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教父 第170章

作者:小虎鲸

  而阿伦兹更是连头也没回,只是将双手负在身后,闷头向前走着。

  在经历了数分钟只有三人脚步声的时间后,他们来到了一片奇怪的区域。

  这里有着许多小房间,而这些房间的共同之处,正是它们那全透明的墙壁。

  此情此景,不禁让科什埃想起了第一次见到Ω时,那间叙拉古地下的实验室。

  那时的Ω,也是进到了这种透明的玻璃房里自己玩耍。

  “这里,是关押实验体的地方?”

  于是,科什埃开口问道。

  “用关押一词,或许不太妥当,”对此,克丽斯腾承认道,“不过,确实如此,喀斯喀特先生。”

  阿伦兹依然埋头前行着,不难看出,他对于克丽斯腾的种种决定都有所不满。

  “在人体实验项目建立之初,我与阿伦兹主任便有过约定,”几人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向着更伸出走去,同时,克丽斯腾也继而向科什埃说道,“每一项实验,每一个受试者,都需要经过我的批准,才得以在这里进行研究。”

  “那照这么看,你们的实验项目,貌似并不多?”

  看着那些空空如也的玻璃房,科什埃如此说道。

  “是,”克丽斯腾同意道,“迄今为止,也不过四五个项目,相信提出带走那位希普卡小姐的要求的您,应该也知道,希普卡曾就是这里的受试者之一,包括那名迦楼罗,以及Ω,除此之外,这里现在就只剩下了两名受试者。”

  说话间,几人便已来到了一个与其他玻璃房稍有不同的房间前。

  房间里,是一名淡金色头发,发尾略微发黑的女孩,她正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在一些散乱的纸张上涂鸦。

  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的到来,她抬起头,隔着玻璃墙壁,看着房间前的几人。

  与科什埃想象中的不同,女孩的眼中并没有那种常年受到实验对待的麻木或淡漠,相反,她看上去很单纯。

  在看见来人之后,房间内的女孩低下头,用彩笔在纸上写着什么,随后拿着纸走到几人面前,将写了字的那一面贴在玻璃上。

  只见纸上写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赫默?”

  科什埃轻声将这两个字念了出来。

  “结构科的一名研究人员,近两年专门负责这名受试者生活方面的问题。”

  这时,阿伦兹突然开口道。

  或许是再也受不了克丽斯腾那时不时的眼神示意和暗示,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即向科什埃开诚布公。

  反正无论之后会发生什么,他都没有任何担责任的打算。

  这时,科什埃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略微有些急促。

  很快,一道身影出现在走廊的另一边,并向着这边走来。

  “抱歉,阿伦兹主任,克丽斯腾总辖,我本该在十分钟前就到达这里,负责伊芙利特的夜间饮食,”待那人走进后,科什埃得以看清,她是一名黎博利族的科研人员,手上还拿着一些食物和一瓶牛奶,“因为弗兰肯斯坦,所以迟了一些。”

  也正是这时,那名黎博利才发现方才被阿伦兹和克丽斯腾所挡住的科什埃,一时顿住了脚步,没有反应过来。

  “这位……”

  “赫默医生,”赫默的疑问还未说出口,克丽斯腾便开口打断了她的思路,“我与阿伦兹主任正带着莱茵生命重要的合作伙伴,参观结构科科室,你不用太过在意,专心完成你的工作就好。”

  “是,总辖……”

  同时作为负责普罗维顿斯的项目的赫默,何尝认不出科什埃的身份,但既然克丽斯腾这么说了,她也没有去戳破的必要。

  随后,赫默用她的身份卡刷开了那名被称作伊芙利特的女孩的房间,带着食物走了进去。

  “啊?赫默,我不想喝牛奶!”

