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聊斋不对劲 第71章

姮娥接着倒打一耙：“还是说你这狐媚子真就食髓知味，贪恋妾身折腾你汲取神力，此事大可直言相告，妾身岂有不满足你的道理。”

“恶人先告状，我才没有。”

苏涑急的跺脚反驳。

开始了。

又开始了。

看到两人又在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孙四娘实在不忍直视，她轻压着喉咙微微发声提醒苏涑和姮娥注意举止，可惜急于反驳的苏涑完全没有听到她的提醒。

“咳咳......”

接着轻咳两声，孙四娘抬眉说道：“既有对付普渡慈航那妖僧的良策，不如早做打算，迟则生变。”

第150章 夜路撞鬼

金华府，又称婺州，因其‘地处金星与婺女两星争华之处’得名。

而婺女星，则是织女星的别称。

织女这位女仙的起源极早，先秦时代便已有了织女的供奉，到汉代更是在《史记·天官书》中有“婺女，其北织女。织女，天女孙也。”的记载，同时织女也是聊斋各类篇章当中的常客。

一如既往乔装成去往金华府城备考秋闱的秀才，把郭北县暂且托付给不敢在阳世过多施展手段的孙四娘，苏涑便和姮娥出郭北县城，沿着途径兰若寺的蜿蜒山路往东绕行赶去金华府城。

毕竟演戏就要演全套，前几日因黑山君降下连日暴雨而被冲毁的官道尚在修缮，自郭北县往南，只需翻山越岭走五十余里就能到金华地界的狭窄驿道更被阻塞多处，寻常百姓想要离开郭北县就只能走城东仅存的山路。

故此，这条平日里人迹罕至的山路倒是比以往热闹了不少。

带上装有笔墨纸砚，四书五经的书箱在林间小径缓步行走，近来小半个月忙于对付黑山君，奔走于阴阳之间，难有自在安定的闲暇时间，眼下要前往金华府闹出浩大声势一举扫灭那妖僧普渡慈航的国师法驾，一路上竟有了几分踏春的闲情雅致。

“上回去扬州，整日都是在遁入地下埋头赶路，从沂水返回郭北县也是借道阴间，难得有机会走在路上出趟远门。”

沿路而行，脚下山石嶙峋，和煦春风阵阵拂过，山川涧谷尽收眼底，苏涑眉飞色舞，心情显然极佳。

“出远门的机会又不缺，过几日带你去见母亲定下婚期，路途遥远，那时你再做感慨不迟。”

姮娥的声音传来，她这次并未是那副黑衣佩剑的俊俏书生打扮，而是换成了褐色长衫，乔装成书僮背着书箱，紧跟在苏涑身后。

“话说回来，岳......岳母被你送回老家，这个老家到底在哪？”

苏涑忍着由心而发的羞耻感问道。

她只知道林婆子带着姮娥路过郭北县是为了去扬州，却不知林婆子和姮娥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山西太原。”

听到姮娥说林婆子的老家在山西太原，苏涑满眼疑惑，要知道郭北县在扬州以南接近八百里，林婆子带着姮娥要去扬州，哪怕是闭着眼睛赶路，也不会和郭北县扯上关系啊。

眼见苏涑面露疑惑，姮娥低声说道：“母亲祖籍太原，也算是官宦人家，后遭逢变故家道中落被迫迁往闽南。”

原来如此。

林婆子与宗翁相熟，一个寓居扬州，一个被迫迁往闽南，时常以书信来往，但祖籍却都是同为山西太原，姮娥把年近古稀的林婆子送回太原，倒也是落叶归根。

“从郭北县到太原，少说有三千多里路，这可比前段时间去利津远多了。”

前番去山东利津，借道阴间抄近路回到郭北县都耗费了足足六日有余，这次要去山西太原找林婆子，路途遥远再加上人生地不熟的，恐怕至少得花个十天半月的时间。

不过苏涑还记得从地府阴司去广平府的路，此处距离山西太原仅六百余里，抄阴间的近路经由广平府到山西太原往返用个三五日便绰绰有余。

姮娥闻言，不假思索的回道：“此事过后，郭北县总该安定下来，抽出些空闲时间出趟远门又不碍事。”

“还是说，你想逃婚？”

语气幽幽，目光哀怨，盯得苏涑感到不寒而栗。

“哈哈......”

