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虚子同学沉默不语
铃音忍不住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下方舞台上的主持人微微用拇指顶开刀镡，雷光一闪而过，让在场的人们发出惊叹，而就在此时，两人单间的房门传来三声叩门声，声音显得礼貌而克制。
“请进。”铃音说，想不出有谁会在这时候来找她们。
门开了，但门外的人却让铃音吃了一惊。琉璃准备起身向对方点头行礼，但这位身形笔挺，身着一身灰色和服的老人示意她不必后，就进入了单间之中。
“没想到您会主动过来，我们应该先去拜访您的，真是失礼了。”
琉璃谦和地说，而这位叶音家的家主，管理着这支庞大的商会的叶音正林也向两人点头示意。他向两人对面的椅子做了个手势，用眼神询问自己能否坐下，在铃音和琉璃给出肯定的回答后，这位老人才坐在她们的对面，看向下方的拍卖会舞台。
“您专程来这边见我们是……”铃音有些紧张地试探道，她实在不适应和这么严肃的人对话。
“见一见两位帮过叶音家的贵客。”老人沉稳地说道，他看着那把刀被重新摆上刀架，介绍完它的主持人宣布拍卖开始，“希望今晚能让你们感到尽兴。”
“劳您费心了。”琉璃回答道，但语气中仍有一丝疑问。
“呵呵，我应该不会打扰了年轻人们的兴致吧。”老人从拍卖会的舞台上收回视线，“毕竟两位此行的目的，似乎也不是这些普通的拍卖品。”
“……您这话的意思是？”铃音警觉了起来。
“你们是为了那枚碎片来的，”老人古井无波的眼神深处跃出一丝狡黠的光，“我可有说错？”
铃音与琉璃面面相觑，都在思考着对方说的话中包含着多少意思。铃音轻轻咳嗽一声：“您已经知道了？”
“我知道的不那么完全，不过我知道，在拍卖会的保险库遭窃的那天晚上，窃贼的手被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他的血留在触发警报的保险柜上，而叶音家的法术顾问，毫无疑问地在上面察觉到了一抹‘影子’。”
久久的沉默，最后是琉璃先开的口：“希望您不介意我们的行为，正如您所知道的那样……”
“我知道，我此行也不是来向你们问罪的。”老人的皱纹因为笑容变得明显了些，“昨晚，叶音家的卫兵和城卫军们抓住了那位窃贼，他的手与双腿有刀伤，这伤与广场那次骚乱中袭击者身上的伤非常像。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实际上想要保护那枚碎片，不让它落入贼人之手。”
“您理解就是最好……”铃音悄悄松了口气。
“此事说来还有些可惜，”老人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端起茶后站到窗边，“我在窃贼们的情报网中安插了线人，用假排班将那三位窃贼引入保险库中，本打算跟着他们、借机找到此次藏在上原城中的贼人们……真是不巧。”
“——等下，这就是说，”铃音好像忽然明白了过来，“第二天盗贼们一个个冒出来，城卫兵们反应又这么快，是因为您借盗贼的情报网放出了假消息，告诉他们碎片被那三个人夺走了？”
“正是，所以两位昨晚做的事，我多少也察觉一二了。我还让每位没保护好自己的窃贼也泄露出自己的情报，引他们相互袭击。这一点，聪慧的雨宫小姐也猜到了？”
“只是感觉有些不对罢了……”
“呵呵……”老人笑了笑，他转过身，“你对那些商会们做的事我听说了，做得漂亮，免去了我出手的麻烦。这枚碎片一月前从星脉中浮现，巧合间由叶音家获得，我知道它必然有其去处，没想到的是，龙城的那位大人居然说‘你们随意处置这枚碎片，不必深究’……两位背后的事、还有这枚碎片背后的事我不再过问，请两位将它拍下，送它回该去的地方吧。”
“——叶音先生！”铃音叫住了准备离开的老人。
“请讲。”
“碎片送到我们手上的最后一关中，可能会有一只萤火虫，”铃音认真地说，“请您将那只萤火虫交给我们处理，可以吗？”
老人的脚步顿了顿，他回过身，若有所思地看着铃音。
