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镜宇
“算了算了,就当我/日行一善,我可不要那些漂亮衣服,”猎魔人却像是想到什么不好的回忆,连忙摆手回绝:“还是甲胄穿的最舒服,既方便行动又方便呼吸,贵族老爷们那些看似光鲜的衣服不穿也罢,又紧又不合身,简直勒得我喘不过气来……”
“吼!”一阵不像人类的嚎叫突兀地在牛车之后的某处响起,打断了猎魔人杰洛特的牢骚。
伴随着那阵吼叫,牛车之后继续传来一阵阵不祥的骚动,杰洛特的耳朵动了动,他先听到有人的惨叫,接着响起很多人同时跑动和喊叫的动静。那些声音中男女老少皆有,有人在惊恐的嚎叫、有人在尖声咒骂、有人则在发出怪诞的笑声,马儿的长嘶、货物滚落在地的声音、孩童的啼哭声同时爆炸开来。
“发生了什么?”丹德里恩回头看向身后。
“这些人都疯了吗?他们在跑什么?”艾尔则懵懵懂懂地问。
“跑!”杰洛特只来得及吼出这一个词。
“怪物!”三人隐约听到那些喧嚣的人声里有很多人都在喊这同一个词,好好的城门之外怎么会出现怪物?有什么怪物会活腻了冲向红石城?
难道是……兽化者!杰洛特的直觉在他心底这样警告他。
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有无数人发疯了般朝他们冲来,人流眨眼间便将三人连着他们的牛车淹没,有人钻进牛车下躲避,有人在艾尔的惊呼声中爬上牛车后的稻草堆,有人从牛车左侧当头就给了那个抱着鲁特琴捂住脸的游吟诗人一拳,眼前天旋地转的游吟诗人只能将鲁特琴高举头顶努力不让爱琴受到损伤,诗人相当机灵地跟着人群一起往前狂冲。
“小艾尔快逃命啊!”诗人跑路的时候还不忘左右寻找艾尔,却根本没有看到娇小少女的人影。
猎魔人想拔出背后的钢剑却根本来不及拔出就被一个强壮的农夫直接推下了牛车,狠狠地摔在地上狼狈之极,猎魔人在人流奔逃中打了个滚躲过几个人的践踏,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寻找同伴,身侧那两头黑牛似乎也因为受惊,就朝前挣脱麻绳一头撞去,杰洛特向左又是一跳躲过一头疯牛的犄角冲锋,但他又被数人撞得打了几个踉跄才勉强站稳,猎魔人的身侧又传来一阵惨叫声,那是有人在被后面奔跑的人、马和他那两头发疯的大牛一并踩踏成肉泥,毕竟逃命的时候没有人会关心他们脚下踩得是什么。
猎魔人追着那两头黑牛在人群中健步前冲,扬手推开数人,终于揪住了一头黑牛的牛尾巴,猎魔人向前轻轻一跃便翻身爬上了一头至少已经踩死数人的黑牛牛背之上,也来不及顾及这是他自己的财产,为了不让这只疯牛伤害到更多无辜的人,猎魔人毫不犹疑地抽出背后的钢剑将这把钢剑的剑尖直接刺进这头疯牛的头颅。
猎魔人一拧钢剑,再将之向上一挑,牛血溅了他的战甲一身,钢剑轻而易举地将这头疯牛的脑袋给斩了下来。
猎魔人从无头的牛尸上滑下,这才想起同行的少女艾尔,他和丹德里恩一样左顾右盼却根本没有发现艾尔的影子,杰洛特只能在人群之中对着天扯起嗓子大吼:
“艾尔!你在哪?”
