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娘终末旅行 第135章

　　如果有什么事情想要商量，那么找赤城和加贺绝对是没有错的——虽然她们不一定能给出正确的答案，但是她们一定能够帮你理清思路，找到最适合你的答案。

　　而牧野此刻，就需要一个清晰的思路——

　　“小牧野，早饭准备好了么？”

　　赤城早就看到了他。只是隔着雨幕，叫嚷实在失态，一直到走入长廊，收起了伞，她才开口。

　　“马上就可以吃了。”牧野回过神，咬了咬嘴唇。

　　确实自己需要理清思路，但并不是现在。

　　“那太好了，我快饿死了。”赤城兴奋地搓手手，然而嘴角的一粒饭粒暴露了她回来的路上啃过饭团的事实。

　　当然牧野可不会不长眼到去戳破这种话——学生时代时候他作过这样的死，要是埋怨赤城吃得多，那一定会获得赤城“诚恳”的道歉，而后来一个超级加倍，炒菜炒到手抽筋。

　　“我去喊她们吃饭。”牧野笑了笑，拔腿向客厅方向走去：“她们现在肯定在睡觉。”

　　“好。”加贺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叫住牧野：“牧野，中饭得多准备一些。”

　　“多准备一些？”牧野回头，疑惑道，“是有客人？”

　　“嗯。”加贺点头，“你认识的，山城、扶桑。”

　　“哦，是山城老师和扶桑老师，没问题的。”

　　他应道。

　　“顺便，寒假快放完了，家外面那里的幼儿园要开学了，你，嗯，出门的时候注意一点。”

　　加贺说着说着，还是把那个名字吞了回去。

　　看似冷冰冰的她，其实反而比赤城要更加懂得细腻的感情。牧野到来已有十天的时间，她一直注意着，想看看牧野究竟什么时候会提起那件事。

　　但是牧野一直没提。

　　她也想过，牧野会不会已经选择性地将那件事忘记——是那种因为过于痛苦，大脑主动的行为。

　　但加贺很快否定了这一点。牧野看起来每天度日如常，可偶尔会眉头皱起，望着外头出神，一出神就是好久，看不出一丝欣悦。

　　于是她干脆收回了主动开口提起的想法。

　　既然牧野没有做好准备，那干脆就慢慢等，等到冰雪消融的时候，自然而然会来和她们说起这件事——

　　因为寒假要结束了，家外面不远处的幼儿园要开学了。

　　而那个女孩，就在那幼儿园里当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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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饭后，牧野就喊上时雨，各搬了一张小板凳，坐在大门口的屋檐下，看着雨滴滴答答落着，等着扶桑和山城的出现。

　　牧野对扶桑和山城两位的印象其实已经有些模糊了。学生时代，他打交道最多的还是和赤城加贺。

　　毕竟也只有赤城老师能够厚着脸皮让学生顿顿给她烧饭吃。

　　扶桑老师和山城老师，当年是深海结构分析课的外聘教师。她们负责教授学生各种深海的装甲结构，什么样的口径要从什么样的角度才能对她们造成有效的伤害。

　　比如说如果你有打伞的大姐姐，那么你就可以随随便便碾压人家的32头。但如果你只有孱弱无力的406，如果角度不好，就只能收获12个跳弹……

　　打扰了，串戏了。

　　牧野很早就和扶桑山城搭上话了，就是在第一节课的时候，那穿着一身和服、让人以为是参加什么节日的战列舰舰娘站在讲桌前，一个个点名后，还特意问了一句：

　　“三十三号牧野，在么？”

　　“赤城老师叮嘱我，要特别注意一下你，不能逃课哦。”

　　印象里的扶桑山城永远是一身规整的和服，相比赤城加贺，她们要更加守旧，更加的“大和抚子”。

　　也因此，她们不会随意放下身架，像赤城加贺那样和牧野接触。

　　但确实，那些年里，牧野颇受这二位的照顾。深海结构分析课也是少数他全勤并且满分的课程。

　　至于时雨，则更不用说了。她和扶桑山城这两位老师的感情可以说是情同母女……姐妹。本身就是她们的学生，再加上历史上同属于西村舰队这一因素，她和扶桑山城要比和赤城加贺更加亲昵。

