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师小姐不想写日记 第89章

“塞西莉亚后来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我们就和她成了朋友。”铃音说，“不过我还是比较在意她说的有关鸣神庭实习的问题。”

铃音又说了一遍塞西莉亚和自己的对话，提到她就是因为这个由首都组织的实习才来东国的。这个话题让吉莉埃尔和百合都有些来了劲——反正参加这个高难度实习的不是自己，是朋友嘛。

“实习会特别危险吗？”吉莉埃尔有些害怕，但还是一副想继续听下去的表情，“会是什么实习内容呢？铃音同学应该没问题吧……”

“他们不会让学生遇到生命危险的。”百合倒是颇为理智，“妖精小姐说‘有非常非常强的看护人陪同’，会是谁呢？”

“鸣神庭里这样的人大概不止一个两个吧。”铃音双手一摊。

“可妖精小姐还说‘因为某件事才办试炼’的！”吉莉埃尔抓过铃音的枕头抱在怀里，“也许这是个阴谋，要把铃音同学献祭掉——”

“别说傻话，”百合淡淡地说，“估计只是发生了某件事，这件事可以给学生试炼的机会，然后鸣神庭就办了。”

“顺便解决这件事？”铃音提出这点，“塞西莉亚说这件事和亡灵法术有关，我需要非常丰富的亡灵魔法知识。”

“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你实习的内容呢？”吉莉埃尔好奇地说，“妖精小姐和铃音同学的关系很好吧？”

“因为这次实习对铃音而言算作考试题目。”百合说，“妖精小姐不能透露课题，那是违规的。”

“还有一层是你们不知道的，”铃音摸着下巴，“塞西莉亚说不定就喜欢看我面对未知呢。”

“也许课题是复活亡灵大军？”吉莉埃尔面色煞白。

“也许课题是面对一个六百来岁的邪恶老巫妖。”百合若有所思。

“也许课题是帮邪恶老巫妖复活亡灵大军！”吉莉埃尔抱紧了枕头。

“也许，”铃音笑了起来，“我要先学会怎么不被龙和妖精干掉。明天一早我就先发制人，把塞西莉亚绑到床上去。”

“现代亡灵法师的风评已经好多了，”百合摇了摇头，“三百年前是最糟糕的。”

“十三日圣战？”铃音立刻捕捉到了这个时间的意义。

“‘八岐’在东国到处屠城的时候，亡灵法师——那时候还叫阴阳师、除灵师，这些人几乎没办法生活。”百合说道，“人们吓坏了，分不清哪些死人是好的，哪些死人会把自己也变成死人。有的资料上说鸣神庭和魔法学院秘密救下了一批亡灵法师，他们的知识才保留到现在。”

大家都没说话，知道互相都想到了终结了神话时代的那场灾难：亡灵天灾。这场灾难把对亡灵的恐惧深深刻在了所有生物的灵魂中。铃音决定改变一下这个略带战栗的气氛，大声咳嗽一声：

“我今晚不想写作业，要不要来打一把魔法——”

“虽然可以，”百合看了看时钟，“这个时间……我还是先回宿舍吧。”

“唔，都这个点了？！”

吉莉埃尔慌慌张张地站起身，铃音却感到莫名其妙：“这不是还很早吗？”

“我还要去帮忙准备后天的女仆咖啡厅呢！”

“我也有点事。”百合含糊不清地说，两人和铃音道别后就匆匆离开了房间。铃音忽然觉得自己的宿舍变得十分冷清，自琉璃开始忙起来后，她就基本是一个人在行动了。

「百合大概是去做蛇花祭的事了吧。」抚子悠然地说。

「是啊。」

铃音回答。在这个一年一度的盛大活动中，她忽然又一次意识到一点：自己只不过是这个世界的陌生人罢了。

————

昨天停电说是暴雨导致变电箱积水，虽然我不知道我听到的那个爆炸声是哪儿来的……反正修了挺久的

第六十四章 悄悄接近的局外人

“……”

