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师小姐不想写日记 第38章

在人们的口中与书本的图片上，铃音知道妖精们被称作“世界的女儿”，自创世之初便与巨龙一同守护着世界，龙是对抗“世外之敌”的守护者，而妖精是维护世界平衡的“园丁”，与永生不死的巨龙一样，妖精的灵魂会在死后回归妖精之都法瑞兰，获得第二次生命。

这种美丽而神秘的生物就这样行走在大地之上，为世界带去艺术与文明。只不过，主动控制着自身数量的妖精其实并不常见，就算铃音听说琉璃月中就有这么一位妖精学姐，也从没有和她打过照面。

——但水月这一开口便是两位妖精，而且听上去还和自己有关。无论如何，铃音已经下意识坐直了身体，听着对方的下文。

“我与这对姐妹已经许久不见了，”水月说道，“我在月沙海中流浪了数百年，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托我做事，也真够不客气的……我先告诉你答案吧，她们这一次委托的目的地，便是铃音的家乡——冬樱镇。”

“诶？”铃音万万没想到居然会以这种形式和自己扯上关系，“我老家？我老家怎么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琉璃会长点点头，“清兰教授发现铃音既可以做‘考生’，也可以让海蛇神大人当面判断能否将事情托付给她，所以就将铃音派去了？”

“是的，那天雨宫小姐看见的团雀，就是水月大人的朋友派来的信使。希望这个解释可以让千鸟小姐满意。”清兰教授收起折扇，用那对带着笑意的青瞳与琉璃对视，“未打招呼就借走了你重要的人，确实是有些失礼。”

“重重重……重要的……”

“琉、琉璃会长！”铃音也被清兰说得脸红了，她拽了拽阵脚大乱的琉璃的衣服，“清兰教授，你不要取笑她了，琉璃会长一向是很关心我的……还是请校长再讲讲有关委托的事吧。”

“我刚回到琉璃月，需要做的事堆积成山，短时间内大约是脱不开身了。而现在似乎正是……人类称之为‘寒假’的时候，在这时委托一位返乡的学生，不正好可以解决吗？”水月说道，环顾了一下四周，“就像清兰说的那样，我发现没有人比铃音更合适。但在说明这个委托之前，恐怕我要请其他人回避一下。”

“我也要吗？”清兰露出有些可惜的表情，“我还想听听这件事的。”

“我最近都会在自己的住处里。”幽灵花只是干脆利落地起身，“雨宫，你这趟旅行应该有所收获，有空的时候来拜访我就好。”

“可是——”

琉璃显然不想把铃音一个人丢在这里，但出乎意料地，水月的回答却有些严厉：

“大家听不听这件事，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我是考虑到铃音的隐私问题，才让你们先行回避的，请见谅。”

“有关我的‘隐私问题’？”

铃音越听越摸不着头脑，她和琉璃会长对视一眼，后者也只好站起身，对水月微微鞠躬，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那我也不再卖关子了。”

见房间中只剩下自己与铃音，水月用手指在空气中画了个圆，圆化作水环，而海蛇神将手伸进水环中，取出了一封信件。这封信件以一环流动的水封死，显然是出自水月的手笔。

“我那两位朋友的委托很简单。”水月开门见山地说，“去一趟冬樱镇，并且‘将火焰带回它该去的地方’。”

“将火焰带回它该去的地方……”铃音咀嚼着这句话，“这是什么意思？火焰是什么，在哪里，我又要怎么带走它，将它带到哪里去呢？”

“你回冬樱镇后，将这封信带给那里的巫女与神。她们看到信之后会全力协助你的。”海蛇神如此说道，将信封放在铃音的面前，“有关‘火焰’，她们比我和你要更为清楚。至于带走它的方法……这也是我对你的委托。”

“嗯……请您先说说看。”铃音谨慎地说。

“火焰极其强大，要将它带走，必须要有足以容纳火焰的‘容器’。”水月平静地说，“我这些年虽有不少收藏，但要找到这样的容器，恐怕得费上不少功夫。准备容器的这件事，我想一并交给你。”

“可是可是，”铃音逐渐感到这件事有些麻烦了，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水月都没有的东西，我要去哪里找呢？可以容纳强大火焰的容器，我连一点线索都没有哦。”

“这不一样，”水月忽然笑了，铃音从她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丝笑意，“你有那么强大的契约，会想不出办法吗？”

