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夜黑猫
袖子卷起,露出嫩藕似的胳膊,搭在肩头的淡金色秀发与衬衣和肌肤的颜色融为一体。
她的姿态端庄贤淑,小巧玲珑的脖颈和水润纤薄嘴唇的颜色淡淡的,整个人像是被一层朦胧的白色圣光笼罩着。
芙洛拉提起一只装满橘子的篮子,走下讲台,挨个发给少年犯们。
看到芙洛拉,安珀觉得心情变好了,有种被治愈的感觉,心想,好可爱,她一定是天使捏。
发完橘子,回到讲台上,芙洛拉面带微笑,拍拍手,吸引注意。
“同学们,晚些时候,我们会迎来一位新朋友,还记得那个圣诞故事吗?每人分一瓣橘子,一起凑成一只特殊的大橘子,送给我们的新朋友,作为一段美好友谊的开始。”
当时的孤儿院,孤儿们一年到头都要劳动,清早担水晚烧饭,上午跑街夜磨面,即使是圣诞节也不例外。
在圣诞这天,故事的主人公忙碌一天,由于回去的过晚,没能吃上晚餐后分发给孤儿们的只有圣诞节这天才能吃到的橘子,也是圣诞礼物。
但他感动地发现,同伴们每个人分出一瓣橘子,凑成一只特殊的大橘子放在他的床边。
然而,少年犯们根本听不到耳朵里去,喧闹声依然不减。
他们有的用指甲把好好的橘子抠得稀烂,手指伸进内部搅动,当成玩具。
有的把外层的丝络剥干净,攥在手里,大咬一口,弄得汁水到处都是。
有的自己吃不够,还要抢别人的。
有的像狗一样猛啃,别人靠近立刻抬头,龇牙并发出可怕的吼声……
“大家……记得留下一瓣橘子哦……不要吃得太快了……”
“这是友爱的证明呢……”
“纪念我们共同经历的美好时光……”
“羁绊……”
说到最后,可怜的萝莉嘴唇颤抖,委屈得快要哭出来了。
“这些不识抬举的畜生!”
见到这一幕,安珀忿忿不平,一下一下,用力踢着墙根。
“如果我是她,我要定下‘安珀法则’——凡拿橘子的,必须交出一瓣,否则砍掉手指。”
第八章:日行一善
即使是在农业资源丰富的联合城主城,水果也是相当昂贵的,即使是小康之家也没有达到水果自由的程度。
“给囚犯吃好果子?城里还有那么多吃不饱的穷人,难道他们连囚犯都不如吗?如果有一天,我成为审判所首席,我要把监狱修成一个漏斗沙阱,让囚犯们在坑底终日劳作,别说是水果,连水都没得喝,用绳子吊一块冰给他们舔,想要舔到还得像山羊一样往上爬!”
在安珀的脑补里,艾诗礼已经戴上沉重的镣铐,全身扑在冰块上,为了摄取身体必须的水分,努力用小舌头刮擦冰冷粗糙的冰粒。
其实,这些少年犯在有新人加入的当天才能吃到一整颗大果,平时在餐盘里看到一小块苹果或香蕉就是惊喜了。
当晚移送圣多默社区的少年犯是将邻居家点燃并烧死一人烧伤两人的多纳休·迪克,一个脸颊瘦长,眼神异常亢奋的小男孩,一条袖管空空地垂着,只剩左臂。他被安排在偏厅,相关手续正在办理。
纳布里斯大街纵火案是近期发生的,安珀了解过案件细节。
死者是一名中年鞋匠,在将女儿和妻子救出火场后,因为呛烟导致肺部感染不治。
他是个好手艺人,做事认真,从不马虎,他做的鞋子穿几年都不会坏,而且换一次鞋底,重新纳线、上油,又有八成新了。
被热烟呛死的受害者躺在墓地里,杀人犯却在吃甘甜冰凉的大橘子,光是想想就要吐了。
安珀愤怒地磨动小牙,胸膛里回荡着金属撞击的铿锵声。
这时,注意到窗口站着人的芙洛拉推门出来,询问来意。
安珀亮明身份后,芙洛拉缓缓点头,“我愿意配合调查。”
两人走到僻静的树下,开始问话。
案件细节同事们已经调查过了,他们的专业水平不需要怀疑,反正比自己这个半吊子强多了。
安珀想知道的是,艾诗礼是个怎样的人。
她想要了解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方便在日后的审讯中寻找破绽,让那家伙大吃一惊并露出鸡脚。
“她……还好吗?”
