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
她不奢望童老师现在就爱上自己,但至少,如果哪天想和谁共度一生,有一个选项要是自己。
童谣见她不说话,以为这孩子还疼又怕说出来让她担心,抽出一只手又打算搜索:
“我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方法。”
阮茜愣愣地看着她,看着童老师觉得方法不靠谱的懊恼,感受着童老师关注自己疼痛是否缓解的目光,她闭上眼,突然说:
“童老师,我骗你的。”
童谣一怔,停下手的动作。
“我不痛经。”小姑娘睁开有点红的眼睛,瞥向一边。
童老师……会生气吗?
不会的,童老师最宠她了。
接着,她听到那人轻柔的声音:
“为什么骗我呢?”
她一阵恍惚,几乎想要将心中无穷的爱恋和钦慕讲述——可是不行,还没有到可以坦白的时候。
也许每个人都有过暗恋的人。
暗恋,苦涩又美好,想要表白,不敢表白,期待接受,更害怕拒绝。
阮茜经常想,自己哪天喝醉了跟童老师表白,然后童老师就接受了,那该多好。
把所有担惊受怕的事都交给喝醉的自己。
然后,她抬起头,隐晦中带着希冀,轻声说:
“因为我想和童老师多待一会儿。”
童谣愣了愣,这句话的意思太过模糊,依赖而柔软,又像是幼兽的第一次捕食,笨拙,但真诚得一往无前。
最后,她笑了笑:
“就知道撒娇。”
第五十八章:活成她的模样
阮茜在沙发上磨磨蹭蹭了二十分钟,离开时一步三回头,踏月留香。
童谣定定地注视着那个堪称案发地的沙发,上面残留着余温,似乎还能听见数分钟前的吴侬软语。她把手掌轻轻握成拳,回忆晚上的这一段插曲,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那隐藏在撒娇中的感情她并非察觉不到。
虽然只有一点,但也被她抓住了尾巴,原本可以一把揪出来,她却不知道揪出来后该如何面对,于是她松开了手,放任这个小家伙在她身边游走。
身为教师,最正确的解决方式她并非不知道——挑明开来,直言她们之间不会有结果,要那孩子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但心里有一道声音阻止着她,说,那样……不好。
她会后悔。
童谣坐在沙发上,捂起脸,又叹了一声。
还是等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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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有一条潜规则,那就是“你可以带手机,但不能被发现”。阮茜从上周开始就不交手机了,起初还心惊胆战怕劳改察觉,但李汉强在班级成绩步步高升的情况下显然开始对一些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比如在教室玩,一切都是OK的。
“我的规则就是这样,你不满意现在就可以说,可以修改,但要是以后犯了错之后,你再说我规矩哪里不行,对不起,我不接受。”
以上是劳改的名人名言。
阮茜拿着手机倒不是用来玩的,而是随时准备查收新人漫画大赛的消息。
却不料,在漫画大赛的消息到达之前,她先接到了自家弟弟的电话。
时间是周三的中午。
上午放学,她午饭还没吃,手机刚开机,电话就开始响——对方大概是踩点打过来的,屏幕上显示着她的趣味备注——欧豆豆。
她本是怀着愉快的心情接电话的。
“姐。”
那边的声音有些沙哑。
阮茜愣了愣,一向喜欢耍酷的弟弟很少用这样示弱的声音,她找了颗遮阳树,眉头微皱:
“怎么了?”
“你能来我学校一趟吗?”
阮小北低声说。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我……可能要被处分了。”少年的声音带着逞强的自嘲,“我跟老师说能不能先不告诉咱妈,她那么远,赶不过来的。他们问你能不能来。”
“……我?”
“我骗他们说你成年了。”
“你!”
“姐……算我求你了。”
阮茜又好气又好笑,憋了一肚子刻薄的话想骂出来,但想到他能求助的确实只有自己后,又迅速冷静下来。她们姐弟从小到大关系还挺好的,一向自诩男子汉的弟弟放下尊严卑微地求她,她心里说不出的堵。
她不打算吃饭了,从现在到下午上课还有两个多小时,应该足够了。她径直往寝室赶,打算换一身像大人的衣服,边走边问:
“你做了什么要被处分?”
“……上网。晚上翻墙出去。”
“一次?”
“这次被抓了。他们在翻监控。”
少年的声音苦涩。
“可以啊你,”阮茜轻声说,“妈给你的生活费,想让你吃好点,你拿去上网,充游戏是吧?你还是不是人?她知道会伤心死的。”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块不能触碰的逆鳞。
比如妈妈之于阮茜。
妈妈要是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孩子一直骗她,放弃自我浑浑噩噩,低声下气地请假,然后千里迢迢过来接受这个事实,会有多难过?