  在玻璃门关上前一刻,科什埃隐隐约约听见伊芙利特发出了这样的喊声。

  “那么接下来……”

  克丽斯腾似乎说了些什么,但是科什埃并没有去听。

  因为他的心中突然传来一种奇特的感觉,同时他那敏锐的感官告诉他,就在刚刚赫默来的那个方向,还有一人正在向这里过来。

  只是比起赫默那略微急促的步伐,现在的这一人,甚至可以用奔跑来形容。

  “我找到你了,科什埃!”

  一声呼喊,将三人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去。

  只见普罗维顿斯正气喘吁吁地站在走廊尽头的转角处,用一只手扶着墙壁。

  他微微俯着身,视线越过阿伦兹和克丽斯腾的身体,与科什埃的目光交错。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来到这里!”

  普罗维顿斯一边情绪激动地喊着,一边无视了克丽斯腾与阿伦兹的存在,一步一步地向着科什埃走来。

第六十七章 既定事实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来到这里!”

  普罗维顿斯呼喊着,他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科什埃,科什埃啊,我现在开始理解你了,”他一边扶着墙,一边用那还称不上利索的双腿,缓慢地向这里走来,“你的所作所为,你的行为方式,我都已经理解了,哪怕是杀死弗雷德,你也有你自己的原因。”

  说到这里,普罗维顿斯因那僵硬的手腕,一时没有扶稳墙壁,险些摔倒。

  但他很快将身体平衡调整了过来,进而抬起头,继续用那炽热的眼神看着科什埃,向着他接近。

  “哪怕,哪怕是我自己的死,我也对此没有丝毫怨言。”

  此时的普罗维顿斯就如同一名狂热的信徒一般,大声阐述着自己的悔意。

  随后,他终于来到了科什埃的面前,伸出手,想去接触科什埃。

  “咚!”

  但不料,科什埃却向后退了一步,普罗维顿斯一时重心不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科什埃,我……”

  普罗维顿斯仰起头,刚想再说些什么,可他却注意到了科什埃的表情。

  只见科什埃那暗金色的瞳孔没有半点表示,仅只是默默地向下望着伏倒在地的他。

  疑惑,不解,冷漠,普罗维顿斯从他的眼中看出了这些情绪。

  “你……就这么嫌恶我吗?”于是,普罗维顿斯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他的声音略带颤抖,“哪怕已经过了这么久,你也不愿意原谅我吗,科什埃?”

  正当所有人将目光集中在几近疯癫的普罗维顿斯身上时,阿伦兹将手伸进了外套口袋,按下了什么东西。

  下一刻,普罗维顿斯的后颈处闪过些许火花,他如同宕机了一般,瘫倒在地上。

  “……我是否,应该得到什么解释,克丽斯腾女士,帕尔维斯先生?”

  在片刻的宁静后,科什埃转过身,向两人问道。

  ……

  待克丽斯腾呼叫其他科研人员前来带走普罗维顿斯后,几人便跟着运送的担架,来到了另一个玻璃房前。

  隔着玻璃,科什埃看见那些科研人员将昏死过去的普罗维顿斯抬到了手术台上,让他面朝下趴着。

  也是这时候,科什埃看见了普罗维顿斯后颈处的设备,那是一块如同芯片般的东西,嵌合在他的皮肤上,而阿伦兹则在房间里面指挥着那些科研人员,对那块芯片做着修复工作。

  “这里是实验区域,”正当科什埃想看个究竟的时候,站在他侧后方的克丽斯腾开口了,“与受试者居住区的房间不同,这里的墙壁是单向的,只有外面能看得见里面。”

  “他是普罗维顿斯,对吧?”科什埃看着里面忙碌的科研人员,微皱着眉头,“我不理解,一个已经死去几近半年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您似乎并没有因为与朋友重逢而感到喜悦,科什埃先生,”克丽斯腾并没有立刻解答科什埃的疑惑,反而向他提出疑问,“相反,在面对他的时候,您甚至选择了后退,我可以询问您当时的想法吗?”

