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师小姐不想写日记 第49章

“不，今晚我真的从琉璃姐姐的口中听到了很美好的东西。”塞西莉亚轻声说，“作为妖精，我会向你致以感谢，用我的言行报答你向我展示的‘美’。希望这份感情能一直持续下去，月神也会祝福你们的。”

塞西莉亚侧过身，在琉璃的脸颊上留下一吻。琉璃怔怔地看着她，妖精只是微笑，那笑容在右瞳的月银色下甚至显得有些神圣，让人移不开视线。

“当然了~”塞西莉亚转过身，舔舔刚刚拿着蛋糕的手指，“我也不会放弃和铃音姐姐聊天聊到床上去的机会的！”

“！？”

“琉璃姐姐也请更多地表达自己的欲望，因为铃音姐姐虽然看起来冒冒失失的，其实却是脑子里会想很多事的感性的女孩子。”塞西莉亚微笑着说，“就从称呼开始吧。”

“……嗯。”

琉璃低着头，感到自己的心情以另一种方式变得复杂了。她总算意识到了自己看到塞西莉亚缠着铃音时为何会感到胸口发堵——那并不是所谓嫉妒，只是自卑罢了。看着别人能如此坦率地表达情感，自己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实在是一件让人很难受的事。

现在，琉璃感到自己稍微能明白一点塞西莉亚的话了。

“塞西莉……”

“唔！”

“塞西莉亚？！”

银眼的妖精拍拍琉璃的肩膀，她向下一看，果然有一个人影略微打开房门，迅速融入了夜色之中。

“记得用认知障碍的法术，”塞西莉亚说，“然后只要让看到的所有盗贼都失去战斗力就可以了。保险起见我就不出面，在这里用弓箭支援琉璃姐姐啦~”

“……我知道了。”琉璃深吸一口气，她拔出“弥生”，用带着法术的手拂过自己的脸，“那个，塞西莉亚……”

“嗯？”

“谢谢……”

琉璃小声说，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

写着写着暴走了写了好多字哦（

第五十七章 商会困境

上原城的这个夜晚并不平静。

铃音悄悄进入小巷的阴影中时，街道上的城卫兵刚刚开始巡逻。显然，刚刚他们抓住了一位倒霉的家伙——但究竟是谁才会在昨日刚刚发生盗窃事件，城卫兵巡逻最为积极的时候出来犯罪？

铃音等待城卫兵经过后，才开始在街道中穿行。无星无月的十三月对能操控影子的人偶师而言是最好的掩护，她轻而易举地在黑暗中穿行，遇到城卫兵时就稍事停留，不留下一点被发现的可能性。

「不知道现在去北城还来不来得及……琉璃会长那边顺不顺利呢。」铃音说道。

「不知道，而且现在城里的情况好像很混乱。」

「也许问问琉璃会长和塞西莉亚就明白了？」

「你光过去都要好久了。」抚子叹了口气，「就不能兑现承诺，跟本小姐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吗？」

「啊……抱歉抱歉。」铃音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这不是在想为什么会有人在这种晚上出来嘛。」

「本小姐知道，商人们按兵不动，却有盗贼开始在城里游荡，」抚子略有些烦躁，「场面一片混乱。别管他们在做什么了，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保护那个碎片被我们拍下，随便他们怎么闹。你到底是怎么让那些商人收手的？」

「其实没那么复杂啦，」铃音轻松地说，「只是因为利益而已。商人们想买那枚碎片是因为利益，不想买也是因为利益。」

「利益就是那枚金币？」抚子似乎对这个答案颇为不信任，「本小姐知道那东西很贵重，但不至于吧？」

「利益是对比出来的。」

铃音如此说道。两人暂时没说话，听着小巷外城卫兵的呼声——似乎他们又发现了盗贼的踪迹。

「你让他们的利益和什么做了对比？」抚子说，「难道你编造的那些有关碎片的信息他们真的会全盘相信吗？虽然……」

「虽然“确实有些说服力？”」铃音笑着问。

「是，毕竟你利用了塞西莉亚的魔眼和海蛇神使者的身份。」抚子翻了个白眼，「狐假虎威。」

「我对商人们说过，他们相不相信并不无所谓，但因为“其他人可能相信”，所以事情全部变了。」铃音如此回答，此时一只乌鸦正孤独地鸣叫着，「想想看，如果竹叶先生选择“不相信碎片只能给一个人使用”，而是维护商人们的联盟，会发生什么？」

