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虚子同学沉默不语
恐怖的啸叫声在洞穴中回荡，一只只蝴蝶在噬魂兽已经破烂不堪的甲壳上留下切痕，暴露出躯干内柔软的半流体泥浆。铃音艰难地在震动中站稳身体，她躲避这噬魂兽挣扎时挥动的肢体，从手环中取出一张卷轴——
「小心！」
抚子提醒道，铃音猛得一低头，发现噬魂兽已经将身体收缩成了球状，而它身上那层黑色的甲壳忽然开始飞速生长，许多锐利的尖刺从上面长出，直直向铃音刺来。小铃音伸出一只手挡住尖刺，但护盾术上很快出现了数条裂缝，铃音一时间失去平衡向后倒去，手上的卷轴也摔落在地，被一根尖刺贯穿，炸出无数寒冷的冰锥。
「甲壳增生了？」
「东西吃多了之后本事也变多了！」铃音咬着牙说，她刚刚用手撑住地面时滑了一下，手掌肯定已经被碎石划破了，现在正火辣辣的疼。
噬魂兽身上长出的那些尖刺几乎在无节制的增长和变形，最初还能说它像是一颗海胆，现在那些尖刺已经分出了无数枝丫，像极了丛生的黑色树木。铃音借着卷轴爆炸的余波挡了一下，将派出去的蝴蝶们召了回来——这些蝴蝶如某种行星带一般旋转，用自己蘸了毒药的翅膀切开刺向铃音的锐利尖刺。
「看来情况有变，你需要新的方案。」抚子说，看着一根尖刺冲着铃音的脖颈刺来，被赶到的蝴蝶们砍成碎屑，「保持移动，站着不动很快就抵挡不住了。」
「方案一，现在撤退，等它把力量消耗完再回来对付一洞穴的刺，但那时候我的毒药也用完了！」铃音说，她正寻找着那些尖刺较疏的地方，努力在洞穴之中穿梭着，「方案二——算了，就方案二吧！」
小铃音用双手抱住一只尖刺，死死把它推向另一边。在蝴蝶的保护下，铃音一步一摔地向着噬魂兽的本体接近，这怪物的叫声所引起的振动让她脚步不稳，好几次倒在柔软的海萤草丛上，又不得不狼狈地打滚躲开尖刺。终于，浑身都是擦伤的铃音抵达了噬魂兽的面前，看见了深深插在它甲壳上的那把黑曜石匕首。
「就是它了！」
朔月之蝶抵挡着尖刺的攻击，黑莲之毒正在逐渐消耗殆尽，原本锋利的蝴蝶翅膀只能让那些尖刺一根根弯折，没法像之前一样将它们一刀两断。而一些肢体也从噬魂兽蜷缩成球的身体中伸出，胡乱拍打着自己的身周。
「方案二就是走到这么近的地方被揍？」抚子喊道。
「那把匕首里存着一个黑魔法！」铃音咬牙抓住一根尖刺，蝴蝶带着她两脚踏上了噬魂兽的身体，一根尖刺直冲少女的腹部而来，小铃音跃下铃音的肩膀，死死抱住那根刺，护盾术的光层层破碎——终于，铃音用手握住了那把黑曜石匕首，而一只在她耳边的蝴蝶被忽然窜出的尖刺扎成碎末，消散在空气中。
“魔法在肚子里炸开的感觉一定不好受吧！”铃音喊道，枫红色的魔力光一时间盖过了布满洞穴的海萤草，“虽然我也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不过只能祝你好运了！”
一阵无形的冲击海潮般涌来，铃音的左眼如磷火般闪烁，她看见灵魂的浪潮在噬魂兽坚硬的甲壳下回荡、共振，那些尖刺全都停止了生长，像风化般化为碎末，洒满了整片洞穴。
噬魂兽庞大的身体轰然倒地，它努力挣扎，但生命终于已至尽头。
“结束了，”铃音喘着气说，她缓缓拔出那把黑曜石匕首，“你就化作蝴蝶的血肉，看看洞穴之外的世界吧。”
灵魂从噬魂兽的伤口中涌出，环绕在铃音的身周，流入少女的左眼中。朔月之蝶啜饮着空气中的灵魂，而铃音感到身下的噬魂兽正在迅速消失，她落到地上，只看见那魔物小小的头部掉在地上，已然失去生机。而从实验室中取得的诱蛾灯和戒指也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回音。
“这里就是洞穴最深处了。”