芙洛拉语气艰涩,别开脸,单薄的身体微微晃动。
“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把她绳之以法!”
“她、她是无辜的……”说完,芙洛拉想起了什么,赶紧掩口,她低着头,神色有些恍惚,“我瞎说的,我不知道是不是无辜的。”
安珀并未在意,瞅了一眼小礼堂,问:
“我很好奇,她来的那天,吃到‘大橘子’了吗?”
芙洛拉轻轻摇头,‘圣诞橘子’还没有复刻成功过,那些家伙根本不听她的,或许,只有在合伙作案的时候他们才会互相帮助吧,一旦到了分赃环节,又会翻脸不认人了。
“我会留一份水果给新来的孩子,苹果或是橘子,有时候是葡萄。”
“艾诗礼是个怎样的人?虽然她来这里的时间不长,但你可以凭直觉随便说点什么,她给你的第一印象如何?”安珀接着问。
金发萝莉双手在胸前握住,眼眸低垂,记忆回到那片时光之中,眼前浮现出初见艾诗礼的那一天。
……
风摇晃着树梢,簌簌作响,雨点轻柔地敲打窗户。
在小礼堂的偏厅,穿着灰制服的政府工作人员与芙洛拉交接。
“她犯了什么罪?”芙洛拉像往常一样问道,然后紧抿嘴唇,准备迎接听到一项残忍罪行的心理冲击。
往往她会非常剧烈地颤抖一下,然后脑袋一片空白,生理不适。
除非这时候有人轻拍后背提醒她呼吸,否则她很长时间才能缓过来。
她打心眼里厌恶这件事,但她必须做好。
“她没犯罪,也没有犯罪记录。”灰制服说。
“……诶?”
芙洛拉仍是条件反射地用力哆嗦了一下。
“她是个天生邪恶的家伙。”灰制服解释道,可能连自己也觉得这种说辞毫无说服力,补充道:“算是软禁吧,甄金斯家族的残党一定会尝试接触她的,这是为了保护她不受邪恶的原生家庭的影响。”
芙洛拉同情地看向门口站着的那个瘦小单薄的身影。
萝莉小脸苍白,眸光黯淡,头发被雨水沾湿成一绺一绺的,浑身微微发抖,像是被暴雨淋湿的麻雀。
芙洛拉搀着她的冰凉小手,带她回家,洗完澡,用一条柔软蓬松的大毛巾擦干头发,让脚步虚弱无力的她倚在身上,带到卧室,萝莉沾床就睡。
第二天,芙洛拉准备一些可口的食物,碱水面包、洋葱圈和热豆浆,还有一颗橘子大果,是她从一筐橘子里精挑细选出来的。
像养宠物一样呢,总想看看她有没有在吃东西……
芙洛拉三番五次探头去看,终于看到萝莉起床了,双手捧着橘子,细小手指宛如花蕊。
她吃橘子的方式很特别,先用指甲划开顶上一圈,揭开盖,又费劲的把橘子一瓣一瓣的拆出来。
“你在做什么?”芙洛拉好奇地问。
“谢谢你照顾我,”萝莉的声音幽幽动听,“但我没有能做回礼的东西。”
她转过身,又小又白的小脚丫从被褥里探头探脑地钻出来。
被子掀开,轻盈落地。
柔软的脚掌像猫一样无声无息地履过冰凉的地面。
她走到桌前,拿起一截蜡烛放进剥空的橘皮,双手捧着来到芙洛拉面前。
“只能用这个作为回礼了,我做的小橘灯。”
“啊这……不用这么隆重……我、我其实没做什么……我……我……”芙洛拉慌忙摆手,指尖都在发抖,简直受宠若惊。
她发过无数次水果,不管是放在他们面前,还是递到他们手里,那些家伙没说过一次谢谢。
其实,她不需要回礼,也不需要谢谢,她只想要一点点正面的反馈,但从来没有得到过。
“我能活到今天,多亏了别人的帮助,我却无以为报,真是惭愧呢。”
萝莉黯然地垂下小脑袋,仿佛对无能为力报答恩人而致歉。
……
……
安珀都听傻了,这是一个人?