而艾尔根本没有回应猎魔人的呼唤,她反而仗着自己体型娇小,在汹涌的人潮中毫不畏惧地猫着腰逆着人们逃跑的方向穿梭,她已经知道是什么东西引起了人们的恐慌,所以她当然不会对这些小打小闹产生丝毫畏惧。红石城前之所以会排起这么长的队伍,近千人堵在门口不能入城必须一个个接受审查,诺顿家族在防备的就是这样的东西。
但是艾尔知道,诺顿家族挡不住它们,它们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它们是一首永远回响不止的歌。
“吼!”艾尔听到无数喧嚣的噪音之中还有这样一道尖锐的声音尤为刺耳,虽然不似人类,但在艾尔耳中分外亲切。
于是艾尔终于迫不及待地钻出了这些因为恐惧而疯狂的人群。
跑吧,恐惧吧,很快你们都将无路可逃,所有凡人终将为自己的愚昧付出代价。看着那些扭头狂奔冲向城门的人们,艾尔心底冷笑着。
终于,她见到了那位引起这次暴动的元凶。
乍一看那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他下半身的衣物破烂到几乎无法遮体,但现在他也只剩下下半身了,他的上半身则已经变成一条长达四五米的黑色肉蛇在阳光下甩动着畸形的身躯,两只相比蛇头分外短小的肉爪在黑蛇身侧上下蠕动,似乎是因为身体过于沉重,巨大的蛇身只能被人类的下半身在地上拖动前行。
黑色巨蛇正将一具老人的尸体就地撕扯为数瓣,蛇头在阳光下缓缓扬起,正将这个遭遇无妄之灾的可怜老人的残尸大口吞咽咀嚼。
黑色的人之脓看到面对它毫无畏惧的“艾尔”,猩红的蛇瞳里闪烁着奇怪的光彩,黑蛇将嘴里的残尸扔垃圾般向身侧甩开,然后用两只肉爪连着人类的下半身一同以和它的体型不匹配的速度冲向似乎已经吓傻了的艾尔,艾尔只是平静地站在黑蛇之前一动不动。
“吼!”黑蛇在艾尔身前停下了前冲的趋势,那只大到畸形的蛇头对着艾尔张开了腥臭的血盆大口厉声咆哮,蛇嘴之内本应该是蛇信的地方却仍然长着那个年轻人沐浴着血液的可怖头颅,年轻人的神情迷惘而空洞,黑蛇的咆哮声正是源自这个残缺的头颅之内的声带,头颅发出的声音当然也只有艾尔能听得懂它的意思。
那是幽邃眷族之内流传的古老兽语。
它在喊“妈妈”,因为它只是一个来寻找妈妈的可怜孩子。
艾尔对着黑蛇嘴里的人头伸出她的小手,似乎是想要触摸那个头颅,她的眼角闪过一丝母亲般的悲悯,毕竟这是她的孩子啊。
“小心!”艾尔却听到耳边传来有人焦急的呼声,她还没来得及顺着声音扭过头,艾尔就眼前一黑被人扑倒在地,刚好躲过黑蛇那张正要闭合的血盆大口。
艾尔被那人压在身下,她觉得这个人身上的气息相当好闻,将她揽在身下的怀抱也尤为温暖,她还能看到那双近在咫尺的银色眼眸和那张比她有生以来所见过的任何女孩都要漂亮的精致脸庞,她还能嗅到到此人温热的吐息。虽然那张脸已经漂亮到不像人类的地步,但是艾尔仍然能确定,这张脸绝对只能属于一个男人,因为只有男人的眉眼之中才会有那样的坚决和……煞气。
那是一股艾尔再熟悉不过,从尸山血海中爬出的人身上才会有的煞气。
艾尔被这样一个银发银瞳的年轻男人扑倒在地,还不等她脑中闪过更多念头,俊美如同天使下凡的男人就颇有绅士风度地将艾尔扶起,他的脑后一头璀璨的银发在阳光下披散开来,流淌着星河般璀璨的光辉,年轻男人对艾尔笑得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他这样关切而温和地问:
“小姐,您没事吧?”
