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师小姐不想写日记 第112章

白晓点点头，等待着她的回答。

“我们可以分队。”南希出人意料地说，“战斗组的水源问题比较好解决，只带少数人，继续往荒原深处走，就能更容易做出分析结果了。其他人就带着大叔回去。”

“……我可以做分析。”万里川有些感激地对南希点点头，“之前的调查一直是我负责的。”

不管怎么看，这似乎都是最好的选择了。考虑到后勤组的水源补给断了，让他们原路返回，只由精锐继续深入荒原确实是最好的办法。正当大家都以为小队的计划要就此敲定时，却有人开口了。

“不，还有一个选择。”铃音说道，“不要分队，我有办法让手术顺利进行。”

第一百二十六章 用魔法对抗魔法

“真的有可能在这种地方做手术吗？”

片刻之后，遥站在一张帐篷的入口，有些焦虑地向身旁的沙耶问道。沙耶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书，但许久都没有翻过一页。

“我知道铃音她办法很多啦，”遥苦恼地扯着自己的衣服，“但是要在这种环境里搭建手术室……我本来都以为大家要分队了诶。”

“分队，危险。”沙耶说道。

“嗯，我知道很危险啦，毕竟要把战斗人员分开。”

沙耶看着遥，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了？”

“铃音，在防备。”

“防备？防备什么？”遥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但是，队伍里很奇怪。”

沙耶说完这些后，就没再说什么了。正当遥思考着沙耶的意思时，两人身后帐篷的隔音结界突然消失了。她们对视一眼，拉开了帐篷门。

“铃音！”遥开门就问，“怎么样——”

房间中间一片昏暗，黑发的少女站在房间正中，双眼似乎正注视着空气中某种不存在的物体。她的身体单薄而虚幻，像是某种没有厚度、没有质量的境界线，让遥莫名其妙地产生了某种想要上前将她搂进怀里的冲动。

“稍等一下。”铃音轻声说，她的眼神完全没有从面前不存在的“东西”上移开，语气也显得异常平静。在少女的身周，那只巨大的灵体巨蛇忽然从地面钻出，在帐篷内悠然地游动。随后，这只巨蛇似乎逐渐消失在了虚无之中，连气息都感受不到了。

“它去哪儿了？”遥好奇地问道。

“去了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地方。”铃音笑着打了个哑谜，她终于把视线从面前那行“消耗心象点数：10，目前数量：45”上移开，看向了门口的两人，“手术室还在搭建，遥学姐和沙耶进来看看吧。”

“铃音说它正在搭建……”

遥还没有从刚刚的场景中回过神来，哪怕对于魔法师而言，灵体巨蛇凭空消失画面也显得有些奇妙而难以理解：那到底是什么？是魔法吗？还是超越魔法的某种东西？毕竟，自己刚刚连魔力光也没能看见呀。

“在这里咯。”铃音用手指了指地面，遥这才注意到，那里是泼洒在地面的一滩清水，神奇地形成了一面圆形的水镜。沙耶慢慢漂浮到水镜旁边，看见水面下有一道发着微光的奥术台阶，方便上方的大家进入其中。

“这、这个是……”

“蛇蛇一号的存放地。”沙耶重新抬起头，“空出来了。”

“嗯，就是这样。”

「蛇被封印在了“白骨”的后面。」抚子微笑着说，「影子、眼睛和骨头，已经有三道门成立了。」

“这面水镜是我们手上唯一能隔绝荒原环境的区域。”铃音说道，她领着两人沿着奥术台阶向下走去，“因为它不是普通的空间道具。创造它的人同样是一位幻想种，其名为琉璃水月，是受月沙城敬奉、创立了魔法学院的海蛇神。”

“这居然是神明大人的创造物？”遥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是某种创意空间道具……！”

“我不大清楚水月的神格和权能具体是什么，应该和海或水有关，”铃音思索着，“但既然她与‘八岐’一样拥有神格，就没理由会在已经死去的亡灵之神面前落入下风。”

“用权能对抗权能。”沙耶说，铃音点点头。

“那其他的问题呢？”遥赶紧问道，“空气、魔力环境等等等等，要做那么复杂的手术……”

“这个嘛，就是手术室正在搭建的原因了。”

铃音笑着指向“天花板”，那里有一个正在缓缓旋转的白色魔方。魔方不断将自身的微光投射到手术室中，一阵奇异的波动不断扫过三人的身体，带来一种奇异的洁净感。

“那个东西，你们就理解成某种一次性的魔法卷轴吧。”铃音苦笑着说，她刚刚一口气被扣掉了十点点数，以换取这个净化装置，“它还要运行一会儿才能起效，但不会太久。我没有做人体手术的经验，之后估计要麻烦你们……唔！”

朝铃音扑过来的不仅仅是遥，还有一旁的沙耶。两人一左一右地抱住她，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

“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遥紧紧搂住了铃音的脖子，“我就知道！”

“等、等一下，遥学姐……！”

“谢谢。”

“不要在我身上乱蹭啊！”铃音被两人蹭得有些发软，满脸通红地推着沙耶的脑袋，“出去！出帐篷外面再说！”