这么有礼貌,说话细声细气,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亲的好孩子,居然会瘫睡在审讯室的地上,阴阳怪气说脏话!
可恶的家伙,竟然看人下菜碟……
安珀气得磨动小牙,暗忖,明天也带个橘子给那家伙,看她回给我什么。
听完芙洛拉补充的一些细节,安珀发现,艾诗礼在少年犯里存在感很低,是个小透明,大部分时间连人影都见不到,不过,她非常有礼貌,社区里的人对她印象很好。
眼看在艾诗礼身上打不开突破口,安珀转而问起受害者的情况。
“我不想提起他,我看过尸体,说多了晚上会做噩梦的。”芙洛拉慌忙摇头,脸色发白,有点喘不过气来。
“那就到这里吧,谢谢你的配合。”安珀阖上笔记本,放进挎包里,脑海里开始想家里灶台上咕嘟咕嘟作响的炖菜了。
她走后,芙洛拉仍在树下久久伫立,脸色呆滞。
半晌才回过神来,手紧握在一起,原地转了几圈,一时间想不起来要去哪儿,愣了愣,意识到天色已晚,该回家了。
多玛家就在小礼堂不远处,茂盛的金丝桃压着低矮的篱笆,宛如一大片摇曳欲飞的金色蝴蝶。红砖房屋,覆盖着大跨度的红瓦屋顶,简约雅致。
回家照例先向在沙发上看报的父亲汇报‘日行一善’的成果。
父亲的日行一善的要求是很高的,不是捡个烟头、给叫花子一便士、扶老奶奶过马路就算‘善事’了,必须是那种提得上嘴,让闻者啧啧赞叹的。
芙洛拉绘声绘色地撒了一个谎。
奥布里·多玛将报纸叠放在膝盖上,听得眉飞色舞,不住点头,嘴唇上两头尖尖翘起的胡子一抖一抖的。
女儿正在成为一个活圣人,她从教育那些误入歧途的孩子们的过程中获得了普度众生的神性。
奥布里坚信,这些微弱的神性日益积累,将会形成灵魂的圣光,很快就能吸引大天使的感召,女儿会成为圣女贞德那样的人物。
当初搬到圣多默社区真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不仅让自己获得了一份慈善组织的工作,还在上流社会的育儿圈声名鹊起,每天都有人寄信过来询问如何教育子女,在沙龙里举行一场十五人的小讲座就能轻松赚到十金镑,只需要宣扬女儿的事迹就行了。
第九章:决斗
完成例行公事的汇报,芙洛拉只觉得浑身乏力,心如死灰,拖着脚步往卧室走。
她不知道谎言还能维持多久,但是可以预见的可怕后果让她下意识地逃避。
路过厨房,做饭的母亲瞥了她一眼,并未发现端倪。
女儿平时一直是温柔而沉默的,即使有什么情绪也深藏心底。
反手关上门,芙洛拉捏紧颤抖的手指,心神不宁,于是干脆躺到床上,逃避地进入幻想,把时间拨到一切还未发生的过去。
那时候,她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小萝莉,跟家人一起住在乡下,家门口是荒芜寂寞的公路和平缓无声的大河。
那时候,父亲在悠闲备考,胸膛里还没有充满野望和干劲,还没有不钻进上流社会誓不罢休的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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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洛拉的小床是一张靠墙摆放的单人床,两头是船型的翘起。
艾诗礼来的第一晚就睡在这里,小橘灯仍放在床头柜上。
橘皮已经发干,变得像牛皮纸一样,蜡烛烧完又换过,橘皮里淤积着不少凝固蜡泪,暗褐色的蜡泪宛如琥珀,芙洛拉很喜欢这种蜡烛混合着柑橘的香味。
点亮小橘灯,侧身躺着,不想脱鞋就把腿搁在床外,一双漂亮忧郁的眼睛盯着盈盈透光的橘皮发呆。
眼皮渐渐睁不动了……
梦中的世界是灰色的,轻柔而不稳定地摇曳着,一缕一缕的波光随着水流翩然折转。
芙洛拉感到自己在下沉,仿佛有人撤去了床铺,让她跌进一个系统bug里,背后是无垠广阔的数据虚空,她的跌落没有终点。
咕嘟咕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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