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
“童老师……”
“软软。”
她揉揉眼,回了客厅,“我没事,就是困了,我睡一会儿,你早点回去。”
睡意袭来,哪怕小姑娘在这,她也觉得对方人畜无害。蜷在沙发上,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毫无防备。
第五十六章:新的开始
阮茜蹲在沙发前,注视着熟睡的童谣。
她很想帮童老师抚平那微蹙的眉线。
于是,她真的这么做了。
柔软的指腹从童老师的眉间划下,临摹着睡美人的五官,最后停在那张嫣红的唇上。
她的脸倏地变红,缩回手,把那根手指按在自己的唇上,仿佛间接得到了什么。
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她已经两天没见到童老师了。
她有好多话想和童老师说。
她想说陈沫会没事的,她想说童老师照顾好自己,她想说自己很想她……
“童老师。”
她轻声喊了一句。
没反应。
她起身,似乎要离开,然后猛地回头,“嘿”了一声——
还是没反应。
童老师真的睡得很沉。
小姑娘的呼吸有些急促,她坐在地上,连直视睡着的童老师也不敢,然后,她小声说:
“童老师,我喜欢你。”
自然是得不到回应,就当是表白练习了。
“童老师,嫁给我好不好。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童老师,虽然我们都是女孩子……但是,我会很爱你的,我会把我拥有的最好的都给你。
“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不要喜欢上别人。
……
“童老师,我们以后领养一个女儿好不好?这样老了也有人照顾我们。”
小姑娘靠在沙发下,脑袋一偏,便是童老师的侧脸。她微微靠近,屏住呼吸,近在咫尺时又缩了回去。
这也许是她唯一一次对童老师说这些话的机会了。
人生的路很长,有的人的路会交汇在一起不断延伸,有的人则渐行渐远再无交集。
自己会走向何方?
阮茜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果不是朝着童老师的方向,那她宁愿前功尽弃原路返回也在所不惜。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半。
再不回去大概宿管阿姨要骂人了。
她从自己睡过的那个卧室搬来被褥,轻轻盖在童老师身上,然后悄无声息地出门,连关门都是轻柔的慢动作。
童老师,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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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学生跳楼的校园终究是有了些细微的变化。
人类的悲伤虽然并不相通,但察言观色的能力大多具备。老师肃穆的面容难以避免地感染了学生,连带着整个学校都变得沉寂。
所有四班的老师,包括童谣,都被领导拉去做了一通批评教育。这件事很正常地惊动了教育局,详细地和老师们探究了一番学生自杀的原因以及老师对学生心理健康的疏忽,表示社会影响极其恶劣,而老师们,唯有苦笑。
校门外甚至还有不嫌事大的小报记者蹲守。
在这一片萧条之中,一个星期后,似乎迎来了转机。
陈沫醒了。
童谣刚下上午的课就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病房里堆着花篮,里面躺着水果和明信片,在陈沫昏迷期间,四班就组织过了一次慰问。
“加油,早日好起来!”
“我们都爱着你。”
“给我们健健康康完完整整地回来!”
各种字迹,陈述着同学的牵挂和祝福。
童谣站在病房里,因为是跑上的楼,所以现在还喘着气。和她对视的是病床上呆呆的陈沫,浑身打着石膏,条纹的病号服,都显示着她的虚弱。女孩看着她,不知是心虚还是委屈,轻轻咬住了下唇。
活着就好。
童谣心中只有这四个字。
她发现变成女孩子后,自己越来越感性了。
她抬起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偷偷地揉,带着点颤抖的鼻音,说了一句:
“臭丫头……你这次把老师都要吓死了。”
陈沫鼻子一酸,不知为何听到童老师这句话特别想哭。
自己被关心着。
有人牵挂着自己。
“童老师……”她没忍住,眼泪忽然夺眶而出,哽咽道,“对不起……”
醒来之后,她才发现世界没有那么糟糕。
童老师,刘老师,同学……所有人都愿意帮助她,爸爸也并非无法沟通。很多时候,上帝关上了门,也没有为你打开窗子,但也许轻轻一推,门就会开。
而她,却蜷缩在角落里,等待里面的氧气耗尽。
童谣吸吸鼻子,坐在床边,拿出纸巾,把女孩脸上的眼泪擦干,有点凶巴巴地问:
“跳楼的感觉怎么样?”
女孩往后缩了缩,但浑身受制,活动范围有限:
“……很害怕。”
“下次还敢不敢?”