苏涑干笑几声，连忙表明自己绝对没有这种想法：“好姐姐何出此言，我每日都在你眼皮子底下晃悠，哪里做得出逃婚的事。”

听到苏涑表态，姮娥柳眉舒展，不再说话。

时近正午，兰若寺就在眼前，山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在庙外稍稍歇脚，苏涑举目看向兰若寺内，可见里面除了长住不走的燕赤霞以外，又零零散散住了几个游学赶考的书生和满面风尘的行人。

燕赤霞其人形如书生，身前横放有一四四方方的木匣，苏涑仅是轻轻瞄上一眼，就能感觉到双眸有微微刺疼。坐在僧舍内的燕赤霞自是感受到苏涑从庙外看来的视线，见苏涑一身儒巾襕衫，匣中飞剑并无预警，只当她是寻常游学赶考的书生。

远远拱手权当见面行礼，便提着剑匣转身掩上僧舍房门，并没有苏涑这种萍水相逢之人结交的意思。

近距离见过燕赤霞一面，看到他手中剑匣不离身，明显是在防范什么东西，苏涑暗自猜测燕赤霞留在兰若寺的原因或许真和黑山君脱不开关系。

起身继续沿着山路往前行走，一直走出好几里地。

姮娥才快步走到苏涑身后，低声说道：“刚才那书生匣中剑气外泄，其中血光浓稠似雾，不知斩下过多少人的首级。”

“假若他下到阴间，有没有和黑山君一战的能耐？”

苏涑边走边问。

“这种信心苦志，终世不移，专精杀伐之道而有所成就的剑仙，光靠匣中飞剑便足以和鬼仙之流打得有来有往，可惜他匣中飞剑杀伐之气太盛，如不淘洗干净飞剑血光，怕是难以反哺己身益寿延年，只等耗尽寿元，前路就断了。他似是发觉到这一点，正避居兰若寺内苦修，借这荒寺幽静平息心中杀气，以此淘洗飞剑血光。”姮娥简短的评价道。

好吧。

怪不得燕赤霞长住兰若寺内，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原来是修行出了岔子，正在竭力补救。

思绪通畅，脚步更显轻盈。

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时分，由于是绕远路的缘故，算算路程，还有三、四十里路才能到金华地界。

见天色将晚，苏涑只好点燃油灯，准备趁着夜色一口气走到金华。

夜风袭来，鸟虫啼鸣，远处的山林里更传出此起彼伏的野狼嚎叫。游学赶考的书生秀才，再加上个贴身伺候的书僮，最是容易遇鬼撞邪。

所以苏涑刚提着油灯走出郭北县辖境，迎面就看到本该是荒山野岭的地方，竟忽然现出一间灯火通明的院落。

撞鬼了这是。

第151章 怪力乱神

夜色昏昏，阴风扰动树梢，哗啦作响，茂密丛林间有夜鸮扑腾之声惊现，藤蔓杂草中则有蛇虫蠕动，卷过半埋在泥中的森白骷髅，周遭阴气森森，寒人肺腑。

能在这样冷清渗人的环境里，突然看到一间房舍齐整，灯火通明的院落，很容易让人放下心中警惕，生出夜路难行，还是先找个人家投宿暂歇，明日天亮再赶路的想法。

目前亥时过半，已到深夜，所以早在苏涑和姮娥二人之前，这处灯火通明的院落当中已有不少走夜路经过此地的行人投宿。

院子里灯光熠熠，几如白昼，投宿行人围坐一堆，点燃篝火驱散寒意，在这人群中有看似主人家的老翁身着宽松的员外服，满脸热情，招呼府中下人端来热气腾腾的饭菜吃食，对着围坐在一起的过往行人示意，这些赶路整日的行人早就饿得饥肠辘辘，有的更是早早拿出干粮就这冷水咽下聊以果腹，没曾想这院子的主人家竟准备有热饭热菜招待。

