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式逸闻机关
“不，这个就不用了吧……”
最终露尼西亚也没能进的了帕尔斯高级居住区的大门，负责看门的两位保安几乎是完全不给面子的把她拦了下来，接着请她离开了。
远远的从大门口向着那半坡上眺望的话，便能看见如同繁星般璀璨的路灯群，那些五彩斑斓的灯火将住宅区照的通明无比，而那些富有缪兰德特色的白色石刻建筑，那些高大的廊柱和精致的门牌，无不让人体会到一种和之前的街道完全不同的感觉，仿佛和那些破旧而阴沉的事物完全不在同一个世界当中。
那个世界却到底和露尼西亚没有关系。
想要进入高级住宅区的话，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通过在市政府的购楼处购买高级住宅区的住房，接着通过附赠的证明和门卡进入，另外一种则是通过高级住宅区住户赠送的名片进入，而这两种方法都毫无疑问的与露尼西亚无缘。
“想要在那里居住的话需要花费多少伊尔呢？”
“露娜还是不要知道这种知识比较好。”
“这样吗……”
结果还是只能前往柯林斯步行街散步。
按理来说，从帕尔斯高级住宅区到柯林斯步行街的这段路程，实际上已经足够让露尼西亚完成消食了，但她总觉得如果不去所谓的步行街逛一逛，心里多少会有些没满足的部分，毕竟步行街这种东西也和所谓的高级住宅区一样，都是露尼西亚之前闻所未闻的类型。
时针已经跨过了七点的刻度，红月与蚀日完成了相互之间的交替，伴随着路灯的亮度变高一档，这座城市也正式宣布了夜晚的到来。
就像是打开了某一扇隐秘的门扉，整座城市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
人与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涌出来的人与人，那些打扮的不着边际，那些看起来或是认真或是随意的人与人，那些或是冒险者或是流浪者又或什么都不是的人，他们就这样填满了街道，让整条街都变得拥挤而喧闹。
明明是一座破旧而缺乏维护的城市，却展现出一种怪异的生命与活力。
“啊，非常抱歉……”
在人群的拥挤之中，一位穿着皮甲的女性不小心撞上了艾希瑟琳，她赶紧向着二人道了歉，而后匆匆忙忙的向着人流的反方向快步离开。
露尼西亚只是多看了她两眼，而等她回过头来，却发现艾希瑟琳正死死地盯着对方离开的方向。
“怎么了？”
“她很特别。”
“唉？”露尼西亚不由得摸了摸腰间的荷包，还在，也没有被割开口子，“不是吧，刚刚的那位居然是个扒手吗？但艾希身上也没有现金……”
“不，不是说这种特别。”艾希瑟琳闭上了眼睛，“露娜有注意到她的容貌吗？”
“那个？是有点特别。”
那位女性有着海藻一样散乱的短发，看上去颇为鲜亮而醒目，不仅如此，她那张还算秀气的脸上蒙着茶色面纱，神神秘秘，实在很让人难以不去在意她的样子。
“她是机关造物。”
艾希瑟琳将手掌搭在了自己的胸口，轻轻拂过斗篷下那片冰冷而苍白的皮肤。
“是和我一样的东西。”
第九章 血色的星火
“……怎么样？”
在光线昏暗的破败酒吧当中，银发独眼的女子正有节奏的晃动着手中的玻璃杯，让圆球形的冰块与杯壁相互碰撞，发出轻微的叮当声。
“被发现了。”
有着紫色海藻头的女性则刚好推门进来，她不由得多看了那位银发女子两眼——很显然，对方在她推门进来之前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并且在时机恰好的情况下进行了发问。哪怕不是什么尖端型号，作为潜入和回避特化型，海藻头的女性——或者说冠名为“渗透者”型号的机关人偶——都对自己隐藏气息和脚步的技术颇有自信。
闻言，银发女子抬起了头，用仅有的那只金色瞳孔上下打量着那一体渗透者。
“这种偏僻的地方，居然会有能够探测到字祷子反应的便携设备存在吗？对方是谁？”
“特别监视对象，露尼西亚。”
听到这个回答，银发女子不由得挪动了下身子。
她的手肘撞到了一旁趴在吧台上的酒保，那具属于成年男性的尸体便像是烂泥一般失去了平衡、瘫倒在身后的木质地面上，发出“嘭”的一声，露出那被鲜血染满的胸口：一个最宽部可达二十公分、近乎将整个胸腔从体内剜出的锥形空洞。
“不可能，我可不记得她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能力。”
她的表情和之前一样冷漠，只是谁都能看出来，那股冷漠中夹杂了一抹难以掩饰的不自然。
“准确而言，是她身边的‘某个存在’。
伴随着金属与朽木相撞的轻响，一位黑发红瞳、有着金属铸成的四肢、身穿便于行动短衣的高挑女子从酒吧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她的腰间别着短铳和三把长剑，手上则提着一把近乎有一人高、布满复杂金属结构的长刀，哪怕看不见半点殷红，也能从她身上嗅到浓郁的血腥味。
