸红了。
“……反正超帅的！”塞西莉亚笑眯眯地说，“铃音姐姐，今天又有多少女孩子被你偷心了呀~”
“那种女孩子最好是一个都别有，现在我就已经应付不过来了。”铃音赌气说道，白雪的表情顿时慌张了起来，塞西莉亚悄悄用手肘碰了碰这位小小的神明，“大家开学典礼都怎么样了？”
“我没有班级诶……”白雪有些困惑地歪着脑袋，“去年就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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