“……”

“我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黑暗的衣柜中有位少女说道。

“请说，在下洗耳恭听。”近在咫尺的另一个人一本正经地回答。

“你为什么总能想办法溜进我的房间？”

——这之前正是上午。明日就是蛇花祭，校内所有的课程和实验都暂时停了，学生们吵吵闹闹地在宿舍外走动、交谈，铃音不时听见有人指挥着自己的朋友，似乎是在用魔法搬运某些特别大的东西。百合和吉莉埃尔行踪不明，琉璃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肯定也找不到人影。

铃音总觉得心里堵得慌，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感觉沉默在耳边逐渐发酵成可怕的尖叫声。她无法忍受这种奇怪的躁动，心神不宁地爬起来洗漱了。

她昨晚没有睡好，梦境虽然不至于像刚来到异世界的那段时间恐怖，但仍然让铃音身心俱疲。起床洗漱后，铃音打定主意去幽灵花的实验室打发掉剩下的时间——写昨晚没写完的作业，或者研究研究那把幽显一心，真正让抚子能碰到些东西。

至于明天的蛇花祭……那就等明天再说吧。

“一个人去蛇花祭。”铃音烦躁地自言自语，一边走向衣柜，一边解开自己的睡衣纽扣，“去干嘛？”

「喜欢你的女孩子那么多。」抚子笑了起来，「挑一个可爱的答应？」

「我拒绝，」铃音干脆地说，「对我来说那是陌生人。」

「那挑一个认识的？」抚子提议，「作为朋友一起去？」

「我还认识几个琉璃月的学生啊？」铃音叹了口气，打开了衣柜门，「太好了，我这就约幽灵花教授或者水月，跳舞的场景一定可以载入琉璃月史册——」

一只手从打开的衣柜里伸出来，把睡衣刚脱一半的铃音拽了进去。

无论如何，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塞西莉亚正窝在里面，笑嘻嘻地看着铃音——“看着”这个词并不准确，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没法看全对方的样子，大腿和大腿之间相互纠缠，双手也没有摆放的空间，只能互相搂着，身边的衣物散发着铃音身上的香气。

更糟糕的是，铃音本人现在睡衣半开——

“唔，”塞西莉亚的呼吸吹到了铃音脸上，“衣柜里没有内衣诶。”

“你回答我为什么总要溜进我房间！”

铃音气得拽住塞西莉亚的脸，装了两个人的衣柜咔哒咔哒地左右摇晃起来，看起来像闹了鬼似的。塞西莉亚呜呜地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摆脱了铃音的魔爪。

“我想来找铃音姐姐玩！”

“那就敲门！”

“我刚刚听见了，铃音姐姐蛇花祭没人陪吗？”塞西莉亚迅速转移了话题，铃音感到她眨了眨眼睛，“那么……约我吧！”

“我拒绝。”铃音立刻回答。

“作为朋友！”

“嘴上这么说，到时候肯定要趁着气氛来真的。”铃音用手摸索着衣柜的门，总算把它推开了，“我今天要去教授的实验室，没法陪你。”

“哼哼……”

尽管塞西莉亚乖乖地放开了铃音，但她还是感到对方的语气听着有些不妙。铃音总觉得等到明天蛇花祭，她一定会想尽办法跟自己跳舞。也许自己应该备好魔药试剂，检查每一份蛇花祭上的食物和饮料，确保自己不会被妖精通过某种手段“制服”，趁着意识模糊的时候交换头花、拉到海蛇神的广场上去。

“铃音姐姐——”

“怎么？”铃音没什么精神地回应道，她正在浴室里换衣服。

“明明是生长期，半年不见却哪里都没长呢。”塞西莉亚贴到了浴室门上，“需不需要我帮铃音姐姐按摩——”