手术室正在顺利搭建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队。大家在兴奋之余，也迅速将巡逻和保护营地的任务分派了出去。铃音默默观察着队伍里的众人：谢莉尔的表情复杂，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万里川茉莉只是草草点了点头，就跑去营地外围和后勤组维护防护结界了；南希拉着遥和沙耶的手细心地询问着情况，而九夜和白晓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她们只是默默对铃音点了点头。

“成败在此一举啦。”

铃音看着回来的遥和沙耶，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遥的表情有些紧张，沙耶虽然一言不发，眼神里却有种奇怪的决心。她拍拍身旁的位置，请两位顾问一起坐在自己身边——在手术室搭建的最后过程中，遥和沙耶也只能在这里等待了。

“我是很紧张啦。”遥低头扯着自己的衣服，“唔，不是说技术，这种手术我做过不下百次了……沙耶也说法术上的问题她能对付。我只是觉得事关重大……”

“确实事关重大。”铃音轻声说，她确定没有人在听三人的对话后，悄悄将两人的脑袋搂近了一些，“听我说，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你们都绝对不要受到打扰，管自己推进手术。可以吗？”

“咦？可以是可以……”

“好。”沙耶立刻回答道。

“怎、怎么了？”遥一头雾水，“为什么感觉只有我弄不清情况？”

“手术至关重要。”铃音轻声说，“拿到咒诅荒原的分析不仅仅是为了完成任务……”

第一百二十七章 袭击

片刻之后，遥、沙耶和铃音站在急救帐篷的门口。

小队长已经被搬到了帐篷内部，后勤组将一切手术所需的仪器都放在了里面。一但手术室彻底搭建完成，她们就可以将小队长带入水镜之中，进行相应的手术了。

“真的不管发生什么……”

“相信我，”铃音说道，她捏了捏遥的手，“不论外面发生什么，你们都只要管自己继续就行。”

“铃、铃音，”遥的脸色有些微红，“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不能这样对女孩子说话？”

“……嗯？”铃音愣了一下。

“可恶，要不是你已经是别人女朋友我就要问能不能交往看看了！”

“恋人是能‘交往看看’的吗？！”

“当代东国年轻人。”沙耶说道，一副深谙此道的表情。

“什么呀，我开玩笑的。”遥双手抱胸，“真要交往了那不得变成异地恋，每天眼巴巴地等着对方的信，大半年见一次面，一见面发现自己都不认识对方了，对面说不定还谈了个新的女朋友……”

“为什么话题突然变得这么现实啊……”

这个有趣的学姐让铃音苦笑起来。此时，帐篷里微微亮了一下，似乎手术室已经准备好，小队长即将被送进水镜中了。

铃音拍了拍沙耶的肩膀，这个小小的魔法师只是点点头。

“沙耶。”

“嗯？”

“你好像对治好他这点挺执着的。”

沙耶沉默了一下：“我妈妈被亡灵法术污染过。找不到亡灵法师，留下后遗症，治不好了。”

“……这样啊。”

“不想有更多受害者，所以学了亡灵法术。”

沙耶只是如此说道，她对铃音点点头，走进了帐篷里。遥很不好意思地笑笑，对铃音说：“沙耶的志向还挺远大的呢……”

“遥学姐应该也有类似的想法吗？”铃音笑着问。

“没有啦。”遥轻松地说，“我只是想在龙城的市中心开一家让亡灵当店员的甜品店罢了。就只是这样，很无聊吧？”

铃音看着她，一时没有说话。她想起了十三日圣战，想起了死于八岐之手的无辜生命，想起了亡灵法师，想起了需要亡灵法术的人们，想起了谢莉尔·戴维斯。最后，铃音如此说道：

“不，我觉得那很了不起。”

片刻之后，手术开始了。

急救帐篷被严密地封锁，确保没有任何人能够打扰。为了预防亡灵的突然袭击，营地已经用重重法术结界保护了起来，而战斗组的大家都已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突发事件。

铃音自己则待在帐篷的入口，无言地观察着营地中的每一个人。无论是谁，看起来都像是坐在手术室门口的家属，怀着紧张的心情一言不发。

「很难分辨呢。」抚子悠悠地说。

「我只是需要那人露出马脚而已。」铃音回答，「要么我在日出之前抓到那人，要么那人放弃自己的计划。不管是哪一种，我们都已经赢了。」

「那么，你觉得这个“神秘人”会采取什么手段呢？」抚子饶有趣味地问。

「按照对方之前的行动模式，大概还是不会露面吧。」铃音耸耸肩，「反正，重点是手术要成功。」

两人默契地没有再说下去，似乎都已经明白对方的想法了。一道不可视的裂隙出现在铃音的面前，少女心不在焉地抚摸着被封印在自己的“骨”之中的巨蛇，观察着四周的情况。这只名字还未敲定的人偶还没有战斗力，如果发生战斗，自己还是只能依赖朔月和不知火了……

在铃音的身旁，谢莉尔半坐在营火前，神情复杂地注视着手中的军刀。看到这个“世俗之人”的样子，铃音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我还以为你会阻止我们动手术。”铃音说。

