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式逸闻机关
第三十二章 命运相遇之地（其之八）
“喔，等等——”
当露莎·埃法叶瑞特看到眼前这片景象的时候，说实话，她是有些没能理解状况的。
原本部署在特威克城内的监视者集群，从某一天开始就因为不明原因而持续减少——毫无根据的就是去控制和联系，在其失联之前发来的信号中也解读不出任何东西，短途无线信号如今也难以一次性发送太大容量的信息，而这些容量不大的信息又完全被意义不明的奇怪画面、雪花屏或者根本无法成句也并非某种密码的单词所填满。
将那些监视者集群回收之后所进行的物理性检测，也同样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只知道它们在发送那些意义不明的信息前后一段时间内，其负荷突然开始增大，在信息发送出去之后，这种负荷达到最高点，接着就是“噗”的一声，内部的机关因为剧烈过载而完全熔毁。
原本还完全不清楚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现象，直到发现“纳特亚的遗产”主力中充满了亡灵生物之后，露莎·埃法叶瑞特才终于反应过来——这是被幽魂攻击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就是让白鹰小队去狙击城内那些幽魂——特威克城的守军确实是既定敌人，但这并不代表“纳特亚的遗产”就是友军了——虽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纳特亚的遗产”什么面子，但白鹰小队和幽魂们之间的拉锯战并没有取得什么战果。
最终的结果就是，出于各方面的考虑，“歌剧院”只能放弃往特威克内部继续派遣监视者集群，这使得钢铁利维坦在战争后期严重缺失了城内动向的情报，只有一小部分位于隐秘之处的监视者还能继续传回信息，还有就是那些经过赛斯汀强化的、她个人专属的监视者们能够在城内飞行。
在最后一战开始之前，露莎又一次让最后储备的监视者集群飞往城内，试图在她赶到城中参战之前，不计代价获取实时情报。出乎她意料的是，这支监视者集群几乎瞬间全部失去了联系，最后传来的信息则非常统一：全黑的画面中，白噪点构成了一张颅骨的图案。
这说明，有什么超出了她能力范围的东西参战了。
——要么是大巫妖亚历克西斯·彭特利尔，要么就是目前完全没有情报的其他什么东西……
她直接排除了第二种可能性：一方面是那些图案展现出的特征，而倘若“纳特亚的遗产”方面还拥有第二个可以与巫妖媲美的亡灵生物，它们完全可以一开始就大摇大摆的直接将守军清洗一空——来自于全盛时期纳萨兰王国的城墙自然能够阻挡传奇强者，但那上面的守军可不是传奇法师——而不必等待时机、采取如此麻烦的作战策略。
抛弃炮击阵地出发之后，钢铁利维坦那几乎毫发无损的大军碾过了数个小股部队，有的属于“纳特亚的遗产”，有的属于马里艾公国军，那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们必须在规定时间内抵达城下，准备接应孤军深入的赛斯汀。
其他事情都可以暂且不管——这并非“歌剧院”本人的判断，而是从“化身”那里直接传达至此的绝对命令。
按照露莎原本的预期，在抵达艾鲁穆之墙后，自己要么看见马里艾公国军等着自己，要么就看见一群“纳特亚的遗产”麾下的骷髅……谁知道会是现在这么个情况，马里艾公国军不要命一样的和一群亡灵厮杀在一起，前者人数稀少但士气谜一样高昂，后者数量众多却难掩残破之感。
况且，大巫妖亚历克西斯本人上哪去了？
刚刚砸烂了天穹顶盖的那轮流星爆表明，城内至少有两个传奇强者在交手，其中一个应该是亚历克西斯，另一个又是什么玩意？
无数念头一一从“歌剧院”脑海里闪过，构成心智核心黑匣子的字祷子蚀刻齿轮飞速旋转，最后给她得出的结论是：暂且不要管这么多。
“——算了，不用等了，观众们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全军，开火！突击！”