水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捡起戒指的铃音回过头，发现她的表情有些释怀。这句话让铃音想起了自己的本来目的：来到洞穴的最深处，将“探测器”放在其中。
铃音看向洞穴内部，在那里有一座小小的平台，一块古老的石碑伫立在平台中间，上面的字迹蒙了尘，显得格外模糊不清。铃音捂着右手的伤口，一步步来到平台前，她半跪下身，将口袋里那个“探测器”取出，这探测器形似勾玉，像是一半的阴阳图，在海萤草上散发着温润的光芒。
“这样就可以了吧。”铃音说道，把探测器放在平台上，但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皱起眉，用手拂去石碑上半部的灰，读到：
“纪念我的最后一位巫女，”铃音喃喃地说，“魂归月海，心若行云……”
她回过头去，水月也在她的身旁半跪下，对着那座石碑轻轻叹气。
“水月，咱回来了。”她说，用手擦掉下半石碑的灰尘。
第二十五章 巫女与神明
“你……回来了？”
铃音迷茫地看着巫女的表情，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微笑。面前那座刻下巫女名字的石碑无声无息，像从遥远的历史投来的影子，它不发一语，只是与巫女对视。在那石碑的中央，刻着海蛇神最后一位巫女的名字：海云。
巫女跪在海萤草的光芒中，侧脸被这琉璃般的星光照亮。她将手伸进自己的衣服，取出了另一枚挂坠：这枚吊坠与铃音的成对，是阴阳图的另一半。随着这枚吊坠被放回石碑之上，铃音看见一缕魂魄从水月的身上飘起，模糊不清，只能看见影子。那影子没有回头，无声地飘入纪念碑之中，只留下闭目祈祷的巫女。水月只是微笑：
“好久不见了，海云。我遵守了约定。”
她睁开眼，转向铃音。水月的双瞳是澄黄色的竖瞳，像月光般灼灼地注视着少女，在魔眼的视野之中，幻想种的灵魂宛如夜空中的明月，让四周的海萤草都失去了光芒。
“水月……”铃音重复着面前少女的名字，“水中之月，也就是琉璃之月……琉璃月学院的名字是海蛇神的名字，你果然是海蛇神？“
“正是。”水月说道，她的眼神与广场上那座黑石雕像一模一样，“我名为水月、琉璃月，乃守护月沙海的海蛇之神，也是琉璃月学院的校长。雨宫铃音，你表现得很好。”
“……说实话，我已经被完全弄晕了，”铃音将地上的小铃音抱起来，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可以的话，还请海蛇神大人解释解释这一切……”
“那是自然，”水月微笑，“但我们可以在路上谈。来吧，铃音，坐在我的背上就好。”
铃音刚想说“是让我骑在你的肩膀上吗？”，并掂量着面前这位少女的体重。但月白色的光芒包裹住了水月，一只巨大的海蛇从光芒中涌出，环绕这巫女海云的纪念碑，在它身躯的对比下，原本宽阔的洞穴似乎都变得狭窄了起来。海蛇在洞穴中盘旋，月白色的鳞片光滑而明亮，像在海中潜游的一抹月色，蛇神把头伏在铃音的身旁，少女犹豫了一下，爬到了它的头顶。
下一刻，铃音身旁的景色立刻向后飞去，转瞬便模糊成一片。铃音刚想尖叫，海蛇就带着她一头钻进了泉水之中——少女吓得想要取自己的魔药，但发现身旁的泉水凉爽而舒适，自己甚至可以如常呼吸，还能正常地开口说话。
“这、这是……”
“有一条近路，”海蛇神——水月的声音回响在铃音身周，“无需担心，我的权能支配着水与海洋，你不会在其中受到伤害的。”
铃音还有些后怕，她看了看背后，洞穴正在飞速向后远去，而海蛇神游动的姿态却很优雅，丝毫看不出急迫来。
“所以，”最后是铃音先开口了，“海蛇神大人，你让你的最后一位巫女凭依了在你的身上，对吗？所以这一整趟旅途里，和我对话的是那位巫女‘海云’，而不是你，对吗？”
