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帝国 第18章

　　“没有姓就算了。”夏洛特随意地摆手道。

　　这个世界，姓氏还视为一种荣耀，一种家族传承。那些连自己爷爷叫什么都记不住的贱民们，有什么资格拥有姓氏呢？这不是贵族们的独有想法，而是整个社会的普遍认识，就连奴隶们自己都会觉得他们没资格，也不需要拥有什么姓氏。

　　既然如此，夏洛特也不打算搞个什么《平民苗字必称令》，让平民和奴隶们起一堆山下，山上，肛门，鼻毛之类的奇怪姓氏了。

　　“第二是，财产这一项该如何统计呢？大多数人应该不会愿意如实上报自家的财产的吧？”塞西莉亚又问道。

　　夏洛特略作思考后，说道：“奴隶不用统计财产，骑士和平民统计他们家门窗的数量就行了，哦，南方骑士们，等他们把新房子盖好了，你再带人去数他们家门窗的数量。”

　　这确实是一个简单高效的衡量财产多寡的手段，塞西莉亚眸光微闪。

　　“还有什么问题吗？”夏洛特问道。

　　“还有最后一个，”塞西莉亚手中的笔点着羊皮纸最后一行记录，“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您有办法帮助我判断一个孩子是否具有成为术士的资质吗？”

　　夏洛特微微一笑，说道：“我没有，但是某人手中可能有，我们现在不就是来拜访他的吗？”

　　夏洛特话音落下不久，马车便在一间占地面积不小，但建筑已经颇显破旧的教堂门口停下了。

　　“我以为我们只是来向神祷告的。”塞西莉亚说道。

　　“祷告也是其中一个目的。”夏洛特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教堂门边开辟的菜园子，以及还在菜地边刨食的鸡鸭，表情有些古怪。

　　因为昨夜的红月的缘故，今天来教堂祷告的人稍微有点多。但是夏洛特，塞西莉亚，蕾妮三人走下马车后不久，穿着半旧牧师袍的首席牧师法多就匆匆跑出来迎接了。

　　“没想到子爵大人亲自到来，教堂里稍微有些乱，真是失礼了。”法多擦着额头上的细汗说道，“我这就让人吧这些平民和奴隶们全部赶走。”

　　“不用，”夏洛特制止了法多的打算，微笑道，“法多先生想必也已经知道了，我刚刚来到澜湾就遇到了昨夜的红月，心中不安，担心有邪魔作祟，所以前来向神主祷告。这些领民们大概也和我有着同样的担忧，我作为领主也不应该阻碍他们对我主的虔诚供奉。法多先生只要为我准备一个小祷告室就行了。”

　　“子爵阁下真是一位仁慈的领主，没问题，请随我来吧。”法多口中称颂着，急忙将夏洛特引导去教堂深处。

　　路过大礼拜堂时，夏洛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马里恩·都兰的妻子，被夏洛特强行带来澜湾子爵领的碧翠丝·都兰。

　　夏洛特停住了脚步，指指正在人群中闭眼祈祷的碧翠丝·都兰，问道：“你对她有印象吗？”

　　“哦，那似乎是一位骑士的妻子，”法多确实对碧翠丝有些印象，“她对神主非常虔诚，经常过来礼拜。”

　　“经常过来？”夏洛特微微挑眉。

　　“是的，几乎隔一两天就会来一次。需要将她叫来与您交谈吗？”法多问道。

　　“不用，”夏洛特摇了摇头，“走吧。”

　　法多带着夏洛特继续前进，终于抵达了教堂深处的唯一一间独立祷告室。

　　夏洛特看了眼祷告室板凳上，伊格神像上，祈祷书上的尘土，又看了眼法多。

　　法多顿时脸红，连忙叫来一名牧师学徒，骂骂咧咧地让他把尘土擦干净。

　　牧师学徒把凳子上的灰尘擦掉后，夏洛特便说道：“好了，就这样吧，只要心灵虔诚，神主想必不会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灰尘。”

　　“对对对，”牧师学徒说道，“没有神像不也照样可以祈祷嘛。”

　　塞西莉亚和蕾妮都无语了，这个教堂里都是些什么人啊！

　　夏洛特看着眼前这个五大三粗，像农民胜过教士的牧师学徒，倒是能够理解情况了。她早就听说过，因为教会腐败，经常苛扣拨款，一些穷困地区的教堂就裁减人员，吃空饷，然后招募一些不懂教会典籍，甚至压根不识字的牧师学徒来解决人手不足的问题。