她没有指明敌人是哪一方。
根本不用指明，有什么区别呢？总之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冲进城里，去掩护赛斯汀本人。露莎当然并不乐意这么做，她非常清楚，一旦两边合流，她就会完全失去作为战场中心的地位，一切又会回到绕着赛斯汀旋转的那个时候，而她还没能享受够这份让她心醉沉迷的快乐。不过又有什么办法呢，“化身”的命令就是“主脑”的命令“主脑”的命令就是一切，既然是一切，那就容不得反抗——
——那就苦中作乐呗？
她哼着歌——每一个音节都由她亲自编制，完全的原创音乐——她脚下黑色长筒靴般的推进器喷射出热焰，那耀眼的蓝光既不会太过猛烈，也不会太过轻盈，恰到好处托起她的身体，让她闲适又安稳的向前进发。
冲锋中的傀儡都会自动为她让出通道，并且这完全不会阻碍其进行作战，而在她身后，超过五十个监视者以集群模式聚集，悬浮着自动跟随，与她一同前进。要注意，我并没有用“静静地”来形容它们，即使监视者这种单位由于其任务需要而能够无声运行，现在的露莎·埃法叶瑞特则很显然并不需要这种机能。那些有着漆黑而狭长的流线型躯体的监视者，其摄像头的位置被替换为音响，随着“歌剧院”轻声哼唱，伸出双手，舞动那根长长的指挥棒，它们也随之从音响处发声。
有的是大提琴，有的是中提琴，有的是小提琴，有的是短笛，有的是长笛，有的是单簧管，有的是长号，有的是圆号，竖琴和钢琴清晰可闻，鼓点与三角铁一并作响，它们就是“歌剧院”御用的交响乐队，随着指挥棒在那皮手套包裹着的指尖上下舞动，乐曲也随之倾泻而出。那是已有的哪个名篇，《新世界》，《冀望》，《悲剧》或者《天军》？不，不，都不是，“歌剧院”从不演奏前人的乐曲，每一首都是她现写的，用意便是完美契合眼下之战况，保证没有一个音节可以脱离她的掌控之外。
机枪的声音，狙击步枪的声音，激光划过并烧灼空气的声音？不能杂乱，它们和演奏中的监视者们一样，同样属于指挥棒上下挥动中所要调整的一环。
没有重型单位，所以只能用迫击炮和榴弹来增强火力？这都不是问题，不如说这样倒是刚刚好，敌人也没有强而有力到需要重型装甲来应对的存在，死亡骑士和木乃伊领主也不过强弩之末，甚至能被马里艾公国军里的强者逼至不相上下，在这里投入重型单位，难道能看见最让人欣喜的巨物对撞、骑兵交击的画面吗？既然看不到的话，那倒不如没有才好，迫击炮的爆炸声更适合作为交响乐的点缀不是吗？
不信？不信的话就侧而去倾听呀——听，一个拍子，两个拍子，每一次爆炸声都正好响在该有的位置，和枪声一样，都是装点着这首音乐曲，为舞台增添铁血之色的饰品。
战争也好……战斗也好……都很重要，毕竟不能取胜的话就没有意义了。但反正不管怎么样都能胜利，为什么不在又一次要看到那张喜欢不起来的脸之前多给自己找些乐子？“歌剧院”一边向着城墙直线前进，一边心情愉快的挥舞着指挥棒。
三方军队已经完全纠缠在了一起，食尸鬼撕咬骑士的铠甲，一尝血肉之后便被打穿脑袋，腐烂的脑浆迸得满地都是，铁雨向着骷髅群扫射，接着被从后摸过来的牧师用权杖拦腰打断，量产型轻量自律装甲兵蜂游荡着、用小口径光束步枪集火士兵，接着被从天而降的幽魂抓上天空、撕成两半……战场就是这样混乱的东西。
但战场同样也是有序的东西，一种有着自身秩序的混乱。损失、重创、战果，这些数字不断从心智之中浮起，位置、动向、行为，这些要素都处在监控之内，原本应该将指挥权下放给副手们，下放给次一级带有指挥模块的傀儡们，自己仅仅需要做一个统筹战略的核心就好，但若是真的这么做了，又如何才能体现出自己不可替代的价值呢？
或者说，又怎么才能给自己更方便的找乐子呢？
于是，“歌剧院”露莎·埃法叶瑞特最终放弃了将指挥权下放的打算，而是直接将在场数万傀儡与自律装甲的指挥权全部集合于自身，也即是说，她可以随时随地直接通过指挥网络对每一个个体单独下达指令，富有节奏感、如同奏乐般的战场之声也正是因此才得以做到。
——嗯，很顺利呢，真让人心情舒畅。
实际上，这场同时直接指挥上万单位，让“歌剧院”觉得轻松愉快的战斗，对她心智核心运算力的占有率还不到百分之三十。
