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式逸闻机关
“会吗？”艾拉看上去有些疑惑，不如说对此几乎完全没有反应，“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不是，那个……她们明明都是女性……那个……这怎么……不会吧，还能这样？”
露尼西亚几乎完全陷入了混乱当中。
话说回来，光辉神庭的教义里并没有明确的说同性之间能不能有这样的关系，以至于也确实时不时的会有这样的恋人跑到教堂里，请求祭司帮他们主持婚祭仪式——这当然会导致祭司本人的混乱，实际上这种问题也经常有被反应到神庭中央那里，不过最后得到的答案都一模一样：
神也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具体能不能该不该我们也不知道，但反正仪式上的贡品最后都会被送到神明那里，办了总比不办要好。
所以一般来说，很多地方的基层祭司都不会有露尼西亚这样的反应，毕竟他们已经完全习惯这种事了，当然，对于露尼西亚这只从来没离开过笼子的鸟儿来说，这种事情就未免显得太过遥远了一些——也不知道她自己还记不记得之前和艾拉接过吻的事情，恐怕以她的标准来说，现在实际上已经是和艾拉私定终身、正在交往的状态了，只是她目前完全没有这种自觉而已。
“不对，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露尼西亚猛地摇了摇头。
“既然她们是情侣，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
没错，这才是这里最重要的问题。
“是呢，这确实挺奇怪的。”
“如果说她们爱着彼此的话……为什么，能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如果真的爱着彼此的话，怎么可能允许另一方成为这种仪式上被献上生命的祭品，如果真的爱着彼此的话，又怎么会捕捉不到另一方言行里的蛛丝马迹，对自己将会成为祭品这件事一无所知呢？不过露尼西亚并没有思考到后者上，她仅仅是为了前者而感到愤懑，以及不解。
“等再次交手的时候，找机会问一下吧。”
艾拉摇了摇头：“先不说这个，祭品是那个缪兰德的明星，柯莉特·希·卡洛琳的话，事情实际上对我们比较有利。”
“唔……为什么会这么说。”
露尼西亚看起来还是对此耿耿于怀，不能接受萝丝居然选择成为仪式的守卫这种事，她已经在心里为萝丝准备好了不知多少种理由，比如说被人以家人胁迫，又或者中了洗脑的秘术，总而言之这一定不是她出于自愿的行为。
“第四日会发生意外的传言无论是否为这些人所散播，现在看来实际上并不那么重要。”艾拉耐心的讲解着，“他们不希望仪式为人所知，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肯定不能代表缪兰德上议院的全部阵营，另一方面想必就有着他们祭品选择的原因。”
“就是说，因为他们想要把缪兰德的大明星当祭品献上，所以才必须考虑隐秘行事，不然说不定就会有柯莉特的支持者跑出来搅局……这样哦！”
“露娜最近也变聪明了一些，看起来多试几次也不是没有效果。”
“不仅是变聪明了一些，心态也变强了很多哦。”
“以前艾拉还会做噩梦，需要个体艾希瑟琳来安慰，看来以后是不需要了。”
“艾希！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啊，请当个体艾希瑟琳什么都没说，接下来进入沉默模式。”
“还在讨论事情呢！……总之就是，露娜大人可以用这一点作为谈判的砝码，试着争取那些和仪式主持者站在对立面，并且是柯莉特支持者的人，像她这样的名角，影响力并不仅仅局限于舞台上。”
“我明白了，之后会试着这么做的！”露尼西亚思考了一番，接着说道，“不过，为什么不能采用更主动一些的办法呢？比如说找报社或者其他媒体，直接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们，让他们把这作为丑闻公开之类的。”
“露娜大人对这里的报社有了解吗？如果对方的权势可以阻止消息登报，甚至反过来追查乱打人的话，该怎么做呢？”
艾拉并非单纯的在否定露尼西亚的意见，实际上，她自己也是在试着用这种方式来探寻更好的方案——风险更低，收益更大，成功率也更高的方案。
“嗯……想必会有那种为了关注度愿意冒风险的报纸杂志，这种有些非正规感觉的报社也更不容易谢露线人信息吧。”
“与冒进的策略相对的，是信息可信度的降低，以及传播率本身的降低。”艾希瑟琳提出了不同的意见，“这种报纸或许在酒馆和小巷里很受欢迎，但也局限于此，那些从中汲取粮食的情报贩子们也需要时间去查证消息，同时很难为露尼西亚募集到需要的关注度和帮助。”
