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师小姐不想写日记 第31章

“帐篷、睡袋、备用的匕首、提灯……”

“……铃音，你到底是要去做什么啊？”

“去岛心森林哦。”铃音回答，接着一件件检查自己空间手链中的物品，并不时从柜子中拿出一件新的，“水可以用法术……但还是准备一下……食物……等下顺路去食堂买……”

铃音的宿舍中，琉璃会长、百合与吉莉埃尔已经等了她有段时间。三人本打算等铃音的答辩结束后开个庆祝会，迎接琉璃月一年之中最长的假期，结果没过多久，铃音就直接冲回宿舍打开自己的柜子，将各种各样的东西丢进手链中，一副要立刻出门远行的样子。

“所以是要去旅游吗？露营？”吉莉埃尔看着铃音从手链中掏出一口坩埚，“可以带上我们吗！”

“不是旅游，是答辩。”铃音强调，这次她开始清点自己的魔法道具了，“火球术卷轴，法术警铃卷轴，活化绳，指向术……还有魔药材料箱……空瓶……驱虫软膏……小百合，帮我递一下那瓶魔药。”

“你得说的清楚些。”幽谷百合指出这点，把魔药塞给了铃音。

“刚刚说得很清楚了呀，答辩暂时取消，清兰教授要求我去水洞深处当调查员，我最好现在就出发。”铃音叼起一块面包，含糊不清地说，“我得带点工具出去。”

“你没说清楚。”幽谷百合说。

“是没说清楚。”吉莉埃尔抱怨道。

“完全没说清楚！”琉璃是三人中最慌张的那个，“为什么答辩取消了？为什么清兰教授要求铃音去水洞？水洞发生了什么要调查？为什么是铃音去调查？”

“我也不知道。”铃音诚实地说。

琉璃会长一副马上要昏迷过去的样子，铃音拍拍自己的胸口，把面包咽了下去。

“是这样，清兰教授有她自己的考虑，但她很显然暂时不想告诉我。而且她不会不把学生的生命当回事的，你看这个。”

铃音从口袋中取出自己的校徽，象征法术的微光一闪而过。

“清兰教授对这枚校徽施了魔法，她保证不会让我遇到危险。幽灵花教授也知道这件事，她觉得没问题，琉璃会长就安心吧。”

“可那是水洞呀！”琉璃拉过铃音，悄声说，“那是几百年没有人进去过的地方，连教授也没有！居然要去这种地方的‘最深处’……而且最近水洞附近很危险，学生会接到过好几次通知了！”

“嗯……这我知道？”铃音双手抱胸，歪着头思考着，“但清兰教授都这么说了……”

“可是清兰教授可能也不知道水洞深处是什么样的啊！”

“千鸟会长，我觉得不用那么紧张，”百合及时插话，“虽然不知道清兰教授这么做是为什么，但她既然敢让铃音一个人去调查，对她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应该还是心里有数的。”

“我就是这个意思。”铃音点点头。

琉璃会长叹了口气，似乎仍有些心神不定。片刻之后，她才回答道：“确实是这样，但铃音才读二年级……我觉得让她一人进去还是太冒险了。铃音可以先出发，但我要去和清兰教授谈谈。”

她说完这些后，就匆匆跑出了宿舍。吉莉埃尔看着连门都忘了关的琉璃，表情有些茫然：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会长这么着急呢。”

“关心则乱。”幽谷百合评价道。

“嗯……我听她的，不过还是先出发吧。”铃音抓了抓头发，“小百合，能借点魔力药剂吗？”

一段时间后，全副武装的铃音匆匆向到教学区的边缘。按照计划，幽灵花会在那里等待铃音，最后确认铃音的装备后，再将她送进岛心森林。

「怎么样？」抚子问。

「是个好机会吧。」铃音不算很有把握地说，她的视线一动，心之契约的界面出现在了少女的面前，展示着她如今魔眼的属性：

笼目之眼（lv3）：左眼成为目视灵体的魔眼，无需集中精神即可清晰查知灵体与灵魂的状态，并缓慢吸收环境中的灵体材料。当生命逝去时，魔眼可捕获消散的灵魂。

「……说实话一直没机会喂“朔月”呢。」铃音说道，重新将契约的提示消去。

正如幽灵花说过的那样，影之人偶需要养料，而灵魂的材料正是最重要的食粮之一。在那件大事告一段落之后，铃音很快又投入到期末考的复习之中——朔月之蝶如今仍有许多部分需要完善，比起制作新的人偶，还是先做好眼前的事比较重要。

在通往岛心森林的路上，幽灵花手持烟管，静静站在那里。她这副样子引来了附近一些学生的视线，但大家最多只是看着，并没有人敢上前搭话。

“东西备齐了吗？”幽灵花问，“再检查一遍。”