「如果所有商人都不相信你说的话，商会联合会成立，他们就会得到那枚碎片。」抚子答道。

「如果他选择“相信”，又会发生什么？」

「碎片只能给一个人用的话，他一定会背叛商会联盟，想办法让自己先得到那枚碎片。」抚子回答得理所当然，但她忽然迟疑了一下，「等等……」

「对，每个人都可能这么想。」铃音说道。

「……这就是说？」

「如果所有人都不相信我，他们就能共同得到那枚碎片。但只要有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个人相信了我，其他人就会失去那枚碎片了。」铃音如此说道，「这就是利益的“对比”，没有人能承担自己的投资全部损失的风险。」

「不对，哪怕这枚碎片真的能让背叛者逃过惩罚，这也不成立。」抚子不耐烦地说，「他们大可以明早一起商讨一下，然后订下防止有人背叛商会联合的规矩，保证大家会共同拥有那枚碎片。」

「问题就在于，哪怕碎片真的到手，这件事也是有风险的。」铃音颇为得意地摇了摇手指，「这件事的前提在于“我提供的信息确实很有说服力”，它可能是真的。如果他们买下了碎片，结果碎片真的只能给一个人用，会发生什么？」

「没有一个商人会允许其中一人独吞它，」抚子思忖片刻，「这枚碎片会在商会联合的手上成为烫手山芋……」

「第一，他们刚刚从贸易节拍卖会上买下了它，很难马上再转手出让；第二，我能告诉他们“碎片只能给一个人用”，也就能告诉其他人，所以他们连‘部分所有权’都没法出让；第三，出手之前，这枚碎片随时可能被背叛者偷走。」铃音依次竖起三只手指，「这就是“风险”，不管哪一条成立了，商人们付出的代价都是巨大的。」

「所以……」抚子轻声总结道，「不相信你并合作拍下碎片，可能会被同伴背叛；即使买下了，也很可能要承担损失；如果想要自己出手去争它……」

「又要作为“个体”来和别人竞争，比如盗贼、其他商人或是“海蛇神大人的狐狸巫女”。其中的风险没有别人分担，成功率更是十分低。」铃音笑着说，「那么，收益最高的选择就只有一个了——」

「——拿走巫女送的礼物，就此收手？」

「没错！那东西可不便宜呢，还好水月有钱。」

「所以你才对本小姐说“这是你不擅长的领域”。」抚子叹了口气，「有时候真想知道人类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就和他对话那点功夫，你和商人就都想明白了？」

「我是提前开始思考这件事的，从下午开始。」铃音双手一摊，「商人们嘛，他们在这方面可比我精明了不下百倍。听到我说的话，他们立刻就知道不管我说的是真是假，这件事都不能再去做了。」

「所以那位竹叶听到你说“我把这件事也告知了其他商人”的时候才会这么生气？」

「是啊，毕竟这件事是真是假不重要，其他商人“也知道了”这个颇有可信度的情报才重要。他们陷入了利益的困境里，只能一起放弃这枚碎片。」铃音耸耸肩，「不过我倒是没想过会这么顺利，看来他们手上的情报比我们少太多了，非常被动呢。」

「多亏你戴了个面具。」

「是啊，我好几次吓得半死，还好他看不见我的表——」

玻璃碎裂声与人们的尖叫声同时响起，铃音条件翻身地伸手护住面部。她抬头一看，一道黑影从街边的旅馆中迅速离开，手上抱着一位少女。那少女身材瘦弱，顶着一头红色的短发，她好像想要开口求救，却一个字都没发出来，好像不能说话似的。

「……白鹭大小姐的那个女仆安妮？」

铃音茫然地看着黑影一闪而过，抚子给她的脑门来了一下：

「还愣着干什么，救人！」

第五十八章 上原城最混乱的一夜

夜色中，琉璃正在追踪着从“大本营”中溜出的三人。

从体型上，三人中两人是男性，一高一矮，领头的那位则是女性。在他们短暂移动的间隔中，琉璃注意到那位较高的男性手上有伤，显然是昨天被铃音留下的。

这三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在黑暗中穿行，似乎正在前往上原城的西区。这三人显然非常长于转移阵地，不但经常借助瞬动或闪现术移动，身形还非常不起眼，似乎稍一走神就会彻底消失。

所幸，琉璃身为千鸟家的剑术天才之一，对“瞬动术”这一技术可说是十分精通。这门技术有一些明显的准备动作，在战斗中通过观察对方的体态和脚踝，仍然能判断出瞬动的时机。精通这门技巧的人可以让准备动作变得不起眼乃至消失，以此来逼迫对方从视觉以外的方面去判断瞬动，让自己掌握先机。

琉璃本人极其擅长这门技术，甚至能在没有任何发力点的空中发动瞬动，进行让人匪夷所思的移动——而那三位盗贼显然还远远做不到这点。通过判断他们的准备动作，琉璃得以找到这些人的落点，悄无声息地在屋顶上紧紧尾随着。