“我明白了。”
第六十六章 愿望
于此同时，拍卖会舞台的后台杂物间中，还有两位少女窝在一起打着魔法牌。
舞台上主持人的声音热情欢快，远处观众们的反应此起彼伏，但这里却根本看不见台上展示的物品。幽谷百合抽空抬起头，从那条细缝看了一眼……好像主持人正用一顶王冠创造出了什么，引来观众们的喝彩。
她低下头，面前的战况显得异常焦灼。百合使用的卡组是她最善用的自然法术卡组，这套牌长于创造让对方头疼的植物防壁，并能有节奏地利用法术来唤醒植物、发动足以致死的进攻。
但这一次，白鹭家的大小姐显然是有备而来。
“根据‘灾厄炎刃’的效果，处在我控制下的炼金伪足会被视作元素生物，并造成相应的元素伤害。‘灾厄炎刃’的火焰无法被元素手段扑灭。”
此时，百合所创造出植物们已经被烈焰烧得一干二净，在法术投影中，风音所控制的那些触手在蔓延的火焰中扭动着，显得这幅画面如同末日一般。看上去，风音似乎已经占尽优势，但她一点也没有放松，而是思考良久后，才结束了自己的回合。
这是模仿魔法牌正式赛制的、三局两胜制的比赛。为了与百合的这次对战，白鹭大小姐特意重构了自己的卡组，意在通过限制百合的战斗力来获得胜利。第一局，没有准备的百合被毫无悬念地击败，但第二局时，她用上了自己备牌中的反针对牌，从风音手上扳回一城。而现在——
就是两位牌手的决胜局。在空无一人的场上，风音紧张地捏着卡，等待着百合的最后一步。这位世界第一的女儿，暮港地区的冠军并未有任何犹豫，只是抽出了已经捏在手上许久的那张手牌。
“我消耗相应的魔力，召唤’风与青莲-幽谷明苑’。”
在风音的视线中，那位与百合的外貌相差无几的女性落在战场上，在焚天的烈焰之中，尚未消散的元素化作了她的力量，向鏖战至此，已经没有反击力量的风音发动了最后的攻击。终于，风音的生命逐渐归零，两套魔法牌的法术投影逐渐消失不见。
“是我输了。”风音低着头说，“感谢指教……如果有下次，我还是会来挑战的。请不要怪罪我在卡组上做的针对，这是为了胜利。”
“你做得很好，”百合认真地正坐下来，向风音鞠了一躬，“这是一场漂亮的对局。”
“但我还是输了。”
“你好像很在乎输赢。”百合说道。
“我……”风音一时语塞，“是的，我承认……我一直很在乎输赢。但是你难道不在乎输赢吗？这几天里我听说了幽谷百合这个名字，知道你是世界冠军的女儿，知道你年纪轻轻就成为了暮港地区的冠军，也知道你想要参加魔法牌大赛，成为下一位冠军……你难道就不在乎输赢？”
“我很想要赢，”百合耸耸肩，“但我并不害怕输。”
“……”
“白鹭小姐，我听说法师们能从法术中读出对方的心思，剑士们也能通过剑……聊天什么的。”百合换了个随意的坐姿，转身靠在身后的杂物上，“我只是个读文史的法师，这些我不懂。不过从牌手的角度来说，一位认真打牌的人，会在卡片上投入自己的战术和思想，以牌交心这件事，也可以说是存在的。”
风音叹了口气，她也学着百合靠着杂物坐下，听着拍卖场上的嘈杂声发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再次开口。
“……我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在赢。”
“嗯。”
“不论是法术、历史还是别的事，我做什么都能很快上手，别人追不上我，只能看着我的背影。后来我进入了镜渊学院，学院里有许多比我还要优秀的天才，于是我靠着自己，一步步追赶上她们的步伐，我为这件事感到骄傲。我希望自己不要辜负白鹭家的血脉，对得起我继承自幻想种的眼睛……”
“后来呢？”百合说道，端起了自己的那杯水果茶。
“虽然有些唐突……我和我家的女仆关系很好。”
“安妮吗？”
“是的，”风音低着头偷笑起来，“安妮是个很有趣的孩子，她有些笨手笨脚，但是非常活泼认真，为人也很善良，甚至经常无偿帮助外面的平民，闹出过不少笑话。安妮的想象力很丰富，小时候我睡眠不好，她陪着我睡的时候，会跟我讲她幻想中的世界的故事……那个世界的人们用钢铁和玻璃创造出林立的高楼，用铁壳子做的机器在地上跑……诸如此类啦。”
