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回忆录 第197章

作者:一隅屋檐

  “回去做饭。”

  “伦蒂尼姆经常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把手背在伸身后,打量着两旁的街道上的建筑,仿佛是第一次出来,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大概是找到了饭票,所以她心情稍好一些。

  她很年轻,年轻的阿斯兰似乎周围的景物都能吸引她的目光。

  “不算吧,我也只遇到过一起。”

  陈默说,从来伦蒂尼姆起也只有几个星期,作为一名外来者,他其实不算了解这个城市。

  “你看起来不像是这里的原住民?”

  她收回目光,偏过头落在陈默身上。

  “几周前来这里的,的确不是原住民。”

  “从哪里来?”她不经意问,不知是试探还是真的随口一问。

  “……”

  “抱歉,随口问问,不想也可以不用回答。”

  “哥伦比亚,以前住在哥伦比亚,因为工作调到了这里。”

  “做什么?”

  “只是一个小小的仓库管理而已。”

  “仓库管理员,离这里很远吗?我在路上看到了几个还不错的餐馆。”

  是啊,陈默也注意到她的目光放在那些地方,可是小姐,你以为一个仓库管理员能有多少工资,请你去哪里吃一顿,这个月的工资就别想要了。

  更重要的是,你要是吃完了就跑,我还得考虑去找你,怎么把你留下来。

  陈默没有开口,像是不知道该如何接这句话,也表现的如同一个寻常甚至有些市侩吝啬的小市民。

  她似乎有着问不完的问题,那些问题都很平凡,作为一个外来者,至少陈默觉得像是她这样的维多利亚人不应该问他这样的外来者这么多的问题。

  而她的问题,又隐隐透露出阿斯兰在伦蒂尼姆并不那么安稳的处境。

  “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陈默反过来问。

  “嗯……差不多二十年了,我出生就在这里。”

  “那您不觉得,问我这个初来乍到的人这些问题很奇怪?”

  “哈,可能是因为我很少出来的缘故吧。”她转移话题,似乎不太想提起这些,目光放在这个城市的街道上。

  街道上熙熙攘攘,她促足几秒看着那里,看着各种建筑与人群,微微有些失神。

  “家人呢?”

  陈默回过头,看着她愣在那里的身影,停下脚步问。

  她走上来跟上陈默的脚步。

  “好久没有见过了,我离家很久了。”她回答说,又问:“你呢?”

  “和你一样。”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救命恩人,和被她救下的家伙,不谙世事的大小姐以及包藏祸心的外来人。

  走到郊区的角落,转过一条长长的甬道,陈默看到那间仓库被锁链锁上的大门,周围是一条长长的街道,零星的几家店铺,离得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型公园,陈默常去那里的长椅晒太阳。

  陈默拿出钥匙,打开门口的铁门。

  两间仓库矗立在那里,仓库里也没多少东西,或许连这间仓库所属的公司也不记得在这里还有这样一间仓库。

  巴别塔安排的这个身份的好处就在于很不起眼而且行动方便。

  汪汪汪……

  狗叫的声音在打开门之后响起,一只小型的杂毛幼犬从仓库的角落里冲了出来,跑到陈默身边,围着他的腿开始撒欢。

  这是陈默前几天在外面捡到的流浪犬,看不出什么品种,他没有相关的经验,一路跟着自己回来,结果就赖在了这里。

  陈默没有收养它的想法,至少没有去市区的宠物管理中心办理相关文件。但几天下来,他还是给这条狗取了一个名字,虽说陈默还是不待见它。

  陈默一脚将脚边跳来跳去的杂毛狗踢开。

  “一边去。”

  杂毛狗叫着被他踢开,又看到了跟在他后面进来的陌生人,理所当然的它又狂吠了起来,但很快就变为了哀嚎,像是见到了什么天敌,夹着尾巴转过头就跑。

  “站住!!”

