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师小姐不想写日记 第286章

抚子逃跑了。铃音叹了口气，她揉着额头，忽然有点弄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如此不安。在过去，铃音已经数次见证过心象网络的可怕力量，也数次对它背后的力量产生过好奇……但是，没有一次比得过此时此刻，“故事的主人”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想不明白……”

铃音自言自语道，她发现自己又一次穿过了藏宝室与蘑菇小屋之间的空间门，回到了学院的那片林地中。拨开面前的藤蔓后，坐在圆桌旁的妖精与魔女也注意到了铃音。

“怎么样，和幽酱的交易还顺利吗？”普莉姆拉的声音似乎比平时更轻柔一些，“铃音，你的脸色不是很好。”

“没关系，只是刚刚有些被魔女小姐的魔法吓到了……”

铃音躲避着魔女的目光，在两人留给她的位置上坐下来。魔女凝视铃音许久，最后移开视线，将手移至唇前思索起来。

“如果真的身体不舒服，还是回去休息比较好哦？现在这里没有什么急事，难得的周末，还是好好休息比较好。”

“不，没关系……学院长大人，魔女小姐刚才说您有事想要找我？”

“是吗，既然铃音都这么说了……是有关以前提到的那位‘特殊的学生’的。”普莉姆拉也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温和地对铃音点头——虽然那双眼睛似乎还是想说“早点去休息比较好”，“我们的确有一位很特殊的学生，而她并非我们世界的原住民。如果铃音需要进行虚空潜航，也许她能帮得到你——呵呵，这些话上次就已经说过了。”

“卡莲的情况比较特殊，”魔女也开口说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你能从她身上获得一些很重要的信息，对之后学习虚空潜航也有帮助。”

“她听说这件事后也很乐意帮助你呢。”普莉姆拉微笑起来，“只不过开学第一周她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我知道铃音也很忙，干脆就约她周末过来了。”

“唔，那么这位同学……”

话音刚落，小屋门口传来小心翼翼的敲门声。普莉开口请访客进门，铃音赶忙坐直身体——虽然她自己的身份是保密的，不过见到一位异国旅客，她仍然有些微小的期待。

说不定，会是安妮那样的人。

房门开了。门口那位小个子女孩穿着一身朴素到有些过了头的灰色长袍，留着一头黑色长发……那样子实在土气得过了头，让人反倒觉得有点可爱了。她悄悄抬头扫视了一眼房间里的人，随后一边和妖精与魔女打着招呼，一边随着普莉的指引往铃音这边靠了过来。

“卡莲，为什么又穿起这身袍子了……”妖精笑得有些无奈，“明明莉可和佩可给你准备了那么多好看的衣服，我记得你也很喜欢？”

“唔……！因为要和陌生人见面，不想穿那些……很显眼……”

谁？莉可和佩可？怎么听上去这么耳熟？没等铃音反应过来，强烈的震撼就让铃音整个人愣住了。名为卡莲的女孩子挽起袍子下摆，在自己身边坐下——胸部好大！！！

就算袍子再宽松，只要做出这样的动作就一定会露馅的！比希尔还矮的女孩子有这么大？！虽然没有琉璃……不对，光是要和琉璃比这点就已经很可怕了！

「……喂，你醒一下。」

“铃音？”普莉姆拉轻声提醒道，“果然累了吗？”

“呃、啊，啊……不是，没什么，没什么。”

然而，卡莲很明显意识到了铃音刚刚看见了什么。少女的脸色红得不行，坐在铃音身旁的姿势也变得更加拘谨起来……不不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后，就发现这身袍子绝对起不到一点对方想起到的“不显眼”的作用！因为只有布料柔软宽松，所以在近处坐下的时候，不管对方怎么想要调整姿势，身体曲线都暴露无遗……

天啊，明明只有这么小！铃音用手捂住脸，魔女和妖精还有些困惑，卡莲就抢先结束了这尴尬的气氛，结结巴巴地开口了：

“你你你你你好！我的名字是卡莲！现在就读于光辉学院二年级魔法系！家住法瑞兰……”

什么啊这个相亲一样的开场白！然而自己的目光被对方注意到这点本身也让人很不好意思，铃音只得想办法帮卡莲终结这种尴尬的气氛：

“初次见面，卡莲。我算是来自东国的交换生，名字叫雨宫铃音……东国名字对你来说会不会不好发音？”

“的、的确呢，因为‘雨宫’读起来就像‘阿喵喵’一样。”

