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咸咸咸鱼
“等等……”
见到苏墨再次迈步离开，米亚又一次出声喊停。迅速走进厨房拿出了两个长面包，塞到了苏墨手中。
“不管做什么，都要先吃饱了才行。”
苏墨还未出声，腹部就已‘咕噜噜’做出了回应。
视线突然有些模糊，苏墨连忙再次躬身道谢，在泪水无可抑制涌现的前一刻完成转身，快步离开。
……——……
加入眷族，由派系主神赐下神之恩惠──【能力值】。
唯有身怀这份烙印之人，才能在迷宫都市自称为冒险者。据说，不管原先是多么弱小的人，只要怀揣着这份恩惠，就能具备讨伐下级魔物的实力。
对于死而复生，身体素质却变得连普通人都不如的苏墨而言，更是无比需要这份能力。
然而——
加入眷族，获得神之恩惠却远比苏墨原本想象的要更加困难。
奔走了一个上午，苏墨连续吃了七次闭门羹。目标也从最初的大型眷族，迅速跌落到只要眷族就可以。
神明的恩惠并不是轻易就能获得的东西。
神明和眷族的关系也并没有动漫故事中所描绘的那般美好。
神明赐予眷族恩惠，眷族也有赡养主神的义务。说得更加直白一点，那就是抱着游戏心态、以自身娱乐作为优先来行动的神明们往往都不会从事生产，很多神明选择眷属，只是需要他们提供丰富的物质保障。
苏墨并不反感这样的‘交易’。
可大型【眷族】往往不会接受外来者入团，想要加入眷族的拜访者甚至连主神的面都无法见到。哪怕属于发展阶段，人手多多益善的眷族……‘你根本不适合做一个冒险者’、‘放弃吧，你连做一个合格的支援者都很难’，这是苏墨一上午听到最多的两句话。
俊美俏丽且擅长魔法的精灵，或是孔武有力，即使没有恩惠也能与低级魔物平分秋色的矮人自不必多言，哪怕和斗争心强烈的亚马逊人或是拥有敏锐五感的兽人相比，人族也显得比较逊色。
而他——
在一家摆放着武器的玻璃柜前停下脚步，苏墨看着玻璃中的自己。
左眼，虽然还能自由的睁开和闭合，眼瞳也依然还在，但那死寂沉沉，没有焦距的灰白瞳孔却是那么的明显……这已经不是依靠伪装都能隐瞒过去的残缺。
一个连基础通用文字都不会，身无分文，身上装扮也相当不堪，身体孱弱还有所残缺的他毫无疑问就是处在人类底层那一个。不管是在凡俗之民眼中，还是行走在街道上的神明们眼里，他都不是什么‘出色’的对象，甚至很有‘累赘’的嫌疑。
这样的他会不断吃闭门羹，会在第一关就被刷下，自然也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
努力的方向一开始就错了。
前往眷族驻地拜访可以先放一放，他的目标或许应该转向在街上走动的神明。
放下无意义的傲慢，脸皮厚一点，保持自信，拿出当年求职的心态……这么想着，苏墨的视线也不禁转向每天人流往来最为密集的都市大道，找寻着神明的身影。
突然，他眼神一凝。
苏墨最初之所以想要加入大型眷族，那是因为大型眷族有充分培养新人的经验和环境。
像他这种生长在和平年代，从小到大连一只鸡都没有亲手杀过的键盘侠根本没有什么战斗经验可言。这种情况下，如果有战斗经验丰富的前辈指导，必然能够让他少走很多弯路。
洛基眷族、芙蕾雅眷族、迦尼萨眷族……这些都是他的首选，虽然都吃了闭门羹就是了。
而除了这些大型眷族之外，能以小型眷族排进苏墨心仪眷族前三的眷族只有一个，那就是主角光环笼罩的赫斯缇雅眷族。可他早已打听过，现在的欧拉丽根本就没有赫斯缇雅这一眷族。
换言之，那就是主角根本就还没有登场。
可远处那个外表娇小稚嫩却有着巨峰葡萄胸怀的女神是怎么回事？
苏墨的视线缓缓扫过小小女神的发饰，面容，服饰，最终停留在那跟独特的蓝色丝带之上。
虽然没有发夹，发饰和记忆中有些差别，但那的确是女神——赫斯缇雅没错。
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心仪主神人选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了面前，苏墨一时间觉得有些不真实。
时来运转？
思绪还未完全反应过来，脚步就已先一步迈开。
另一边，赫斯缇雅正在与一位精灵攀谈。
“嗨，精灵小姐！你看起来还没跟任何神缔结契约，要不要加入我的眷族？”
