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忶佞兎
特雷西斯点点头，从王座后随手拉出来两张塑料板凳，示意佛耶戈坐下聊聊。
“你这...”佛耶戈盯着那张跟街边大排档椅子没什么两样的蓝色塑料板凳。“也太接地气了点吧？”
“特意为你准备的。”特雷西斯笑倱了笑，看起来有点高兴。“我知道你早晚有一天会来，只是没想到是这个时候。”
特雷西斯本以为这张椅子会空下好几年，直到这场战争结束或者被他发配边疆的奎萨图什塔真正死掉。
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佛耶戈挑眉，坐了下去。“不知道的人恐怕以为你只有我一个朋友呢。”
“如果指真正能够和我互相理解的朋友的话，那确实只有你一个。”特雷西斯神态轻松。“不介意的话，不如说说你在乌萨斯都做了些什么，又有什么打算？”
收了个学生，学生的“队伍”里还有个温迪戈？纯血的还是混血的？但肯定不是乌萨斯官方的人，不然也用不着找到卡兹戴尔老家来要盔甲。
特雷西斯心中思索着，从佛耶戈的目的和随口话语中感受到了几分不寻常的味道。
他从未轻视过面前这个男人，哪怕知道他是一位“亡国之君”也是同样。
特雷西斯看得出来，这个男人从未失去过为王的自尊与自觉，佛耶戈那双看似平静轻松的眼睛里，藏着比他特雷西斯更加庞大的野心与更加宏大的计划。
而现在...
那份野心，或许就将要在那雪原之上向世人们展露出冰山一角了。
“刚走到乌萨斯不久，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佛耶戈道。“不过要说未来的打算的话，那确实有一点想法。”
“哦？能告诉我吗？”特雷西斯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如果佛耶戈的想法真的如他所想那样恐怖的话...换做特雷西斯自己，是全然不可能将其随便告诉给另一个国家的领导者的。
朋友关系再如何要好，再怎么密切，也不得不在这种事情上考虑到国家层面的影响...
“为什么不能？”佛耶戈反问一句，随口道：“我发现乌萨斯有点不把感染者当人，准备看看这个国家有没有烂到根子里，要是无可救药的话...就给它换个主人。”
佛耶戈清楚，乌萨斯举国上下对感染者的敌视和政策绝非一朝一夕形成的，其身后也绝对有着高层的推动。
他想得很简单。
要是乌萨斯还有救，那就让塔露拉来救，他会在过程中耐心教导，让那个憨憨成为一个优秀的领袖。
但要是乌萨斯没救了...
他就把那些腐烂的根系全部挖出来，一把火烧个精光。
特雷西斯察觉到了佛耶戈的潜在含义，思绪直接被这平铺直叙的话语给拍得七零八碎。
那张粉毛之下的帅气面容，露出了几分惊讶的神色。
“...你还真敢直接告诉我啊。”他叹了口气。“就不怕我趁机做点什么吗？维多利亚的计划才刚起个头，将其换成乌萨斯，也未尝不可。”
是啊，这家伙就是这样，根本不屑于用谎言或含糊搪塞来回答他的问题，哪怕这个问题关系到他未来的计划。
比起说是相信他特雷西斯的为人，更多的恐怕还是自信于自己的实力不会被任何障碍阻拦。
“怕什么？怕你想不开往我手里送死？”佛耶戈笑着回道：“如果我说，比起离开卡兹戴尔那会，我的实力上升了将近三倍，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特雷西斯这次是真的惊愕了。
他甚至花了两秒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所谓的“三倍”到底是多少，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也没有想错。
三倍。
三倍...？
特雷西斯苦笑道：“与其说是上升，倒不如说是你找回了曾经的实力吧？”
“聪明，知道就好。”佛耶戈根本不装，拍拍特雷西斯的肩膀道：
“怎么样，要不要跟‘我的未来’合作一下？”
251章 我看看怎么个事儿
黑雾出现，又很快消散，显露出佛耶戈的身影。
“佛耶戈先生，你回来了。”身旁的阿丽娜朝他露出温柔的微笑。
“嗯。”佛耶戈朝她点点头，察觉到数到目光先后落在自己身上，目光在帐篷里扫视一圈，发现叶莲娜、爱国者几人都在，塔露拉则是正襟危坐地待在椅子上。
佛耶戈挑眉。“等我回来开会呢？出什么事了？”
“小塔有件事想告诉大家。”阿丽娜回应着，走到塔露拉身旁，将手轻轻抚在她的肩头，像是想要以这样的动作给予其力量。
塔露拉朝她笑了笑，深吸一口气，严肃看向前方众人，缓缓开口。“其实...我是科西切公爵的养女。”
“......”帐篷内一片沉默，大家都等待着塔露拉的下文。
塔露拉眨了眨眼，没想到他们什么反应都没有。
你们一点都不惊讶，一点都不震惊的吗？？
为什么我说我是公爵之女，你们一点反应都没有？
“为什么不说了？”佛耶戈示意他们在听，她可以继续。
塔露拉咳嗽两声，心中的沉重感都被冲淡些许，接着道：
“几年前，我杀死了科西切，但他在死前发动了源石技艺，让他的精神如跗骨之蛆般伴随着我，影响我、扭曲我...一旦我开始认同他的理念，那么我就会成为下一个他。”
此前，这些事情只有队伍里的阿丽娜知情。
但在今天，与阿丽娜交谈过后，塔露拉决定开诚布公地和大家谈一谈。
回忆这些事情对塔露拉而言算不上是多么好的体验，但她必须如此，每天皆是如此。
塔露拉认为自己必须时刻铭记，必须时刻抗争，否则科西切的精神就会趁虚而入...