房间内一阵混乱，铃音惊得从椅子上站起，几乎要把桌椅都给弄翻了。她愣愣地看着水月，对方则报以狡黠的笑容。两人对视，脑海中的抚子与铃音也一言不发，显然在飞速转动着大脑。

“你知道——”

“我不知道，我只能看见你与某位存在有一份契约。”水月坦诚地说，“我不知道那人的身份，也不知道那人的能力，我暂且将此人看做另一位幻想种。请恕我无礼——哪怕从幻想种的角度看，我也相当强大。即使是我也看不清那契约的正体，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所以你说‘保护我的隐私’，就是指这个意思吗？”

“这是当然。与神明签订契约并非怪事，但未必所有人都愿意将它告诉别人。”水月向铃音伸出手，示意少女坐下，“我要是不顾你的感受，当着你老师和朋友的面就说出口，岂不失礼？”

“确实有那样一份契约存在。”铃音认命地叹了口气，秘密被别人知道，她反而感到自己轻松不少，“好吧，正如水月说的那样……也许我有能力完成这份委托。”

“我会保密的，”水月闭上一只眼睛，笑得越来越坏，铃音觉得现在的她真是和神明二字搭不上一点关系，“卖神明一个面子，还可以从我这获得不少好处，有何不好？”

水月伸出手，大量耀眼的宝石从她指间的水环中落下，又重新飘回她的手心。两人对视片刻——

“……那我们商量商量？”铃音无可奈何地说。

第二十九章 假期的公务

“当然可以商量，这就是我的本意。”水月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侧着头，微笑着看着铃音，“你在洞穴里也看到了，我收藏的东西多得用不掉，所以首先——你带回的那枚黑石戒指归你了，戒指里的财物就作为你完成委托的经费，剩下的当作报酬吧。”

铃音的心情刚刚平复了一些，正喝着桌上清兰教授泡的茶。听到这话，她差点没一口把自己呛死。

“不行！太多了！你给这么多我反而觉得很恐怖啊？！”

“是吗？”水月叹了口气，“人类的价值观真让人弄不懂。”

“是你太没常识了！”铃音不客气地说，“而且那里面净是些挑一件出去都能震惊世界的古董，要怎么作为活动经费使用？”

“唔，这倒是我疏忽了。”水月摸了摸下巴，“好吧，我会弄一些通用的货币作为活动经费，报酬就由你自己随意支取好了，上限嘛……还是以那枚戒指里的财宝为准好了。”

“还是按那枚戒指算啊……”铃音叹了口气，“也行吧，至少我不用吓得睡不着觉了。”

“除了财物外，我手上还有一些炼金材料。”水月摆了摆手，“身为琉璃月的校长，我也可以为你多开放一些权限，这是你应得的。”

“呃，炼金材料……？”

“我自己的鳞片和蛇蜕足够吗？”

“够了！真的足够了！求您不要再说下去了！”

“还有一个要求，”水月又笑了起来，铃音逐渐觉得她只是在拿自己寻开心，“我这几百年独处惯了，现在希望身边热闹一些，可以吗？”

“……”铃音愣了一下，发现水月的眼神非常平静，“当然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水月眨眨眼，好像刚刚的表情都是假的，“这件事我全权交给你去办。”

“我明白了，我接下这份委托吧。”铃音双手抱胸，一本正常地答道，“从利益的角度上说嘛，有一位神明做我的后盾，实在是没什么好抱怨的。从个人的角度上说，我觉得我能和你相处得很愉快。”

“还有——”水月打了个响指，房门应声而开，“我发现你和那位学生会长都很信任对方，既然如此，我希望将这件事托付给你们两个人。”

“琉璃会长也？”铃音有些惊奇，此时外面的琉璃听到了水月的声音，犹疑片刻后就进了房间。她重新关上房门，看着面对而坐的水月与铃音：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琉璃说，“海蛇神大人，您希望我与铃音一起去完成这份委托？”

“铃音虽然优秀，但毕竟年纪尚浅。你是琉璃月最优秀的学生，我相信你能保护好她的安全。”水月答道，“另外，你是琉璃月的学生会长，这层身份能让你们免去许多麻烦。”

“我、我真的可以——”

水月的眼神一闪，铃音看见她的嘴角又扬起来了。

“还是说，你这次年关有家事，实在脱不开身？”水月微笑着问。

“……没有！完全没有！我这个寒假很闲的！”琉璃迅速回答，“海蛇神大人请放心把这件事交给我，我会保护好铃音的！”