　　事实上前两天时雨就提出要去拜访两位老师，然而名为被炉的恶棍抓住了他们，让他们始终不能出发。

　　此刻人家自己上门了，不说千里相迎，总得在大门口等着才对。

　　时雨显然是很激动的，一向平和的她此刻在椅子上都坐不住，拿着手机看了又看，一会儿站起身来回踱步，不小心将水溅到牧野裤子上，又急急忙忙来帮忙擦拭。

　　一看就是早就期待这一天了。

　　牧野不由得再谴责一下被炉怪物，谁让你把我们困住的？

　　等会儿我坐进去，绝对一屁股坐到夏天用不了被炉为止。

　　九点半，十点，十点半。时雨渐渐地有些焦躁，而牧野看着少女来回踱步的身姿，忽然想起了什么：“时雨，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忘了什么？”时雨一愣，左看右看，终于反应过来，惊呼出声：“呀，我忘了把礼物带过来了！”

　　——是她在德意志就准备好的礼物，具体是什么牧野并不知道，但用礼盒包装着，外表就很精美的样子。

　　“谢谢牧野先生，我这就去拿——希望山城姐扶桑姐便趁现在来。”

　　少女嘀嘀咕咕地，匆匆忙忙跑向了房间。

　　“都等了这么久了，她们肯定不会趁现在到的。”

　　牧野安抚着，不过少女已经跑远。于是他重又看向门外的阶梯，却发现那里多了两顶伞——

　　有人打伞走来。

　　木屐落在石板上，在雨声中并不突兀，一下一下地脆鸣。身着和服的两名舰娘挽着手，一步一步来到了牧野的面前。

　　“扶桑老师，山城老师。”

　　牧野连忙站起身，躬身向着身前一长发一短发的两名战列舰舰娘行礼。

　　“是牧野啊，很多年不见，过得怎么样？”

　　“拖老师们的福，身体健康。”他认真回答道，“老师们过的又怎么样呢？”

　　“我和扶桑姐过的都很好，方舟上的生活和当年没有太大的区别。”短发的山城开口回答。

　　这是非常日式的寒暄，算是礼节。而说完这些，三人的话题也自由多了。牧野将她们向门内引去，刚跨过门槛，走入庭院，便听到身后的山城说道：

　　“现在你比当年要高了不少，我记得我第一次教你的时候，你才到我胸口……啊对，牧雨申差不多就这么高，对吧扶桑姐？”

　　她话音刚落下，便发现面前引路的男人脚步一僵，而姐姐责怪的目光已经投来——

　　坏了，说错话了。

第207节 一九八. 吃饭战斗力为5

　　牧野记得那个春天。

　　在油菜花开的季节，春日最绚烂的季节里，十八岁的少年懒懒散散地站在高高的颁奖台前，看着和自己同届的学生们穿着整齐，军装飒爽，一个个被老师叫到名字，而后走上台去，领取毕业证书，敬一个标准的不能再标准的军礼。

　　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就差握拳在胸口用力一敲，大喊一句“为人类献出心脏”。

　　年轻的让人羡慕，却又蠢得让人觉得可笑。

　　虽然大家都是十八岁，但十八岁之间也是有很大的区别的。有人是埋头苦读，有人在情书里犯愁今天该选哪一个。

　　牧野不属于那一列，他觉得自己不是十八岁，而是八十岁——暮气沉沉地每天费尽力气从教室挪到校园里的那棵榕树下，一躺就是两节课。

　　他的十八岁，简单而枯燥，但他又浑然不觉得枯燥。他看那些人觉得傻的可爱，但他同时也知道自己没比他们聪明到哪里去。

　　他就蹲在人群的最后面，绿茵场地的边缘，百无聊赖地拖着腮——当然不会有人管他，出了名的差生，都没法毕业的可怜人，谁在乎。

　　“你看起来好像觉得很无聊。”

　　一个吧唧吧唧嚼着东西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回头去看，便看到穿着红色护胸弓道服的舰娘毫不矜持地蹲在他身后，嘴里拿着一根油条，吃的嘴边油光发亮。

　　“是很无聊啊。”牧野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浪费了我一个小时三十七分钟的睡眠时间，明明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啊，我听着也很无聊，有空弄这些，还不如早点让食堂开始做中饭。”舰娘嘀嘀咕咕着。

　　牧野叹了一口气：“赤城老师，最没资格说这话是不就是你么？”