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对吗？精锐特化型，编号077，通用代号“歌剧院”，作为钢铁利维坦失控后生产的精英傀儡，她拥有着在所有二级精英傀儡当中——也就是仅次于利维坦原型“主脑”和一级傀儡“化身”之下的级别中——最高等级的指挥能力。所有精锐傀儡都搭载有指挥模块，因此能够获得对下级傀儡们的指挥权，但必须指出的是，很多精锐傀儡的心智模型都并非专门为了指挥而设计，因此最多只能胜任前线指挥官的任务，而无法作为一场战役乃至战争的统帅投入使用，因为她们的心智根本无法在处理大流量战场数据的同时下达指令。
与这种“战斗型心智模型”不同，“统御型心智模型”弱化了火控等功能，大大增强了为适应战场指挥者之职位而必须的数据处理能力。数据流的整合、分析、运算，自主设计指挥网络并对其中包含的单位进行编排，权限的自由下放与回收，随时构建出大规模实时地图并以其为基础进行互动指挥……将全部运算力集中在指挥功能之后，这些都是完全可以实现的。而在若干搭载了“统御型心智模型”的精锐傀儡中，又仅有二者，拥有超越了其他所有精锐傀儡的指挥能力。
一者，“无限蛇”乌洛琉斯，通过极大量的模拟战斗堆砌出来、纯粹为了指挥千军万马而生的“怪物”。
一者，“歌剧院”露莎·埃法叶瑞特，在心智核心搭建阶段便出现了某种未知而不可查的故障，却反倒使得指挥能力大大增强，用怪诞的战法从精锐傀儡中脱颖而出的新秀。
一个冷酷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从来不会在意牺牲和评价，另一个性格乖僻，几乎和大多数傀儡都合不来，以作为傀儡的评价而言只能叫做神经病。
让这两位作为指挥方面的王牌，“主脑”想必也是苦恼不已吧。
不过露莎并不在意，她和乌洛琉斯唯独在这个方面格外相似，也就是完全不在意旁人的评价这一点。对于她来说，这次特威克攻略战进行的很顺利，唯一的不满就是她几乎没做多少事情，无非是让小股部队诱导马里艾公国军与“纳特亚的遗产”之间战况激化、明修栈道般掩护“纳特亚的遗产”进入决战状态而已，完全没能发挥出她的全部本领。
——几乎是完全没有难度的任务嘛，果然派我来还是太小题大做了点……？
也不用这么惯着那个赛斯汀呀——就在她这样想着的时候，她已然来到了城墙下方。
吸引火力、分割战场、打散敌阵，不管是“纳特亚的遗产”的亡灵大军还是马里艾公国军的残余部队都没能阻挡住“歌剧院”的步伐，甚至可以说，他们直到最后都没有注意到露莎的存在，注意到有一位光鲜亮丽的女性徐徐穿过整个战场。
大军集结在城门之外，厮杀也发生在城门之外，三股大军如同麻绳般拧在一起无法分开，哪一边都没有余地来关注城门下方——钢铁利维坦另说，其他两方都仅仅是将这里视作一片无价值的废墟而已，谁都不会把过多的注意力投放于此。至于钢铁利维坦的部队，它们确实是要冲进城里，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进度也没有原先预想的那般快，还要一小会功夫才能完全集中至偏向城墙的位置。
至于那一小会的空档，“歌剧院”也不甚在意。
她抬起头，仰望城墙——白垩的墙壁依旧不倒，出征前说的也只不过是些空话，她自己也明白这一点。能被攻破的，至多也不过是马里艾公国，目标更加远大一些的话，或许会以当年的纳萨兰王国做假想敌，但没有人想过真的去摧毁这面城墙。它就屹立于此，没有自己的意志，但它过去如此存在，未来也依旧会一直存在，恐怕这片土地上的主宰者换了一批又一批，艾鲁穆之墙仍旧是艾鲁穆之墙。
露莎摇了摇头。
音乐已停。反正谁也不会听——没有听众的交响乐能够娱乐作曲家本身吗？至少露莎没有觉得这很有趣。
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虽然进度条还没走到尽头，不过从战略上来看，这场战斗实际已经是属于“歌剧院”的胜利了。短暂的快乐之后，得到的东西没有奖励，没有欢呼喝彩，没有掌声雷鸣，只有再度袭来的空虚感。
空虚感挥之不去，所以露莎选择缄口不语。