“啊？！”谢莉尔吓了一跳，这才发现铃音在自己旁边，“为什么突然……”

“毕竟手术也是施亡灵法术嘛，”铃音饶有趣味地说，“对人用亡灵法术，你大概不会同意吧。”

“我……我当然是想选择分队的。”谢莉尔颓丧地低着头，“把小队长送回荒原外面，总比接受亡灵法术的治疗来得好。”

“那你还是觉得不该这样用亡灵法术？”

“我……是的。当然不该。”

「没救的蠢家伙。」抚子哼了一声，铃音知道她对这种人没什么耐心。不过，谢莉尔的表情让铃音感到有些有趣。

“算了，反正你只要遵守命令就好了。”

“这个我知道的……”

谢莉尔话音未落，东方的沼泽中忽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涌起一道高高的水柱，倒映在水面中的月光被无数水波打得七零八落。一阵巨大的水浪向营地涌来，在几位后勤组成员的惊呼声中，水浪打在了营地的防护结界上，将水底的大量尸骨翻搅了上来。

“作战准备！”

九夜命令道，小修女用力拔出自己的巨剑，万里川小姐也做好了施法的准备。谢莉尔站在营火前不知该上前还是退守，只有铃音一步也没有从帐篷前离开，注视着尚未拔刀的白晓。

“那是什么东西？！”

有人发出一声怪叫，在远处的水柱落下后，一个巨大的、黑乎乎的影子高高站立在沼泽之中。它的体型如此巨大，营地最高的帐篷似乎还到不了它身体的五分之一，而它的外形又是如此怪异，既像是人，又像是有诸多手臂的雕塑。当戴安娜的月光照亮它的身体时，就连南希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亡灵生物是个巨大的“人”。这个“人”身上生满了人和兽类的无数肢体，每一个肢体都紧紧握着一把“武器”——有的是刀剑，有的是动物的骸骨，有的是树干，甚至还有的是尸身。在铃音的左眼中，它不像之前遇到的那些弱小亡灵一样全无灵魂，而是散发着明显的、浓烈的灵魂气息。

铃音微微扫视了一下帐篷，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

「用这种方式吗……」

「露出马脚了。」抚子窃笑起来，「喂，那家伙过来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悄悄消失的铃音

哪怕是魔法师，恐怕也没有多少人见过一只精英小队对战巨型亡灵兵器的画面。

在漆黑的夜幕下，一道道法术从营地的半球状护罩中射出，在夜色中划出无数道耀眼的尾迹。然而，这如同自地表飞向天空的流星雨，撞在亡灵兵器的身上却只飞溅出无数火星。

巨大的人形兵器挥舞着惨白的肢体，用手上的武器打落那些特别有威胁的法术。它的皮肤坚硬得如同钢铁，许多不够强大的法术连伤痕都没法留下。见状，万里川小姐立刻对后勤组的人喊道：

“后勤组停止攻击！去加固防御！”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家伙啊！”

谢莉尔大声喊了起来，她哆嗦着握紧自己的军刀，但没等她决定要不要上前，修女的影子已经一闪而过，拖着大剑冲出了屏障。在她的身后，九夜也踩在水面上，让许多符咒悬浮在自己的身旁

“运气不好呢。”九夜冷冰冰地说道。

“我不这么觉得，九夜。”南希微笑着回答，她猛得挥动大剑，直直迎上了人形亡灵的其中一只手臂，“世界上没有这么多的‘巧合’。”

刀剑相撞引发了强烈的冲击，南希那把被神术强化过的、面对亡灵时无往不利的白银巨剑居然被亡灵兵器手上的破剑挡住了。冲击掀起的水浪像落雨一般朝营地砸来，那位龙神巫女则带着身周悬浮的符咒在亡灵兵器的攻击中穿梭，不时以咒术发动还击。

“雨宫小姐呢？我们需要支援！”万里川一边施法，一边指挥着后勤组的加固工作，“雨宫小姐！”

然而，铃音却并没有出现在正面战场，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她就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谢莉尔仍在犹豫不决，白晓却已经一步步向营地的最前方走去——这位剑圣一言不发地、默默将手按在了剑柄之上。

此时此刻，营地完全笼罩在战火之中，如同战争前线的哨站。透过由半透明魔力组成的防护罩，头顶不断有拖曳着光带的法术划过；而远处的冲击波震得整个营地都在晃动，大量的水带着沼泽底的尸骨砸在防护魔法上，一副尸山血海的地狱景象。

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铃音已经重新进入了急救帐篷里。她在地面的水镜旁跪下来，看见沙耶和遥专心致志地执行着手术——想必她们也感受到了外面的震动，但想到铃音的嘱咐，两位少女也只能埋头做事了。

水镜被一道法术保护着，这是后勤组在离开帐篷前设下的保护，防止手术室因为“意外”而暴露在外界的环境中。在铃音的面前，这层法术正在微微地震颤、解离。

「怎么样？」抚子问道。

「和预料中一样。」铃音回答，「有人在试图突破手术室的水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