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意志不求生 第71章

　　“伟大的德意志共和国万岁！”

　　“为共和国的诞生，三呼万岁吧！”

　　通往国会大厦的每条街上，都有看不到尾的游行队伍。男男女女都举着红色横幅，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上都拉着红色口号。

　　几乎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旗，天知道人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哪儿搞来这么多的红布。

　　一辆辆载着步兵和机枪手的大卡车穿过大街，去和那些仍然负隅顽抗的士兵战斗。但似乎大多数士兵都转而加入了革命队伍，与他们并肩作战。

　　街上只有少数地方还设有路障，因为那些地方仍有战斗，但总的来看，革命者已经全面获胜。显然，旧的秩序经历了第一轮冲击就彻底崩溃了。

　　这时候，正在独立党中央党部官邸的考茨基，他正与斯巴达克同盟的两位领导人李卜克内西和卢森堡开会，三人在会议中途，也听到外面街道传来的巨大喧哗声，众人面面相觑。

　　马上就有人闯入会议室内，有独立党党员，也有斯巴达克同盟的党员，他们都声嘶力竭道：“革命了！皇帝垮台了！革命了！”

　　考茨基完全被震惊到脑中空白，李卜克内西则沉住了气，他马上拍着考茨基的肩膀：“先生，我们得尽快抓住时机，我们必须赶在社民党之前宣布成立共和国的革命政府。”

　　卢森堡女士一把系起她的裙子，雷厉风行，马上就开始往外面跑。

　　卢森堡直接冲到独立党中央党部官邸二楼的阳台上，她看到阳台的栏杆，便不顾一切往上面爬：“在这儿最好。我必须站在栏杆上面！”

　　卢森堡爬了上去，她看到李卜克内西和考茨基在后面就说：“我讲话的时候，请扶着我的腿。”

　　然后，卢森堡就站在二楼阳台的铁艺栏杆上，面向外面街道上的革命群众，大喊：

　　“工人们！士兵们！爱好和平的德意志人民，自由的德意志苏维埃共和国已经成立，我们要为建立统一的德意志社会主义共和国而斗争！”

　　“自由之日已经到来！霍亨索伦皇朝结束了，我宣告自由的德意志苏维埃共和国，应当由全体德国人组成……人民们，你们当中想要进行世界革命的人，请举起手来宣誓！”

　　街道上掌声山崩一样，就这样，卢森堡自作主张宣告了德意志社会主义共和国的诞生，德意志共和国就以这样一种完全是非正式的、几乎是偶然的形式诞生了。

　　人们齐声高呼，以示支持，并且一起举起手来，就像一片直指天空的森林。

　　在皇宫那边，巴登亲王亲自来到皇宫，最后一次劝说威廉二世退位。

　　可外面马上就传来山呼海啸的呐喊声，“皇帝已经退位”、“帝国终结”、“君主制结束”、“共和国万岁”……各色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巴登亲王脸色煞白，他也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还在皇宫中的普莱森将军，还有鲁普雷希特王太子和舒伦堡伯爵，则都质问巴登亲王：“老亲王，您到底干了些什么事情？”

　　巴登亲王十分震惊：“我只是向公众宣布，皇帝陛下正在考虑退位……皇太子殿下呢，曼施坦因中校呢？他们人去哪里了。”

　　普莱森老将军气愤到了极点：“曼施坦因陪同太子去了波茨坦，亲王，您不负责任的失言将导致巨大的流血！”

　　舒伦堡伯爵则把威廉二世请了出来，大家一起把最新消息告诉皇帝，威廉二世瞬间惊呆，茫然地走回客厅，简直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消息会是真的。大家沉默了几分钟，谁也说不出话来，好像众人脚下的土地已经塌陷。

　　“这是一场政变。”舒伦堡伯爵说，“这是一种暴力行为，陛下不应当屈服。普鲁士的王位属于陛下。作为军队统帅，陛下绝对有必要继续留在军队。我保证军队将会继续忠于陛下。”

　　“朕是德意志皇帝，朕是普鲁士国王……”

　　威廉二世尽可能保持威严，强作镇静，但很快他又乱了方寸：“叛乱，先生们，这是明目张胆、令人发指的叛乱！”

　　在两个小时以前，曼施坦因已经带着威廉皇太子坐车离开柏林，两人已经赶赴波茨坦接管快速部队。

　　舒伦堡伯爵把这情报也告诉威廉二世，威廉二世马上说：“快让我儿子带兵回来，要把这些叛匪全部杀光……”