“……刑死者。”
在看到名为刑死者的女性时，那一体“渗透者”人形已经自觉地退到了一旁的阴影中，和那些隐藏在暗处，有着与她相同面容的人形们站立在一起。
这是基于下位人形对于指挥者最基本的尊重，当对话在两位知情的上位者之间展开时，如果不是特别被喊出来进行询问的话，这些量产型的人形就会安安静静的退到一旁，进行自己的工作、补给或是小小娱乐，等待着接到下一个命令的时刻到来。
“是个没见过的型号的人偶。”刑死者缓步走了过来，随手抽过一张凳子，坐到了银发女子的边上，“不请我喝一杯？”
“杀都杀光了，要喝酒就自己去货柜上取。”
“喂喂，好歹是要接下来一起执行任务的搭档。”
话是这么说，但刑死者看起来也没有真的要取一瓶酒的意思，仅仅是用金属的指节一下一下叩击着坑坑洼洼的桌面。
“‘那个东西’的外表和‘代号露尼西亚’的外貌相似，也有不同的地方，那个未知个体有着一对金瞳，根据传感器逆向分析的结果，应该是时时刻刻在对周围的环境进行逆向分析。型号无从辨识，制作者和目的更是无从谈起，如果是说表层分析的话，可以粗浅判断出没有恶意，更多的就要考虑黑进她的心智看一看才能明白。”
“然而我们没有带信息战特化人形。”银发女子仰起头，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接着重重得将杯子砸在吧台上，“……‘主脑’那里有什么说法吗？”
“没有。”
刑死者耸了耸肩，接着说道：“不过‘主脑’提醒你，我们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最好不要把太多的精力放在不必要的事情上。”
“如果那个未知个体和‘起始之日’……或者说，和‘教授’有什么联系呢？”
“那就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了，‘局外人’。”
刑死者眯了眯眼，从座椅上站起身来。
“‘主脑’的想法不需要你来揣测，你只需要和我们一样作为棋子来执行任务就行了。”
银发女子没有回话。
她仅仅是在刑死者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中，从身旁拾起半瓶酒，为自己面前的酒杯满上，对着空无一人的暗处，在无声中一饮而尽。
……
“机关造物……机关人偶？”
“是的，是机关人偶的一种。”
虚幻的光晕在金色的瞳孔中闪动着，艾希瑟琳眨了眨眼睛，接着说道：“代号渗透者，潜入作战与闪避特化型，具体数据不明，生产厂家为‘钢铁利维坦’。”
“钢铁利维坦吗……”
露尼西亚听说过这个名字。
只有一次，仅仅是隐含在不算长的一小段对话里，即使如此，这个名字却给露尼西亚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原因无他，仅仅是因为自己的那位剑术老师、作为自己前辈的圣武士，在失踪前所接受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对“钢铁利维坦”进行调查。
而她所能找到的少许资料，仅仅是告诉她，钢铁利维坦是曾经位于阿卡姆境内的一家大型军工企业，仅此而已——这家企业的具体商品和相关人士之类的资料一概没有，而露尼西亚在此之前又未曾有理由踏出过圣堂一步，调查便从此陷入了瓶颈。
现在看来，钢铁利维坦应当是一家生产机关人偶为主要产品的军工企业，阿卡姆众多机关工房中的一种？
但为什么会要对其进行调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连那样强大的前辈……都牺牲在了那次任务当中？
深吸了一口气，露尼西亚轻声问道：“艾希，还有更多关于钢铁利维坦的信息吗？”
“没有检索到相关信息。”艾希瑟琳摇了摇头，“数据库中有关于钢铁利维坦的内容，但全数不完整，如果想要补全相关的部分，至少需要对相关的实物进行直接接触才可以完成。”
“原来如此……但是……”
“但是？”
露尼西亚犹豫了一下。
“钢铁利维坦这家军工工房……应该早就已经毁灭了才对。”
在那几乎无人可以生还的“虚无神灾”当中，名为钢铁利维坦的工房，本应已经和阿卡姆市一起，被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了才对。
为什么，被认为是已经不存在于此事的钢铁利维坦的人形，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由得又想起了在来到诺萨维之前遇到的那伙袭击者。