按照塞西莉亚的说法，是找机会“解决掉”他们吗……

琉璃将手按在刀柄上，但没有着急拔出来。夜晚的上原城灯火如昼，在城心区与他们开战必然不利，容易被盗贼们逃进人群不说，还可能暴露身份，给自己和铃音带来麻烦。

不过即使是上原城，也不是每一寸土地都繁华如同白日。如果这几个盗贼想要继续往西城区前进的话，他们就必然会进入人流稀少的居民区或城郊……那时就是琉璃出手的好机会。

“……嗯？”

在视线的死角，琉璃隐约注意到有一抹其他影子闪过。这影子显得模糊不清，显然是用高明的法术将自己隐藏了起来，若非琉璃观察力敏锐，又处在能放心观察的暗处，这次绝对是注意不到的。影子和下方那三人并非同一行人，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它似乎正在想办法尾随他们……并且潜行技术非常之烂。

就在这时，琉璃注意到一抹淡淡的月光飘到自己的脸颊旁边。她伸手捏住月光，发现它轻轻散开，悬浮到了自己的耳朵旁。

“琉璃姐姐，情况怎么样！”

“这是传讯术吗？”琉璃轻声问道，“塞西莉亚在我附近？”

“嘿嘿，我在各种制高点上转移，用魔眼来协助你啦。”妖精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琉璃姐姐，这座城市正在热闹起来哦。”

“热闹起来……？”

“嗯，不管厉害还是不厉害，好多盗贼都出现了呢。”塞西莉亚说道，“不仅仅是盗贼，还有城卫兵们，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大概想在城里开一场派对？”

“这……”琉璃用瞬动转移到另一个屋顶上，“为什么？不管目的是什么，今晚绝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谁知道呢，呼呼。”塞西莉亚听起来对此很无所谓，也不知是真的不在乎，还是那魔眼已经为她指出了前路，“琉璃姐姐，这三个人是盗贼联合中最厉害的领头人，他们今晚从北城出来，是想要抛弃可能有危险的老据点，转移到离城心广场更近的城西区据点哦。”

“他们还没有放弃偷走碎片吗？”琉璃立刻反应了过来，此时那个跟踪三人的影子好像摔了一跤，还差点跟丢了。

“没错，既然没办法提前偷到，那就只有最后一个机会了——”塞西莉亚卖了个关子，但见琉璃不像铃音那样会接梗，只好遗憾地说了下去，“哎呀，就是拍卖会当天，那东西从叶音家转移到买家手上的瞬间了。城西区离城心广场更近，对当天的行动也更有利。”

“……这边似乎有其他人在跟踪呢。”

“嗯，我也看到了哟。”

话音未落，早已进入战斗状态的琉璃感到西方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下一刻，一支箭矢从黑暗中穿过，直直射向刚刚进入空旷街道的三人。

“大姐头！”

更高的那位男人喊道，他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拔出打刀，准确地将那支箭弹开。领头的女性迅速抓起较矮的那位——

“把东西带到据点，我把放冷箭的处理了！该死，有人泄密……”

“怎么回事？”琉璃低声问道，她的脚步无声无息，因此暂时还没有暴露。而那位用魔法隐藏自己的影子很显然犹豫了，并没有马上出手。

“不知道为什么，但好像有不少人想要拦截这三位呢。”

“……他们不是同一个联合的吗？”琉璃小声问。

“呀，联盟是很脆弱的。也许他们见偷碎片无望，想要那个……黑吃黑？”

“可如果没有更多的情报，他们也不大可能在这个时间出击，除非……”

“除非，”塞西莉亚的声音忽然变得正经了一些，“盗贼们还认为‘叶音家在隐藏真相，碎片已经被这三个人偷走了’。”

在房顶下，那个大姐头向着射来箭矢的方向连续瞬动，消失在琉璃的视野中，在塞西莉亚的指示下，琉璃没有前去追她。而那个矮个的男人想要前往据点，却有一只犬型的魔兽从阴影中跃出，嘶吼着和他扭打成了一团。

“琉璃姐姐，就这样出手吧！”

“对谁？”琉璃压着刀柄问道。

“嗯——个子高的那个！”

此时，高个的男人已经一个瞬动斩下了犬型魔物的爪子，让矮个男人向据点逃去。那个用魔法隐藏自己的影子跟了上去，很快也消失了——琉璃隐约觉得，这个矮个男人的逃跑过程大概不会那么顺利。