她只想过去抽醒那个自甘堕落的阮小北。
“姐,不是的……”
“等我到了再说,我马上到。”
她挂掉电话,翻箱倒柜地在寝室里找合适的衣服。一味追求成熟,最后搭配得不伦不类,她也顾不上那么多。
住校生是不允许出学校的。
但阮茜例外。
她亮出童老师给她的那张工牌,门卫以为她是帮老师出去办事的,便放她出去。
中午的校门口没有查校服的学生会,一路畅通无阻。
小姑娘心中内疚,童老师给她这张工牌是出于信任,她却拿来做这种投机取巧的事。
数十分钟过去,公交车载着她抵达了弟弟的初中。
她来过这里几次,路还算熟,初三的教学楼书声琅琅,这时却让人心烦意乱。
站在学生处门口,她敲了敲门,推门进去。
房间中间有个不大不小的茶几,两边是沙发,一边坐着相貌严肃的老师,一边是低着头的弟弟阮小北。
她沉下气,向老师说:
“你好。”
老师点头:
“你好,你是阮小北的姐姐?请问现在是工作了吗?”
“大学生。”
她撒谎了。
她坐在弟弟身边,阮小北把头埋得更低,不敢看她。
“既然人都来了,那就开始了。”老师喝了口水,把杯子放在茶几上,“事情是这样的,阮小北,晚上翻墙的时候,被保安抓到,对于去网吧通宵的事实供认不讳。我们看了最近的监控,发现他翻墙的频率很高,基本每周都有两到三天会翻出去,寝室里也有人给他打掩护。对于这样的学生,学校一向严厉处罚,我们决定给他做出留校察看的处分。”
阮茜的表情僵住,她高一周末去网吧报名漫画赛事时被张主任抓过,当时受了通报批评,并不是什么大事,可她清楚“留校察看”这四个字的意义,再往上,就是“转移学习环境”,俗称开除学籍。
“老师……这是不是太严厉了?”她咬咬唇,“他现在初三了,升学很关键,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老师淡淡地说:“机会我已经给过他了。”
“什么机会?”
阮茜一懵,看向阮小北,阮小北扭过脸,闭口不言。
“他不说,行,我来说。”老师冷笑,“我们学校周围没有黑网吧,都是要刷身份证的,高中部就在隔壁教学楼,他肯定是借的高三那些人的身份证,问他,他不说。和他经常一起翻墙的人有几个跑掉了,在监控里认不出来,问他,他也不说。”
校园的监控大部分都不靠谱,分辨率低,晚上还认不出人。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阮茜看了阮小北一眼,缓缓开口:“如果他说了……处分会变成什么?”
老师说:“只要态度良好,记个过,这件事就过去了。”
戴罪立功。
只要检举共犯,就能从轻发落。
阮茜很清楚这是个艰难的决定,但为了妈妈,为了这个家……她握紧拳,低声说:
“小北……”
“我不说。”阮小北抬头,眼睛里布满鲜红的血丝,“我不会出卖别人的。”
他仿佛宣誓,坚定得不像个初三的孩子。
老师也不惊讶,这样的对话已经发生了很多遍。他盯着眼前的少年,继续问:
“和你翻墙的是谁?”
“不认识。”
“身份证是谁的?”
“捡的。”
“在哪捡的,现在在哪?”
“忘了。”
老师笑了,摊手道:
“你看,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并不是所有正确答案都是最应该选择的答案。
阮茜看着眼前的老师,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世界从不像想象中那么温柔,它有时会逼迫你做出残酷的选择,然后把你扔在悔恨或者失败之中。现实不是温水煮青蛙,现实是水突然沸腾,然后有人盖上了锅盖。
“老师,”她说,“我觉得,教育,不该让孩子去举报、背叛自己的朋友。”
阮小北睁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朋友?他那叫朋友?他那叫一丘之貉,狼狈为奸!”老师嗤笑一声。
阮茜很镇定,继续说:
“如果他的朋友在这,也能像小北这样,我觉得这就称得上可靠的朋友。”
如果去网吧是坏孩子,那坏孩子也有坏孩子的朋友,狐朋狗友也是朋友。友谊从不是所谓的好人之间才有的,它是人们共同经历后产生的羁绊。
“好笑,那要是他朋友杀人放火,他也不检举吗!”老师有些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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