事实上，在阿丽娜险些死去的那天，塔露拉就已经察觉到了这种迹象——那是她最接近失控的一次。
“‘不死的黑蛇’...”爱国者缓缓念诵那个大多时候只存在于乌萨斯童谣中的昵称，声音低沉，眸中红芒微亮，紧紧盯着塔露拉。
“...是的。”塔露拉沉默两秒，坦然与爱国者对视。“我将这件事说出来，是想要让大家和阿丽娜一起看着我，监督我——一旦我被他影响...那我希望你们可以杀了我。”
“......”爱国者沉默。
他在犹豫，犹豫是否要在这里，在此时此刻，直接杀掉塔露拉，彻底杜绝隐患。
叶莲娜伸手按上他破烂的盔甲，目光中惊讶与犹豫参半。
帐篷内忽然陷入了无人开口的死寂，气氛仿若凝滞。
“唉。”一旁的佛耶戈忽然叹了口气，让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老师...”塔露拉以为是佛耶戈在为她的遭遇而发愁，心中有些感动，坚定开口道：“不必为我叹息，我早已做好了与他抗争到死的心理准...”
“什么死不死的。”佛耶戈伸手按住她的发顶，将这憨憨的话语打断。“我说，在你心里，我这个老师就这么没用吗？”
这一下子就忽然快进到摊牌然后“杀了我”，属实是让佛耶戈有点无奈。
怎么就没想过先问问他有没有解决办法，或者能不能帮助到她？
“...啊？”塔露拉呆呆眨眼，然后迎来一击不轻不重的脑瓜崩。
力道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噗呲...”阿丽娜在一旁偷笑，眼睛弯成月牙。
“塔露拉的事，我有办法。”佛耶戈道。“你们先去休息，这件事明天再说。”
他看向沉默伫立的温迪戈，目光平静。“我去了趟卡兹戴尔，特雷西斯会按照王庭留下的图纸找人重新帮你打一套甲胄。”
打消你的杀意，这是我的学生。
“...多谢。”爱国者朝塔露拉颔首，带着不明所以的叶莲娜转身离开。
爱国者领会到了佛耶戈的意思，明白如今的物资装备都是因为有着“塔露拉是佛耶戈的学生”这一条件才能换来的。
他向塔露拉道谢，就是在向佛耶戈表明，自己不会做多余的事情，也愿意相信他能够解决塔露拉身上的问题。
“那就拜托佛耶戈先生啦。”阿丽娜朝佛耶戈笑了笑，也转身离开帐篷。
其实在被佛耶戈从死亡中拉回的时候，阿丽娜就想过，他或许能够解决小塔身上的问题。
但她一直没说，包括塔露拉说想要向其他人坦白，让他们“监督并在必要时杀死她”的时候也没说。
小塔一直想着‘如果发现自己被影响就杀死自己或者让其他人杀死自己’，这种想法阿丽娜说不上来到底算是好还是坏，但她觉得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观念对塔露拉自己的精神状态不是件好事。
塔露拉坚持认为“如果放松就会被趁虚而入”，所以时时刻刻都保持着有些紧绷的状态，甚至有时候在这方面的态度达到了有些极端的程度，就好比这次直接摊牌，然后让大家一有不对就杀了她。
“所以...这次就让佛耶戈先生好好‘教育’你一下吧，小塔。”
算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没有人因此受伤...嗯，除了塔露拉的脑瓜。
另外，
能遇到佛耶戈先生...
还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呢。
阿丽娜回头看了看亮着暖黄微光的帐篷，露出笑容，哼着歌离开。
帐篷里。
“为什么不先问问我的意见？嗯？学了两天就觉得自己能耐了是吧，翅膀硬了是不是？”佛耶戈一下一下地点着塔露拉的脑袋，咬牙切齿道：
“还‘一有不对就杀了我’，怎么不想着先问问你老师我有没有办法解决？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没用？老想着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些，是不是要我哪天突然发现自己少了个学生？”
塔露拉抱着脑袋缩在椅子上，委屈的同时又有点愧疚。
很难受，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毕竟老师说得对。
“错了错了，老师别敲了...我知道错啦！！”
佛耶戈哼了一声，坐了下来。
“算了，先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手伸过来。”
不死的黑蛇？你也喜欢觊觎我的人？
来，我看看怎么个事儿！
252章 你怎么睡得着的
佛耶戈思索之后，没有立刻在塔露拉身上印下烙印，而是准备先用黑雾一寸一寸地把塔露拉全身上下给“洗”一遍。
他终究不是泰拉的本地人，也不是学识渊博的术师，对源石技艺的了解和研究并不深，所以为了避免意外，最好还是先小心点。
先看看那个科西切的源石技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只针对精神施加影响，还是从根本上改变灵魂，又或者是干脆意识夺舍？
佛耶戈脑子里闪过数种可能，控制着黑雾小心贴上塔露拉的身体。
“老师...”塔露拉缩了缩手，声音中带着细微的颤抖。
“怎么，害怕了？”
“不是，是感觉有点痒...”
“痒...？”佛耶戈皱眉。
黑雾不是真正的雾气，本质上其实只是破败之咒力量的一种外在表现形式，可能会给人带给精神上的阴寒、不适感，但在佛耶戈没有主动将其凝实的状态下，是不可能给人带来瘙痒感的。
佛耶戈让黑雾换了个位置，从塔露拉的手臂挪到头上。
“现在呢？”
“头有点痒。”
“......”
这不对劲。
看着塔露拉眼巴巴望过来的双眸，佛耶戈思索一瞬。
“忍着点。”他抓紧塔露拉的手臂，以免她挣扎。
大片的黑雾飘散而出，将帐篷内的所有空间覆盖，形成了一个临时性的，只有佛耶戈与塔露拉两个人存在的密室。
或者说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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