  命令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带着一股凛冽的气势

  陈默下意识停下脚步。

  被识破了,不应该啊,就在陈默反思着自己一路上的言行,想着后面的女人是要发难了,她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不是叫你。”

  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陈默反应过来,转过头看到她饶有兴趣的看着那只癞皮狗。

  “蹲下。”她命令道。

  陈默惊讶的看着那只杂毛狗乖乖的蹲下。

  “起来!”

  “绕圈!”

  “立正!”

  陈默目瞪口呆的看着杂毛狗在她手指的指挥下做出的一个个动作,注定不会有人来告诉他,为什么这只狗会这么听话。

  她仿佛有着一种天生的气势,上位者的气势。

  陈默也曾试过训练这只狗,只可惜它是真的赖皮,除了会叫两声之外,只会吐舌头。

  “你养过狗?”

  “没有。”她摇头了摇头,“也不是很困难,只需要和平时……没什么。”

  她说着仿佛想到了什么,没再继续说下去。

  “这只狗叫什么名字?”

  她像是对眼前的杂毛狗充满了兴趣。

  “旺财。”

  这句话用维多利亚语翻译过来是钱的意思。

  “钱?”她怪异的看着陈默。“你很缺钱?”

  记忆里,她好像从来没有钱这个概念。

  “是啊,没人不喜欢钱,我做梦都想赚钱,有钱当然好了。”

  陈默胡乱侃着手里的食材交到另一只手上,从衣服包里掏出钥匙,打开门。

  “欢迎来到我家。”

  “打扰了。”【>-

  她很有礼貌的跟着陈默走进门,不知是该用引狼入室还是羊入虎口。

  与其说是我遇见了她,倒不如说是我捡到了她,就和我捡到那只癞皮狗一样。

  也许当初没有发生这件事,也不会牵连出后来那么多的麻烦,至少我也没想到,来维多利亚的目的第一步能这么快就实现。

  往后想来,那应该是属于我们之间的缘分,但大多数时候,我遇到的人都是有缘无分。

  只可惜到最后等我想要抛弃她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放不开那只手,她的眼神仿佛在告诉我这样一个事实。

  那是一个流浪者无所依靠时的眼神,一如我过去那十几年。

  我很珍惜那段平凡生活的回忆,像是我那已经远去的幻想,而这只阿斯兰弥补了一部分那些缺失。

  她出现在我了结龙门的恩怨是非彻底放弃那段过去之后,而我恰好出现在她最迷茫无措的时期。

第三十五章 【王子落难记】

  我理所当然会对那只阿斯兰抱有某种复杂的感情,而当她毫不掩饰向我这种卑鄙到企图利用她的小人展示自己的向往时,我自然会被她的洒脱和目光吸引。

  ——————

  很多年前的那个夏天,这个画面曾浮现在陈默的脑海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又渐渐被他弄丢在某个角落。

  回到龙门时,龙门还是那座龙门,对陈默而言陌生而又熟悉的城市,陌生在于他从未好好看过龙门的一切,熟悉在于他的一切都从那里开始。

  他一直告诉自己要回去,总有一天必须回去,可回去之后又能做些什么,陈默心里其实没有多少期待,他难免会对小时候的过去抱有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无论是他还是斯菲尔特。

  他们都清楚,小孩子的过去只是过去,一段可以追忆但无法去追求的童言无忌。

  龙门……

  那里的所有人对陈默而言都是陌生的,带着敌意的,尤其是当他要面对魏彦吾,要面对整座龙门,狐狸说的没错,一旦他选择了站在龙门的对立面,整座城市都将是他的敌人,他孤立无援。