　　刚才一路走来，夏洛特根本没见到第二个穿牧师袍的正式牧师，领着那些平民和奴隶祈祷的人都是牧师学徒，想来法多也是吃了空饷了。

　　不过，即使吃了空饷，法多看起来依然要靠养鸡种菜糊口。

　　法多将牧师学徒赶走，然后连忙拿出《教典》，开始了祷告，以免再闹出什么笑话。

　　法多的祷告也没有什么水平可言，就是照本宣科，拿着《教典》读两段话，他自己都不清楚昨晚的红月是怎么回事呢，又怎么能为夏洛特解惑呢？

　　读完之后，法多又说了很多例如我主伊格仁慈，子爵大人睿智，澜湾必能昌盛之类的好话。

　　祷告完毕，夏洛特说自己安心了很多。

　　法多终于长出一口气，他真怕自己在夏洛特面前太过于丢丑。对面这位大小姐可是来自白金城的，说不定经常去辉光大教堂那种体面的地方，听过的比自己有水平的布道肯定很多。

　　“还有一件事情，我想要麻烦一下首席牧师先生。”夏洛特又说道。

　　“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法多连忙说道。

　　“我一直听说教会有着最好的测试超凡资质的方法。”夏洛特说道。

　　“是的，”法多点头，“我们有一种油，只要抹在额头上，看颜色变化就能判断资质好坏，准确率能有六七成吧。”

　　六七成，夏洛特就把它理解成六成五了。

　　六成五准确率看似很不靠谱，但奥兰帝国使用的宝石检测法，隔壁列萨雷王国使用的神树检测法，舆论公认，其准确率只有六成左右。教会六成五的准确率足以傲视群雄，全凭同行衬托。

　　“我想要购买这种油的配方，请问首席牧师阁下能不能提供一点方便。”

　　尽管这祷告室里没有外人，夏洛特还是压低了声音。

　　“这……”法多有些为难，“您如果需要油，我可以为您调配一些，只是这配方教会不允许出售。”

　　“我可以出五百弗索。”夏洛特直接开价道。

　　“五百……”法多咽了口口水，但还是勉强地摇了摇头，“真的是明令禁止的。”

　　夏洛特又笑着说道：“法多阁下，我原本是想找孔陶大主教购买的，但是路途遥远，信使一来一回太花时间，所以我才来找您的。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出一千弗索。”

　　夏洛特能从孔陶那买到配方吗？肯定不能。那配方是教会的秘密，普通教士都无法接触到，夏洛特在白金城找了很多门路都没能买到配方，孔陶那边更不可能。

　　于是，夏洛特才来找了法多。

　　法多的头衔可是地区首席牧师，在教会体系中的级别并不低，只是辖地太差。不过，夏洛特心里也不太确定，毕竟他实在是太穷酸了，看不出是藏着宝贝的样子。

　　所以，当听到法多确实会调配那种油的时候，夏洛特心中其实是相当雀跃的。

　　听到孔陶的名字，法多心中也松动了，他想起了夏洛特手中的那本破烂《教典》。

　　对啊，子爵大人可是孔陶大主教的朋友！

　　孔陶大主教的朋友！

　　我把秘密卖给孔陶大主教的朋友，应该不算犯错吧？

　　法多渐渐说服了自己：“这，这教会的秘密配方，不能随意出售给外人……”

　　“法多先生真的不能帮我吗？”夏洛特语气失落，似乎是想放弃了。

　　“不不，您是孔陶大主教的朋友，哪能算是外人？”法多急忙摆手，“我的意思是……这个价钱能不能？”

　　夏洛特笑了起来：“我愿意再加五百弗索，一千五百弗索！”

　　“谢谢，谢谢，多谢子爵大人！”法多搓着手，十分激动，“我这就去取配方。”

　　法多急急地跑了出去，将三位客人晾在了这个灰扑扑地房间里，过了一会儿才又跑了回来，将一张羊皮纸交给了夏洛特。

　　羊皮纸上的墨水还没有干，应该是刚刚抄写下来的配方副本。

　　夏洛特拿着配方看了一会儿，逐渐皱起了眉头：“这……这配方为什么看着像……圣膏油？”

　　每年春天，教会都会举办受膏礼，号召所有信众前往教堂，让牧师在额头上涂一种香膏，象征神的赐福，这种香膏就是圣膏油。

　　法多向夏洛特竖起了一根大拇指，说道：“子爵大人真是学识广博，这确实就是最初版本的圣罗曼受我主伊格启发发明的圣膏油。”