“如果今晚上原城会一片混乱，”琉璃自言自语道，聪慧的她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了，“也许会有不少盗贼直接放弃‘碎片’，转手开始袭击同伴呢……”

黑暗中的瞬动一闪，“弥生”带着锋利的狂风出鞘，闪电般刺向那位高个的男人。这一击显然得了手，男人虽反应过来，但也狼狈地向后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墙壁上。他也立刻挥刀挡开了琉璃的第二剑，向后翻身站稳，勉强没被就这样追击致死。

直到此时，琉璃挥剑时发出的鸟鸣与振翅声才姗姗来迟。

“没能结束呢，”琉璃双手持剑，让剑尖后倾的“弥生”略微举过肩膀，锁定着用左手握刀的男人，“那么，请赐教。”

第五十九章 琉璃加一分？

“停一下停一下，这位……呃，小姐。请听我一言！”

在没什么行人的西城区城郊，两人正间隔十步左右的距离，一对一持刀对峙着。男人看似随意地下垂左手，让刀尖朝下自然倾斜，而琉璃保持着刚刚的动作，琥珀色的眼睛沉静如水，等待男人的下文。

“这个嘛……”见琉璃不说话，男人只好自顾自地继续下去，“你看，你很强，我也很强。你的认知障碍没被解除，我的也没有，大家都不需要灭口，没有继续动手的理由！做盗贼这行讲究一个不要拼命……”

“我不是盗贼，”琉璃回答道，“我是来解决你的。”

“哦，这……”男人的表情有些扭曲，“那还真是运气不——”

刀比声音更快，琉璃的身形毫无征兆地消失，“弥生”的刀尖向男人的眼瞳刺来。然而对方迅速将自然垂落的刀刃向上一挑，配合脚步偏开了琉璃的突刺——若是换了水平稍逊的剑士，这一刺后架势失衡，必然会被男人顺势以抬起的刀刃劈向面部，当场结束战斗。

然而琉璃的这一刺明明锋芒毕露，却仿佛并未真正出力一般，刀锋轻易地就被她收回，第二剑随着姗姗来迟的鸟鸣声划破空气，从下方撩向男人的手腕。见一计不成，男人也并未惊慌到收刀招架，而是借着向后的瞬动拉开了距离，琉璃的身形随剑一同消失，两人来回劈斩、防守，刀刃相交数次之后，男人奋力以受伤的右手抵住刀刃将琉璃推开，重新站稳了身体。

“那么大的力道还能收回去，你哪还算是个人啊？！”

琉璃甚至只是调整完动作后，就再次以瞬动出现在男人的面前。男人侧过身，试图再次用剑挡开直取他眼瞳的剑尖，却猛然发现剑上爆发出一道耀眼的雷光——他当机立断，向左一滚避开了被轰雷淹没的命运，还顺手劈向琉璃的腰间。但琉璃收剑侧身，一剑挑向男人的手腕，逼他选了使不上劲的另一条剑路，只得软绵绵地从“弥生”上弹开。

“我说！”男人拼命翻身、回挑，连一撮头发都被琉璃某一剑带出的火焰给烧焦了，“我右手！不能用啊！要不你也只用左手跟我打！你们剑士不是讲究公平——”

“敌人受伤，对剑士而言是好事。”琉璃毫不动摇地回答，反手就向男人的身上一刺，弄得他狼狈地一个翻身，才终于用瞬动逃开了追击，“鸟鸣之内不论生死，你最好还要失去视力，失去脚腕，失去手指，我的胜算才更大。”

“你是盗贼还是我是盗贼？！”

正当男人招架无力，左侧身体露出巨大破绽时，琉璃毫不犹豫地向下斜劈，意图一剑让男人身受重伤，彻底失去战斗能力。但这关键时刻，男人却将刀换到右手，迅速举剑压向琉璃的咽喉。这一剑来得突然，琉璃猛得收身向后瞬动，而男人的剑尖也指着她紧追不舍，直到琉璃收剑挡开剑尖，男人重新将刀丢回左手时，琉璃才以刀身卸掉他的力道，用刀镡挡开了男人的剑刃。

“千鸟流，”男人收剑站稳，反复将剑在两只手之间丢了两下，“由一群自称神明之护卫的家伙，以‘对人’为目的创造出的剑术……哎呀，臭名昭著呢，连我也有所耳闻。”

琉璃并未理会对方的挑衅，只是注视着喋喋不休的男人。

“在这之上，甚至还能将元素魔法运用到这种地步……哪怕没有剑，你也可以用法术发挥出强大的战斗力吧？”男人咂了咂嘴，“我这种人可没什么法术天赋，大姐头因此怪嫌弃我的。小姐，你这么厉害，在千鸟家的地位不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