“有道理呢……”
“其实，之所以不选择更主动的方式，原因总结起来只有一个。”
“嗯？”
露尼西亚望着艾希瑟琳，轻轻歪了歪头。
“那就是身处于暗处，这是露尼西亚所拥有的、唯一的优势。”
第五十二章 第一日：圣者之锋
“……柯……”
“……”
“……柯莉特！”
“唔……行啦，别喊我……”
“可是，已经十二点了耶~”
“十二点就……等等，几点？！”
闻言，柯莉特·希·卡洛琳，这位缪兰德之星，吟游诗人学院的佼佼者，备受大家喜爱的黑白二色的公主，如今正手忙脚乱的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猛地从床上跳起来。
“萝丝！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情的话就直接把我摇醒！”
“那样好吗~？”
“比睡过头要好！”
或许是她真的觉得睡到现在有些过分，不管是起床的速度还是手忙脚乱的程度，看上去都要比平日里高出不少。穿衣和刷牙同时进行，一边洗脸，一边还要让萝丝帮自己梳头，虽然她在公开场合往往展现出端庄优雅的名门之姿，不过或许她真的更适合去做冒险者或是城市警备队的军官，礼节繁缛的社交场对她来说实在是有些压抑。
“今天的报纸——”
“《山城报》已经买好了哦。”
看起来萝丝起的比她要早得多，这位喜欢摇晃尾巴的龙裔少女，今天倒是克服了对冬日的厌恶。
“那，《东北区再建设纪要》上面有什么新消息吗？”
“和之前没有太大区别哦~”
“听起来不错。现在这时候该吃的是叫做早饭还是午饭？”
“应该是早饭吧~？”
“我觉得是午饭吧……”
今天晚上有正式的社交活动要参加，也就是在贝娅特丽克丝公馆举办的聚会——不同于亲戚之间可以稍微放松一点的聚餐，缪兰德各界的名人名流都会来参加这次聚会，对与柯莉特来说感觉比演上一整天的剧目，或者在小酒馆里弹唱一整天都要累。
当然，她明天本来就要演上一整天，《席兹伯格》前所未有的十二幕连续演出，今天按理说是给演员们调整状态而准备的临时假期，作为“男主角”和女主角的萝丝和柯莉特却要把时间用在毫无意义的宴会上，这在她看起来完全不可接受。
不可接受又怎么样呢，最后还是要参加的，她只能尽可能的调整自己的状态，以免到时候出什么岔子。出席这种事情并非是出于某种要求，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她也并没有什么一定要在这样的宴会上才能完成的事。
连柯莉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参加。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这段假期还是希望和萝丝一起过，毕竟是难得的假期。”
“萝丝一直和柯莉特在一起呀~？”
“好吧，说的也是……”
确实是这样。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两个人便再也没有分开过，明明基本上一直都在一起，不知为何，现在却会不由自主的说出这种话。柯莉特到底是根本没有意识到呢，还是明明意识到了，却故意选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呢？这种事情只有她自己才明白。
“今天下午，还有……后天上午吧。”
洗漱完毕，穿戴整齐，最后却只是呆呆的坐在床沿，似乎什么也没打算做。轻声数着空闲的时日，然后便发现也只有这么点而已，苍白的砂砾尽数从指尖漏去，等到想要重新将其抓握住的时候，才终于发现为时已晚，时间对于她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
不会干涸的水流，无法倒转的沙漏。
“在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下意识的回应着，“回到缪兰德之后，总觉得怎么样都不太习惯。”
“哎嘿，不是挺好的嘛~？”
“哪里好啦。”
“要做的事情少了很多啦……之类的~虽然也不是什么都很好啦，比如说可以玩的时间变少了之类的。”
萝丝口中的“玩乐”指的是什么，柯莉特自然是一清二楚——柯莉特本人倒是没有像萝丝那样残暴恐怖的趣味，不过对于她而言，既然萝丝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她本人理想中的正义，是对恶徒做出的审判，那么她也就什么都不会说，反正她从来也不是不杀主义者。