赫斯缇雅精神饱满、笑脸迎人，抬头挺胸以免减损天神威严地进行劝诱后──对面精灵目不转睛地把小个头的赫斯缇雅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像是在评估她有几分价值。
“恕我失礼，这位女神，您的名字是？”
“我叫赫斯缇雅！”
“赫斯缇雅眷族……完全没听说过。假如是新派系的话，请问大本营的地点在那？目前的团员人数有多少？大约有多少启动资金？”
“诶……？”
精灵一连串的问题，一下就把把赫斯缇雅问倒了。
可能是看赫斯缇雅完全答不出来就猜出几分了，精灵那受人赞誉的美貌顿时变得冰冷，温和的态度也因眯起的眼睛变得锐利，“那么，眷族的营运方针是怎么样的？”
“呃，这个嘛──大、大概是希望你能去地下城赚些钱来吧……”
赫斯缇雅试着用干笑掩饰自己的毫无计划性，结果得到的自然是精灵零度以下眼神。
连说声‘再见’的招呼都没有，精灵转身就背对毫无半点威严可言的小妹妹女神，走了。
“她、她看我的眼神好像把我当纸屑……”
我可是天神啊……赫斯缇雅大受打击，却没有什么责怪之意。
来到下界三个月，虽然一直都在好友那里混吃混喝，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可她也知道每个志愿成为冒险者的人其实也是在卖命。
一般来说，探索类眷族都会在都市之外做好准备再来迷宫都市闯荡。因为没有某种程度的人力或资产，很难拿迷宫探索当成派系的生计，无数的事实早已证明，这是一条无比艰辛的路。
而凡是有点经验的冒险者都知道，选择一个眷族的重要性。加入一个环境稍微好一点，资源充足的眷族，和加入一个没什么任何人力和资源的眷族完全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
那些凭人类智慧无法摸透的糟糕天神早已挖了太多的坑，以至于今天的冒险者们都知道要保持警惕，绝对不能着了祂们的道。花言巧语什么都是虚的，跟着一位什么资源都没有，甚至连眷族计划都没准备好的天神，除了吃苦，必然还是吃苦。
可对于苏墨来说，眼前的女神无疑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女神大人，您是在招收眷属吗？”
第三章 Ainsel
闻声，上一刻还在失落的赫斯缇雅立刻重新露出笑容，回身望向问询之人。
黑色的碎发有些凌乱，一身装束就像是小孩穿着大人的衣服一般很是不合身。而在宽大衣物的反衬下，显得越发纤细的身体给人一种强烈的孱弱感，还有那灰白无神的左眼……这并不是一个合适当冒险者的孩子。
赫斯缇雅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判断。
对方的出生应该相当不错，身上展露的自信并不是纯粹的伪物，一般家庭的孩子也不会具备这等的学识修养。这样的孩子就算身体虚弱，也可以在很多方面获得成功，就是不怎么适合做一个冒险者。
“我的眷族是探索系的哦！”
眷族有很多派系，可公会对于探索系的待遇无疑是最好的，而顶尖的眷族也大多都是探索系眷族。
可以说，探索系的眷族就是战斗在地下城最前线的团体。
苏墨点了点头，“这正是我所渴求的。”
“可你并不适合做一位冒险者，看得出来，你并不是以‘战士’的方式培养长大的，你真正的特长并不在这方面。”
赫斯缇雅好歹是个神，不需要理由就能大致看出每个孩子的天性。若是再聊上几句，甚至几乎能掌握那个人的为人特质，这就是‘下界子民无法对天神说谎’的名言由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完全做好准备，可我已经别无选择。”
少年在微笑，可赫斯缇雅却仿佛看到了一个少年正在阴影中哭泣。
“为什么？”
“因为我必须战斗。有很多事情比失败更为可怕，我可以允许自己失败，却绝不能接受自身在阴暗角落里不断腐朽、沉沦，所以，不战斗是不行的。”
不安、彷徨、痛苦、寂寞……赫斯缇雅望着面前的孩子，有了这些感受。
而这，也让她突然觉得脑壳有点疼。
赫斯缇雅所司掌的事物是火焰，是家里常驻的那一盏灯。