“正是。”水月回答，“按东国的习俗，只有人作为依代，让神降于人身，从未有过人凭依于神的先例。我想这件事若是让人们知道，一定会觉得大逆不道吧。”
“那对于海蛇神大人而言呢？”
“幻想种并不在乎，我就更不在乎了，”身下的月白海蛇似乎在轻笑，“于我而言，遵守与海云的约定更为重要。”
“我在路上的时候，就觉得你真是好多地方都奇奇怪怪的，”铃音抓了抓头发，“你的视力比我还好，身体冰冰凉凉的，基本没有呼吸和心跳，还有吐舌头的习惯……”
“虽然是海云凭依在我身上，但身体仍然是我的身体。”水月回答，声音里好像有一丝狡猾的笑意，“所以海蛇的特征也体现在她的身上了，这大概让你很疑惑吧。”
“但她真的很像那个巫女！”铃音感觉又好气又好笑，“你知道吗，她抱着你褪下的蛇皮的时候，那个动作真是……像极了人们为你们立的雕塑。”
“哦，是的。”水月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了，“我最近也回来过，看到过他们的雕塑……看到海云仍然被人们记着，我感到非常开心。”
“你知道我在路上都想了什么吗？”铃音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你那个黑之翼实验室——我还以为你不愿意海云就这样死掉，想用亡灵魔法把她复活！然后用什么邪恶的禁术创造出了她！我就得在洞穴的最深处和你对峙，再来一场意志与意志之间的碰撞！观点与观点之间的冲突！”
「前小说编辑的想象力可真丰富。」抚子不耐烦地说，不过水月似乎觉得很好玩，她甚至笑了起来。
“很有趣的想法。我承认，我最初也考虑过复活她，但那很不切实际。”水月说，两人离开了洞穴最深处，这里本应该是一片漆黑，但海蛇神的鳞片像月光般发出光，让铃音也能看到前方的路，“你似乎在学院中学习黑之翼，我想你明白黑之翼中的‘黑魔法’有什么作用。”
短暂的沉默，铃音试探性地回答：“黑魔法也研究‘灵魂’，对吗？”
“正是。我求助于黑之翼，是想在苍茫的月沙海中找到她的灵魂。”
海蛇神说，两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铃音想着巫女在海蛇神的安眠处刻下的那行字，想到海蛇神为巫女立的碑：魂归月海，心若行云……
“盛夏结束后，我回到了学院附近。因为实在离开太久，我的巢穴似乎被其他的魔物所占据了。”水月继续说道，“它们虽然神智未开，但感觉却比人类还要敏锐，我的到来了引发了它们的混乱，也为清兰添了不少麻烦。这些年来，琉璃月的教授中，只有她知道有关我的事了。”
“我明白了，”铃音说，“不过，你和海云之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我想听听你们之间的事。当然，还得讲讲把我弄来洞里的原因，这我总得知道吧。”
“那是自然，”海蛇神缓缓叹气，“这是六百年前的故事了……”
第二十六章 月光之内的往事
“六百年前的月沙城——那时候还不能称之为‘城’，只是人类围绕着我建立起的聚居地罢了。那时候，除了‘神与侍奉者’之外，我和海云还有另一层关系。”
“另一层关系……”
“她向我诉说自己真心的时候年纪还小，那时我只觉得好玩，拗不过她，于是答应了下来。人类的生命对我而言是流星一闪，而她的一生对我来说，也只是午后的闭目浅眠罢了。我答应她，某种意义上是对她的迁就。”
海蛇神如此说，声音里好像有一丝笑意。铃音把想要说的话暂时咽了下去，等待水月的下文。
