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通吃
周青峰今日躲到老爹的鞋店是来避难的，躲着那些四处找他要货的人。没想到区区一个鞋店也能把首饰卖的风生水起，他不得不再次换个地方暂避，又回到斜堤市场。
十几天前，少年把黑金航运给屠了，闹得圣彼得堡全城鼓噪，官员和警察四处搜捕。可现在风声很快过去，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斜堤市场的封条还没被拆掉，但已经重新开启。在缺乏，上级压力的情况下，谁会为一伙黑帮分子伸张正义?
来市场采购的顾客比过去多了几倍--因为大家发现别洛夫居然没在黑金被屠的事件中受到任何惩罚，这就是有背景有能力的表现。
别洛夫倒是对自己的实力很清醒，没去接管黑金航运'的码头和运输船，反而只寻求合作。这低姿态为他赢取了大批共进退的盟友，毕竟谁也不想让出到手的利益。
周青峰溜回斜堤市场，发现奥莉加还在机床加工店里忙碌。他不满的说道:“你怎么还在干这些没意义的活?”
店里还是老样子，满地的碎屑和加工零件。两个学徒忙里忙外搬东西，瘸腿的老师傅索瓦先生戴了副护目镜负责指导。
大奶毛妹横了一眼，继续玩她的夹具，悠悠说道: "除了加工些工件，我别的都不懂。你让我干什么?”
奥莉加穿了件脏兮兮的工服，卷曲的头发仔细扎进发帽，双手满是油污，专注的操作- -台老旧的手摇电动车床。
周青峰不自觉的开了直播。
直播间的老色逼们正在叫嚷要看漂亮妹子跳芭蕾，冷不丁看到一一个高大男人干糙活，全都表示不满。直到....
“卧槽，这位干机加的哥们为何胸肌如何浮夸?”
"瞎了你们的狗眼，那是奶子，大奶子!”
“这是个毛妹?按头身比，她得有一米八，真正大洋马啊!”
“我错了，我承认自己过于肤浅。我不该一天到晚的叫嚷要看芭蕾。作为劳动人民的儿子，我应该喜欢看这种糙活啊!”
"你那是喜欢看糙活嘛?你明明是喜欢人家的身子，你下贱。”
“这妹子干活好利索，可她用的那台机床. ...只怕比我爷爷还老。”
“俄罗斯惨到这等地步了吗?这种上.上世纪的手摇机床连博物馆都未必找得到。”
“看来普大帝是真的穷，这么英姿飒爽的妹子都来简中网络募捐了，大家作为俄友好歹打发个仨瓜俩枣。
网上一堆人热议，奥莉加操作的机床忽然嘣的一声，把所有人吓一-跳。周青峰上去看看，发现是刀具崩断了。
前次这台破机床的刀具就崩出过缺口，奥莉加没奈何的把不知多少手的刀具重新打磨，继续用。
这次刀具直接断了，磨都没法磨。旁边的瘸腿老师傅过来瞧了眼，摇摇头道: "换一把新刀具吧。这把已经彻底报废了。
今时不同往日，斜堤市场能赚钱了，奥莉加也买得起新刀具。可她从夹具上拆下刀具时惆怅的模样，还是把直播间里的老色逼给弄得感同身受，非常伤感。
“主播啊，你不要再卖惨了。”
“看这么漂亮妹子玩这么老的机床，造孽啊!
“刀具崩飞很危险的，你好歹保障妹子的人生安全啊。”
“我投降行不行?打赏十块钱，你好歹给弄个好点的刀具。”
周青峰瞄了眼电商页面，搜索后发现高端的氮化硼刀具买不到，但普通的硬质钢刀具还是有的。
"奥莉加，你这刀具是什么规格?”
“十二毫米的方刀。”
周青峰听不懂，但感谢穿越者在重建工业体系时照搬了后世的规格标准，目前魔改世界的很多零部件差不多是通用的。
在检索一番电商页面后，他很轻松找到相应的机床刀具--刀杆加刀头-起卖，单件三十块，全套九件只要一百六十。
很普通的车刀，烂大街的货色，压根卖不起价。
周青峰装模作样的在口袋了寻摸了一会，挤出个惊喜的表情掏出一套硬质钢刀具来。
螺纹刀，内孔刀，外圆刀，切断槽刀，区分不同角度和内外用途，-套九把。奥莉加接过刀具时压根不惊喜，反而有点小小的惊吓。
“维克多，你从哪里弄来的这套刀具?还恰好是我能用上的。
“二手市场买的。"周青峰信口雌黄。
奧莉加根本不信，但装上新刀具后发现切削方面意外的好用。就连旁边的瘸腿老师傅也疑窦重重--相比剧院的姑娘们，他们明显更理性，更喜欢寻根究底。
“别问我能不能再买到，二手市场的东西， 西可遇不可求。“周青峰一口堵死了奥莉加再要的可能。刀具这东西利润太小，他懒得浪费那个精力。
看周青峰不耐烦，奥莉加倒是把工作先交给瘸腿老师傅，转而把他叫进里间。
“有什么事?”