艾尔却只是怔怔盯着这个披挂着一身仿佛纯银铸造的华丽轻甲的男人胸甲之前那只振翅翱翔的飞鹰纹,艾尔清楚圣都所有贵族的家徽,她知道双头鹰、灰背鹰、三眼鹰都代表着什么家族,但是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飞鹰纹路,这只银白色的鹰双爪抓着一道逆十字,这个纹路的造型诡秘且禁忌。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艾尔装出一副惊恐之极的弱女子模样,不安地柔声发问。
“在下名为格瑞芬斯,目前为狼之团的团长。小姐请尽管放心,保护圣教国的子民免受野兽和异端的侵扰是任何一个受封的骑士的责任,在下也只是在履行一个普通骑士应尽的职责。”俊美如神的年轻人转过身背对着艾尔将她护在身后,长发飞扬的年轻人对着那只嘶吼的兽化者从容抽出腰间的细长佩剑,剑光凛冽如雪。
“光之鹰”格瑞芬斯?艾尔眯起了细长的深黑色双眸,死死地盯着银发青年的颀长背影,宽大的灰白披风在持剑肃然屹立的格瑞芬斯身后飞扬飘舞,艾尔当然对此人久闻大名,摒弃那些对她毫无意义的光辉头衔和此人如日中天的声望。艾尔在此人身上发现了更多的惊喜。
艾尔的身体在颤抖,并非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因为艾尔闻到了同类的味道。
艾尔舔了舔她有些发干的嘴唇,她的深黑色双眸里某些不可名状的生物正在骚动,艾尔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向后倒退几步,她似乎能听到自己胸腔内的那颗心脏都在因为她激动的心情砰砰直跳。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他,他似乎……
很好吃呢。
第三十五章 不死之人
巨大的黑蛇对当面夺走它“母亲”的格瑞芬斯发出愤怒的咆哮,但是格瑞芬斯面对这只狰狞的野兽脸上轻松写意的笑容毫无变化,他只是将那把看似平平无奇的细剑平举于胸前,脚下向前迈出的每一步都像是一位即将奔赴舞会的绅士。
黑蛇一头冲向格瑞芬斯,臃肿的身体以畸形的四肢爬动,带起尘沙阵阵,声势浩大。
渺小的剑士即将同巨大的野兽碰撞在一起,似乎下一刻格瑞芬斯就将被疯狂的野兽撕裂成为无数片。
但是这只刚刚诞生的兽化者永远没有机会摸到格瑞芬斯哪怕一片衣角。
就在狰狞的人之脓距离一身白袍灿烂的格瑞芬斯只有不到十步距离的时刻,一道黑影突兀地出现于黑蛇的上方,随后是一阵空爆之声炸响,一把黑铁大剑被那道黑影以身体带动从天挥落,毫无阻碍地将那只只顾朝前狂奔的兽化者畸形的蛇头自上而下劈为两段,大剑的剑脊之上纯白的狼首花纹流动着血光。
血肉横飞,但是始终没有一滴血液能溅到近在咫尺的格瑞芬斯的白衣之上,所有的血肉在格瑞芬斯的身侧都被一层无形的“场”弹开。
艾尔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心中念头在一瞬间转动万千,随后脸上只是浮现了任何一个正常女孩面对这样可怖的野兽应该具有的恐惧和惊慌。
挥舞着大剑将人之脓斩裂的是一位沐浴着兽血的纯黑骑士,骑士全身上下披挂着紧密的连体黑色战甲,头戴一顶分外阴森可怖的狼形头盔,他有大半张英武的脸庞都遮蔽在阴影之中,为他更添一分神秘和阴狠,骑士的脑后还有一头紫色的长发束起和深蓝色的残破披风一同随风飘扬。