　　罗曼是教会历史上一位非常知名的教皇，他被誉为圣人，所以教徒们提到他时都会尊称其为“圣罗曼”，据说就是他发明了圣膏油，并且终生致力于将受膏礼推行天下，让人们无论地位高低，财富多寡，都能沐浴神恩。

　　“可是，”夏洛特奇怪地说道，“我也参加过受膏礼，但从未见过圣膏油涂在谁头上会变色的。”

　　说起这个，法多又有些尴尬了，他吞吞吐吐地解释道：“这个……圣膏油需要鲸鱼油和一些超凡材料，成本比较高。如今，受膏礼上所有教堂都只使用猪油制作的圣膏油，那个比较便宜。想检测超凡资质，信众需要另外给神主供奉……”

　　夏洛特面色不由有些古怪。

　　说是给神主供奉，其实就是给教士另外塞钱罢了。

　　知道了圣膏油和受膏礼的真相之后，夏洛特不由觉得圣罗曼其实是一位雄心勃勃的教皇，有了圣膏油，只要再将受膏礼退行天下，那教会就将有机会从全世界各个角落，发掘大量超凡人才，进一步壮大教会。

　　可惜，罗曼寿命不长，早早去世了。他去世之后，他发明的圣膏油就成了教会牟取暴利的手段。

　　圣罗曼在世时，他坚持所有人都能受膏，无论高低贵贱。

　　圣罗曼死后，教会依然宣称一切人都能受膏，只是受膏礼前信众需要交纳一点受膏金，以表示自己对神的虔诚。

　　交纳完受膏金，信众涂的依然是以次充好的猪油。

　　真正的圣膏油早就和受膏礼没关系，教会另外开辟了一个为信众检测资质的业务，这个需要另外收费。

　　当然，夏洛特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同情圣罗曼的人亡政息，她收起了羊皮纸，示意蕾妮取取钱。

　　蕾妮很快便从马车上搬来了一只精致的小木盒。

　　法多接过木盒，感受着它沉甸甸的分量，双手都在颤抖。

　　夏洛特看着激动的法多，又瞥了一眼那满是灰尘的伊格神像，心中不由想起莉莉丝今早的调侃：“神如果真的在意这个人世的话，祂为什么不把教会的那些家伙先掐死？”

　　PS：更新晚了，很抱歉，因为对原本写的内容不满意，又删了重写了一遍，虽然更新晚了但是字数依然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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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 第30章第27章 它！存在！

　　从教堂回来第二日，塞西莉亚按照夏洛特的需求花了一天一夜时间弄出了一份还算不错的人口登记表，夏洛特将自己从绿原公国带来的十二名抄写员全部划拨给了塞西莉亚，让她带领这些人去完成第一次人口普查工作。

　　这十二名抄写员是夏洛特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愿意跟随她前来澜湾的全部文官苗子了，这年头想搜罗些识字又懂得基层管理的人才是真的不容易。有条件接受教育的人群一半属于贵族，一般属于教会，剩下些边边角角才是平民。

　　为了保证这些珍贵的文官苗子下乡搞人口普查时不被穷乡僻壤的土匪恶霸们一脚踩死，夏洛特又调拨了两名骑士，二十名侍从骑士，协助人口普查小队的工作。

　　“将这些信送去奎克森林伯爵领。”

　　夏洛特将三封用火漆封口盖上了梅勒菲尔德家族纹章的信交给了杰克·摩尔。

　　这三封信，第一封是给莫妮卡·梅勒菲尔德的，夏洛特在信中和堂姐闲聊了下澜湾子爵领的自然风光和古旧城堡，顺便讨论了下城堡外花园重新整理后应该种什么花草，虽然都是些琐事，但莫妮卡就喜欢谈论这些有的没的东西。

　　第二封是交给奎克森林伯爵飞利浦·梅勒菲尔德的。信中，夏洛特向奎克森林伯爵说明了澜湾子爵领久疏管理，田地荒废，骑士领缺额严重，且不服管理的问题，表示自己将整治领地秩序，所以需要关闭一段时间领地边境，可能会影响到索克亚半岛与奎克森林之间的木材贸易，希望飞利浦叔叔能够谅解。

　　第三封是交给伯爵夫人西蒙娜·梅勒菲尔德的。夏洛特与伯爵夫人闲扯了大半篇家常之后，在信的末尾才说起，自己需要订购一大批木材。

　　南部骑士领的搬迁还在继续，搬迁的过程中陆陆续续又出现了一些问题，其中最麻烦的一个就是房子。

　　南部骑士们搬到北边也是需要住房子的，而且这些骑士们拖家带口，需要的房子可不少。不过好在，这年头即使是骑士老爷的房子大多也是木制的，盖起来不算麻烦。搬迁之初，南部骑士们采取的就是一边建新房，一边搬迁的策略，建好一座房子就搬一波人，问题不大。