铃音点点头，开始确认自己身上的装备：小铃音坐在肩膀上，状态万全；装有朔月之蝶的酒杯收在衣袖中，随时可以召唤出来；借来的短刀横背在背后，稍一倾身就可以出鞘。

在铃音当着幽灵花的面将这些一一展示过后，这位教授才点头，领着铃音向森林内走去。

“这次考核是一次重要的实践机会，”幽灵花说，铃音从背后跟上了她，“你在林中前进的时候，要多看、多想。魔力是重要的资源，不要为了战斗而战斗。”

“就是说要‘省着点用’，对吧？”铃音笑着说。

幽灵花没有说话，应该算是默认了。校园中的喧闹很快远去，只剩下树林间的风声与草木声，幽灵花停下脚步，没有再前进了。

“我只送你到这里了。”幽灵花侧身说，“妖精说自然会表达自己的情绪，只要侧耳倾听，哪怕不和生物对话也能意识到这片森林中在发生什么。我没有那样的‘耳朵’，但你也许可以，试试吧。”

铃音听话地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感官延伸到岛心的森林中。树木在摇晃，魔物在警惕地移动，微风吹过，将这些全部带到她的耳边。

她感到了岛心森林的焦躁，以及万物心中那微不可查的“期待”。铃音睁开眼，想将这些告诉身边的教授，但幽灵花已经远去，消失在树木之中。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铃音叹着气，她分开树丛，向着岛屿中心的方向走去。

第六章 神秘的足印

即使是冬季，琉璃月的岛心森林中仍然是一派生机。

铃音踩着堆积着树叶和泥土堆积而成的柔软地面前进时，到处都能看见动物与魔物留下的痕迹，这些警惕的生物在铃音到来之前就竖起耳朵，迅速消失在森林的深处。

“从这边再往北走……”铃音嘟哝着，翻阅手上的地图，“教授们的结界在哪里呢……啊疼！”

铃音捂着额头后退一步，仰头寻找着自己撞上的东西。然而面前一片空旷，只有风声鸟鸣。

「你走路不看看路吗？」抚子低声笑了起来。

「这根本就没东西挡着！」铃音抗议起来，她小心地伸手探了探身前，果然碰到了一面坚实的空气墙。小铃音用雨伞戳了戳这面无形之墙，墙面立刻发出一道闪光，将人偶的伞尖弹了回来。

「看来这就是教授们的结界了，」抚子沉思片刻，「拦住“水洞附近出现的危险魔物”……」

铃音摸了摸口袋，取出那枚琉璃月的校徽。她将校徽举在身前，透明的结界如同水波般荡开，为铃音让出一个洞口。等铃音穿过之后，结界又再次闭拢，消失在空气中。

「那么……」

铃音刚放下校徽，一道粉红色的闪电就嗖得向她的脸撞来。还好小铃音的反应一如既往，那团东西撞在红伞的伞面上，没等人偶反击就摔倒在地。铃音好奇地将它提起来，发现这是只毛绒绒的粉红色兔子，显然已经被撞傻了。

「粉红绒球兔？」

「攻击2血量1不可被选中为攻击目标？」抚子补充。

铃音把兔子放回地面，拍了拍它毛球一般的身体。总算清醒过来的粉红兔用腿蹬地，又化作一道闪电消失在丛林中。

「它一般不攻击人，对吗？」

抚子轻声问，铃音无言地点点头。少女拔出自己的短刀，劈斩开身前的藤蔓，猫腰向前探去。

琉璃月学院建设在岛屿的外围，岛心森林长期处于未开发的状态，为研究法术的学生们提供了丰富的自然资源。通常来说，岛心森林中没有太多危险，魔物也不会主动向人类发动攻击，学生通常只要事先向校方报备，通过简单的审核后就能自由地前往除了“水洞”以外的任何区域。

然而，现在的岛心森林明显不处于那样的和平状态。铃音在森林中前进了一段时间，就看见不少魔物之间争斗后留下的痕迹。在前进过程中，铃音有数次感到自己被某种具有敌意的生物所盯上，但这些魔物比人类更懂得识别危险，它们似乎嗅到了铃音的危险性，掂量了一下双方的实力差后，就谨慎地绕开了。

「有的魔物被吓坏了。」当天下午的时候，铃音向抚子说道，「它们在逃离岛心的方向，好像那边有什么危险的东西。」

「按照本小姐的知识，其中有不少魔物是生活在洞穴中的。也许它们原本住在水洞里，只是被那里面的某种东西逼出来了。」

「水洞里的魔物来到了森林中，森林里的生态就乱了，魔物也变得更有攻击性。」铃音认可了抚子的猜测，「但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它们那么害怕呢？」