“听起来是个很冷的地方。”百合说。
“是啊，但那个世界的故事肯定也很有趣。安妮想用它写一本小说，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小说，一定能卖得很好。”
“所以，”百合将话题拉了回来，“你在安妮身上输了，是吗？”
风音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视线有些恍惚。
“是我自己输了。我的实验出了差错，炼金火焰把实验室烧得一干二净。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火场外面，安妮身上到处都是烧伤，跪在旁边看着我笑。她把法术卷轴塞给我用，自己的嗓子都被毒哑了。
“我那时意识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问她为什么。安妮对我说……她也幻想过自己会魔法，会剑术，去魔法学院读书，当一位冒险者或英雄什么的，不过现在她突然明白过来，其实当英雄根本不用那么麻烦。那时候我就明白了，我根本什么都赢不下来……我连喜欢的人都赢不下来。我一直在输，而且我不想再输了。”
“……”
百合没有说话，只是把茶杯放在地面上。她从卡组中抽出一张卡，卡名是“风与青莲”，是自己的母亲夺冠所获得的奖励，全世界也找不出第二张的唯一。
“这是……？”
“我母亲送给我的，她说这是她理想的结晶。”
“所以你要继承她的理想，继续去赢得世界冠军吗？”
“不，重点不是赢，”百合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重点甚至不是赢得冠军。她希望我站在她的肩膀上，去看一看这个世界。最重要的是，不要辜负和那些重要之人的相遇。”
“……”
“下次再见，白鹭小姐。”幽谷百合带着餐盘和茶杯站起身，“我知道你想要挽回那场火焰，既然如此，那就不要留下遗憾。还有，别忘了我们约好的对局。”
在气氛被推至最高点的拍卖会中，这位普普通通的少女离开了杂物间，将风音一人留在了黑暗中。
第六十七章 月之镜
“好了各位，我们向外公开过的所有拍卖品都展示结束了！感谢各位的捧场！”
楼外的夜色渐深，但拍卖厅中的气氛却并未降下温来。尽管主持人撤下了“最后一件”拍卖品，却没有一个人起身离场。片刻之后，大厅中的炼金灯一盏盏关闭，短暂的黑暗后，舞台上亮起几道昏暗的光，一个手掌大小，通体漆黑、打磨光亮的盒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拍卖台上。
“在场的各位肯定都知道，贸易节拍卖会的最后一件展品是不会提前公开的。”主持人有意压低了声音，整个大厅一片寂静，只能隐约感受到人们的期待，“现在，就是这最后一件展品出场的时候……”
与此同时，在拍卖厅的最高层中，铃音和琉璃也侧身注视着主持人，看着他慎重而庄严地从台上捧起那个黑盒。拍卖会进行到现在，两人也并非完全没有参与过，经过两三轮竞争后，铃音与琉璃一起拍下了一套能自动调整大小和形态，还附有上至心灵防护、下至温度调节等法术的和服。
这套和服共有八件，是一位妖精裁缝师以春夏秋冬、风花雪月为主题所设计的，用于制作的布料种类更是被严格保密。尽管如此，它的价格在今晚出展的拍卖品中只能称得上是“甜点”，与那些出自著名大师之手的艺术品或魔法道具相比就差得远了。
而现在台上要展示的最后一件藏品，就是铃音与琉璃等待许久的那面“月之镜”。这枚散发着月光，沉入法与理之中的碎片承载着上原城这一周来最大的谜团，尽管铃音手中握有能将它拍下的金币，但仍不可避免地感到有一些紧张。
“终于轮到她了。”
说这话的并非琉璃和铃音中的任何一人，而是不知何时坐在房间的窗边，看向拍卖台的银发妖精。为了配合拍卖会的演出，这间房间中的炼金灯也被暂时关闭，让塞西莉亚那皎洁的侧颜被远处的光微微照亮。
她今天没戴兜帽，穿着那件白底银边的祭祀短裙。银色的短发如同月光般轻触她的肩膀，让浑身淡色的塞西莉亚有种梦幻般的吸引力。铃音用手撑着下巴，有些无奈地注视着这位神出鬼没的妖精：