“不过，关系也就这样成立了。我带着她潜入大海，来到属于我的这座岛屿上——这座现在建立着琉璃月学院的岛屿。我在自己的巢穴中为她修了房间，每当海云组织完祭祀，履行完巫女的职责后，我们就会在洞穴里度过一两个日夜。很奇妙的是，我那时对这些瞬间并无多少记忆，但随着时光流逝，它就像藏在砂岩里的宝石一样越来越明亮。
“有一天海云对我说，她想建一所学校。我对这个概念并不熟悉，于是她向我解释道，那是能看护那些特殊的孩子，让他们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避免他们伤害别人的地方，也是让探求法术真理的人能将自己的知识传递下去的地方。
“从她的口中，我听说了那些拥有特殊力量的孩子和他们带来的惨剧，人们害怕他们，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也曾见过那些游历至此，最终死在我的视线之中，只留下无数无人能懂手稿的法师。我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我告诉她这并非易事，若人们恐惧某样事物，他们就很难为它付出些什么……可建立这样的一所学院，是需要付出的。”
不知为何，铃音忽然想起了如今住在月沙城的奈特。
“不过，海云却说‘只要神明肯协助，就没那么困难’。我后来意识到，她是借着恋人的身份向我撒娇呢。”水月又轻笑起来，“总之，我最后同意了。海云不辞辛劳地在我和人类之间沟通，终于起了效果。人们认为可以把这些人‘送到神明的住处去’，琉璃月学院就这样建立了起来。”
“那之后……”
“那之后发生的事你也知道了，海云成功了。她用我的别称‘琉璃月’来为学院起名，甚至有越来越多的人听说这所学院的事，开辟商道、建设各种设施，我想史书上会说‘月沙城自此开始繁荣’，那是真实的历史。在建设学院的过程里，我发现这些寿命短暂的人类似乎真的想将知识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下去。在他们的想象中，教师教导学生，那些学生成长后，又开始教导后来的人……”
海蛇神微微仰起头颅，好像在回忆着六百年前的时光。她有些恍惚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看这些如流星划过的生命，还有在他们中间，引导和帮助她们的海云，我不知不觉间也把自己的爱投进了这所学院中。那时候我与海云独处的时间渐渐变少了，不过有一次，我们在洞穴中聊天时她问我，‘几百年后，琉璃月会成为一所伟大的学院吗？’
“我很自然地回答她，那时候再看看不就知道了，听到我的这句话，海云笑得非常开心。她那时已经长大了，是一位成熟而伟大的巫女，我这位神明却像个不知世事的小女孩。于是海云对我开玩笑说，‘等到那时候，你可一定要带我来琉璃月看看啊’。
“我答应了她，但海云的微笑我没有明白。没过多久——是对我而言的‘没过多久’，我累了，我像一位困倦的人类老人，为学院付出了力量后，就想要小憩一下。我对海云说‘我去睡个午觉’，随后回到了自己的巢穴中，她也像平常一样对我打招呼……当我醒来时，我们已经错过了。
“人类的时间过得实在太快了……我醒来时，一切都已经改变了。我想要去找她，却哪里都找不到，人们说他们遵循海云的遗愿，以月沙城的习俗秘密安葬了她，没有留下名字，也没有留下墓碑。这真的很神奇，好像昨天海云还是那个小小的巫女，在海萤草丛中拥抱着我，今天却什么都变了。”
“……那，”铃音终于忍不住问出了最初就想问的问题，“你有喜欢过她吗？”
“有。”水月回答，“只不过，那已经是她离世之后的事了。”
身旁的泉水向后流动，如同流逝的时光，海蛇神载着铃音游出水洞入口的水潭，回到了明亮的地上世界。水月继续前进着，她自如地在森林中穿梭，没有压倒任何一片树木，当二人穿过水洞附近的注连绳后，水月才说道：
