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勇者,我才不要向你赎罪! 第85章

作者:离瞳

  夏尔猜想这位伙计跟疯约翰的关系恐怕不一般,不然他应该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于是他便尽量用平和的口吻解释说:

  “我来自白塔,有事想咨询一下……那位疯约翰先生。”

  伙计显然没听说过白塔联盟的名号,于是低声嘟囔了一句:

  “什么白塔黑塔……都什么跟什么啊……”

  然后他又对夏尔摆了摆手:

  “我不知道您嘴里的‘白塔’是什么,可疯约翰他今晚应该是不来了,他要是真打算来喝酒,就跟以前一样,他估计早就到了。”

  既然如此,夏尔也不打算继续守株待兔下去了,毕竟酒馆也要打烊休息。

  于是他对伙计说了声“既然如此我们这就告退”,同时打算叫醒还靠在他身上沉睡的蕾茜儿。

  可这时,他的感知忽然被触动了。

  有格外轻盈的脚步声从酒馆门外由远及近地响起,像一串细碎的涟漪,不紧不慢地向酒馆移来。

  脚步声的主人最终停在了酒馆门外,夏尔听到他跺了跺脚,重重地咳嗽了两声,紧接着酒馆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了,裹着件陈旧黑色双排扣大衣,戴着顶厚重毡帽的男人从门外的寒夜中走了进来。

  他高而壮硕,无论是眼睛胡须还是头发都仿佛被寒夜漂染,呈现出枯寂冷硬的灰白色,但却一点都不显得威严肃穆。相反,无论是他身上的大衣、毡帽还是裹紧了双腿的裤子,都透出一股将就度日的寒酸味道,再加上他脸上时常洋溢着的快活的表情,便让他显得更加和蔼可亲,好像不管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跟他开玩笑,拿他取乐。

  而事实上,夏尔的感觉并没有出错。

  男人刚出现在酒馆门口,看到他的伙计便用格外夸张的口吻打趣道:

  “这不是人见人爱的疯约翰吗?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我看你一定是去跟藤萝街上的那位维罗妮卡夫人鬼混了!”

  疯约翰闻言颇为无辜地摊了摊手,灰白色的眼珠狡黠地转动,用余光扫了眼坐在酒馆角落的魔女和勇者,同时为自己辩解道:

  “怎么会?那位维罗妮卡夫人喜欢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可看不上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家伙……不过,我觉得她倒有可能对你感兴趣,怎么样,要不要我把你介绍给她?”

  听疯约翰这么说,伙计居然有点心动:

  “真的?”

  疯约翰便咧嘴,露出两排白花花的好牙:

  “当然!我骗过你吗?说帮你介绍就绝对帮你介绍,只不过呢……”

  他顿了顿,把两只手伸到大衣的口袋里,揪住口袋里,把两只口袋都拽了出来,翻了个底朝天。

  然后,疯约翰向柜台后的伙计递去了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

  他向伙计发去了暗中交易的请求。

  伙计当即返给他一个“我懂我懂”的浪荡表情,接着转身从酒柜里取出瓶酒,沿着柜台推给疯约翰。

  “今晚我请!”他提高了声音,但又迅速低下头,压低声音,对疯约翰说,“可你得跟我保证把我介绍给那位夫人!”

  “放心!”疯约翰隔着柜台拍了拍他的肩,“我怎么会骗你呢。”

  然后他得意地拎起那瓶酒,随意瞥了眼,接着露出苦巴巴的表情:

  “怎么又是这种便宜酒……”

  这次轮到伙计安慰他了:

  “有的喝就不错了,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在我们麦穗喝到什么上档次的好酒?别做梦啦,还不如想点实际的——至少咱们这儿麦芽酒管够呢!”