魔女小姐把茶全部喷了出去，纯白的妖精笑得整个人弯了起来。铃音险些没两眼一翻昏过去……但卡莲明显比铃音更加紧张，这场从进门开始就全是灾难的初次会面，似乎让这个看上去会想不会说的女孩子过载了。怎么办啊！别笑了救救我们啊！

收到铃音求助的眼神，普莉姆拉总算像带着双方女儿相亲的家长一样打起了圆场：“卡莲和铃音也算是有一些关系——虽然你们应该不太清楚。卡莲，铃音和维娜商会的关系还算不错；铃音，卡莲算是维娜商会的工作人员哦。”

“哎，你是维娜商会的员工吗？！”铃音吓了一跳，“对了，刚才还提起莉可和佩可——是那对双子魅魔吧！”

出现在月沙城的店内，一见面就对铃音动手动脚，要是决心不够强烈就会立刻被拉进商会后的秘密房间的危险魅魔！卡莲把头缩了起来，将视线移向了一旁：

“嗯，因为我就是两年前在法瑞兰登陆这个世界的。法瑞兰虚空研究所收留了我，维娜商会也给我提供了许多帮助，虽然……普莉姆拉学院长应该和铃音说过我的身份了吧。那个，铃音有什么问题我都会尽力帮忙的。”

……原来如此。

两年前在法瑞兰出现，而且是以这么可爱，身体还这么容易成为妖精和魅魔们的袭击对象的女孩子的状态出现。进了维娜商会，被那两个小魅魔抓到——后面发生了什么铃音都能猜到了，其内容绝对会让小百合文思泉涌，小茜原地爆炸。

这算什么？相见即s○x的新时代异世界王道百合文字冒险游戏？说起来面前这孩子也算是弱气得有些过分，绝对是逆来顺受的那一款……估计被妖精带到床上后连反抗都不带反抗的。法瑞兰的妖精把她骗进房间需要多久？两秒钟？可以肯定已经被吃干抹净了吧？而且就在铃音看着卡莲开始大脑风暴的时候，好像看出了铃音在想些什么的卡莲的脸色也开始逐渐升温，视线也开始心虚地游移起来——不是吧？真的？

「提醒一下，你脑子里那粉红内容都溢出到本小姐这里来了。」

「……咳！」铃音咳嗽了一声，“卡莲同学，是这样的……学院长大人有和你说过我的情况吗？”

“唔、唔嗯，大概有跟我说过。”卡莲的脸色还有些发红——不对，她不会真的能听见自己在想什么吧？铃音猛然回神，但如果有人想要探测自己的思维，她是不可能毫无察觉的——

“卡莲。”妖精柔声提醒道。

“对、对不起，铃音同学，我绝对没有做读心这么失礼的事，只是能感觉到其他人的情绪而已……可以先不要想那种事了吗？虽然我也没什么资格说……”

铃音真想一头撞在桌子上。

第七十一章 她是怎么知道的？

在普莉姆拉的补充下，铃音总算知道了面前这位少女的来历。

据她所说，她原本生活在一个与这里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中。780年下半年，卡莲被卷入一场她自己也说不明白的事故中——被“风一样的东西”带走了。

借着抚子的提醒，铃音总算想起安妮当时也提到过这个“风一样的东西”。据抚子所说，安妮与卡莲遇到的这种东西被称作“虚空洋流”，是一种会把沿途的事物卷入，带到不知何处去的信息流。与安妮不同的是，卡莲似乎并不是在死后才被离开，而是在活着的时候就被洋流所吞没。

随后，法瑞兰的“虚空研究所”观测到了经过这个世界的洋流，并通过虚空技术截取到了包含了卡莲的那缕信息流。研究所的所长——外号似乎就是“教授”——通过读取洋流中的信息，将信息流重塑成了面前的这位少女……

据普莉姆拉的补充，那位教授提取了卡莲思维中的“喜好的外观”，并依此重建了一个能够进行思维活动的身体。一说到这个话题，铃音的视线又控制不住地往卡莲身上飘去，对方也脸红着用手挡住了铃音的目光……原来这就是这孩子想要的样子啊。好像明白了什么。

看来卡莲的小脑袋也不是很纯洁！

那之后，少女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虚空研究所的研究样本，在法瑞兰定居下来。这一路上她究竟被维娜商会的妖精和魅魔们以各种理由拖去做了什么……即使卡莲和学院长只是一笔带过、模糊不谈，铃音也能猜个大概。

完全就是百合R18游戏的女主角啊……

“先说卡莲能怎么帮助铃音吧。”等卡莲介绍完自己的情况，铃音也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后，魔女替二人说道，“卡莲的身体是由虚空洋流汇聚成的，因此同样也具有虚空洋流应该有的性质。”