　　鲁普雷希特王太子赶紧劝告皇帝：“别别别，陛下，您疯了吗？我们可不在波茨坦，现在四面八方都是革命者，皇储的部队只要进攻柏林，咱们就都成了革命者手里的人质，万一激怒革命者，我们都要死！”

　　外面的情况，现在特别危险，密集的人群在行进，中间还有一些艰难行进的大卡车。上面满载着士兵和水兵，他们挥舞着旗帜，欢声笑语。

　　卡车上的年轻人穿着土灰色的制服或便服，拿着子弹上膛的步枪，枪上面装饰着一面小旗。他们不时从座位上跳起来，强迫士兵和军官们把领章和帽徽摘掉，如果有谁拒绝，他们就自己动手。

　　鲁普雷希特的话，多少切中了威廉二世内心的恐惧，皇帝陛下总算软下来，转而让大家去联络波茨坦，寻求用别的手段解决危机。

　　然而更大的问题又浮出水面，伴随着外面街道上的局势失控，皇宫通向波茨坦的电话线，已经被人切断。

　　柏林街头上汹涌的人潮，也已经开始向柏林城市宫涌了过来。

　　不等威廉皇储带着波茨坦的军队去和革命政府谈判，皇帝就可能沦为阶下囚。

　　威廉二世小跑到柏林城市宫的阳台前，一眼望过去，皇宫广场的路障前方，不到一百来米的距离，密密麻麻至少好几万人已经向皇宫冲了过来。

　　负责保卫皇宫的禁军，则什么也没做，不是丢下武器逃跑，就是举手投降，更有甚者，不少禁军士兵也加入到了革命者的队伍里。

　　“完了……”

　　威廉二世感到无穷的绝望：“朕的帝国，德意志帝国，就这么完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柏林之战

　　“快！快！快！”

　　威廉皇太子只穿着一件衬衣，柏林郊外风雪弥漫，他身上却汗涔涔的，可想而知，是有多么紧张。

　　来自波茨坦的快速部队，众多穿着灰色军装的士兵正在黑沉沉、雾漫漫的夜色中，快速向前奔跑，刺刀在柏林的月光下闪动着森冷的寒气。

　　几辆A7V坦克和埃尔哈特BAK装甲车组成的车队，迎头向前，作为先锋队伍冲入柏林，在威廉皇储的指挥下，德皇陆军第一机动师的两个团陆续从波茨坦开抵柏林近郊。

　　威廉皇储压低声音，跟他旁边的冯·塞克特将军说道：“怎么样？我像不像霰弹亲王。”

　　塞克特将军看着皇太子激动的面庞，心中还在犹豫，霰弹亲王就是指德意志帝国的开国皇帝威廉一世，当年威廉一世血腥镇压了1848年革命，人送绰号霰弹亲王。

　　然而皇太子真能在今日重现威廉大帝的壮举吗？

　　塞克特将军做了两手准备，波茨坦快速部队并未动用所有兵力进攻柏林，他不想引爆全面内战，又觉得柏林的革命者数量众多，可能已有几十万人，区区两个师部队，很难弹压帝都。

　　所以塞克特将军留了一半兵力给曼施坦因，曼施坦因率领德军第二机动师，已经离开波茨坦，正在往东普鲁士方向进发。

　　如果镇压柏林的战事失败，塞克特将军就决定壮士断腕，放弃柏林，退保普鲁士。

　　塞克特将军是这样想的，如果让他自己来全权做主，塞克特甚至都不希望出兵攻打柏林，因为这一举动对人还被困在柏林的威廉二世来讲，过于危险，也会把保皇派置于一个十分危险的境地。

　　攻打柏林的计划，出自曼施坦因之手，是他说服皇太子出兵柏林，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潜藏着什么私心？

　　塞克特将军是一位理性、冷静到过分的将军，他也是兴登堡和鲁登道夫留给未来德国的军队重建计划负责人，他很难不把这些事情朝最坏的方向考虑——

　　很多人都盼望着皇帝陛下的死。

　　这种死亡，将是对德国君主制的最佳殉葬，可以制造一出留传千古的神话。

　　“砰——砰！轰——轰——轰——”