  “……”科什埃深深地吸了口气,他侧过脸,与克丽斯腾对视了片刻,随后又看向手术台上的普罗维顿斯,缓缓将气呼出,“罢了,反正这种事情,即便隐瞒再久,也只能骗得了自己。”

  科什埃闭上眼,脑海中闪过几个片段,从与普罗维顿斯相识,到他亲手枪杀普罗维顿斯,过往的种种在他的眼前一一浮现。

  仿佛是在将他一直隐瞒着的伤口揭开一般。

  “那是……从半年前开始的故事了。”

  ……

  这是科什埃第一次,将当初叙拉古政府覆灭的真相如实道出。

  虽然掩盖了姆西斯哈与猎犬幼崽的存在,但除了这些不宜示人的内容,余下的部分也足以令人感到惊叹。

  “这还真是……一段难以释怀的过往啊,”即便是克丽斯腾,也不禁为这段跌宕起伏的故事感到心塞,“我并没有资格对您的行为方式进行评价,但单论结果,我认为您当时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哼……但愿如此吧,”科什埃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否认什么,他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一旁,“很多事情本不该如此,例如我父亲与妹妹的死,如果我当时明确知道自己真正的敌人是谁,或许他们就不会死,那么事情同样也不会演变至此。”

  “已经既定的事情,再怎么去想都没有用的吧,喀斯喀特先生,”克丽斯腾露出了一副不明所以的微笑,说道,“况且,您不可能要求一片没有风暴的海洋,那不是海,而是泥潭。”

  科什埃没有反驳什么,或许他默认了克丽斯腾的说法。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科什埃就隐隐感觉,自己与克丽斯腾似乎有什么相像之处,不仅是手段,亦或是想法,克丽斯腾都能给出一些令他折服的说法。

  见科什埃保持着沉默,克丽斯腾侧眼瞄了一下他的表情,随后与他一同,看向手术台。

  “19年前,我的父母在一场飞行实验中突发事故身亡,”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开始说起了自己的过往,“莱特家族,本来是哥伦比亚赫赫有名的科学界名人,但在我的父母去世后,那些原本和善的亲戚与合作人却开始不断诋毁他们,假惺惺地要收留我。”

  科什埃有些惊讶于克丽斯腾的遭遇,他不禁转过头,看着她。

  不知为何,此时的克丽斯腾,看上去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时,只有一位父母的朋友真正地对我伸出了援手,但这并不能阻止那些科学界的人继续抹黑莱特家族,”克丽斯腾低下头,无奈地摇摇头,“这种来自外界的压力一直持续到我遇见人生中的第一个挚友为止,她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曾视我的父母为偶像,同样也对我的遭遇打抱不平,哼……那时的她倒还真是好懂得很。”

  克丽斯腾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轻笑了起来,科什埃没有出声,他不愿意打扰正沉浸在欢愉中的克丽斯腾。

  “那时的我们,既年轻,又对彼此充满希望和信任,然后有一天,她突然一拍手,跟我说,让我们在毕业后创建一家科研公司吧,通过我们的双手,来保卫这片大地,这样也能让那些抹黑我父母的人彻底闭嘴,莱茵生命便是如此而来的。”

  “简单而又单纯的初衷,”听到这里,科什埃终于开口道,“而且,你们成功了,如今你们的功绩在哥伦比亚无人能及,也不会再有人对你的家族提出质疑。”

  “但即便是这样,我与那位朋友之间,也依然产生了无法调解的矛盾,我越来越看不透她的想法,我的初衷,也从保卫大地变成了探索天空,”克丽斯腾叹了口气,随后也看向科什埃,“没有什么事是我们能预测到的,也没有什么决定,是我们应该后悔的,即便如今她与我之间产生了隔阂,即便如今我已失去了初心,我同样也没有后悔过与她一同建立莱茵生命。”