“我试图把有关她的记忆轻轻放下，放进我以前放下的每一片回忆里，但怎么都没法做到。我想起了我对她做的约定，尽管那是海云的玩笑，尽管她在我沉睡的时候来到巢穴中，叮嘱我‘不必守约’，但海蛇神从不违背约定。我想起了我与她的那对挂坠，想到魂归月沙海的海云，知道她哪怕死后也会带着它——所以我这么做了。”
“这么做是指……？”
“我把我的吊坠交给老友清兰，嘱咐她在月沙城需要我时再召唤我。随后，我独自一人潜入了浩瀚的月沙海，寻找起海云的那枚吊坠。我从月沙城的历史中消失了，做一件可能永远也做不成的事，但在我流浪的第二百三十七年后，我居然在一只鱼儿的身上发现了那枚挂坠，那只雪花鱼得意地看着我，像极了当年的海云。
“……于是，我把她带回了琉璃月，”水月轻声说，“海云结识了你，也为你感到骄傲。琉璃月能培养出如此优秀的学生，她一定非常、非常开心。”
“那之后呢？”铃音不甘心地追问，“海云她会去哪里？会消失吗？还是再回到月沙海里？”
“我不知道，遂她的心愿就好。”海蛇神只是轻笑，“如果琉璃月让她感到足够快乐的话，说不定海云会就这样留在学院里，做一位自由的守护灵呢。从我的角度来说，如果能再和她说上话，和她度过和过去一样的日子的话，我也会很幸福的。”
月白色的巨蛇载着铃音穿过树林，像一抹跃出水面的月光。
第二十七章 回归后的会议
水月化为人形，和铃音一起走出岛心森林时，迎面就撞上了琉璃会长和清兰。
浑身是伤的铃音让琉璃会长又气又怕，她很不友好地瞪着清兰和水月。在副校长与校长两人的笑声中，铃音被带到了校医院里，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进行了包扎和处理——天川医生则一边为铃音开药，一边以恐怖的语气抱怨着琉璃月安排的危险“考核”，让跟来的清兰教授都只能连声道歉。
“应急处理做得不错，每天午餐餐后喝药，很快就会愈合，”天川医生把单子递给铃音，“应该不会留疤。当然，我仍然建议你最初就不要去做这么危险的事，如果这所学校还以这种方式去要求学生，我就要向校方发起严正抗议了。”
最后，铃音就在身上各处绑着绷带的状态被带进了清兰教授的办公室。在这间到处置有东国古玩的房间中，幽灵花教授与水月已经等待许久，当琉璃会长与清兰带着“伤员”进来后，这两位的目光一同转向铃音，让少女的身体立刻僵住了。
“我从清兰那里听说了一些事，例如水洞为何是禁地，还有我身边这位巫女到底是谁。”幽灵花率先开口，几人身后的门无风自动，莫名其妙地关上了，“但显然，还需要当事人为我们讲讲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该不会是生气了吧，小幽灵？”清兰以扇掩面，语气里有几分笑意，“因为我把你的学生派去做危险的任务？”
“你不会设置无法通过的考试，我了解雨宫，自然知道她能完成。”幽灵花在身旁的桌上轻轻磕了磕烟管，“还有，月沙城的海蛇神、琉璃月的校长……我还是第一次见。可否由您先开始发言？”
“自然。”
水月优雅地轻拍身上的巫女服，请大家在桌边围成一圈。铃音感到心脏一跳，还以为她又要从海云的故事开始说起，不过这位海蛇神只提到“私事已经办完，因此返回月沙城”和“去水洞也是有事要办”就将事情一笔带过了。
“水月大人，这之后还打算再离开吗？”清兰收起折扇，向海蛇神问道。
“不了，我此后会常驻琉璃月。”水月说，“先将我的住处清理清理，保证学生们的安全，再然后……也许我也该履行校长的职责了。”
“那就欢迎水月大人成为我们的同事了。”
清兰仍是那副带着笑意的表情，铃音悄悄看了一眼琉璃，虽然正在与神明面对面，但琉璃却没有任何露怯的表现，而是显得很坦荡大方，以礼貌性的低姿态听着大家的对话。