黑色的狼骑士沉默着以双手攥住幽蓝色的狼形大剑,以大剑将野兽的尸体挑起高举于半空,狼骑士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以自己的身体带动大剑旋转,剑舞的离心力将沉重的黑蛇尸骸高高甩向身后,握着大剑转体的骑士的魁梧身体带起一阵剧烈的狂风。
“希夫!”尸体高高飞起,狼骑士则将大剑重新举起,沉下身弓起腰将大剑扛在肩头,头盔之下响起狼骑士低沉而醇厚的声音。
被高高甩飞的黑蛇尸体则被一只浑身上下纯白如雪的冰原巨狼高高跳起,以血盆大口叼住,被骑士称之为“希夫”的巨狼兴奋地就地开始撕扯兽化者的尸体,大快朵颐。任何常人都知道兽化者的躯体绝对不能食用,但是这只奇怪的巨狼却专门啃噬兽化者生长出的黑蛇,反而对那兽化者还属于人类的部分丝毫不感兴趣。
“阿尔特留斯,就连这么一只弱小的猎物都不愿意让给我吗?”格瑞芬斯无奈地将细剑重新收入鞘内,有些不满地抱怨:“难得我有机会能在身后这位可爱的小女士面前展现一点男子气概啊。”
“请不要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是格瑞芬斯·伊芙瑞克,狼之团的团长,统领我们所有人的团长,你的性命关乎很多,”肩扛大剑的狼骑士对格瑞芬斯冷漠地回应:“既然你是指挥大家的团长,就绝不应该以身涉险。斩杀恶魔的屠刀,就应由我们这些满手鲜血的骑士来挥动,只有到了最后关头,才应该是你亲自握住武器的时刻。”
“更何况,这位‘可爱’的小女士也根本不会在乎你有没有男子气概,”黑色的狼骑士向艾尔一步步走来,每迈出一步,他的身上就不断滴落同样呈现出黑色的兽血,更显得他整个人如同从地狱里走出,狼首头盔之下凝视艾尔的深沉双眸毫无善意,只有怀疑和忌惮:“她只会在乎你好不好吃吧。她的双眼和那只怪蛇的双眼几乎没有任何差别,我怀疑你也是一只人形的野兽。”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艾尔被这位可怕的狼骑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向后缩着身子,声音发颤:“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更重要的是……”狼骑士将神情恬淡的格瑞芬斯护在身后,站在艾尔身前就像一座沉沉压来的高山,他缓缓举起沾满兽血的巨狼大剑,似乎只要一言不合就会将可爱的黑发少女和刚刚那只野兽一样一并斩为两段:“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艾尔似乎已经被阿尔特留斯吓傻了,呆呆地看着那位高举巨剑的狼骑士似乎对即将加身的大剑无动于衷,艾尔漂亮的小脸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泫然欲泣的艾尔眼眸深处却浮现一抹稍纵即逝的阴鸷,她在磨牙,她身后的影子如蛇般嘶嘶鸣叫。
格瑞芬斯并没有阻拦阿尔特留斯,身为阿尔特留斯的挚友的他当然明白,狼骑士阿尔特留斯从来不会向任何无辜之人挥动他的大剑,阿尔特留斯既然对艾尔产生了这样的怀疑,就必然有他的道理。
