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他其实已经猜到了事实的真相,可尽管如此他的心里却没有升起太多的波澜,只是觉得有些失落,他扮演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孩子,也渐渐接受了自己这个身份,可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诉自己这具身体失去了父亲,难免还是会有落差。
他们伸手摸了摸陈默的头,满是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你是一个人在家吗?”
“妈妈也在。”陈默说着,母亲从后面走来。
“嫂子……”他们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但话没能说出口,陈默注意到母亲摇了摇头。
她似乎预料到了什么。
“小默,先回房间去好不好?”她的脸上带着笑容,轻轻摸了摸陈默的脸。
冰凉的触感和强压下的颤抖。
陈默忽然明白了什么。
“哦。”
他走回房间,卧室的门缓缓关上,可他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悄悄地打开了一丝门缝。
他们站在门口,陈默听到交谈声缓缓传到自己的耳边。
“嫂子,对不起,陈哥他……牺牲了,对不起,我们没能带陈哥回来。”他们齐齐的跪在地上,垂着头将一枚伤痕累累的警徽举在手心。
母亲颤抖的伸出手拿起那枚警徽,她捂着嘴,泪水无声的沿着她眼眶滑落。
陈默知道她为什么没有哭出来,她向来都很坚强。也许,她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一天的到来,也或许在嫁给那个男人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事实上自己和那个男人的感情并不算深厚,他五岁那年来到这个世界,鸠占鹊巢的进入了这具身体,与那个男人也只是匆匆的见过几面,他是一个不恋家的男人,可不恋家并不代表不珍惜家人,只是有更重要的责任压在他的肩上,他的肩膀并不宽阔,让他不得不选择了这样的生活方式。
他偶尔也会回来几趟,大多数的时候都在外面跑动,这座城市一开始并不平静,相反总是矛盾重重,充满了各种动荡不安。而这些迫使着他们去解决。
陈默本以为他会是一个严肃甚至沉默寡言的人,这得益于他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给陈默的感觉,可相反,他看向家人的时候脸上总有许多笑容,或许不过是因为眼角上那个浅显的伤痕和总是皱着的眉头,才让他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只是这样的错觉,如今兴许已经成为了回忆。
陈默没敢再看下去,他轻轻地关上门缝,小心翼翼的以免自己发出一点响动惊扰了这个女人,
是啊,他毕竟是那样充满责任感的一个人,让人深爱,又令人不安,会得到这样的结局也并不让自己意外。
但陈默不知道为什么,呼吸变得有些滞塞起来,他依靠着房门,抬起头望向窗外的天空,明媚的阳光,明明是一个充满阳光的午后,却如此的灰败和压抑。
晚饭很平常,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陈默总是注意到站在厨房的母亲一直在走神,锅里的汤已经沸腾的溢在桌上她也没能注意到,直到陈默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角。
汤很咸,咸的难以下咽。可是直到今日,他依旧想不起自己当初究竟是怎么将锅咸的发苦的汤全部喝完。
他只是一直注意到母亲却一口也没有吃过,她坐在餐桌的对面,怔怔的望向房门,好像会有一个人从那里走进来,小心翼翼打开房门走到餐桌旁不守规矩的伸手去抓盘子里的食物,直到被呵斥了也只会露出傻呵呵的笑。
可他们昨天晚上从外面回来,提着买好的菜路过街边装点好的圣诞树和树上绚丽的彩灯,准备了一个下午的晚饭,也没有等到那个男人推门回来。
他以后也不会回来了。
晚饭之后,没有多少谈论,母亲也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但她看着陈默的目光却让陈默下意识的想要闪躲。
陈默匆匆的回到了屋内,再去没能去看这个女人接下来要做什么,他知道,自己是应该安慰她的,可究竟从哪里说起,才不会让她更加伤心与痛苦呢。