“你惹的事。
周青峰敏锐的感到情况不对，先把直播关了，再问具体情况。奥莉加也先叹口气，说道:“你杀安东那天叫嚷了什么，还记得吗?
“我杀安东那天? "周青峰装作失忆，“忘记了。”
奧莉加提高音量，"你那天叫嚷说自己是苏维埃"，还说什么有困难就找你。现在政府拿你没办法，真有人过来寻求帮助了。”
不会吧? !
周青峰大惊，“我就是口嗨而已，还有人当真?”他当时打爆了安东的脑袋，当着所有人的面叫嚷苏维埃"管天管地管空气，说得可痛快了。
事后大家不敢提这茬，就连政府官员也不想给自己惹事，上报‘黑 金事件时刻意忽略。以至于坊间传言闹得沸沸扬扬，但官僚们个个装聋作哑。
“难道有人要来兑现承诺?
“不是有人，而是很多人。穷人们被压抑久了，迫切希望有人能为他们主持公道。‘黑金航运那伙黑帮被杀的隔天就有人找了过来。
周青峰连忙摇头，“我跟苏维埃关系不熟的，当时就是脑子- -热， 喊几声痛快痛快嘴。真要搞地下政府，轮不到我呀。”
奧莉加却拿出一叠报告单类的玩意，径直丢到周青峰手里，“有人来求助，我只负责记录。
什么人，什么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我没法查证。这些东西就交给你了。我管不了那么多。”
周青峰拿了那叠纸，发现足有上百张，里头的内容大同小异，全是诉说平民百姓受了什么苦，糟了什么罪，希望获得帮助。
“不行，不行，这些破事必须有个强力政权上位后才能处理。我可搞不定。”
"那就快点让那个政权出现。”
37章谁需要帮助?
奥莉加的卧室在自家机床店铺的楼上，房间很小，进门只有一-张床， 旁边是衣柜。唯一特别的是床榻侧边堆着十来本书。
书也不多，基本被翻的页面脱落，又反复黏贴装订，如宝贝似的。
床边便是窗户，木头的。窗外斜堤市场外的街道，人来人往，杂乱嘈杂。周青峰推窗后斜靠床头，随手抓了一-本书翻开。
是一本穿越者拼凑的诗歌集，混合了普希金、泰戈尔、雪莱等等的作品，完全是风格凌乱的大杂烩。
就这么本不甚稀奇的书，阅读者却很用心，用小字在书籍侧页写了自己的体会和感触。文字间时而幽默诙谐，时而悲怆伤感。
“这些是妈妈留给我的。她是个普通的洗衣妇，靠给有钱人家干杂活为生。但她渴望学习，喜欢读书，小时候有空就把我抱在怀里，念书给我听。”
奧莉加洗了澡，换身衣服挨着少年坐，带着忧伤的语气说的:“我那时听不懂，总是打断母亲的朗读。等我再想听，她已去世多年。”
奥莉加的母亲无疑极其孤独。她在笔记中虚构- -个人物来爱自己，自己给自己写情书，文字或质朴而缠绵，或热辣而奔放，用最简单的日常写出最深沉的爱恋。
周青峰读了几页，竟然面红耳赤。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在生前写了几十首优美的诗歌，读者却只有她的女儿和作为陌生人的少年。
两个年轻人以读诗为借口在床上挤来挤去，没一会就挨 挨蹭蹭的探索彼此身体构造的差异，搞得体温都升高几度。等他们想要实践一下生理 卫生的课外内容，房门敲响了。
“谁啊? "周青峰正在对青春期女性半球形胸部组织的发育状况进行手工测量，奥莉加也在对少年海绵体结构的充血极限做现场实测。
在这种科学实验的重要关头被强行打断，实在是对人类生命演化和繁衍的一大打击，参与实验的双方都极为恼火。
草草处理一下实验现场，周青峰去开门。没成想i ]外的那位比他更生气- - -奥莉加的父亲别洛夫阴着脸问道:“你们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久才开门?”
看得出，这位父亲在敲门半天后没踹门而入已经算非常有涵养。周青峰支支吾吾的答道:“先生，您误会了。我们在读诗。"
“维克多，你为什么认为我有误会?你以为我误会了什么?”别洛夫的表情充分演绎-句话--小子，你这套是我玩剩下的，骗得了谁?