“你们要对小艾尔做什么?”就在狼骑士阿尔特留斯即将对艾尔挥下神圣狼大剑之时,艾尔身后,猎魔人杰洛特终于及时赶到,面对高大阴森的狼骑士,白发的猎魔人毫不犹豫地拔出的背后的钢剑摆出应战姿态,猎魔人当仁不让地将艾尔护在身后:“要伤害她,先问过我。”
“猎魔人,你知道你在保护的是什么东西吗?”阿尔特留斯冷声质问:“对于任何骑士或者猎人,那都是绝对不能容许存活于世的怪物。”
“我只知道艾尔是我的委托人,她委托我要将她平安护送至红石城,报酬则是她口中那件‘漂亮的衣服’,既然契约成立,猎魔人就绝对要尽他应尽的职责。所以我一定会确保她能完好无损地走进红石城,”杰洛特面对气态森严的狼骑士仍然没有丝毫畏惧:“对那些依仗暴力欺凌弱者之人,我也会让他尝尝我手中制裁之剑的滋味。”
巨狼希夫一声长吟,已经跳到阿尔特留斯的身后对杰洛特虎视眈眈,狩魔猎人大师和漫步深渊的狼骑士之间的气氛尤为紧张,一触即发。
“抱歉抱歉,阿尔特留斯就是这个臭脾气,让大家见笑了,”就在阿尔特留斯似乎真的要朝猎魔人挥舞狼大剑之时,魁梧的狼骑士身后又响起一道清亮的女声前来打圆场:“他对您没有恶意的,只是他的性子太直,总容易得罪太多不该得罪的人。”
一位身披浅蓝色女式轻甲的金发少女轻笑着从阿尔特留斯身后钻出,她的腰间佩着一把金色的曲剑与一把银色的短刀,脸上还戴着一张分外诡异的白瓷人脸面具,少女将她脸上的白瓷面具摘下,露出那张娇俏而不失英气的精美脸庞,少女骑士对猎魔人和艾尔友善地微笑。
“基雅兰,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金发少女一站出来,阿尔特留斯说起话也变得结结巴巴,希夫对基雅兰像小狗般伸出舌头,似乎想添少女,被基雅兰嫌弃地躲开。
“没有什么她不她的,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在大庭广众之下要朝一个无辜的少女挥舞大剑,这在你所信仰的神明眼中毫无任何正义可言!对狼之团和格瑞芬斯的声誉也只有损害!”基雅兰一甩脑后绸缎般的金色长发,恶狠狠地瞥了阿尔特留斯一眼,阿尔特留斯顿时再也没有任何杀气,无奈地将大剑绑回背后。
“猎魔人,你会后悔的。”阿尔特留斯冷哼一声,翻身骑上希夫,只是抛下一句无力的恫吓,灰溜溜地走开。
“小妹妹,不用怕,如果你和阿尔特留斯熟悉了,你会发现他是一个非常好打发的人的!他眼中除了他的剑、他的狼就只剩下他的荣誉。”基雅兰笑吟吟地揉了揉似乎现在还惊魂未定的艾尔的细嫩脸蛋,面对基雅兰自来熟的亲昵举动,艾尔也破涕为笑,对基雅兰做出一副天真无邪的少女模样点头:
“嗯!我相信姐姐你,刚刚那位吓人的哥哥一定是对艾尔有什么误解,艾尔不会害怕他,艾尔愿意原谅他!”
艾尔眼珠一转,像是姐妹般揽住基雅兰的胳膊,笑得更加纯粹美好。
也算是蒙混过关了,至于狼骑士究竟发现了什么,等到以后她将他吃掉,也就什么都知道了。
另一边,格瑞芬斯也凑到右手仍然紧攥着钢剑冷着脸的狩魔猎人身边赔笑寒暄:“实在是让前辈您见笑了,本来只是我临时起意想来次英雄救美,想不到竟闹出了这样令人啼笑皆非的误会。”
“只是误会吗?刚刚那位骑士比起被他杀死的兽化者其实更像野兽,如果我没有出面,他真的会挥下大剑杀死艾尔。来自北方的‘光之鹰’格瑞芬斯是吗?看来你需要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手下呢,毕竟……”杰洛特冷笑着用那双淡金色的猫瞳打量着格瑞芬斯,话里有话:“有时候,人比怪物更可怕。”