“就是这个，这点上很不习惯。”柯莉特竖起食指，一脸认真的说道：“确实是非常清闲的日子，就算每天出去巡逻也碰不到掉进奇怪地方的市民、从宠物店逃窜的猫狗、发生交通事故的飞毯和胆大包天的歹徒……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感到不习惯啊。”
“柯莉特是喜欢疲劳感的类型~？诶——”
“不要想歪了啊！”
柯莉特尽可能的不让话题往奇怪的地方跑偏。
“缪兰德这么和平是好事。如果能一直这么和平下去，那更是再好不过了……只是这样的话，总觉得自己好像没法再做些什么，像是自己失职了一样。”
“会吗~？”
“大概……”
柯莉特需要这方面的心理辅导吗？
在她本人看来想必是不需要——那些道理她都明白，比如说，就算不能帮助有困难的人，就算没有需要她去追捕审判的罪犯，那也不意味着真的的无法为他人做些什么。在舞台上献声，为缪兰德大剧院的观众们带来绝妙的演出，这些同样可以让人感到幸福，成为人们记忆中最为珍重的宝物，这件事情她非常清楚，只是这无法为她带来真正的满足。
或者，至少是她自认为的满足。
“大概，吧。回到缪兰德之后一直觉得自己在无所事事，最近还产生了睡眠质量的问题……”
“我觉得柯莉特晚上睡得挺沉的呢~不会说梦话，也不会打呼噜~”
“……你会打呼噜吗，萝丝？”
“不知道诶~打呼噜的人一般不知道自己会打呼噜吧~？”
“很有道理的说法。或许我看上去睡得挺沉的，但实际上我在做噩梦。”
“做噩梦喔。是什么样的梦呀？”
“记得不太清楚，好像有梦见很多齿轮，很多时钟，还有血？还有……”
还有一个记不清样貌的女性。
自己在梦中似乎从未看到过她的容貌，甚至可能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她的存在。狭窄且封闭的房间，缠绕在门扉上的血色影子，以及，停驻在门外的那道纯白色的身影。意象杂乱不堪，互相混合，搞不明白它们究竟指代着什么，那是噩梦，却又并不让人恐惧，只是偶尔会产生一种感觉：
终究如此。
如果说悲观也算是一种“恐惧”的话，那将这视为噩梦倒也不算错，只是柯莉特不可能会承认，自己在其中感到了“悲观”。那是应得的，那是应当的，那是对于自己来说注定的。
只是，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将那称为噩梦？
因为血的意象太过不祥吗，缪兰德的诗人？
“……难道说，是因为柯莉特在害怕吗？”
“不……”
“柯莉特也不想——”
“绝对不可能有那种事！”
萝丝的语气总给人一种天真的感觉，她就像是幼童，亦或者野兽，比起深思熟虑，更容易遵循自己最本能的感觉，不管是战斗，还是她说话的语气。忧虑在她身上，是一种并不常见的情绪，就像现在这样。
至于柯莉特。
她的话语并不激烈，却果断且干脆。
……
“亚历山大博物馆——其实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前几次’都没来过吗？”
露尼西亚的感慨让艾拉也有些好奇，“缪兰德博物院”和“亚历山大博物馆”都算是缪兰德境内有名的景点，如果“第一次”单纯是以旅游为目的参观缪兰德的话，似乎也没什么理由要略过这两个地方不谈。
“确实没有。”这个问题看起来让露尼西亚颇有些尴尬，“感觉自己不是适合参观博物馆之类展览的类型。唔，你看，那些展品一般都很古老很有来头，所以就……忍不住会往实用主义的方向发散……”
“这可真是不妙的想法，真可怜呢，露娜。”
“为什么这里的评价是可怜啦……”
露尼西亚的视线从一件件展品上擦过——不同于柯莉特一行之前去过的餐馆，那种地方更偏向于经验丰富的缪兰德本地人，所以在假期开始的第一天反而会显得有些冷清，亚历山大博物馆这种地方更多是面向外地来的游客，所以不管什么时候参观者都非常多，比如现在。
“所以，为什么会先让我们来这里呢？”
提议前来亚历山大博物馆的，实际上正是一旁面无表情的艾希瑟琳，虽说从她四处张望的样子能看出，她对于这里的其他展品也颇有兴趣，但她应当是有着某种明确的目的，所以才会提出这一想法。
“这里的藏品与光阴与审判之神有诸多关联。”
“是的。”
“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放置最珍贵藏品的展厅，这里的一切都与亚历山大教会过去的辉煌密不可分。”
“没错。”
“艾希打算从这里取一些东西作为底牌吗？”
这里的许多展品，正如露尼西亚所说，不仅有着作为文物的历史和文化价值，同时也是饱含力量的武器、护具、魔法造物，或许还有一些并未作为展品，而是在神职人员手中，或者被存放在秘密仓库里，眼下这些却也同样属于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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