　　枪声响起，继而就是炮轰声，快速部队镇压柏林革命的计划，一上来就是用重炮直接轰击帝都，这做法，完全就是曼施坦因的手笔。

　　残忍，但也高效。

　　105毫米榴弹炮的炮弹，在夜色里就像流星般狂暴轰入柏林市区，战斗开始的让人猝不及防，艾伯特才刚刚接管柏林政权，新政府在城市周边设立的诸多检查站，同时遭到快速部队的攻击，烈焰升腾，一片大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几辆载满社民党武装的卡车，才刚开过来，便有好几挺机关枪对着卡车疯狂扫射，车上诸多工会纠察队的成员，还有一些帮派分子，立刻死的死、伤的伤，车窗玻璃也被射得粉碎，司机的尸体也从卡车上摔了下来。

　　枪声迅速响彻整个柏林，刚刚掌权的艾伯特大惊失色，这个老谋深算的狡黠政客，这时候面对快速部队不计后果的进攻，就显示出他不通军事的弱点，一时间方寸大乱，无复从前那老神在在的气派。

　　宰相府中乱成一团，才交出宰相权力的巴登亲王，直接哭出眼泪，其他人的表现也都不遑多让，惊慌失措的样子，真叫人失望。

　　好些人，一开始还没摸清楚状况，都以为枪声是独立党、斯巴达克同盟发起的叛乱，直到社民党控制下的柏林卫戍部队，已经开始同波茨坦机动师全线交火，透过各方面的通报，宰相府里头才总算确认，这是保皇派打过来了！

　　艾伯特勉强恢复冷静，他赶快命令诺斯克：“立刻带上你的警察部队，全副武装，用柏林警察局的人包围皇宫，一定要控制住威廉二世，不能让威廉二世和攻城的部队取得任何联系！”

　　柏林城市宫方面，威廉二世、鲁普雷希特王太子、普莱森将军、舒伦堡伯爵……

　　皇帝和他的保皇派支持者们，听到德军进攻柏林的枪炮声以后，一个个都喜不自胜，威廉二世还总算公开露面，他向守卫皇宫的禁军发表了一番演说，声称德意志帝国已经到了最重要的生死攸关时刻，呼吁所有禁军士兵都拿起武器，为保卫皇帝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大多数禁军早已经士气缺缺，毫无战斗力可言，还有很多禁军部队已经和社民党、独立党或斯巴达克同盟暗通款曲，根本不会再为威廉二世作战。

　　可还是有少部分禁军士兵，受到了威廉二世的鼓动，居然还真的想和城外的快速部队取得联系。

　　皇宫外面因此爆发枪战，一部分禁军士兵开始往外冲，朝广场上革命者堆起的路障扑去，包围皇宫的工人们，一开始没想到禁军会突然朝群众开火，猝不及防之下死伤很多，很多革命工人虽然带有枪支，可往往身上只有三四发子弹，大家都没想过真会爆发内战式的交火，未做准备。

　　所以第一时间，皇宫内的禁军向外冲击，居然还真的取得了不小战果，连续夺下好几道街垒。

　　子弹在皇宫周围嗖嗖乱飞，威廉二世还真就志得意满起来：“朕要恢复柏林的秩序，恢复霍亨索伦皇朝的统治！”

　　全柏林都陷入沸腾之中，谣言第一时间传遍全城，除了谣言以外，还有各种各样对威廉二世偷袭工人群众的辱骂之声，不绝于耳。

　　柏林，革命的柏林，已在风雨飘摇之中，新生的共和国，诞生还不满二十四小时，就面临着灭亡的重大危机，在这历史的关键时刻，社民党的艾伯特手足无措，未能表现出他在和平时期的领导能力，这就使德国十一月革命的领导权，第一次来到了左派的手里。

　　考茨基凡事都主张持重慢行，他反对独立党和斯巴达克同盟第一时间去和保皇派硬拼，这让考茨基在诸多革命工会的工人代表面前，严重失分。

　　只有李卜克内西和卢森堡两人，在这历史的转折时刻承担起了德国人民赋予他们的全新责任。

　　李卜克内西当即就在革命工会的支持下，宣布在柏林独立党中央党部的官邸内，成立了德意志社会主义共和国的最高军事司令部，统一指挥独立党和斯巴达克同盟控制下的所有武装。

　　卢森堡更具非凡勇气，她在获悉保皇派叛乱的消息后，等也不等，几乎是飞也似的冲上街头。

　　“保卫柏林！保卫革命！保卫德意志共和国！”