他没有脱鞋就爬到了床上,蒙上被褥,自欺欺人的期望明天醒来后依旧是个好天气,打开门就能看见母亲忙碌的准备着早餐的身影。
可他始终无法入睡,一闭上眼,眼前就会浮现起开门时两个人的身影和母亲晚饭后看向自己的目光。
于是他悄悄的从床上爬起来,就像是白天一样,做贼心虚的打开门缝。
已经很晚了,窗外飘着小雪,客厅的灯光熄灭,可接着窗外路灯昏暗的灯光,陈默看到有一个人影坐在沙发的客厅前,她死死的捂着嘴,颤抖着肩膀,眼泪止不住从眼角滴落,压抑的哭声在昏暗的客厅里响起,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枚灰暗的警徽,一如那个已经变得灰暗的人以及另一个人越发灰暗的人生。
陈默的心里忽然抽痛起来,有好几次想要伸手关上门,可那压抑的哭声在他的耳畔越发的清晰起来,让他的手像是僵硬下来,再也不能移动分毫。
但他总得做点什么,才能让自己安心。
他走到她的面前,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张口,母亲就一把抱住了自己。
滚烫的泪水打湿了陈默的衣领。
这个女人,在今天失去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陈默忽然明白过来,他其实什么也不用说,不用开口,只需要站在这里,对她而言就是世界上最温柔也最有力的话语。
陈默轻轻伸手抱住她的肩膀。
也许只是这个动作,像是打开了泄洪的闸口,随后是滔滔不绝的洪水,仿佛要把人淹没。
她哭了出来,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撕心裂肺。
于是,陈默心里也有了一丝想要哭出来的欲望,可还是没有,泪水到了他的眼眶,他仰着头看着天花板上那些迸裂的痕迹,试图将它重新按进眼底。
他不能哭出来,如果自己哭出来的话,世界上就多了一个伤心的人。
泪水,永远了填不满心底的缺失,而自己成为了她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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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哀歌
三天之后,是葬礼的现场。
在这座移动城市的最东边,所有牺牲的警员都沉睡在这里,在这个寸土寸金的龙门,很难再找出一大片多余的土地来用做墓地,大多数人无不是在死后成为一捧轻飘飘的灰烬,可那个男人死的时候连灰烬也没有,就像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间。
这样也好,少了许多的悲伤。
来的人很少,三三两两,在淅淅沥沥的雨里打着黑色的雨伞,将陈放着他衣物的盒子放下,埋下一捧土,然后忘掉一个人。
可如何忘掉呢?
在这世界上匆匆而过,认识了一些人,做了一些事,等到将那个轻飘飘的盒子埋下后,那些人,那些事,也就成为了过去。
只有少数几个人,还记得世界上曾出现过这样一个人,记得他的音容笑貌,记得他说过的话,再随着时间一点点变得稀薄黯淡,等到连他们也死之后,世界上就真的再也没有了他。
三三两两的人慢慢离开,到最后,只剩下两个人站在这里,看着填上的土,看着墓碑上刻着的名字,看着那张灰白的照片里那个人的相貌,然后时隔多久又来一次,生怕自己再也想不起来。
陈默其实是想离开的,可一如前几天的晚上,再也迈不动脚步。
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对于这座巨大的城市而言,他只是多数人里少的可怜的那种,只是对于某几个人而言,他才很重要。
重要到,等到他离开的时候,才发现他在的时候是多么的安心与快乐,即使只是每天只看他一次,即使只是草草的说几句话,即使在做好饭之后才发现他不会来。
可有那么一个人,他还活着,你知道他还会回来,也就不再那么想念了。
最可怕的是,你知道他已经走了,却还是下意识会多添一碗饭,多放一双筷子。
随后的生活里,这个女人经常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匆忙的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做饭的时候多做了一个人的分量。明明房间里的电话没响,却匆匆的提起话筒等到盲音之后又缓缓放下。
她的精神已经越发的混乱起来,往往会时不时的走神,做饭的时候忘了接上电源,还没放油的时候便扔下切好的蔬菜。