「真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大小姐啊。」铃音悄悄说。
「人家可比你这个三脚猫社畜厉害多咯。」抚子也没忘损铃音一句。
“那么，水月校长，”幽灵花接上了话头，“清兰又为何将雨宫派去水洞？你去水洞是有私事要办，我想既然你们去了一个地方，这件事与你大约脱不了关系。”
“我也想问这个问题，”琉璃会长立刻来了精神，显然她最在乎的就是这方面的话题，“我昨天就与清兰教授谈过，虽然有法术保护，但是让一位二年级的学生去水洞实在太过危险了。”
“你就是学院的学生会长吗？”水月微笑着说，以那对澄黄竖瞳打量着琉璃，“我从清兰那里听过有关你的事。”
“是的，我是千鸟家的末女，名为琉璃。现在是琉璃月的四年级学生，也是当代的学生会长。”
“我还记得海云后来定下的规矩，当上学生会长的条件很苛刻，这位置一直空缺着也并不奇怪。”水月平静地说，“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必须得称赞你的优秀。”
“……谢谢。”琉璃好像有些被弄懵了。
“接着，便是我与清兰在这次事件中的小秘密了。”水月继续说道，“铃音，你应该知道，‘她’希望见一见优秀的琉璃月学生。”
“她……？”琉璃会长有些不明所以，幽灵花似乎也没能理解这个代词，但教授只是颔首，示意水月可以说下去。
“既然如此，我就委托清兰将我的信物交给一名她选中的琉璃月学生。或者换句话说，这是一场时隔六百年的对琉璃月的考核。如你所见，铃音正是她选出来的代表。”
“千鸟小姐，你可能会好奇我为什么不选你，”清兰对上琉璃的视线，温婉地回答了她，“作为琉璃月的学生会长，你毫无疑问是当代最为优秀的学生。不过某种意义上，选你还是选雨宫小姐，都没有任何区别。”
“我能明白您的意思……”琉璃会长有些犹豫地说，“铃音一样非常优秀，我相信她也有代表琉璃月低年级学生的能力。”
“而且她答得非常好，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海蛇神说，铃音有些害羞，躲避着她的视线，“无论是知识、力量还是责任感，铃音都已经表现得不能更好了。这份时隔六百年的答卷，我和她都非常满意，幽灵花教授，我也要向你表示感谢。”
幽灵花的表情藏在面纱下，让人看不清表情。但她的身体好像略微放松了一些，这位教授轻轻吐出一口烟雾，好像在说“随便了”似的。
“但是选我而不选琉璃会长，应该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吧？”铃音追问道，“总不可能是因为什么，清兰教授收到信的时候我正好就在她面前，所以随便点了我就……这么不负责任的理由。”
这句稍微有些失礼的话让水月忍俊不禁，清兰则把笑声藏在了扇子之下：“倒也不是。水月大人有一些更个人的理由，雨宫小姐还正好符合她的要求，所以我就这么做了。”
“嗯……要求？”铃音越来越迷糊了，“我有什么特征吗？魔法牌打得好算不算？水月……啊不是，校长要是想玩牌，那直接找我就好了。”
“我此次回琉璃月的事被两位妖精朋友知道了。”水月微微侧过头，用手撑着自己的脸颊，“就在几天前，她们将一份‘委托’交到了我的手上。”
第二十八章 第一位识破者
“妖精们的委托？”
到这个世界以来，铃音还从未亲眼见过妖精的样子，只与妖精开设的商会有过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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