　　卢森堡这样一个女人，这样一个看起来温柔贤惠的妇女，突然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裙，手里舞动红旗，就站在一辆卡车车顶，不断挥舞大旗，周围的工人群众、士兵代表，全被卢森堡惊人的勇气吸引了过来。

　　卢森堡旋即号召柏林市民：“革命柏林的命运，应由革命的柏林人民自己来决定，没人能够越俎代庖。你们想要什么呢？是威廉二世的皇冠，还是保皇派的刺刀？不愿意屈从于刺刀的人啊，就跟随我，跟随我一起去战斗，我们要守住柏林，我们要打垮保皇派的猖狂进攻！”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再见，威廉二世

　　加入到革命者阵营一边的水兵，开始在柏林市区修筑街垒，层层沙袋，就像是弗兰德斯的尸墙，那些饱受四年堑壕战折磨之苦的老兵，一边疯狂挥铲，一边又好像梦回到了西线可怕的壕沟之间，人们脸色不豫，挥舞红旗的士兵里面，也不乏退缩之人。

　　卢森堡就这样，站在车顶，高举红旗，奔走于一条条街道之间：“暴力，是历史的助产婆——这里要埋葬的不是工人阶级的尸体，而是皇帝！”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这波兰女人身上，雪白的长裙、手中的赤旗，风雪中飘扬，神圣之处，仿佛女神。

　　当卢森堡的汽车，开到柏林市区日耳曼妮娅的女神雕像面前时，高耸的日耳曼妮娅女神，一手持剑，一手高举王冠，白云在她的头顶翻飞，四角皆是顶盔掼甲、手持利剑与长笛的有翼女武神，其情其景，恰与不畏枪弹、风雪中奔走的卢森堡，融为一体。

　　革命群众的耳边，仿佛听到了蜿蜒曲折的莱茵河水声，阿尔卑斯山上万年封冻的皑皑冰雪，映照日月，蓝色的多瑙河，不为旧时光阻滞，始终向东，奔流不息。

　　“历史前进的大势，不会被一小撮保皇派阻挡！”

　　当整个柏林城内开始枪声大作的时候，波茨坦快速部队的一支骑兵，也是绕过了工人们设置下的重重路障，沿着威廉大街附近的一条小巷，直奔柏林城市宫而去。

　　战蹄乱响，踏碎积雪，这支骑兵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惜代价的救出威廉二世，只要能和皇帝取得联系，那柏林之战就有了七八分胜算。

　　越来越多的市民、工人、士兵、水兵、警察，甚至帮派分子，都随着枪炮声和斯巴达克同盟的呼唤，涌上街头，动荡的乱局之中，社民党、独立党两大派系，都显出了颟顸迟钝的一面，至于柏林其他右翼党派，诸如天主教中央党一类势力，本来在基层就缺乏动员武装的能力，现在当然更巴不得德军赶紧打进柏林。

　　只有斯巴达克同盟，在这关键时刻表现出了折服德国人民的煽动力，李卜克内西在独立党的中央党部内很强势接管了考茨基的权力，他冷静指挥部署手中可用的一切武装力量，及时在柏林近郊阻击住了波茨坦快速部队。

　　街头上的卢森堡，则以另外一种全然不为德国人所见识过的惊人魅力，呼唤起了人民群众的革命热情。

　　工农兵委员会开始在军械库前分发武器，然后获得武装的人民群众，就像潮水一样奔向柏林市区的每一道街垒，全城化为火的海洋，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激烈的交火声，不时还有勇敢的老兵，用集束手榴弹炸毁了一辆辆波茨坦快速部队的车辆。

　　被摧毁的装甲车和坦克，先是燃烧成一团火球，继而就冒起一道黑灰色的粗壮烟柱，柏林城中到处如此，柏林街头处处都是火焰，朱红色的火光映照洁白的雪地，赤旗漫漫，同攻入城中的黑旗交汇一处，枪声、喊声、哭声、杀声……

　　处处皆是，烟柱飞腾而起，卷住日月，奔袭皇宫的那支骑兵，几乎快要冲入广场，可还是在巷口遇到水兵们的阻挡，激烈的短促交火过后，这支人数并不多的骑兵部队，飞快就被击退。

　　艾伯特姗姗来迟，柏林城中交战了将近一小时的时间过后，艾伯特才慢慢意识到，他现在必须赶快站出来掌握部队，否则无论胜败如何，社民党都会失去权势，艾伯特才赶快去集结部队，还因为城中局势动荡，社民党堪堪只能集结起几百名警察和帮派分子而已。