到现在依然没有想明白那群人的身份，线索实在过少，以至于连一个像样的猜测都掏不出来。
试图隐蔽自己的武装分子似乎随处可见，倘若这里是佣兵和冒险者的圣地，那么他们就算解除隐蔽，这种规模的数量也不会让露尼西亚感觉惊讶，然而这里是在这一行当相当贫瘠的马里艾-诺萨维地区，这种数量便让人感到不安。
巡逻的卫兵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他们只是机械的应付差事，哪怕乱流就在其眼皮底下汇聚也照旧无动于衷。
在这种情况下，钢铁利维坦的机关人偶也出现在了视野里……
这座城市，究竟在发生着什么？
第十章 北方的街区
艾希瑟琳注视着露尼西亚那张表情不断变换着的面孔，过了一会才轻声开口道：“露娜，艾希并不希望你在这件事情上多做深究。”
“嗯？”闻言，露尼西亚才从纠结之中回过神来，抬头望着艾希瑟琳，“为什么？”
“这件事情的背后必然涉及到一些阴谋和内幕，而对于露娜来说，想要安全的回到泽尔哈尔的话，只需要装作没有看见，接着按照原定计划前往普奇利亚坐船离开即可。”
“是这样……没错。”
听到艾希瑟琳这样的说法，露尼西亚没有否定，也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嗯，果然没用呢。”
“‘没用’是指……？”
“露娜果然不会放弃啊。”
和露尼西亚四目相对的她，像是困惑又像是欣慰一般的歪了歪脑袋，嘴角牵起了一丝柔和的微笑，说着些让人难懂的话语。
“我还什么都没说吧！”
“不需要言语的回答也能够理解，因为艾希是被赋予了绝对分析能力的型号，只要注视着，就能够自然而然的明白露娜心中的想法。”
“……”
面对这样实在是过于直白的话语，露尼西亚愣是没有想到究竟应该如何作答。
或者说，她甚至连究竟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这件事都不清楚。该恼羞成怒吗？又或者该显得无地自容？亦或者是打着哈哈敷衍一下？总觉得哪一种都不太合适，到了最后就只剩下无言的尴尬这一条选项而已。
该继续坚持原来的想法？还是说顺着艾希瑟琳的提议，就这么稍作休息，接着直接向普奇利亚前进，乘船回到泽尔哈尔？
“我还是想……先调查一下。”
“艾希只是提出一种可行的行动方案。在那之后，具体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仅仅取决于露娜自己的意志，仅此而已。”
露尼西亚的表情也不由得和缓了几分。
“还记得那个机关人偶，最后是往哪个方向离开的吗？”
……
“目标的字祷子反应已丢失，无法继续进行追踪。”
在脚步已经完全远离了埃尔南德商业街，来到了一片对于露尼西亚和艾希瑟琳都显得相当陌生的破败街道之后，艾希瑟琳便无法继续对机关人偶留下的字祷子痕迹进行追踪。
毫无疑问，对方是潜入和反侦察的专家——人形不需要呼吸，因此不会留下气息的痕迹；脚步过于轻盈，因此不会留下足迹；唯有字祷子的痕迹无法掩盖，然而即使是这种可以说是人形存在之证的事物，也在漫长的距离当中消散殆尽，再也难以捕捉。
“这不是正常的表现。”
“怎么说？”
露尼西亚对于机关方面的知识可以说一窍不通，倒不如说，除了那几个引进蒸汽机关技术较早、已经能够实现自我研发和工坊设立的国家之外，其他传统的魔法主导地区，蒸汽机关技术都是为名为蛹壳公司的企业所垄断，能够流通出去的仅仅是最为基础的知识。
再加上绝大部分魔法主导地区的居民并不能直白的感受到蒸汽机关技术带来的便利性，他们对于深入了解这种完全异于魔法的技术也缺乏兴趣，这也同样是蒸汽机关难以在很多地区进行推广的原因。
露尼西亚倒是没有这样的偏见，不过碍于获取途径的匮乏，她也完全无从了解蒸汽机关和字祷子这方面的事情。
“字祷子，原本是不会这么快的因为自然原因而消散的。”
艾希瑟琳伸出手，朝着空无一物的半空中轻轻一抚，一些金色的光点便出现在了那里，在无风的空气中交织成许多复杂而难以理解的图案。
“比起气息、脚步这样的东西来说，能够存在更久，对于无法‘看’到的事物而言等于并不存在，对于能够‘看’到的事物而言则显得过于明显，这便是字祷子。作为存在痕迹而留下的字祷子，若是要从它们既定的轨迹上散去，至少也要一天的时间。”
“也就是说，有人在掩盖痕迹？”
“是‘干扰网’。”
艾希瑟琳的手掌轻轻托住了那些金色的、不断变换着的图案，像是对待蒲公英一样，轻轻将它们吹散，让其沿着风的轨迹向前飞去，不过一会，那些图案便渐渐消散在半空中，再也无法用肉眼目视。
“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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