　　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房子被盖起来，南部骑士们逐渐发现了一个尴尬的问题——木材不足了。木材不足主要是两个原因，一是搬迁的决定过于仓促，澜湾子爵领本就没有提前储备木材，二是澜湾子爵领只有北边的坎裴山脉出产木料，但是坎裴山脉的地形险峻，运输困难，采伐效率较低。原材料的缺乏，自然拖累了下游盖房子的速度。

　　除了为了让南部骑士们加快盖房子的速度，南部骑士们搬迁完成之后，夏洛特立刻就要开始领地建设工作，这也需要许多建筑材料，所以向奎克森林订购木材是必然的选择。

　　“是。”老杰克接过了三封信件，仔细收纳在一只防水的木筒之中，很快策马远去。

　　老杰克走后不久，雷恩·纳萨兹骑士来禀报，夏洛特出行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夏洛特又要出门，不过这一次不是一辆马车单独出行，而是四辆马车一起行动。

　　随行的人员有作为护卫的，三翼骑士雷恩·纳萨兹，以及另外十名夏洛特从绿原公国带来的骑士。作为向导的澜湾本地骑士，埃里克·斯卡马里奥。另外，还有夏洛特从不离身的蕾妮，以及碧翠丝·都兰，安娜·都兰。

　　夏洛特这趟出行的目的地是自家的邻居，位于澜湾地峡对面的城邦——安布拉图。夏洛特一方面是要去采购一些澜湾子爵领急需的物资和人员，一方面也是要去考察一下这位社会体制与奥兰帝国截然不同的邻居。

　　“这段时间让两位感到了怠慢，作为主人，我非常抱歉。”夏洛特对碧翠丝·都兰说道，她这一趟是以招待部下遗属一起游玩的理由将都兰母女带上的。

　　“不，没有，我们觉得没有感到怠慢。”都兰夫人连忙摆着手说道，脸上的笑容难免有些僵硬。

　　“这边气候与绿原公国有所不同，您生活得还算习惯？”夏洛特盯着碧翠丝的眼睛，语气温和地问道。

　　“非常习惯。”碧翠丝点头道。

　　夏洛特又转向了安娜，笑道：“安娜小姐，这段时期住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刚开始几天不怎么方便以外，不过，逐渐也适应了。”比起她的母亲，安娜说话就比较坦率了。

　　“这段时间领地内事务繁多，我一直没能顾得上让人安娜你检查超凡资质，这是我的疏忽，不过等从安布拉图回来，我一定会补上的。”夏洛特又说道。

　　看着夏洛特褐色的眼睛，安娜忽然感觉子爵小姐今天特别温柔，她俏脸微微泛红说道：“没关系，我能够理解您的忙碌。”

　　夏洛特点了点头。“惑心”能力产生的效果强弱可能与对象对自己的信任度有关。安娜对自己的信任度更高，“惑心”在她身上的效果很明显就好一些。

　　夏洛特默默把自己的“实验结果”记在了心里。

　　马车轻快地前行，通过狭窄的澜湾地峡中断时，就算是走出了澜湾子爵领了。

　　澜湾地峡往常就是一处忙碌的交通要道，今日这里依然车来人往。只是往常澜湾地峡一般都是不设防的，因为索克亚半岛上的城邦们几乎不可能闲着没事来招惹庞大的奥兰帝国。然而，今日这里却多出了一队骑士和骑士侍从，以及木制的营地，瞭望台，围栏，拒马等设施，俨然正是一处新设的关卡。这让往来的行商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夏洛特的车队无人检查，顺利通过了关卡。然而，这支车队刚一通过，负责守卫关卡的士兵们就将四架拒马搬了过来，横亘道路中央，封锁了本就不开阔的关卡。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让过了？”有商人嚷了起来。

　　“别吵，别吵。”关卡的负责人，夏洛特·梅勒菲尔德小姐的知名爪牙，已经在澜湾子爵领闯出了“恶犬”之名的贾罗德·加西亚骑士掏着耳朵，不耐烦地说道，“我们澜湾子爵领需要整治内政，暂时封闭边境。没看到那边的告示吗？”

　　“可是我们还要做木材生意呢？”又有商人喊道。

　　“那你做生意去好了，我又没让你们改行。”

　　“你不让我去绿原公国，我怎么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