“嗯，魔女小姐的意思是……”

“要掌握虚空潜航的方法，铃音最好能将洋流的性质仔细地记下来——至于怎么使用，之后教授铃音虚空潜航的方法的时候，铃音马上就会知道的。”

“我明白了……”

铃音看向卡莲，少女好像对两人的对话有些困惑……总感觉不太聪明的样子。总而言之，铃音清了清嗓子：

“卡莲同学，魔女小姐的意思是，让我感受一下你的灵魂与身体的性质——如果你愿意的话，请允许我对你做一些检查。”

“诶？嗯？好、好的。”

“感觉会有些不舒服，请卡莲同学忍耐一下哦。”

“嗯……诶？诶？？”

不知道卡莲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铃音握住这位少女畏缩的手。一只蝴蝶从桌面上的影子中飞出，停在了卡莲的手背上。就在蝴蝶将身躯浸入卡莲的身体时，少女的面色立刻就红了——她咬住自己的手指，紧贴的双腿相互磨蹭着，似乎要排解某种奇异的感觉……

从卡莲的嘴角漏出的声音让铃音也有些脸红。按理来说被朔月入侵灵魂应该会感觉有点不舒服吧？为什么总感觉对方的反应有些……色？

下一刻，铃音的眼角忍不住一抽：在卡莲的身体里，她感受到了许许多多的不同的魔力……从中能分辨出出妖精、魅魔还有别的什么的特性，总而言之，绝对不应该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类”的灵魂内。铃音实在忍不住好奇，她抬起头看向卡莲，对方的反应更加激烈，拼命躲避着铃音的视线——

“呜……”

“卡莲同学……”

“是因为……有过魔力交换……”

“……”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那么多种吗？

到底和多少女孩子……？

你真的是R18游戏的女主角？

很难想象对方来到这个世界后究竟经历了什么，但身为魔法师的铃音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了一个异常之处：就算是有过“魔力交换”的行为，魔力特征也不可能如此长时间地留存在灵魂之中。

然而，铃音却非常清晰地在卡莲身上感受到了许多熟悉的结构。举例而言，卡莲的魔力形成了某种类似于妖精体内的星脉的结构，同样也承担了类似于星脉的功能。尽管被朔月入侵的感觉不算太舒服，卡莲却还是乖乖地任凭铃音检查自己……真是有够逆来顺受的。

很快，铃音终于抓住了核心。在卡莲的灵魂深处，铃音感受到了某种更无序、更混乱的气息。那气息从卡莲的灵魂中显现，随后逐渐吞没了铃音的所有感官——铃音绝不可能忘记这种感觉，因为就在她用埃德加的宝具的力量施行仪式，获得虚空气息来打破抚子身上的禁制的时候，也产生过同样的感觉。

“虚无”、“混乱”，或者用希尔的话说，那气息所代表的规则比法与理更加“基础“。相比起那时候的惊鸿一瞥，这一次，铃音有了充足的时间去感受和记录那种气息的特性。

这样一来，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卡莲看上去像是人类，却能拥有“感知他人情感”的魅魔一般的特性。虚无气息会浸染“存在”，但“存在”同样也会反过来浸染“虚无”，在这个过程中，身体与灵魂完全由虚无气息组成的卡莲，就会获得那些她所接触到的魔力的特性。卡莲就像一张白纸，被那些……“魔力交换”过的女孩子染色了。

铃音有些心情复杂地松开手，开口问道：

“卡莲同学，你能通过虚空洋流的性质来获得别人的魔力特性，对吗？”

“是、是的，只要进行过‘魔力交换’……”

说这句话的时候，少女的脸真是红得要滴血了。铃音非常能理解对方的心情，要是自己拥有这么让人不好意思的能力，绝对也会羞于承认……不过明明魔力交换也可以通过血液进行吧？为什么卡莲毫不犹豫地就往那个方向想呢？

看来她自己本身也不太健全。

“辛苦两位了。”魔女说道，“铃音，你记住了吗？”

“嗯，我把那种感觉，还有它的数据特征全都记录下来了。”铃音说道，“虚无气息……虚空之海中到处都是这样的东西吗？”

“严格来说，虚空之海就是由这种东西所组成的。”魔女纠正道，“它与虚空之海之间的关系，就像是海水与海洋之间的关系一样。记住了虚空之海的气息后，要学习虚空潜航就会简单许多，铃音很快就会明白为什么的。”

“好的……谢谢你，魔女小姐。另外也感谢你的帮助，卡莲同学。”

“没、没什么，只是帮了个小忙……”