“在下也对来自利威亚的传奇狩魔猎人杰洛特久仰大名,既然在这个时候能在此地见到您,想必您也是应诺顿的邀请前来作战的,不久的将来希望我能有幸和您并肩作战,想必您会是最可靠的战友。”格瑞芬斯却对杰洛特关于阿尔特留斯的评价避而不谈,反而说出如此一番客气之极的话。
格瑞芬斯已经将姿态放低到这地步,杰洛特这才终于将钢剑收回背上的剑鞘。
“和那种家伙并肩作战,我可并不觉得那是什么幸事,”杰洛特仍然对笑眯眯的格瑞芬斯板着一张冷脸,似乎没有任何事能让这位猎魔人冰块般的扑克脸有丝毫变化,杰洛特扭过头扯了扯艾尔的衣袖:“艾尔,我们走。”
艾尔笑眯眯地同基雅兰告别,蹦蹦跳跳地跟在杰洛特的身后,就像是跟着自己父亲的女儿,杰洛特和艾尔一同走向等候良久的游吟诗人丹德里恩。
而格瑞芬斯也不再挽留,翻身骑上一匹毫无杂色的白马,和骑着巨狼希夫的阿尔特留斯与徒步的基雅兰并肩而行,领着至少上千人的庞大队伍从他们身边径直走向通往城门的方向,所有平民都噤若寒蝉地为他们让开道路,狼之团的队伍进城,当然不需要和他们一样排队接受审查。
跟随着格瑞芬斯三人的既有头戴尖顶帽、腰挂弯匕首、背负异形大剑的黑衣轻甲游侠,也有全身上下披挂着晦暗重甲骑着骏马的阴沉骑士,更有身披星纹长袍手握法杖的奇迹奥术师、甚至还有耍弄杂技戴着假面的小丑、肩扛棒槌出身北境的兽皮衣巨人……千奇百怪的各色人等都在这里共同追随着那位羸弱而俊秀的白衣骑士格瑞芬斯。
不同的人汇聚于此,都是为了一个相同的目的。
“丹德里恩,你知道这群怪人是什么来头吗?”艾尔觉得“格瑞芬斯”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她一时却想不起来这个格瑞芬斯究竟是何方神圣,所以她只能求助于见多识广的游吟诗人丹德里恩。能让不问世事的她都有点“耳熟”,唯一的可能就只有红衣主教沙利万曾在她的面前念叨过这个名字,能够入下一任教宗法眼的都不可能是什么泛泛之辈,虽然艾尔从未认真听过沙利万讲话就是了。
“光之鹰格瑞芬斯,你竟然连他都没有听说过?”丹德里恩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一脸懵懂的艾尔,在圣教国内,连格瑞芬斯都没有听说过,艾尔还是这个时代的人吗?
艾尔一脸无辜地摇头,丹德里恩只能无奈地向艾尔随口提了提光之鹰和他麾下的“狼之团”。
出身平民的格瑞芬斯是当今大陆上最知名的雇佣军军团“狼之团”的团长,白手起家他能够有如今的成就,唯一的原因只是他不竭的努力和个人魅力。“光之鹰”格瑞芬斯不仅集结了一大批来自大陆各地的强悍战士为他效力,更能凭借他的智慧与手腕周旋于各大国家和家族之间谋取自身利益,最近他更与当今圣教国的王室交好,王下四骑士之中的狼骑士阿尔特留斯和“王之双刃”基雅兰都在国王尼禄的命令下侍奉于他的身侧为他效力,据说在不久的将来,他甚至有可能迎娶太阳公主葛温爱薇娅,以此途径彻底摆脱平民身份一举跻身圣都的贵族圈最上层。
“总而言之,格瑞芬斯出身贫寒依然能够在圣教国内带领着一介雇佣兵团爬上此等高度,他可是无数出身卑微的平民们共同的偶像呢。大家都说他在任何战场都百战百胜,他永远都会坚守公理和正义,他永远都会维护弱者、制衡强者,甚至有人相信他将是这个混乱时代的‘救世主’。所谓‘光之鹰’,就是‘引领着救世之光照遍整个人间的天堂之鹰’啊。”丹德里恩捏着他嘴角的胡须,丝毫不掩饰他对格瑞芬斯的钦佩。