“唉……你可算来了。”
“呼呼，这可是姐姐们委托的最后一步，我当然要来督战啦。”塞西莉亚笑着说，从银发中探出的耳朵尖轻轻晃了一下，“金币还在吗？”
“你给我们的都在这里了。”铃音把一条纤细的银项链放在桌上，这是塞西莉亚昨晚交给她们的空间道具，项链里放满了大陆通行的金币，以及由许多知名的妖精商会开具的，能用于交易的“提款证”。项链中的钱无疑是一笔巨款，哪怕不用全部花掉，也足以拍下那枚碎片了。
“……那么，也请各位见见它的真容吧。”
台下的主持人说到这里，将手放在那个黑色的盒子上。他推开精心雕刻过的钩型锁扣，缓缓将盒盖打开。在拍卖厅的中心，一枚悬浮在盒子中心的月银色碎片发着微光，如同月亮般将光芒投射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法与理的丝弦与碎片相连，让所有人都听见这微微的共鸣声。
“真美啊，月神大人……”
塞西莉亚轻声说，她将手放在窗玻璃上，月银色的右眼与那枚碎片交相辉映。琉璃听到她的这句话，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
“你说……月神大人？”
“和我右眼中的月之镜一样，在拍卖台上的那枚碎片正是伟大的月神大人，从创世之初就存在的十二轮明月之一。”
塞西莉亚注视着那枚碎片，似乎主持人口中的所有赞美之词她都听不见了。琉璃与铃音交换了一个眼神，再次问道：
“你说它……抱歉，你说她是月神，那现在在台上的究竟是哪一位？常明的戴安娜大人？还是司掌狩猎与艺术的阿尔忒弥斯？”
“她不是在世月神的任何一位，她在神话时代之前就已经逝去了。”塞西莉亚回答道，“宣告神话时代开启的那场战争中，十二位月神仅存二人，坠落的月神们化作了全新的法与理，她们的灵魂消散，但并未完全消失……”
“所以她是……”铃音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已逝月神的碎片’吗？”
“是的，月之镜是已逝月神的魂之碎片，是不容侵犯、不容玷污之镜。”塞西莉亚从拍卖台上移开视线，对铃音和琉璃露出一个笑容，“我出生的时候，月之镜顺着星脉沉入了我的灵魂之中，这就是大家都围着我、管我叫‘殿下’的理由啦。”
“可这——”铃音感到自己有些混乱，“可这是月神的碎片啊！你就任凭她像是商品一样被向大家展示，被摆在拍卖台上供人出价吗？——喂，塞西莉亚！”
在铃音说完之前，银发的妖精已经站起身走到门前。那把奇妙的白银长弓出现在妖精的左手上，由月银构成的弓身近乎镂空，让人无法想象这把弓怎样才能承受拉箭时的力量。塞西莉亚的身影随着月银色的魔力光消失不见，在闪现术的光芒消散之前，房间里只留下了她的最后一句话：
“我会在姐姐取回她的时候来找你们的，拜托咯。”
铃音和琉璃面面相觑，台下的主持人一敲锤子，宣布了月之镜的起拍价。
……于此同时，拍卖会的地下。
在那间小小的杂物室中，有一位扎着黑色马尾，右眼留有竖瞳痕迹的少女推开一块木板，消失在房间之中。在大楼夹缝中一条小小的缝隙内，她身后的那些炼金触肢辅助她艰难地移动，弄得身上到处都是灰尘。与此同时，少女侧耳聆听着拍卖场中一声高过一声的动静：随着一阵长久的沉默、数声清脆的锤音、以及夹杂着遗憾与兴奋的欢呼声，主持人的声音模糊地回响着。
从这声音中，白鹭风音捕捉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个数字。
“……我会治好你的，安妮。”
风音咬着牙说，向着夹层的下方移动。
第六十八章 最后的机会
为了找到治好安妮的办法，白鹭风音向许多人寻求过帮助。