  疯约翰只好叹息一声,边接过伙计递给他的酒杯,边嘟囔说:

  “道理我都懂,可……哎呀,算了,便宜酒就便宜酒吧,反正酒这玩意儿,最后都是用来讨醉的。”

  说完,他转身,随口又敷衍了伙计几句,允诺一定会把伙计介绍给那位维罗妮卡夫人,接着穿过酒桌间的狭径,直直向魔女和勇者走来。

  勇者已经猜到他就是老妇人口中的疯约翰了——不,与其说猜到,倒不如说勇者还记得他这张让人印象分外深刻的脸,以及他那过分热络的态度。

  但夏尔没想到疯约翰对他们俩的到来一点都不意外,甚至于说……

  「他猜到我们会来找他?」

  夏尔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疯约翰,同时,他隐藏在桌面下的手轻轻摸上了圣剑的剑柄。

  而疯约翰似乎什么都没察觉。

  他依旧兴冲冲地拎着那瓶酒和那只酒杯,像只棕熊般,动作相当敏捷地来到了夏尔和蕾茜儿面前。

  停下脚步之后,他看了眼夏尔,又瞥了眼还在睡觉的蕾茜儿,随即露出奇妙的高深莫测表情,就好像已经了解到了什么似的,他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重起来。

  然后,他对夏尔亮了亮手里的酒,相当自来熟地问:

  “您介不介意跟我拼个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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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真的假的

  夏尔没理由拒绝疯约翰的请求。

  “请便。”他对疯约翰说。

  疯约翰便对夏尔抬了抬帽檐,接着拉开椅子,在夏尔对面坐了下来。

  “又见面啦,两位。”

  疯约翰向夏尔打招呼,表情颇为诚挚,像极了位与夏尔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虽然他们拢共也就见过一面。

  夏尔其实是有些社恐的,他是勇者没错,但他向来不喜欢与人打交道,以前还在勇者小队的时候,几乎所有的社交任务都被交托给了队内名为茜芮的兔耳娘。

  现在勇者小队暂时解散,他必须得靠自己了。

  不过还没等夏尔说什么,疯约翰便先自顾自地起开了那瓶便宜酒,给自己倒满一杯之后朝夏尔晃了晃酒瓶:

  “您要来一杯吗?先生?”

  夏尔愣了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疯约翰过分自来熟地将之当做了默认,于是他颇为熟稔地取过夏尔的酒杯,又拿来蕾茜儿没喝完的那杯清水,皱着眉低头闻了闻,确认了里面的清澈液体到底是什么,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把清水倒进了夏尔的酒杯里,随意涮了涮,起身,把里面的东西找个合适的好地方倒掉,这才给夏尔也倒满一杯麦芽酒。

  “实在抱歉,”男人把那杯酒放到夏尔面前,耸了耸肩,“在下身无分文,没办法请您喝什么好酒……”

  他顿了顿,用灰白色的眼睛看向夏尔,略显衰老的脸庞上浮现出标志性的,富有亲和力的俏皮笑容:

  “只有这样的劣制麦芽酒了,就是不知道您能不能接受。”

  夏尔用行动做出了回答——他端起那杯酒,仰头灌下了一大口,接着也朝疯约翰笑了笑:

  “没关系的,我平时……也经常喝这种酒。”

  “哦?”疯约翰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那可真是太好了,原先我还以为……”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有趣的事,不由失笑着摇头:

  “我还以为传说中的勇者大人,应该喝不惯我们迪赛尔本地产的劣制麦芽酒呢。”

  很突兀的,他点出了夏尔的身份。

  但夏尔并未因此惊慌。

  他猜到了——或者说,他设想过了。

  在他们初次造访迪赛尔时,疯约翰对他们的态度有些过度热情了,那时候夏尔就猜想,疯约翰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当然,也可以说是认出了他。

  就像在蕾茜儿假死之后为他送来棺材,同时也相当于给他下达了委托。

  夏尔在心里盘算着眼前这位疯约翰是否也需要他这位勇者的帮助,不然疯约翰当初又为什么刻意对他们那么热情呢?

  想到这儿,他便直截了当问道:

  “我确实是勇者夏尔,那么,约翰先生,您找我有事么?”

  疯约翰闻言却反问道:

  “我找您?不是您找我么?明明我都还没对您做过自我介绍呢,您却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还找到了这家我常来的酒馆,在这里等我。”

  他笑了两声,又瞥了眼夏尔身旁仍在沉睡的蕾茜儿,眼里闪过些许疑惑,似乎是不明白为何传说中总是与小队同退同进的勇者如今身边只带了一位同伴,而这位同伴又没办法与传说中勇者小队中的几位成员中的某一位对应上。

  但他眼底的疑惑不止于此,夏尔模糊地感觉到应该还有更深层的,难以被解读出来的部分。

  只不过那部分夏尔实在看不明白,而疯约翰显然也没有向夏尔解释的打算。

  他只是又问:

  “我到底有没有找您,需不需要您帮助这件事暂且抛开不谈……勇者阁下,不知道您和您的同伴费了不少力气找到这家酒馆,又在这儿等了我这么久,是为了什么事?”