浴室的门开了，里面丢出一大团刚换下的睡衣，糊在了塞西莉亚的脸上。

带着四处张望的塞西莉亚去了食堂，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后，铃音就一路向幽灵花的小屋走去。在月棕树的荫蔽下，蛇花祭前的琉璃月热情地向四周释放自己的活力，到处都能看到有人在研究自己的祭典道具：冰雕乌龟在地面慢吞吞地爬着、测试用的烟花炸出无数雪花鱼、一队纸鹤扇动翅膀在人群中穿行。偶尔有外地来的客人驻足观看学生们的测试，和身着巫女服的女孩子们愉快地聊天。

当然，也有很多眼熟或从未打过照面的人向铃音打招呼。塞西莉亚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一跳地在路上的石砖中前进，微笑着看着铃音和其他可爱的女孩子。铃音总感觉身周同学们的目光中夹杂着奇怪的东西，似乎她们在把自己和塞西莉亚当成某种观赏物……

“你非要一直跟着我吗？”铃音气呼呼地问。

“一路送铃音姐姐到实验室？避免有女孩子骚扰你？”

“什么，你不算是女孩子？”

铃音回嘴。不过，塞西莉亚确实让那些约自己蛇花祭上出去玩的女孩子不再凑过来了，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幽灵花的小屋一如既往地安静，看来就算是蛇花祭，也没有多少人愿意来这里乱逛。然而，铃音居然在那间屋子附近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前面那个是位身材高挑、顶着黑眼圈的大姐姐，和平时一样把外套胡乱绑在腰上，看起来有些鬼鬼祟祟的。而她身后似乎漂浮着一个半透明的巫女，正好奇地探头探脑，巫女发现了铃音和塞西莉亚，嗖得一声便消失不见了。

“法月小姐？”

铃音开口问道，法月肩膀一抖，很明显吓了一跳。

“谁？”她大声问，然后看见了铃音和塞西莉亚，“你是——咦，你是之前那个……”

“去年的案子怎么样了？”铃音笑着问。面前的女性是魔法师协会执法队的一员，去年除了帮铃音处理了三个脑袋不好的罪犯外，还负责处理了被琉璃送到魔法师协会的恶劣学生——若叶也是其中一员。

“审判进行得很顺利，”法月心不在焉地说，“那三个强盗——在协会和监狱里改造呢。”

“大姐姐在这里干什么？”塞西莉亚偏着头问。

“我？我来巡逻……你知道的，蛇花祭期间的安全问题。”法月耸耸肩，“我走了，你们玩得开心。”

看她一路远去，塞西莉亚有些好奇地问铃音：

“那这里是哪儿？”

“反正不是需要有人巡逻的地方。”铃音闷闷地说，推开幽灵花的屋门，“我准备今天给某位大小姐一个惊喜，所以晚上才会回宿舍。晚点见。”

第六十五章 过去的学生

“幽世剑……为什么是幽世剑……嗯……”

“……”

幽灵花回过头。在实验室中，自己的那位学生正在低声自言自语，她面前悬浮着那把被叫做“幽显一心”的太刀，在许多魔法阵的包围下微微发光。

雨宫铃音研究这把刀已经有些时间了。幽灵花的手在烟管上轻敲了一下，她在犹豫要不要让铃音更专心地准备八月的课题——那无疑是十分艰巨的挑战，对于一位仅仅接受过两年魔法教育的学生而言更是如此。

……不，还是算了。

几乎有那么一瞬间，幽灵花想将那个课题的内容向学生全盘托出。但她最后一字未提，只是默默从面前的书架里抽出一本《经典亡灵法术及其对策》，把它放到了准备交给铃音的参考书单里。