　　“欸？为什么。”名为赤城的舰娘继续吧唧吧唧地嚼着油条，看的牧野眼角一阵抽搐。

　　这明显是学生食堂的油条，味道可以说是相当一般。有学生抽到过究极大奖——放了三天的油条，拿来可以和大列巴比硬度，给一个支点就能撬动地球。

　　“不是你喊我早上九点半准时在这里等。所以我才来的么？”牧野翻了个白眼，干脆一屁股坐倒在草地上，挥挥手，“算了，被你们放鸽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抱歉啦。”赤城稍稍蹲下，安抚性地揉了揉面前少年那有些暴躁翘起的乱发——一看就是早上起来后没有梳过头，“但喊你那么早到，其实就是想让你看一看他们毕业的。”

　　“是你的意思，还是加贺老师的意思？”牧野头也不回。

　　“是我们一起定的。”

　　赤城收回了手，吧唧吧唧嚼东西的声音也停住了：“怎么样，看他们毕业，有没有点感觉？”

　　“什么感觉？”牧野耸耸肩。

　　“比如说……后悔？”

　　“有什么好后悔的？”牧野反问道。

　　“额……就比如说，明明你好好学习，或者说稍微用心那么一点点，都可以拿到很好的成绩，但却完全被自己荒废了，现在看到他们都可以成为提督，拥有自己的舰娘，去对抗深海，会不会觉得后悔和遗憾？”

　　赤城说了这么大一串，而后停下来，等着少年的回应。

　　回答她的是一声有些不屑的“嗤”。

　　而后是少年带着一些厌恶的发声：

　　“难道这很光荣么？”

　　“这当然是一件光荣的事情。”赤城不满意了，“一个个海域由你亲自解放，航船可以到更远的地方，贸易路线可以恢复稳定，别的洲的好吃的也能方便地到达……”

　　“你的重点在最后一句吧赤城老师！”少年毫不留情地点出赤城话语的破绽，随后叹了一口气：“赤城老师，你该不会是当老师当久了，听那些人演讲太多，自己思路都混淆了吧？”

　　“啊？”赤城张了张嘴，没听明白少年在说什么。

　　虽然绝大多数时候面前的少年确实很好说话，甚至可以说好说话的过分，像是听话的宠物，让干嘛就干嘛。

　　但她也知道，牧野在某些地方会无比地倔强，倔强到根本不容人和他商量，不容人来试图改变他的观念——

　　就比如他不去学习这一点。

　　身为老师的赤城加贺当然曾经几度试图将牧野送回正轨，不说每堂课都好好听，至少每堂课都去上，能混一个毕业——比如说喊同僚扶桑山城在课上点名要求牧野来上课。

　　然而除了给扶桑山城一个面子，牧野真的乖乖去上课的，别的课他想翘的还是翘。

　　“当提督很光荣？”少年笑了笑，“我可一点都不觉得。海军们说的太好听了，什么开辟海域清扫深海为人类博一片美好的海洋，但仔细想想，打深海的是我么？不是我。搬资源的是我么？也不是我。那提督有什么用？写写报告？那和废物也没什么区别吧。”

　　“噗……”

　　赤城捂着嘴，忍不住笑出了声——虽然这样很不礼貌，而且身前的少年在用一种非常认真地语气表述自己的观点，但在她的眼里，少年的观点实在太过幼稚。

　　但她还是很认真地听完了少年的话，而后托着腮开口：

　　“就因为这点原因么？”

　　“还不够么？”牧野扭过头，“这和小偷……不，应该是和强盗相比起来，有什么区别。”

　　“在战斗的是舰娘，在疼痛的是舰娘，在流血的是舰娘，而受到嘉奖的却是提督，是人类——”

　　赤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少年的认知实在太过浅薄，虽然他说的话一点错都没有，但是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舰娘和提督的关系。

　　——不过现在的他应该已经完全理解这一点了。

　　赤城跪坐着捧着茶杯，嘴角带着微笑，试图继续回忆过去的事情，但随后想起牧野望着自己嘴角的油光，很快反应过来刚刚那安抚性地揉头其实是把油在他的头发上蹭干净……

　　嘴角的笑，更加明媚了。

　　“想到什么好事情了？”加贺微微垂眉，被炉里的热度让她也有些松垮。

　　“没什么，只是一些过去的……说起来，扶桑和山城应该要到了吧？

　　“应该，时雨和牧野大概已经接到她们了。”

　　加贺说完这句，忽然一愣，抬眼看赤城：“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

　　“是不是忘了提醒她们，不要和牧野提起牧雨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