「某种特别强大的魔物苏醒了？」抚子猜测。

「也不是没可能……」

铃音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她决定不再想这个问题，专心对付森林本身造成的障碍。

深处的森林很少有人踏足，越往深处走，林中树木的年龄也越老，让森林显得更为原始。身边的雨林乔木能长到数十米高，它们的树冠连成茂密的一片，把大半日光都抢占了，只留下一点给地面。而植物间的缝隙也越来越狭窄，有时铃音不得不侧身才能通过——换个身材比她好些的女孩子，可能就得卡在中间了。

自然，要在这样的环境中辨认方向绝非易事。铃音偶尔要取出一张指向术卷轴，修正自己前进的方向，然而在这样的环境中走了大半个下午，她实在感到有些喘不过气了。

「本小姐不算喜欢这里。」抚子悠然地评价道，「到处都是烦人的虫子，视野也太窄了。明明是下午，森林里却这么暗，让人开心不起来啊。」

「……」

「怎么？」

「抚子，」铃音用脚踢了踢地面的泥土，感到自己的背上冷汗直流，「你看这是什么。」

在铃音的视线中心，树林间有一个小小的、很浅的人类脚印，脚印踩在泥土而非厚厚的落叶层上，铃音和抚子也因而能看见它的形状。

「这是……」抚子的音调逐渐提高，似乎她已经开始感到有趣了。铃音则不断拍着自己的手臂，若不是还有抚子可以对话，想到无数恐怖故事的她肯定已经吓得想要掉头撤离了：这里可是封闭了数个月的原始森林，怎么可能会有人类的脚印呢？

「也许是教授的？」抚子提出这点，「她们会来森林里清理过于危险的魔物群，幽灵花以前就说过。」

「不，这是赤脚的脚印。」铃音试着用自己的脚和它对比了一下，那足印看起来比她的稍小，像是女孩留下的，「据我所知，琉璃月女校区的教授没有一个是不穿鞋的。」

「那就值得思考了，」抚子停顿了片刻，「这层结界已经立起两个多月了吧？既然不是教授，也不是学生，那谁会在这种地方赤脚走路呢？」

铃音没回答，她试着弄开附近的树叶，寻找类似的足印。然而铃音毕竟不是老练的追踪者，她虽然又找到了几个散落的脚印，但再远的就一点也摸不清楚了。

「……天快黑了，」铃音说，「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搭营吧，这实在太诡异了……」

天色黑得很快，在四周暗到伸手不见五指之前，铃音总算找到了一处干燥的高地。她取出卷轴，将各种结界布设在周围的每一处，又搭起帐篷，安置好睡袋。夜晚的森林会降温，铃音本想生起营火来取暖、驱赶动物，但想到那个不知什么人留下的脚印，又感到有些害怕，最后没有点火就躲进了帐篷中。

“晚安，”她将架着雨伞的小铃音摆在帐篷入口，听着夜风在林间呼啸，“守夜就交给你了……”

小铃音挥挥雨伞，靠在铃音身上坐了下来。

第七章 铃音讨厌的东西

第二天清晨，铃音是被帐篷外的噪音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好像听见有什么东西在外面走动。声音听上去像是有数十人在跑动，让睡袋下的地面似乎都微微轻颤起来。然而，又没有任何人类的喧闹声和脚步声一起传来，只有树叶轻响。

铃音慢慢地、悄无声息地从睡袋中爬出来，侧耳倾听着噪音的来源。小铃音晃了晃头，举着雨伞走到主人的身边，而铃音半跪在帐篷中，听见那声音越来越近……

随后，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脚踩在营地的结界上，少女的脑内响起了刺耳的警铃声。

“……不会吧。”铃音翻了个白眼。

一声可怕的撕裂声，铃音头上的帐篷上刺进来一只尖锐的“脚”，这只脚狠狠插在睡袋上，刺穿了十秒钟前铃音脑袋所在的位置。少女反应迅速地在地上打了个滚，躲开了第二只插向她的尖脚，她赶紧从袖子中取出酒杯——

“‘展翅飞舞吧！’”铃音将酒杯中的影之人偶倾倒在地，此时小铃音正挥伞砸在第二只脚上，却只让它移了个位，连一点痕迹都没能留下来。

一串连续而怪异的“咔哒”声响起，铃音用力拔出放在身边的短刀，将头上的帐篷砍成两半。无数影之蝶飞向四周，铃音捞起地面上的小铃音，让朔月之蝶带着她一起飘向身侧。而迎接她的是越来越多的尖锐长脚，这些脚在离少女还有半米的地方就停在半空，似乎被什么东西绑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几只蝴蝶早已潜入地面中，绕着这几只脚的影子飞舞起来。