  他没法将自己的所有,抱着死志就那么留下来,和龙门同归于尽,兴许不算同归于尽,不过是一心求死。

  陈默还没到那个地步。

  他这一路走来,有朋友,有敌人,有坎坷和挫折,后者往往比前者要多得多。

  家早就没有了。

  也许在更早以前,对陈默而言,就失去了这个东西。

  龙门算不上他的家,更算不上他的家乡,哪怕他曾经无比渴望将龙门当成他的家。

  为了卡兹戴尔,陈默放弃了和魏彦吾的恩怨,他没有选择原谅,魏彦吾也不需要他的原谅,他们都有共同的诉求——炎国。

  魏彦吾想转移炎紧盯着龙门的目光,而陈默想将炎拉入卡兹戴尔的大势之内,相同的诉求促使他们在某种程度上选择了合作。

  世间没有永恒的敌人,世间也没人敢说自己永远孤身一人,卡兹戴尔成了陈默的牵挂,却没几人知道他到底为卡兹戴尔,为巴别塔付出了什么。

  兴许这样的结局已经算是陈默能想到的结局里最好的了,无论是对过去那个名叫陈默的孩子而言,还是对狐狸崽。

  没几人搭上自己的性命,也不值得狐狸她赔上自己的一切以至于性命。

  他不过和那位龙门总督做了个不怎么公平和划算的交易,撇清和龙门的关系后,对他们两人而言都好,不至于为了报复龙门而倾尽所有,甚至冒险回到炎国。

  他最大的底牌一是自己,二为炎国。

  和魏彦吾的对赌,不如说是和自己的对赌。

  魏彦吾不值得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况且如果他这么做了,他是无法迈过自己心里的坎的,如果这么做了,他回去后,对那两个因他而死的人而言,究竟是该有多讽刺,他们做的一切到头来又是为了什么。

  有太多的东西,过去,叮嘱,愿景,属于别人的,属于自己的,属于亲人和朋友的牵绊和感情,它们像是锁链般困住了陈默的手脚,但也真像他对狗蛋说的,这正是他和狗蛋最大的区别,也是人和怪物的分别。

  他这【#

  陈默记忆里最深刻的那个片段,彼时的他还是一个孩子,拥有着稚嫩的身躯和与之相反的内在,他时常能看着她在某个天气良好的日子里,站在阳台边的阳光下,阳光落在她的鬓角,于是她仿佛沐浴在一片光中。

  陈默大概永远也忘不了那副画面,时隔多年,他又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仓库管理员的房间很小,用轻质材料拼接,像是一个组合成的集装箱,面积不过二三十平米,小小的客厅,小小的卧房,小小的厨房。

  刚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件空荡荡的屋子,前任搬走了不少东西,后来陈默又重新添置了一些家具,只是这样十几平米的屋子也放不下太多的东西。

  泛黄的墙壁上糊着废弃的报纸,所谓的茶几只是一张不大的矮桌,矮桌上放着几本凌乱的杂志,报纸。

  小冰箱在半开窗户旁的一角,冰箱旁是一张矮柜,矮柜上摆放着一台微波炉,微波炉上方是没有拆掉的空调,可惜他不太舍得用,再过去是卧室的房门,门没有打开。

  电视放在长沙发的对面,沙发后是打开的窗户,燥热的微风吹过窗帘,离几步就是没有关上的房门。

  她坐在沙发上,闷热的天气让她脱下了那件红色夹克,顺手搭在廉价沙发的靠背上,目光在房间里寻找着,这间房间对于她来说似乎有些新奇。

  陈默不知道她为何会感兴趣,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平凡和普通,甚至说的上贫穷,他想可能大户人家的孩子就对这些生活里陌生的事物感到新奇吧。

  他对这只阿斯兰知之不多,但她的样子让陈默想到了陈。

  和陈刚来的时候一模一样,说到陈,陈默有快十年没有再见过她了,不知道现在的她是什么模样,还会不会想是小时候一样,莽撞的像是个男孩子。

  小时候她的性格在面对塔露拉时显得有些弱势,但面对陈默却截然相反,不排除陈默给她带来的危机感也从侧面说明陈对塔露拉的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