立刻便哄叫着道谢，三三两两从院中下人手里接过热饭热菜，也不疑有他，迫不及待的就送入嘴中。

“老爷，院外又有游学赶考的生员经过，可用小的前去请来？”

“快去快去，切莫怠慢了。”

苏涑和姮娥刚一走到院前，先前忙活着端送饭菜吃食的下人便眼尖地对老翁禀报，接着急忙放下手中活计，走出宅院迎上苏涑二人，躬身行礼道：“这位公子，金华地界多有鬼怪作祟害人，星夜赶路恐遭不测，我家老爷有请公子入寒舍小歇，明早天亮再走也是不迟。”

鬼怪作祟害人......

你们在这贼喊做贼呢？

苏涑的目光浅浅扫过跑到身前相迎的下人，再落到院内面露和善笑容的老翁，只见身前的下人肢体残缺不全，满脸僵紫尸斑，而那院内的老翁则身高丈余，赤红头发，满嘴如同钢针似的浓密胡须，目露凶光死死盯着满院正热火朝天吃着热饭热菜的行人，并不时往站在院外的苏涑和姮娥二人看来，喉间发出咯吱咯吱响声。

视线扫向院内其他下人，大多都是些不成气候的伥鬼，受这赤发浓须的恶鬼驱使控制。

“你家老爷是什么人？”

苏涑装作一副很是戒备的神情问道。

满脸僵紫尸斑的下人侧目与院内赤发浓须的恶鬼对视一眼，恭敬回答：“我家老爷姓赵，名弘，往年在吴中经商，颇有声名，如今年老回乡颐养天年，最是好客。”

说罢。

这下人侧开身子，直接带路往前走去：“公子，还请入院暂歇。”

正在院子里吃着热饭热菜的一众行人看到苏涑这个带着书僮赶路的秀才进来，一个个的都动了起来，在篝火旁让开一片空地。

其中有同样身着儒巾襕衫的书生见到样貌不俗满身书卷气的苏涑进到院内，当即放下手中碗筷，起身说道：“兄台带着书僮行路到深夜，莫不也是要去金华备考秋闱？”

苏涑瞥过这书生一眼，见他年约三十，满面疲态，整张嘴被黄泥糊住，说话声含糊不清，偏偏对此毫无察觉，再看他手中碗筷，里面哪是什么热饭热菜，分明就是扭曲蠕动的蛆虫混杂着地上的黄泥盛满整碗。

周遭其他热火朝天吃着饭食的一众行人碗里也是如此，有些人喉咙被黄泥堵住，被噎得喘不过气，咳嗽连连，都没有察觉到有不对劲的地方。

显然已被赤发浓须的恶鬼遮住双目。

“我只听说过有鬼吃泥，却从未见过有人聚众吃泥。”

视线越过起身用含糊不清声音说话的书生，苏涑目光直指正准备往她和姮娥走来的赤发恶鬼，冷声道：“你好大的胆子，说金华地界多有鬼怪作祟害人，请过往行人进你家宅落脚暂歇，我看作祟害人的鬼怪只怕就是你们吧？”