「先拉开距离！」抚子提醒道，铃音依言让蝴蝶包裹住自己的身体，带着她向身后、甚至向树上漂浮了一段距离。等铃音在树枝上站稳后，才终于看见一大早就袭击自己营地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某种两人高的未知虫类，它的尖脚像钢铁一样深深插入泥土中，巨大的身体缠绕着身周的树木，而没有视觉器官，一片光秃秃的脑袋上却有着一对锋利的大螯，正在反复开合，发出颇具威胁性的咔哒咔哒声。铃音看了它足足两秒，随后深吸一口气，大声尖叫起来：

“救命啊有蟑螂！！”

虫类像蛇一样顺着树缠绕上来，那些锋利的足部死死嵌入树皮内，在藤蔓和树干上留下无数大洞。影之蝶及时停在铃音的指尖，带着她向下滑翔，躲开了虫类的螯部。

「这是枪足虫！」

「我从没听说过枪足虫可以长到操场跑道那么长！」铃音惊魂未定地看向背后，又被那只巨大的虫子吓了一大跳，「它在水洞里住了多少年？！」

枪足虫飞速地在树冠间穿行，它的身体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圈，每当铃音想要逃离时，就不可避免地被无数尖锐的脚逼退，她只好横剑挡在身前，寻找突围的机会。

「你要小心，它的螯有毒。」

「你觉得如果我真的被它咬到，还用得着担心“有没有毒”吗？！」

虫类的脑袋自上而下撞来，无数树木随着它的动作发出不堪重负的咔擦声。小铃音张开雨伞就想反击，但铃音没有让人偶动手，而是借着体型优势猫腰避开。咬空之后，枪足虫又侧过身，开始收缩越来越窄的足圈，让铃音的腾挪范围逐渐缩小。

蝴蝶们几次向它的甲壳发动攻击都被弹开，显然，过高的硬度让朔月很没办法。铃音又一次躲开枪足虫的攻击，感到四周已经都是它钢铁般的无数长足了。

「被咬死还是被踩死？」抚子揶揄道，此时小铃音一伞砸在枪足虫的身上，却一点痕迹都没能留下，强大的反震力让铃音都有些发麻。

「当然是用人类的智慧了！」

铃音一翻左手，从手链中取出一张卷轴。随着卷轴的力量被释放到空气中，环绕铃音身周的声音似乎忽然消失了，好像有某种沉默的鬼怪漂浮在空气中，用它的斗篷盖住了这片空间似的。

枪足虫头部的动作忽然停了，它盘旋环绕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那双大鳌开始试探性地发出“咔哒”声，好像在寻找自己的目标。铃音张开嘴，似乎无声地念出了一段解读，随着枫红色的魔力光闪过，一只半透明的奥术老鼠跃向空中，踩在被枪足虫缠绕的一棵树上。

枪足虫的头部立刻如子弹般射出，狠狠咬向那团魔力，却把自己的大鳌嵌到了树干中。它想要后退挣脱，大量的蝴蝶却潜入地面，环绕着它的影子飞舞——虽然束缚的时间不长，但这也足够了。铃音抓住机会，将新的卷轴撕开，一道棕褐色的魔力流射向了枪足虫腹部。

那甲壳最为单薄的地方如岩石化泥般溶解，几只朔月之蝶带着少女轻盈地飘起，在枪足虫的背部跳跃几次后，少女狠狠将刀刺入它的身体。枪足虫剧烈地挣扎起来，朔月之蝶顺着铃音的刀尖涌入，化形为锋利的暗影，在这只巨虫的头部和胸部中如海胆般炸出无数尖刺，结果了它的生命。

枪足虫庞大的身体因为神经反应剧烈抽搐，而铃音抽出短刀，让朔月带着自己飞向一旁的平地，并甩掉刀刃上的黏液，收刀入鞘。随着笼目之眼磷火般闪烁，灵魂的力量涌入少女的左眼，身后的枪足虫轰然倒地，再也不动弹了。

“我讨厌虫子。”铃音嘟哝着，小铃音也嫌弃地甩着雨伞上的脏东西。

「策略很高明。」抚子评价道。

「枪足虫平时蛰伏在洞穴里，以“地”之元素和小动物为食，靠足部的传感器和大螯的回音来定位猎物。」铃音转过身，看向它让人毛骨悚然的头部，「它身上的甲壳就是由元素构成的……不过正因为是元素，所以也有破解之法。」

「这么一说，本小姐这里还有个好消息。」

「什么？」

「枪足虫的毒腺很贵，你可不要浪费了。」

「……」

铃音僵硬地看着那具巨大的尸体，枪足虫的尸体又抽搐两下，喷出一些体内的黏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