“救世的圣光之鹰么?我看他恐怕当不起这么大的名号呢,”看着引领着狼之团正要穿过西门的格瑞芬斯,杰洛特却只是冷笑着摇了摇头:“他不见得能够活过今天。”
一头雾水的丹德里恩当然不会明白狩魔猎人在说些什么,但是艾尔却明白杰洛特的意思。
敏锐如艾尔的古神知觉,她当然能够感觉到红石城西门城门之下究竟隐藏着什么,那是空间的扭曲,白霜的严寒之气,虽然隐藏极好,却仍然逃不过艾尔的感应,艾尔确信至少有十名刺客藏身于城门附近那扭曲的折叠空间之内隐蔽形体。
相传狂猎军团在出征之前,都会派出他们的刺客军团潜入敌方阵营的深处对敌方的高层展开刺杀,难道今天他们就能有幸撞上一次狂猎的刺杀?毕竟即将入城的是传说中的“光之鹰”,格瑞芬斯当然会有被刺杀的价值。
格瑞芬斯一马当先驶向城门,阿尔特留斯和基雅兰跟随于两侧,巨狼希夫发出一声示警的低吼。
西门之下,杀机骤起。
格瑞芬斯座下的白马因为受惊人立而起,阿尔特留斯从希夫背上跳下以神圣狼大剑带动着他的身体旋转,基雅兰则下意识地抽出她的“王之双刃”——曲剑“黄金的殘光”与短刀“暗银的残灭”倒握于双手手心。
与此同时,红石城的西门周围,一大片的空间同时被撕裂开来,构成一道维持时间极短的空间壁障,支离破碎的空间将领头四人和他们身后的狼之团军队完全隔离开来,确保这次刺杀不会被无关人等干扰。有格瑞芬斯的手下想强行冲入,却一头撞在空间壁障上不得前进一步。
至少十道扭曲的空间漩涡同时生成,透明的圆形空间传送门凝聚成型,十名携带着各式武器、身披黑色轻甲头戴黑色骷髅面罩的狂猎刺客从传送门内闪现,所有的狂猎刺客都一言不发地同时朝格瑞芬斯展开决死的冲锋!
刺杀突兀而起,但似乎也将转瞬告终。阿尔特留斯挥舞着狼大剑将身边的三名刺客拦腰斩断,他座下的巨狼希夫也一个拧身撞断一名狂猎刺客的骨头,仰头将另一名跳起的刺客活生生咬为两半,基雅兰蝴蝶般以比狂猎刺客更快的速度在一瞬间就斩杀了四名刺客,身处狭窄阴暗的城门之下,最利于她的发挥,黄金的殘光闪烁着耀眼的刺目光芒让所有看见的刺客都被晃花双眼不能视物,随后便是附着剧毒的暗银的残灭行云流水般地割断刺客的喉咙。
到最后,只有两名刺客成功冲进了格瑞芬斯的身周要展开决死一击。
格瑞芬斯只是以不可思议的神速拔出细剑,向两名不自量力的刺客轻描淡写地两次点刺,在两名刺客展开刺杀之前便截断了他们的攻势,一名刺客便被点碎头颅,另一名刺客也被洞穿脖颈。
一个照面,十名刺客就全部阵亡,由于发生的时间实在太快,甚至没有人来得及留下哪怕一个活口留待日后审问,但审问这群毫无生机的“死者”恐怕也毫无意义。
基雅兰以曲剑挑开一名狂猎刺客的面罩,并不意外地发现面罩之下是一张早已萎缩糜烂的精灵尸骸脸庞,那张脸上只有一对深红的眼眸闪烁着怨毒的光芒,以弯刀割开尸体的头颅,金发少女基雅兰面不改色地从刺客的头颅里用刀尖挑出一条犹自上下蠕动的黑色眼线虫,线形虫还不断滴落着腐蚀的毒血。
基雅兰看向格瑞芬斯说:“全部都是狂猎以死灵咒术改造出的尸鬼刺客,只是用来牺牲的炮灰。”
“这样啊,如果这些全都是炮灰,那么……”格瑞芬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以手帕擦干细剑上的血迹之后,他便将细剑从容收入剑鞘。突然,他抬起了头看向了他的头顶。
“原来在这里……”格瑞芬斯像个孩子般地对着他头顶的某处微笑。