  “我能理解,”科什埃与克丽斯腾对视着,他微眯着双眼,眼中流露出一股落寞,“就如同我与普罗维顿斯之间所发生的事情,你方才问我,为何没有对重逢感到喜悦,因为我对他所怀有的只有歉意,一个由我亲手杀死的朋友,如今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或许他确实理解了我的做法,但我依然不认为自己是正确的,可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对自己当时所做的决定感到后悔,甚至……如果要我再一次杀死普罗维顿斯,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还真是令人感到钦佩的觉悟啊,喀斯喀特先生,”克丽斯腾最后看了眼手术室,随后缓缓迈起步伐,绕过科什埃,走向另一个方向,“这场手术应该还需要不少时间,在此之前,让我带您去见见你想见的人吧,也就是那名女孩——Ω。”

第六十八章 达摩克利斯

  黑暗中,她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冰冷的机器环绕在她的四周,身上扎着密密麻麻的针头,手臂上的导管连接着血液透析仪。

  少女的脸上戴着呼吸面罩,源源不断地为她输送着氧气,她艰难地睁开一点眼睛,视线透过将她包裹在其中的营养液,望向玻璃外的那一男一女。

  父亲……

  望着那道熟悉的男性身影,她下意识地想出声,但最终却也只是从呼吸面罩中冒出些许气泡,便再没了动静。

  随后,一股强烈的困意迫使她的意识再次沉了下去。

  ……

  “这……是Ω?”

  科什埃站在那里,隔着一面玻璃,看着培养罐中的Ω,有些怔神地向克丽斯腾问道。

  此刻,他眼前的Ω,已经不能用女孩去形容,一个多月前还只有十三四岁大的她,现如今看上去却几乎与科什埃的年纪无异。

  若不是那显著的光环与翅膀,以及洁白的发色和面部特征,他差点没有认出来,这个少女正是与他相处近半年之久的Ω。

  毫无疑问,在这短短的一个月内,莱茵生命对她所做出的改造,已经远远超出了科什埃的想象范围。

  “我知道,这个女孩与您记忆中的模样有着很大的偏差,喀斯喀特先生,”注意到科什埃那逐渐攥紧的拳头,克丽斯腾如实说道,“据我所知,在代号Ω的受试者被带回莱茵生命后,阿伦兹主任便将天使实验更名为‘达摩克利斯’实验,即神话中代表制约与神权的悬顶之剑。”

  科什埃依然沉浸在对Ω形象改变的震惊之中,但他很快便调整心态,使自己镇静了下来。

  “为什么……连这种事情也要告诉我?”

  冷静下来后的他,先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因为我并不想与您交恶,喀斯喀特先生,哪怕只是我个人的意愿,”对于这个问题,克丽斯腾给出了一个极为中肯的回答,“您是一座国家的君主,而我只是一个科研公司的总辖,只要哥伦比亚的政府或军方没有给我下达封口令,那么我便有权决定自己交好的对象,当然,是以个人合作的名义。”

  “哼……看来你也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啊,克丽斯腾女士,”科什埃嗤之一笑,同时也不禁对克丽斯腾几乎无懈可击的说法感到佩服,“但是你心里应该也清楚,对于这种性质的事情,即使以诚相待,也是完全说不过去的。”

  “我知道,喀斯喀特先生,”克丽斯腾点点头,说道,“讲实话,这件事的发生同样也完全不在我的预料之中,但即便如此,我也不可能将自己公司下的主任交由您任意处置,阿伦兹主任对于莱茵生命而言,其重要性是远远大于受试者的人权的,所以就算他做出了此等事迹,我也有着保全他的责任。”

  “所以,你主动找上我,主动向我坦诚一切,甚至带我亲眼目睹你们的实验项目,告知我你们实验的性质,也只是为了不让我动怒?”

  科什埃眉头微皱,在这种于克丽斯腾而言可以称得上是意外的情况,她的这种做法确实已经足够理性了,但很多事情都不能只靠态度来解决,尤其是Ω的问题,科什埃到现在也没有得到一个能让他满意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