伴随话音落下，赤发浓须恶鬼立马反应过来踢到了铁板，阴风一卷便要逃走。

一众被赤发浓须恶鬼遮住双目的来往行人顿时愣住，只觉得嘴里原先热气腾腾的饭菜瞬间变得恶臭无比，熏得他们险些当场晕厥过去，一个接着一个的趴在地上呕吐不止。

而刚才想和苏涑搭话的书生更是不堪，在呕吐之余一口气没接上，还在活蹦乱跳的蛆虫从口鼻喷出，溅的满地都是，端是让人倍感恶寒。

经这么一刺激，这些被迷得头眼昏花的行人就算再迷糊，此时也被惊醒过来。

举目四望，灯火通明的院子不知何时消失的无影无终，四周漆黑一片，借着天上的星光，他们才能看清楚自己身处的分明是立有密密麻麻墓碑的荒野坟地，杂草茂密处依稀可辨白骨森森。

此时此刻，他们哪还不知道这是走夜路被鬼遮眼，若是迷迷糊糊把这些混杂蛆虫的黄泥吃进肚子，只怕用不了几个时辰就会肠穿肚烂。

“这，这是撞鬼了？”

“不是撞鬼，难道还是你们吃毒蘑菇产生的幻觉不成？”

苏涑伸手指了指周边林立的墓碑，继续对众人说道：“刚才作祟害人那恶鬼自报家门，说他姓赵，名弘，你们大可乘此机会找到他的坟茔，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我......我等皆是肉眼凡胎，如何对付得了这来去如风的鬼物，兄台你神通广大，一眼就看穿此处乃是鬼怪害人之地，定然有驱鬼降妖的本事，还......还望兄台出手除鬼。”

刚才的书生被吓得满脸煞白，颤颤巍巍的躲在众人身后，怂恿着想要苏涑出手。

刺溜

猬６

菠兒、

萝liu

小林

说绫

图罢

书贰

馆二

看着这外强中干的赶考书生，苏涑一阵无语。

前段时间她在郭北县遇见常年往返于金华与兰溪之间贩运货物的行商都懂得众人聚在一起，阳气相结，寻常恶鬼根本不敢冒犯的道理，未战先胆怯，恶鬼见到只会更加猖狂。

苏涑挑眉问道：“你身为读书人，岂不知论语里面记载有子不语怪力乱神之事？”

“此......此话何解？”

这书生对她说的话百思不得其解。

“亏你还是个读书人，竟然连孔子身高九尺六寸，可徒手打开城门，却从不说自己凭借一身怪力就能打得鬼神方寸大乱的事都不知道？”苏涑义正言辞的呵斥道。

第152章 五通神

乌云悄然遮蔽了暗淡星光，苏涑所说孔子身高九尺六寸，凭借一身怪力能够打得鬼神辟易的话让在场众人三观遭受强烈冲击，甚至于先前席卷阴风逃走的赤发浓须恶鬼都被震动。

早已被茂密杂草掩没的坟墓黄土开裂，黑烟弥漫，有胆大的行人见状点燃火把，连忙上前，透过点点火光，依稀可以看清坟前墓碑上有些褪色的字迹。

“是赵弘的坟......”

转过视线看了几眼，很快就有人发现这裂开后冒出大片黑烟的，果然是那赵弘的坟地。

登时便有人连声说道：“这位公子说得对，常言道七魂六魄，鬼只有三魂二魄，所以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咱们在这乌泱泱有十几人，要怕也是这作祟害人的恶鬼怕我们才对。”

“说得好，我们把那恶鬼挖坟掘尸，看他今后还如何作恶害人！”

借着火把的光亮，数个被鼓动胆气的行人一拥而上，手拿出远门用以防身的长刀短棒对着弥漫黑烟的坟头就挖了下去。

随着众人逼近，阳气相结，从坟墓中飘散出的黑烟顿时飘摇不定，还没等他们把坟挖开，藏在坟里的赤发恶鬼便慌不迭地现出身影，鼓动阴风，面目狰狞对着正在挖坟的众人恫吓道：“你们休要猖狂，胆敢撅我坟墓之人，我必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哐！”

赤发恶鬼恫吓的话语刚说出口，在众人奋力挖掘下，埋在土中的棺材已然跃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