“琉璃会长你……”铃音哭笑不得，虽然知道琉璃早有逃掉家族祭典和自己一起过寒假的想法，但没想到琉璃会答应得这么毫不犹豫。不如说，看起来是“可算给她找到好借口”了。

“那么，这件事到这里就谈完了。”水月于是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可以离开，“铃音，委托的内容就由你向琉璃交代，‘容器’的选择上遇到什么问题就来找我。你应该有些累了，我也是，想要睡一觉——当然，这一次不会是五十年了。”

琉璃对两人之间的哑谜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问。她和铃音站起身，正当铃音准备关上房门时，水月叫住了她。

“还有，铃音。”水月说，模仿着铃音刚刚的语气，“从个人的角度上说，我很感谢你。好好休息吧。”

当天夜里——

“寒假万岁！”

在铃音的宿舍中，吉莉埃尔高举着杯中的饮料，大家则零零散散地迎合着。将果汁一饮而尽后，幽谷百合率先将几片鱼肉丢进火锅中，看着雪白的肉片在水中翻腾。

“反正，从结果上来说。”她呼呼地将鱼片吹凉，“千鸟会长这次是要跟我们一起走了？”

“反正就只有我不能跟你们一起玩！”吉莉埃尔咕咚咕咚地又喝了一杯果汁，像喝了酒一样瘫在桌上，“好羡慕——我也想和大家一起玩——”

“嗯，那个，我和铃音也是因为有公务在身……”琉璃小声说道，百合和吉莉埃尔眯着眼睛盯着她，弄得琉璃浑身不自在，“怎、怎么啦？”

“嘴角都翘起来了。”百合说道。

“嘴上说只是公务，其实和铃音同学一起过寒假根本就很开心嘛！”吉莉埃尔抱怨道。

“咦？”琉璃条件反射地摸向自己的嘴角，“我我我没有！我只是、那个，也没觉得特别开心……”

“不开心。那就是因为‘好不容易可以休息的寒假却要和铃音一起去执行公务’所以感到很烦？”

“那也不是！我很想和铃音一起过寒假的！也、也可以见一见铃音的家乡——”

“琉璃会长！”铃音一把拽住了琉璃，这环境弄得她也不免脸红起来，“还有小百合，别拿会长开玩笑啦！”

“是是——”百合敷衍地说，但低下头吃鱼片的时候却忍不住笑。

“铃音同学这个鱼片是从哪里弄来的呀？”吉莉埃尔含糊不清地问，“超级好吃的，我以前从来没吃过。”

“我也这么觉得，如果不是它差点把我给吃了就更好了。”铃音回答。

“你身上这些伤没问题吗？”百合问道，“马上要坐马车回去了，路上会很辛苦吧。”

“……哼哼！”

铃音得意地取出一枚戒指，随后，她哗啦啦地将一大堆金币从戒指中倒了出来，这些金灿灿的东西仿佛在发着光，一下子把卧室都照亮了。

“我们选最好的马车租！”

第三十章 暂别琉璃月

幽灵花正站在自己的庭院中。

像往常一样，她蒙着面纱，手持一柄黄铜的烟管。在傍晚的日光中，这位少女的身形显得有些虚幻，似乎被风一吹就会消失似的。她在庭院间穿梭，而身边的那些植物上的素材正凭空落下、断开，被收进幽灵花的戒指中，好像有一些看不见的生物正在这里忙乎着。

随着琉璃月宣布学期结束，无星无月的十三月也到来了。从今夜开始，戴安娜与阿尔忒弥斯两位月神也迎来了她们的假期，消失在夜空之中。与月神一样，教授享受着不必对付学生的长达三个半月的休假，学生们也将抓住这难得的机会返乡探亲。

不过，幽灵花并不打算离开琉璃月，和过去的每一个假期一样，她会留在学院的住处中，不会离开这座岛屿。正当幽灵花准备让亡灵们为自己泡一杯茶时，窗玻璃上却传来了“笃笃”的敲击声。她来到窗前，发现一只白鸟正严肃地盯着她看。

白鸟的腿上绑着一封信，它一本正经地伸出脚，让幽灵花解下信件，随后便扇动翅膀飞走了。幽灵花用手指触碰着信封上的字，那字体端庄严肃，一只金龙的符号印在蜡封上，下方写着寄信地址与寄信者：