那是对哀诉者伸出援手的温暖，是迎接受伤、迷途之子的明灯，是如洪炉般不灭的守护焰火。
明明对方并不适合成为一位冒险者，让他成为一位冒险者并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可就这样撒手不管的话……根本做不到啊！
“……你叫什么名字？”
沉默良久，赫斯提亚如此问道。
“苏墨。”
“问一下，你有住所吗？”
果然，不管什么样的世界有些事情终究是殊途同归，当下的情形，像极了女朋友在问你有没有婚房。
如果是在几天前，苏墨会对此表示肯定，然而此刻，他却只能无奈摇头。
“这样啊——”
听到女神的叹息，苏墨心中也不禁感到一阵失落。
他也看出来了。眼前的女神恐怕和他一样，连一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所以她在找眷属的同时其实也是在找一个落脚地，可他却连这个都给不了。
一个没有居所的神和一个流落街头的人，这样的两者结为眷族，大概率会互相拖累吧。
换位思考一下，苏墨觉得如果是自己，应该也不会选择结缔这样的契约。
“我也是刚刚才被赫菲斯托丝赶出来，这样的话，看来我们只能去公会了。”
“？”
苏墨眨了眨眼，一时间没能搞清状况。
“想要成为我的眷属，第一步当然就是进行‘眷族’的入团仪式啊！走，去公会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我为你举行仪式。”
被小小的女神拉着，苏墨呆呆地跟着跑了起来。
明明知道他不适合做一个冒险者，明明知道他一无所有，明知他很可能是一个累赘却还是选择了他。
为什么？
这完全不合常理？
这就是无法琢磨的神明么？
苏墨看着前方女神的背影，只觉得四周的一切都在变得模糊，唯有她的身影在变得越发鲜明。
……——……
从空中鸟瞰，可以看到名为‘大街’的大道如同四条粗线穿过欧拉丽中央，将整座迷宫都市分成了八等份。而各条大街交汇中心点就是中央广场，那具有压倒性存在感的摩天大楼——巴别塔就矗立在这里。
巴别塔，就像一个盖子一样盖在地下迷宫之上的超高层塔，是进入地下城的入口，也是属于运营管理地下城的「公会」所拥有的标志性建筑。在这里，有着一系列服务冒险者的设施，接待大厅、接待室、洗浴室、餐厅、装备处和治疗设施等等，足以满足冒险者基础的需求。
带着苏墨来到这里的赫斯缇雅说明来意，很快就被安排到了一间小小的接待室。
“把上衣脱掉，坐在这边。”
苏墨背对着赫斯缇雅在沙发上坐下，脱掉还是公会的半精灵小姐送给他的老旧外套，露出了其中无法完全洗去，还残留着血迹的白色衬衫。
赫斯缇雅敏锐注意到了衬衫上破口，那明显是被什么利器贯穿的痕迹，而且就在血迹中央。
摸了摸衬衫的布料，赫斯缇雅再次确定，眼前这个既将成为自己第一个眷属的孩子很不一般。因为这件衣物的材质既不是丝，也不是棉，更不是什么动物毛发，如果不细心观察，谁能想到一件比起「公会」眷族的装束还要更为精致的衣服，其材质竟然来自于植物。
“再低下去一点……可以了。”
对于孩子的出生和故事，赫斯缇雅的确有些好奇，但也没有到非要问个清楚的地步。
“开始了哦！”
这么说着，赫斯缇雅瞬间将其它甩在脑后，兴致勃勃地开始将「神之恩惠」刻在苏墨身上。
“知道什么是神之恩惠吗？”
“实现自我的终极金匙。”
赫斯缇雅微微颌首，“向上天祈求神明救济的时代早已结束，如今是人们向神明乞求的不过是一点不起眼的帮助，然后手握这一小片的施舍，靠自已来实现愿望的时代。所谓的神之恩惠，并非是一种力量，它更像是一枚种子，一份促进剂。
“它能够帮助你发掘出自身没有机会发现的可能性，会透过你一路的各种历程积累得以形变、进化，可它的能力也仅限于此。埋进土里的种子最终会绽放出什么样的花朵，会诞生出什么样的能力，这些终究只能靠你自己的努力。”
“我明白。”
“那么从此刻开始，苏墨，你想要踏上一条什么样的道路呢？”
苏墨想了一下，答道：“战胜自己！”
“是战胜，不是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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