身旁没有护卫，连监视者们都散去了，自己也不是什么以战斗出众的精锐，和寻常士兵相比肯定不弱，但连露莎自己都不觉得这种程度的力量有什么用。但那又怎么样呢？大部队在城外混战，一个两个的骷髅行尸构不成威胁，这样子还能有什么意外不成？总不可能说亚历克西斯————
亚历克西斯它————
思绪进行到一半，接着卡住了。
原因无他。
视线越过城门，望向其内漆黑一片的焦土，露莎看到了，有“谁”正一瘸一拐的向着这里走来。
第三十三章 命运相遇之地（其之九）
“嘎啊……哈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心智的记忆模块似乎出现了一些差错，不管怎么去回忆，那一小段记忆都显得错乱模糊，难以分辨。没有办法，只能从一开始去梳理，看看能不能回忆起现状究竟因何而生。
嗯……好像是……
是了，自己一开始是打算在城墙下等待。毕竟城门没有人去关闭，不存在这方面的顾虑，自己只要安心等着那边战斗如期结束，钢铁利维坦的傀儡们摆脱亡灵和卫兵，集中至战场后方，这样即可。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带着那些傀儡们，趁着其他两方措手不及之下直接冲进城里，接着就可以继续完成任务了。
任务……任务是什么来着……对了。
任务是援护赛斯汀。
检索记录……检索任务记录……检索到条目21000173，转至此条目进行查看。
……滋……滋……
“这个……是‘主脑’阁下的要求？”
“你无权质疑。不过我可以就此进行回答——正确无误。”
“真的？当真？坐在最最最高的贵宾席上的‘主脑’阁下一直看着我的演出，怎么想都不可能会不了解我的风格吧，对可怜的露莎女士而言，就算有同样可怜可爱的莉亚妹妹陪伴，想要和那种都不愿意和我多说两句闲话的人共事可也太让人为难了吧？”
“你无权拒绝这一任务。如果你再就此提出异议，我会将之前的过失全数向‘主脑’进行汇报。”
“我还没质疑咧——行吧行吧。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
“许可。”
“这是‘主脑’阁下的意思不假，谁都知道那个黑骑士的战略意义，和她合作也和我们的目的没有冲突……但这个任务不是‘主脑’阁下独自提出的，没错吧？”
“……”
“这里面有多少，是属于您的私心？”
“……你猜猜看？”
………………滋………………
纪录终止。
这是个非——常让人喜欢不起来的任务，不过有什么办法呢，总之接下来应该带队一起冲进城里去。能隐隐约约感知到，在远处，在极远处，在特威克的最深处，横跨整个城市的另一端，似乎有什么骚动正在酝酿，想必是赛斯汀在做些什么吧。只感觉到魔剑不断膨胀高涨的气势，仿佛连那块面艾鲁穆之墙都在其威势下丝丝颤抖，不过战斗看来还没发生，没有感觉到地震，也没有听见音障被粗暴撕裂的声音，完全赶得上。
——但是之后呢，之后是发生了什么？
钢铁构成的身体，如果完全为了战争而生，自然是不会像人类一样存在诸多无意义的生理反应。原本的确是这样，作为兵工厂、军火商而存在的钢铁利维坦所制造的傀儡们，不管外形是柔美、绚烂还是坚硬冰冷，归根到底都是既不会痛苦也不会挣扎的“武器”，而时间推进到了现在，在未知原因作用下，钢铁利维坦最终失控、遭到除名，谁也不知道其内部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有一些已然按照原先的设计图去生产，还有一些则变得更加的……“人性化”，如果不计较体温和内部结构，恐怕大多人都难以区分她们和人类。
像现在这样，无意义的蹬着双腿，挣扎，扭动身体——不需要呼吸是机械拥有的强项，只是被掐住脖子，应该也不至于呈现出这样的姿态吧？
——但是之后呢，之后是发生了什么？
街道漆黑无光，冬风、天火、骇人之势，这些东西共同扑灭了成立的每一寸火光，失去血月照耀之后，城墙之内便是魔境，没有光的地方在这个世界上等同于“人类无法生存的世界”，就算原本有幸存者存在于那里，现在恐怕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得不咽气。
从那里，有什么东西一步步向着自己走来。