龙城，鸣神庭

魔法师协会驻国立魔法大学联络处

她没有马上拆开这封信，而是将它摆在一旁的窗台上。这幅奇怪的画面持续了两秒，正叼着烟管的幽灵花忽然伸出手插进身旁的影子中，拽住了某人的胳膊。

“啊疼疼疼疼！碰到伤口了碰到伤口了！”铃音挣扎着被从影子里拽了出来，几只影之蝶振翅飞到空气中，“我错了我错了！教授我就只是想给你个惊喜！”

“送学生的船就要开了，”幽灵花平静地问，铃音肩膀上的人偶也顶着一副死鱼眼看着自己的主人，“你赶得及吗？”

“呜呜……还来得及的，只是我走之前还没和教授聊过呀。”铃音哭丧着脸拍着自己的衣服，“今天办了好多手续，现在才赶得及来找教授聊聊！”

“看来你的人偶彻底完工了。”幽灵花看着铃音将剩下的半只脚从影子里拔出来，让蝴蝶飞回自己的杯中，“实现影界穿行的功能需要非常庞大的灵魂作为材料……”

“哎，海蛇神那老——海蛇神大人的洞穴里有个很不得了的噬魂兽，是她自己乱丢垃圾养出来的。”铃音将酒杯收回衣袖中，“费了我好一番功夫才解决呢。总之多亏了这个暴饮暴食的家伙，朔月已经完全成型了！”

“那便好。”幽灵花点点头、

“说起来教授，”铃音好奇地看了一眼窗台上的信，幽灵花似乎也没把它藏起来，“那封信是怎么回事？国立魔法大学……首都的那个？东国三大魔法学院之一？”

“嗯。”幽灵花应了一声，“若是说起来，这事还与你有关。”

“啊什么？怎么又有事和我有关？”铃音懵了。

“不是现在的事，你不必想得太早。”幽灵花回答，那封信被亡灵们收了起来，“龙城的鸣神庭在筹划一次法师实习，我寄信去询问他们详情了。如果到时候活动确定下来，学院很有可能会派你过去。”

“啊，这、这样啊……”

“你现在是琉璃月的优秀学生，要有自觉。”幽灵花严厉地说，“这次假期回去不要落下了研究，尤其是要多学些法术，记住了吗？”

“好的！”铃音乖乖在幽灵花前站好，师生二人对视几秒，幽灵花的手动了动，似乎想摸摸身前学生的头顶，但最后还是作罢。

“回去吧。”幽灵花转过身，向屋内走去。

“下学期再见！”铃音对她挥手，幽灵花没有回头，只是随意晃了晃手上的烟管，似乎这就是道别了。

少女赶到学院的港口时，几位朋友已经等她许久了。她远远地看见七濑在和琉璃会长交谈，刚想跑到她们身边，猫头鹰弥夜就从天而降，扇着翅膀糊了她一脸。

“动作快点，还想不想坐上船了！”猫头鹰威严地说，啄了啄铃音的校徽，“今晚可是没有月亮的！”

“对不起对不起！”

铃音拍了拍弥夜的喙，随后匆匆赶到大家身边。朋友们转向她，幽谷百合举起手和铃音打了个招呼，吉莉埃尔则兴奋地挥舞着自己的成绩单，铃音扫了一眼上面的字：亡灵改造学合格……看来吉莉埃尔明年总算不用再重修一遍了。

而七濑则双手抱胸，狠狠地瞪了铃音一眼。少女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生气，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

“快上船，”七濑气冲冲地说，“寒假可别拖琉璃姐的后腿。”

“七濑不走吗？”铃音凑到她们旁边，看着明显没打算离校的七濑。

“学生会在大家离校之后还要工作两三天。”七濑把脸扭到了一边去，“琉璃姐因为公务要早些出发，所以就把事情交给我了。”

“哦！不愧是七濑，真厉害呀。”

“那还用说……喂，不准把我当小孩子哄！”

七濑像个刺猬一样炸了毛，琉璃则被身前这两人弄得晕头转向，直到幽谷百合从身后拍了拍铃音的肩膀，告诉她们船要开了。

“下学期见了~”铃音笑眯眯地对七濑招手，七濑却迅速张望了一下四周，一把将铃音拽到了身边。

“你、你要是让琉璃姐伤心了……”七濑的脸烫得好像能煎鸡蛋，“有你好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