纯白色的空间殘光突然在格瑞芬斯的头顶闪烁,又是一道空间传送门没有任何征兆地在高坐白马之上的狼之团团长头顶闪现,一道人影从空间传送门内跳下,娇小的人影刚好落在格瑞芬斯面前的马头之上蹲伏身体。
格瑞芬斯看清了他眼前的景象。
那是一个以一头漂亮的紫色长发遮住大半张精致脸庞的精灵少女,她对格瑞芬斯得意地坏笑,紫色的大眼睛里全都是讥讽,而她的右手则按在她腰间的刀柄之上。
“狂猎之王埃瑞丁托我向您致以问候,”狂猎的刺客之王,伊勒瑞斯对格瑞芬斯温柔地狞笑。
格瑞芬斯眼瞳一缩,就要重新拔出刚刚被他收入剑鞘的细剑。
但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没有人能够看清伊勒瑞斯是怎么从她的腰间拔出那把大到夸张的猩红太刀,伊勒瑞斯和根本来不及拔出佩剑的格瑞芬斯错身而过,只留下一串残影,等到众人真切看清伊勒瑞斯的身形之时,伊勒瑞斯已经站在格里菲斯身后的马背之上,随手将太刀一振抖落血迹,最后将她的血刃悠然收回腰间的刀鞘。
“安心上路,”伊勒瑞斯洋洋得意地对身前的两名气急败坏的王下骑士弯腰行礼,左手一个弹指,精灵少女的身上空间扭曲的银色瞬光再次闪烁,狂猎刺客的身体下一秒已经化作无数白色光粒溃散开来,在场没有人能留下她,因为现在狂猎的刺客之王已经彻底化为无数粒子,在空间隧道里远遁千万里回归异世界。
格瑞芬斯一动不动地僵硬坐在白马之上,直直地挺着身子,他的脸上还有那种诡异而僵硬的笑容。
但是他苍白的脖子上已经浮现一抹血线,血线由短变长,由一个圆弧变成一道半圆,最后几乎形成一个完整的圆。
格瑞芬斯的整个头颅朝后以活人不可能的幅度高高仰起,被斩断大半的头颅差点从他的肩头掉落,仅仅只剩下一层极薄的血肉令他的头颅同他的身体藕断丝连,而更加神秘的是,格瑞芬斯俊美的脸庞上的笑容仍然没有任何变化,而他脖子上的断口也几乎没有一滴多余的血液溅出,众人几乎可以清楚看见断口处裸露在外的血管肌肉乃至骨骼。
而最令旁观这一切的艾尔、杰洛特和丹德里恩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亲眼目睹他们的团长被斩首,阿尔特留斯、基雅兰甚至所有狼之团的成员都是一副司空见惯的平静模样,仿佛刚刚被斩下头颅的根本不是他们的团长一般。
而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继续发生。
“诶?”格瑞芬斯挂在脖子上的头颅突然又重新“活”了过来,那张脸上的笑容先是变成了惊愕,随后只剩下无奈的苦笑:“好麻烦呢,幸亏在下没有真的被斩下头颅。”
“他还活着?!”艾尔听到杰洛特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还是人类吗?那种伤势,已经和被斩下头颅没有任何差别了吧?”
“这就是……不死的光之鹰吗?”丹德里恩从未相信过这世上有任何东西可以“不死”,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也终有一天会走向陨落。但是现在,不死的神话真真切切就在他的眼前上演,那个男人由死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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