另外也付出了大量羞耻心作为代价呢。铃音也揉了揉自己略微发红的脸，告诫自己不能再去细想对方所经历过的事了——不过卡莲看上去却还有什么话想说。见她的样子，普莉姆拉露出一个苦笑。

“卡莲，说吧。”

“什么？”铃音有些没反应过来，“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没有说吗？”

“或者应该说，这件事肯定会对铃音产生些许冲击。”魔女接过话头，“刚刚在藏宝室的时候，我就提醒过铃音了吧？请做好心理准备。”

“……”

铃音有些紧张地吞了口唾沫，点了点头。卡莲也深吸一口气，用略带紧张的语气开口了：

“我对铃音同学……有些好奇。”

“嗯、嗯，这是为什么？”

“我离开原来世界的时间，是2020年的12月。”

卡莲的这句话让铃音的心脏重重一跳。这个熟悉的历法、以及这个熟悉的数字——铃音也记得自己离开的时间，那是2020年的12月，与对方的时间完全一样！

先是安妮，然后是自己，还有卡莲——尽管魔女小姐说过，许多世界都有着类似的“模”，也就是说类似的文化与历史，但卡莲的话还是让铃音有些紧张。她为什么突然要提起这件事？为什么突然要在面前提起一个那么巧合的时间？自己的身份被一道强大的契约所隐藏，除去自己亲口告知的人以外，应该不可能有人知道才对吧？

可卡莲说话的语气、说话的态度，简直就像是知道铃音是从哪里来的一样。铃音有些紧张地看着卡莲，卡莲也开口了：

“而我也有一些话想对铃音同学说。那个，首先是确认……铃音同学，你也是从其他世界来的吗？”

在卡莲说出后半句话的时候，普莉姆拉与魔女很明显地晃了下神，。铃音的心脏简直要跳出了嗓子眼，她是怎么知道的？怎么可能？

“……我和普莉都被认知干扰了，是非常强大的概念魔法。”魔女说道，她似乎已经理解发生了什么，“卡莲、铃音，你们通过心灵对话来交流吧。”

“好、好的，铃音，请握住我的手。”卡莲有些紧张地说，铃音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手了，但仍然将手放在了卡莲的手心，『铃音，请问是吗？』

「怎么可能……你是怎么知道的？」铃音难以置信地说，现在再瞒着对方也没有任何意义了，「除非我主动开口，应该没有任何人能知道的……」

『我马上就为铃音解释……结束心灵对话吧。』

两人的手松开了，铃音略微冷静了下来，但神情仍然很复杂。卡莲深吸一口气：“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有一位朋友，而那位朋友是一位作家。”

铃音的脑子里仿佛有一道雷炸开了，而卡莲仍然继续说道：“不知道那个朋友如今过得怎么样了……不过，我的朋友曾经写过一本小说。”

“不会吧……？”

“以‘苍白兽海的公主’莉莉安·阿兰斯为主角的小说，《白银姬与告死灵书》。”

即使对方口中没有出现会让铃音最震惊的那句话，她的手仍然因为紧捏桌沿而有些发白。魔女与妖精交换了一个眼神，都露出了苦笑。卡莲在说什么？她的意思是什么？

“虽然《白银姬》是一本很奇怪的小说啦，那个，与其说是写给别人看的作品，不如说是我那朋友自己的自娱自乐，而且创作年代还相当早，后来的读者大概都接受不了了……嗯，绝对是会让很多人喜欢不起来的小说，但我却很喜欢……”

“卡莲。”普莉姆拉笑着说。

“对、对不起，我又说到其他地方去了！”卡莲赶紧对铃音低下了头，“但是我对铃音好奇，主要是因为我还有另一个好友，也是一位作者。”

「真的假的……」抚子发出一声呻吟。

“那位作者，与《白银姬》的作者认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被虚空洋流带走的时候，有一本新的小说就在筹备……主角的名字，就是‘雨宫铃音’。”

预料之中的那句话终于还是来了，铃音有些脱力地用手按着额头。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所在的世界是一本小说？面前的少女是从小说创作者的世界来的？而且，她还说自己也是一本新的小说的主人公？可是，卡莲说出了别人不可能知道的秘密，她说谎的可能性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铃音鬼使神差般问道，“小说后面是怎么写的？你知道有关我的什么？”

“我只知道雨宫铃音这个名字，还有大概的样子、以及一些很基本的设定……”卡莲有些小心翼翼地说，“和我听说的差不多呢。小说还没有开始写，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

“卡莲知道的，也就只有到780年10月为止会发生的事。”普莉姆拉轻声说。

“因为我走的时候《白银姬》也才连载到那个地方……”卡莲老实地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