　　“社民党的历史使命，就是避免德国的全面内战，我们的历史使命，就是要为德意志民族在战后保存下尽量多的民族元气！”

　　艾伯特总算也鼓足勇气来到街头，他声嘶力竭道：“必须避免内战！现在所有人都跟我去皇宫，一定要控制好皇帝，不能让皇帝落入到叛军手里——不管是左翼的叛军，还是右翼的叛军！”

　　社民党的队伍开始向柏林城市宫进发，卢森堡则带着她鼓动起来的群众，已赶赴柏林近郊抵挡快速部队，独立党的中央党部官邸之内，李卜克内西很沉稳的看了眼市区地图，马上告诉考茨基：

　　“卡尔，我的老朋友，我们现在别无选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控制住威廉二世，怎样？我认为很有必要立即派一支部队，去把威廉二世抓到中央党部这里。”

　　时移世易，李卜克内西在战争期间被威廉二世抓去蹲了四年班房，现在却轮到李卜克内西要把皇帝关进监狱。

　　考茨基满头大汗，时局的演变实在太快！昨天考茨基还满脑子是君主立宪制的想法，今天德国革命就已经来到了弑君的地步吗？

　　“我……我……这时候，也许该从长计议……要慎重……”

　　李卜克内西看考茨基已经紧张的说不出话来，特别感到失望：“您配不上马克思主义教皇的称号，没有武装的教皇，还不如一名托钵僧有用！”

　　李卜克内西甩开考茨基，他自己集结起来一批水兵和工人赤卫队，在独立党中央党部的大门前，几百名水兵、工人将步枪扛在肩膀上，刺刀亮成一片。

　　李卜克内西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把指挥用的军刀，他把军刀高高扬起：“诸位，柏林的人民啊！四年来，皇帝所做的事情，就是为了他的个人私欲，为了他的野心，把我们的父亲、兄弟、儿子送进绞肉机，数百万人因他而死，结果战争行将结束，皇帝就要出卖德国的利益来换取他个人的权位，像这样的一个君主，留着做什么？”

　　“四年来，我们人民自己，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啊！有多少人饥寒交迫，饿死街头，又有多少人在工厂连续十多小时的辛劳工作，以至于死在机器面前，皇帝背叛了德国人民，军队也背叛了德国人民，现在，诸位同志，我们一起去皇宫，我们要把皇帝揪出来，让我们行动起来吧，为了让德国人民在未来过上真正幸福自由的日子，我们要用暴君的鲜血，浇灌共和国的自由之花！”

　　在柏林满天作响的枪声和映照得天空通红的火光当中，这支队伍就像离弦之箭般射向皇宫。

　　在柏林城市宫的广场上，禁军发起的反击真把街垒打出一道缺口，威廉二世、鲁普雷希特王太子、普莱森将军、舒伦堡伯爵……

　　还有其他不少身份显赫的宫廷要人，都已经坐进汽车里面，在禁军保护之下，这支由五六辆黑色高级汽车组成的车队，正在顺着街垒间的缺口冲出柏林。

　　如果真让威廉二世逃出柏林，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谁也猜想不到！

　　威廉二世从汽车车窗中探出头来，他手挥在半空，嘴巴张得很大，歇斯底里：“开火！开火！消灭所有叛匪！杀光所有逆贼！”

　　威廉二世满脸狰狞，他看着柏林群众的眼中，所剩，唯有仇恨，只有柏林人民看着皇帝的眼神，自然也只剩下满腔恨意。

　　李卜克内西和艾伯特率领的两支队伍，几乎是同时间赶到皇宫广场，人潮汹汹，撞在一起，瞬间所有人都挤成一团，局势异常的混乱，禁军、社民党、斯巴达克同盟，三方互相开枪，互相挥动刺刀，鲜血飚飞，枪炮淋漓。

　　混乱之中，不知道是谁用机关枪开始扫射，然后战火便立刻升级，机关枪、手榴弹，还有人把小口径的火炮都拉了过来，放低炮口，直接平射。

　　柏林城市宫前的广场，刹那之间，化为一片血火的炼狱，激战之中，终于有大片枪弹射到了黑色高级汽车上面，子弹瞬间把车窗玻璃打得粉碎，然后洞穿整汽车，没一会儿功夫，汽车里就烧起火焰，接着又砰的一声直接爆炸。

　　艾伯特目眦欲裂，在这场合，他不用多想，马上就意识到那辆汽车里坐着的人可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