她越发的消瘦下来,脸上【&
陈默只能看着她这样,时不时说一些奇怪的话,做一些奇怪的事,在别人的眼里,母亲,她大概已经快疯了吧。
她的心随着某个人的离去慢慢的开始枯死,自己就像是吊着那颗心的一根线,拉扯着她,让她摇摆不定,以免沉入深渊。
对于她而言,自己的出现,可能是一种折磨,可她却从未说过或做过这样的事,她是一个坚强的人。
在失去了家庭的支柱后,生活越发的艰难起来,因为精神问题被培训机构辞退的母亲偶尔会出去找一些零散的帮工,靠着那个男人的抚恤金和救济金也能撑上一段日子。
“会好起来的”她总是这样说。
但陈默心里却很清楚,不会。他一直想要做些什么,可六岁的身体又能做些什么。
陈默第一次离开公寓走到大街上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在这座高度发达的移动城市靠他脑海里残留的记忆很难会取得一丝成就。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凡人,没有超凡的智慧,也没有越人的见识,他能依仗的只有潜藏在这具年幼的身体内那个成熟的灵魂。
但一个小孩子,即使是去做帮工也没有人会聘用他。
结晶纪元1077年3月2日
龙门与乌萨斯冲突爆发的两周后。
随着龙门的局势越发混乱,大批的感染者暴动之后,焦头烂额的城市也难以顾及到这个家庭,母亲再也找不到零散的帮佣。
城区的街道被大批暴徒占领,他们冲上街头肆意宣泄暴力,打砸着所能见到的一切,巨大的广告牌和路灯,火焰在橱窗的碎裂声里冲天而起。
他们躲在狭小的房间里,用衣柜和餐桌抵住门口,听着从窗外传来的爆炸和喧闹,这个时候,抱着陈默的她会哼起一首轻缓的安眠曲。
那是一首很久以前炎国歌曲的旋律,平缓温柔的仿佛泛不起一丁点波澜。
陈默被她抱在怀里,黑暗的房间内屋外的火光与喧嚣愈演愈烈,他轻轻拍着陈默的背。
歌声被淹没在声嘶力竭的咆哮,谩骂和刺耳的警笛里。
“会好起来的。”她一遍又一遍的念叨。
“会吗?”
“会的。”她轻声回答。
陈默的手上沾满了血,怀里的温暖在缓缓消散。他抓紧了眼前女人的腰,想要捂住那个伤口,让她能再多留一会。
哪怕只是一秒,他也希望时间不要这么短暂而残酷。但那双手却缓缓放在了自己的手上,让他所有的动作都变得徒劳无功。
“妈妈累了,小默不能让妈妈休息一会吗?”
“留下来陪我吧?”
陈默将头埋在她的胸前,他不敢抬头,他怕自己抬起头看到她虚弱的模样后会忍不住心软。
“求你。”
“妈妈知道的,小默一直很聪明,妈妈相信小默自己也能好好地活下去,小默能答应妈妈吗?”
她应该早就已经看出来了,毕竟即使伪装再如何杰出,也无法去欺骗一位母亲,更何况这具身体本就属于她。
陈默想要留住她,自私的把她留下来,即使他明白,他的自私只会给她带来痛苦,可她的痛苦已经够多了,她没有必要为了自己的自私而选择留下来。
该到放手的时候了。
“……好。”
“我好像看到你爸爸了,小默。”
“嗯。”
“他在对我招手呢。”
“真好啊,我们一家人又能重新聚在一起。”
“晚安,妈妈。”
“晚安,小默,好不舍呢。”
黎明光渐渐照亮这个城市,她手里握着那枚黯淡的警徽,嘴角带着笑容沉沉睡去。
可能是一个好梦,陈默已经很久没在她脸上见过这样安心的笑容了。
陈默忽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些哭腔,他转过头望着窗外的黎明,刺破天际浓郁的乌云光芒在龙门上空拉出一条长长的光束。
他应该高兴的,因为他再不需要把自己装成一个孩子,也再不需要担心有一天自己的伪装会被人识破。
他自由了。
如释重负。
却从一个囚牢步入了另一座更为巨大的,名为人心的囚牢。
第三章 安置营
结晶纪元1077年3月22日。
城市的大火在一片黯淡的黎明中缓缓湮灭,弥漫在天空的灰色尘埃,空中浮沉的灰烬和呛人的烟尘。
小雨纷纷扬扬的下着。
陈默站在楼下的街道边,那里原本有一棵高大的玉兰,树枝从院子里探出围墙,枝叶繁茂,可如今那棵枝叶繁茂的玉兰在大火里只剩下了干枯焚毁的树干和光秃秃的枝丫。
眼前不断有人群在汇聚,从居民楼的废墟中走出,看着灰色阴霾的天空,他听到了有人的哭声,于是哭声越来越烈,吵闹的让人心烦。
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蹲在陈默面前,肩膀的白色龙头在黑色中显得那么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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