  “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请您尽管开口。”

  疯约翰的爽快让夏尔有些意外。

  明明蕾茜儿曾告诉过他,这天底下不应该有免费的午餐,神秘学的第一定律可不止适用于神秘学领域本身,还可转进到绝大部分领域中。

  于是夏尔忍不住说:

  “我们不会让您白白帮助我们的,如果您有什么需要,也尽可以对我们说,我们会尽力帮您。”

  就像在伦蒂海姆。

  精灵们开出酬劳,他们便帮精灵们弑杀了疯母。

  当然,以当时的情况,恐怕精灵们不打算给夏尔开出酬劳,他也会不顾一切地阻止疯母腐化伦蒂海姆,把污染蔓延到外界。

  或许也正因此,蕾茜儿才时常会嫌弃他——

  “次次都是这样!明明接下委托之前已经谈好了酬劳!可为什么只要跟你沾上边,就算是帮老奶奶找走丢的猫这种委托都能牵扯到邪教徒聚会,然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byd勇者!”

  “这日子没法儿过辣!”

  就像蕾茜儿抱怨的那样,每次他接下的委托最终都会莫名其妙演化到很诡异的地步,就算委托被完成了,委托方也很难拿的出相应的酬劳,再加上完成委托过程中损耗的武器装备和道具……

  勇者小队向来入不敷出。

  要不是靠着薄有家产的乔瑟夫兄妹的投资,和蕾茜儿时不时依靠出售便携治疗法术卷轴换来的支持,恐怕他早就沦落到卖身的窘迫境地了。

  不,某种意义上,夏尔或许已经把身体抵押出去了——

  在某次身无分文揭不开锅时,他厚着脸皮去找蕾茜儿蹭饭,蕾茜儿便用一碗面换到了他身体的使用权。

  “怎么又穷成这个样子啊,连口饭都吃不起,就该饿死你这头猪!”

  那时蕾茜儿一边埋怨着,一边麻利地下厨,给他煮了一碗面,然后端着那碗面威胁他:

  “想吃?那你以后就得听我的——你得卖身给我,以后才能继续找我蹭饭!懂吗?!”

  那时他没多想,就猛点头,才终于吃上了那碗面……虽然后面蕾茜儿似乎也忘了那场几乎不能算作是交易的交易……她总是如此,每次他找她蹭饭,总会臭骂他一顿,紧接着下厨给他做吃的。

  夏尔的父亲和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一场灾难去世了,所以他几乎从未感受过像样的,所谓的“爱”。后来他成为了勇者,就更没有功夫去感受什么是“爱”了,他向来奔赴在为他人慷慨赴死的路上。

  他原本还以为他这辈子注定会在某天会悄无声息或是壮烈的死掉呢,这几乎是每位勇者的宿命,想来他也不会例外,虽然他只是个半吊子勇者。

  ……直到他遇到蕾茜儿。

  说来也怪,明明他已经活了十几年了,但直到遇见蕾茜儿,他才感觉他胸腔中那颗疲惫的,被使命感所支配的心脏第一次凭借自我的意志跳动起来。

  就好像溺水之人被救上了岸,吐出了满肚子的水之后,剧烈喘息的他惊奇地发觉,眼前的世界从未有过的鲜明真实起来。

  只有在蕾茜儿身边,夏尔才觉得他活着。

  想到这里,夏尔无声地笑起来,转过头,确认了蕾茜儿还在他身边而不是像之前一样消失了,才安心地吐出一口气。

  他再度看向疯约翰。

  疯约翰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不由也笑了起来。

  “两位……是恋人?”他忽然问。

  夏尔愣了愣,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恋人?他和蕾茜儿……算是恋人吗?他想和蕾茜儿成为恋人,但蕾茜儿却从未给过他回应,她……他连她究竟喜不喜欢他都不知道。

  或许是忽然意识到了这点的缘故,勇者的表情便略微窘迫起来。

  说到底,他从来都没谈过恋爱,他对恋爱所有的认知都来源于道听途说的故事,来源于小队里名为茜芮的兔耳娘借给他看的那几本小说。

  可他的沉默在疯约翰眼中却显得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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