“不敢了。”陈沫低着头,又说了一遍,“童老师,对不起。”
“给我好好养伤就是最好的道歉。”童谣抬头,声音放轻,“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故事?”
陈沫眼睛睁大。
“从前,有个人啊,他看所有人都比他过得幸福,自己生活无望,于是从楼顶跳了下去。在跳下去时,他看到,五楼他眼中的模范夫妻在打架,三楼天天穿名牌的女士在被人催债,二楼有一份好工作的男人正在受病痛的折磨——他终于意识到,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幸和烦恼,他自以为的绝望,其实已经比很多人都要好。可现在意识到还有什么用呢?啪,他落地了。”
童谣看着女孩,笑了笑,“你看,你还活着,比很多跳楼的人幸运。不用做开颅手术,你的头发不用被剃掉,比医院里很多爱美的女孩幸运。手术费老师会帮你爸爸分担,比很多院都住不起的人幸运……”
现实也许残酷,但并不缺乏温情。摆脱周围的冷气,就能发现世界的美妙。
“别说了,老师,”女孩带着哭腔说,“我不会做傻事了。”
“好,我不啰嗦了,”童谣做了个封嘴的手势,“乖。”
她继续帮陈沫擦着泪水,女孩的眼睛里殷红的一片,哭得像只兔子。病房里只有她们,洁白无瑕的墙壁,淡淡的消毒水气息,让环境看起来一尘不染。陈沫眨眨眼睛,看着眼前的童谣,突然问:
“童老师有什么烦恼吗?”
童谣一愣,抬头想了想,说:
“有吧。
“我的烦恼,大概是……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陈沫怔住,无法相信:
“童老师喜欢谁?”
“暂时还没有。”童谣笑了笑,竖起纤细的食指,“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轻轻地,一字一句地说:
“我喜欢女生。”
陈沫的嘴微微张开,震惊到做不出反应。
童老师……在她眼里完美无缺的人,竟然喜欢女生。她并非觉得这是缺点或者污点,但对于社会而言,又确实是很多人无法接受异类。
她悄悄打量童老师的脸,心想,这么美、这么温柔的人,如果真的喜欢谁,谁能拒绝呢?
哪怕是女生……
“童老师……”
“你会帮我保密吧?”童谣笑笑,“我烦恼还不止这个呢,有时间再和你讲。”
女孩点头,眼睛里又有水汽。
“你爸爸呢?”童谣没见陈柏豪的人,有些疑惑。
“他跟妈妈出去了。”女孩说。
“妈妈?”
“嗯,他们离婚了,”陈沫低下头,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这次爸爸想找妈妈借钱,妈妈想把我接过去。”
“你怎么想的?”童谣接了杯水,递到女孩嘴边,“渴了吗?”
陈沫摇头,半晌后,她说:
“我不想跟妈妈走。”
她很清楚,从自己七岁起的九年时光中,那个女人就缺席了每一天,没有为她的成长出过一分钱,甚至没有来看过自己。“妈妈”抛弃了这个家,抛弃了她,然后趁着年轻貌美迅速改嫁,与她和爸爸再无联系。现在她长大了,出事了,那个女人也许心软了,想起还有这么个遗忘的女儿,于是大发慈悲地要接她过去。
何必呢。
既然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自己有那么不堪吗?曾经天天哭着要见妈妈却一面难求。但凡那个女人有一些爱自己,自己也未必会在病床上。
现在,那个女人有了新的家庭,而她走了,爸爸就是孤身一人了。
病房的门被推开。
先进来的是一个艳丽的女人,童谣打量着她,她看着很年轻,细致观察才能窥得化妆品下的皱纹,五官和陈沫如出一辙,难怪能生出这样漂亮的女儿。她身后的男人身影有些佝偻,见到病房里的人,勉强一笑:
“童老师来了啊。”
浓妆艳抹的女人踏着高跟鞋走到床边,哄道:
“沫沫啊,我和你爸爸谈过了,还是看你的意思,你是想跟着妈妈还是跟着爸爸?”
“你……”男人脸色苍白,想要制止,又垂下了手臂。
“你跟着妈妈,妈妈带你去美国治疗,好不好?你小时候不是说要去美国玩吗?沫沫?”
陈柏豪无力地低下头,他想,这是报应吧,是自己把女儿逼到了轻生的地步,而现在,审判他的人,又是自己的女儿。
女人的手抚上陈沫的脸,女孩扭头,却是咬牙切齿地说:
“你还记得小时候啊?”
女人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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