「本小姐有个想法……」

「说说看？」

「既然刀叫“幽显一心”，现在的状态又是“幽世剑”。」抚子谨慎地说，「也许它还有另外一个还没能解放的状态。这个是“幽”，另一个就是——」

「——“显”？“显世剑”？」铃音思索着，「这我倒是猜到了，可幽世和显世都代表什么呢？」

「灵质和物质？」抚子猜测。

「可哪怕灵体也是“存在”的。」铃音用食指弹了弹面前的刀，「唔，别怪我失礼——你现在连灵体都没有啊。这没法解释你为什么能用这把刀……」

「那你一定有更好的猜测咯？」抚子讽刺道，「让本小姐猜猜，不会又是阴和阳那一套鬼话吧？」

铃音没有答话，她其实隐隐觉得这句话没错。塞西莉亚用“月之镜”给出的指引从未出过错，她可是清清楚楚地对铃音说过这件事和东国的阴阳哲学有关呢。阴和阳……她回忆着幽灵花的那句话：阴阳相互对立，但也相互依存。

「……我有个想法，」铃音慢慢地说，「也许“幽世”代表阴，“显世”代表阳。」

「你认真的？」抚子的语气里充满了怀疑，她一向觉得这个阴阳的说法不大可靠，不够“魔法”。

「我们其实也代表了阴阳两面，」铃音的语速变快了，她忍不住一拍手掌，幽灵花又把视线移了过来，「我在外侧活动，代表“显世”，你在灵魂深处活动，代表“幽世”！“幽世剑”的意思是给你用的剑，悠锻造的这把剑不是给我一个人的，是同时给我们两个的！」

「给我们两个？」抚子愣住了，「可她不是说为你锻剑吗？本小姐没有身体，她怎么会想到——」

「这就说得通了！」

铃音没理会抚子，她兴奋地离开实验台，在地下室里左右踱步。一切都这么简单，这么明了——“幽世剑”是为抚子量身打造的剑，它就是为抚子而存在的。所以抚子的灵魂会被它引导至灵魂的表层，拥有比以往更强的控制力……自己肯定能从这里弄明白一些技术，比如如何让抚子借助这把剑，第一次拥有五感……

如果顺利的话，今天晚上抚子就能真的“碰到”东西了！铃音匆匆冲回台前，捧起“幽显一心”，她本来只是和塞西莉亚开个玩笑——

“有突破了？”

“教教教教教授？！”

幽灵花的声音从背后不到一人的距离处响起，铃音吓得把面前的太刀高高抛起，然后在惊叫声中缩回手。小铃音用雨伞一指，幽显一心就被奥术屏障拦住，静静躺着不动了。

“做研究不要慌张。”幽灵花说。

“那是因为教授无声无息地过来对我说话啊！”铃音气呼呼地说，重新把刀悬浮到半空中，“是有点想法了，我今天打算把相关的东西做完……”

“我记得明日是蛇花祭。”幽灵花顿了顿，“还以为你会和友人去放松放松。”

铃音瞪大眼睛，心想今天的太阳到底是打哪边出来的。她记忆中听到幽灵花说“去休息”的情况可是少之又少，通常来说，幽灵花都是让铃音多选课、选难课，顺便对付一大堆艰深复杂的课题。拜这位苛刻的教授所赐，铃音才能创造“朔月”，制伏“不知火”，但也不像其他的学生一样能享受（第二次的）青春……

“唔，大家都很忙。”

“千鸟呢？我记得她与你关系不错。”

“她是学生会长，是负责组织蛇花祭的，”铃音像十天没浇水的盆栽一样蔫了下去，“所以忙得根本没空玩。我今天也没事做，就泡在实验室算啦。”

“……原来如此。”

幽灵花没有多说，但话题聊到蛇花祭，铃音却突然想到了刚刚在幽灵花门外的人。

“对了教授，”她急忙说，“刚刚我在门口看到一个人——魔法师协会执法队的，名字叫法月。她在你的屋子附近晃来晃去来着，还说是来巡逻。”

“哦。”幽灵花淡淡地说，“朽木啊。”

“朽木——？”

“朽木法月，她一般不对别人说自己的姓。”幽灵花说，慢慢吸了一口烟管里的草药，“她是来找我的。”

“找您？”铃音愣住了，“您……您犯了什么法之类的？”

幽灵花从面纱下疑惑地看了铃音一眼：“不，她是我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