然而，哪怕是白鹭家所能寻到的最好的医生，也对安妮的伤势束手无策。安妮在那次事故中吸入了过多的炼金毒气，不但发声器官遭到了不可逆的破坏，还不得不通过魔药来控制病情，避免情况进一步恶化。更让风音感到难受的是，安妮身上还留下了大片大片无法治愈的伤痕，让原本活泼小女仆对露出肌肤的服装产生了抗拒心，不想将烧伤展现在别人面前。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风音的母亲逐渐卸下家主的职责，风音的任务也越来越重。有时候她会想，自己埋头为安妮需求治疗方法的行为也许是一种逃避，在专心于这件事的时候，她能稍微忘记将要加在自己肩上的重担。
无论如何，白鹭风音在半个月前听说了“那枚碎片”。
第一个泄露碎片存在的人现在躺在上原城的监狱中，但情报就如同一缕自由的风，吹到了远在东国西部，到处搜寻着可能有用的消息的风音耳边。知道这件事后，她花了两天时间调查了各种有关碎片的传闻，有人说它能为人指引前路，有人说它能看见法与理的脉络，还有的消息甚至说它能“实现愿望”。
但无论如何，身为法师的风音可以确认一点：这枚碎片绝不简单。在伪装了一份镜渊学院的外地实习报告后，她带着女仆安妮横跨东国，前往了东方的暮港平原，来到这座无神守护的都市——上原城。
风音获得情报的方式不算“干净”，但却足够有效率。抵达上原城后，她逐渐了解了更多有关碎片的消息，它能给治好安妮带来一线希望这件事，似乎也变得越发可信起来。
然而就在昨日，她用以获取信息的“盗贼之间的消息网”却出了问题，不但“碎片被人窃走”是一条假消息，连风音自己的情报也遭到泄露，引来了许多没希望得到碎片，却想要从同行手中带回些东西的犯罪者。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安妮遭到袭击，险些落入盗贼之手——
还好，这件事已经成为过去。托昨晚骚动的福，盗贼们几乎在上原城中绝迹，风音反而成了少数没被发现的潜伏者。有人在算计这些犯罪者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如今，哪怕再大胆的暴徒，恐怕也不会再试图出手了吧。
于是，风音执行了自己的计划。
在决定拍卖品的归属后，这枚碎片需要先被移往后台，经过叶音家的最后一轮鉴定与核对，才会交到拍卖者的手中。对于重视交易的上原城，这个过程具有强烈的仪式性，既是向在购买者证明拍卖品的真实性，也是确认购买者是否拥有购买能力的最后机会。
在拍下物品后，拍卖会主持人会向拍卖者说明“领取窗口”的编号，待碎片出仓完毕后，拍卖者将在窗口上观看物品的鉴定仪式，并完成交易的最后一步。风音所抓准的就是这小小的时间差：她不需要长期拥有这枚碎片，这只会让她惹火上身，她只要在碎片被取走之前短暂地“借用”一下，就可以将它物归原主了。
如果等这枚碎片被买下后再出手……那可就不知道买下它的人拥有什么样的本事，有没有办法沟通，又到底要消失到何处了。
说来容易做起来难，风音为这一刻计划了许久，她已经以正常客人的身份进入拍卖会中，知悉了碎片将会被送往哪一个窗口。借助自己创造出的触手，风音艰难地来到了拍卖会的后台，倒挂在仓库的顶端。碎片确实被暂时放置在这里，那个黑色的木盒被无数法术保护着，哪怕将它轻轻拿起，也会触发叶音家的警报。
倒挂着的风音感到血液正在逐渐压向自己的大脑，她咬着嘴唇，一只完全隐形的炼金触手精巧地在法术上开了一个无害的开口，另一只则绕过结界的护卫，将一个准备许久的、与那个黑盒子别无二致的炼金造物垂在黑盒子的上方，那复制品上伸出几只小型的炼金触手，接在了黑盒子的四周。
如果破解魔法失败……风音心想，自己就原路撤退，再做打算。她甚至有一股冲动——如果真的失败，她就变卖家族里的产业，从购买者手中租用那枚碎片！这冲动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就被下任家主的责任压了下去。
……就在此时，复制品上发出了宣告破解成功的咔哒一响。
“——琉璃会长，我们现在就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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