一瘸一拐，看上去很是狼狈……即使如此，依然不能让人小觑。
——啊，对了，想起来了。
“歌剧院”露莎·埃法叶瑞特终于回忆起来，那到底是什么。那个身影，穿着残破大袍，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皮肉，仅有白骨残余，连那骨架都变得破碎不堪，二分之一的部分在开裂，三分之一的部分不翼而飞，全靠灵质和力量去维持才得以保证其轮廓的存在，全身上下一片焦黑，像是在烈火中被剧烈炙烤过，连眼眶中那两股幽绿色鬼火都飘忽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听上去很是悲惨，不是吗？
但那不是什么一般的骷髅，亡灵。
那是大巫妖，亚历克西斯·彭特利尔——即使重伤濒死，也依然是传奇。
——那么……该怎么做呢？
检索记录……
検索记録……
检索至影像记录22748911，转至此影像记录。
检索到自动保存的影像记录，开始播放。
“啊……会出现在这种席位的人并不多，来让我猜猜——哦，您已经把大名写在自己脸上了？那可真是感激不尽，那么您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亚——”
“……杀……”
“——历克西斯——”
“……生者都会背叛，背叛者都必须死……活人的存在意义是什么？哲学没有告诉人们这一道理，那么我又为何要在意这其中的关联……那么就杀……亡灵才是最好的选择，亡灵可以控制，亡灵不会背叛……所以杀光。”
“——彭特利尔先生——”
………………………………
声音实在是过于微小，如果不在记录中将音量调到最大、再结合环境降噪处理，几乎不可能听出来那具烧焦且半破碎的骸骨正在喃喃自语些什么东西。
而在当时，“歌剧院”的声音接收功能并没能够开到最大，虽说作为音乐家对这方面肯定有要求，但她毕竟没有闲到没事在野外环境把听觉拉满来占用运算空间，结果就是，她完全没能听见大巫妖亚历克西斯那声音又小语速又快的自言自语。
………………………………
“……投机主义者必须处死，墙头草要一个不剩的拔除，意志不坚定的话就洗脑……如果洗脑效果不好，就打开头盖骨，把大脑换成‘亚历克西斯’的……光复纳萨兰王国必须心无旁骛且全力以赴，没有留给立场动摇的时间……有背叛可能性的人必须在风险实现之前被处死……砍头……尸体做成亡灵士兵……”
“——看起来您的境况并不顺利，这样吧，我们对这座城市的归属权没有太大兴趣，不妨可以来谈一谈——”
“……境内的‘亚历克西斯·彭特利尔’还剩下多少？如果数量不够的话就继续生产，如果有必要的话……就把‘纳特亚的遗产’的所有动摇者都替换为‘亚历克西斯’……”
“——和合作有关的事情——”
“……妨碍复国的障碍必须被铲除。”
“呃，您说什么？”
“障碍必须被铲除——你……你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说——”
“障碍必须被铲除。”
………………滋………………
纪录终止。
无形的手掌扼住“歌剧院”的咽喉，将她从地面提起。“法师之手”并非是一种杀伤性法术，和“魔能爆”、“冷冻射线”、“圣炎”等同样被归结至“戏法”这一分类的法术不同，后者只要加大出力，便能够发挥出足够等级的杀伤力，而前者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过是一种用于拿取远处物体、悄无声息的挪动物件这样方便的法术而已——除非像亚历克西斯这样使用。
白皙纤细的脖颈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向下凹陷，某种不可见之手正死死将其掐住，无论露莎·埃法叶瑞特如何用双手去抓握、试图去阻碍，都无法触碰到任何东西，看起来就像是徒劳的在挥舞双臂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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