周青峰被问的张口结舌，他在门口跟别洛夫大眼瞪小眼，刚想要奥莉加来解释一下。 没想到大胸毛妹哐当一声把门给关了，且短时间没有再打开的意思。
“小子，你最好别搞出什么无法收场的事。”
“放心，我对此经验丰富。”
周青峰说完就想抽自己- -耳光，彻底没法假扮纯情少年的人设。别洛夫更是看着这头拱自家白菜的骚猪’，恨不能与之决斗。
“走吧，向苏维埃'求援的人在楼下等呢。”别洛夫按捺怒气，硬把周青峰拉到一楼，“他们可比奥莉加更需要你这位英雄。”
周青峰听得大叹倒霉。
近段时间有不少城里的平民听闻苏维埃将惩戒-一切’的故事，纷纷跑到斜堤市场寻求帮助。奥莉加收到的一百多份报告单般的玩意就是明证。
柳宾斯基少校得知此事后表示苏维埃目前还不能在圣彼得堡公开活动，于是让周青峰暂且别管那些事。
....周大爷觉着这是提升自己跟'苏维埃信任的机会。只有提升双方信任度，'联盟力量才会提供更大的权限，更好的连通未来。
就因为这个，周青峰让别洛夫出面，以苏维埃的名义将求助的人员做个筛选- -百分之九十的人并不是要求苏维埃惩奸除恶，而是希望搞点钱。
有人家贫如洗，有人儿女众多，有人饥寒交迫，有人身无居所，总之这些都可以用钱来解决--恰好周青峰挺擅长搞钱。
别洛夫专门腾了个市场的仓库充当求助审核场地。头一批来了十几位求助者，外加上百号看热闹瞧稀奇的。
大家嘀嘀咕咕，叽叽喳喳，各有各的见解。毕竟这年头无条件帮助穷人的事还是挺少见，愿意帮忙的人往往没啥好下场。
第一个求助的是个六十几岁的俄国老太太，脸皱的像树皮似的，说话也慢腾腾。她想借二十卢布给孙子上学，可她不愿借高利贷，因为知道肯定还不起。
别人借钱先谈自己如何能还钱。
可这老太太从人群中走出来，坐在仓库中间的小板凳上，头-句就是:“先生们，我是库尼科娃大婶，今年六十七岁了。我想借二十卢布，但我肯定还不起。”
老太太对面坐着别洛夫、周青峰，以及充当书记员的瓦西里。他们负责审核求助者的资格，确切说是年龄最小的周青峰做决定，因为他捏着钱--都是 买首饰赚来的。
瓦西里记录了几笔，扭头看向周青峰，苦着脸低声道:“库尼科娃奶奶只怕是真还不起。
她儿子是个半残，干不了活。儿媳妇跑了，留下个孙子才八岁，能不能活到成年就不一定。既连她自己也一把年纪了，没谁知道她还能活几年。”
老太太走出来，仓库里议论声就没停过。
"库尼科娃大婶太惨了，辛苦一辈子，落得这般下场。'
“她儿子原本能干活的，结果去码头搬货时被砸断了腰，现在只能躺着，生不如死。”
“她孙子也傻兮兮的，看着不聪明的样子。把钱借给她家是肯定要不回来的。
”放高利贷的也不愿把钱借给这样的家庭啊。这钱借出去肯定没法回本，榨不出半点油水。”
“我见多了这样破败的家庭，一家子熬不过今年冬天。太普遍了，我很同情，但我帮不上忙。”
“你们觉着苏维埃会帮这样的人家?我打赌肯定不会。没谁能帮的。因为今天你帮-个，明天就能来一百个。哪有那么多钱来帮哟。”
现场没人看好，齐刷刷的摇头叹息。
老太太被众人的议论弄得坐立不安。几秒后，她站起来说了句抱歉，歉我知道这让人很为难，我不借了。'说罢， 她转身离开。
“等等，库尼科娃奶奶，我又没说不帮你。"周青峰正在自己手头一-张纸 上写写画画，见老太太要走，连忙喊住对方。
“二十卢布怎么够一个孩子上学?我刚刚跟别洛夫先生商量了一下，苏维埃每月借给你十卢布，直到孩子十八岁成年再做偿还。你看怎么样?
这笔钱勉强够你一家生活，另外供孩子上最便宜的小学。也许他长大也成不了什么人才，但至少能让孩子活下去。”
老太太扭过头，浑浊的眼睛露出惊讶的目光。她仿佛耳聋没听清似的问了句:“你们愿意借多少?”
“苏维埃每月支付十卢布，直到孩子成年。
“要多少利息?太高了，我可还不起。实际上，我连二十卢布都还不起。我孙子才八岁，你们... 能养他十年?”
"我们不要利息，算是免息贷款。如果您因为家庭贫困而无法偿还，苏维埃可以视具体情况对贷款予以减免。
至于我们能不能做到...拭目以待吧。毕竟苏维埃并不想从你们家获利，只是单纯的帮助而已。”
上帝啊!
周青峰这话出口，仓库现场- -片哗然。
“怎么可能?‘苏维埃真借钱?”
“我不信，这一定是骗人的。”
“养一一个孩子十年?谁会干这种事? !'
“哪怕是仁慈的沙皇陛下也不会帮这样的家庭，苏维埃怎么可能做到?他们哪来的钱?”
不管现场怎么吵吵，周青峰还是跟瓦西里快速拟定-份借款协议，并让库尼科娃大婶按了个手印。双方算是达成这份帮助协议。
少年痛快的从口袋里掏了+五卢布现金给老太太，特意叮嘱她收好，千万别掉了或者被偷被抢了。
“我真可以拿走这笔钱?”连老太太都不敢相信，她并没丝毫感动，反而觉着自己是不是遇到骗子。
在豺狼当道的时代，任何一点善举都会显得格外异类。
“没错，您可以走了。记得下个月一号可以再来领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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