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师小姐不想写日记 第123章

“你要上什么课？”水月反问道。

铃音飞速转动着大脑：“这个……法术通识啊、炼金术之类的吧。”

“好，那就让薇薇教授随你一起去吧。”

“哈？！”

“怎么？不够？那让千鸟家的那个小姑娘……是叫琉璃吧？校内的魔法课程，她们两人应该足够教你了。”

铃音哑口无言，她怎么都没想到水月居然把薇薇教授也丢了过来。糟了，感觉又被海蛇神摆了一道……

“怎么，有哪里不对？”水月摸了摸下巴，“千鸟家那姑娘应该还没毕业吧？我记得她是学生会长。”

“您真该多适应适应短生种的日程表，”铃音干巴巴地说，“琉璃今年五年级，还要一年才毕业。”

“那就成了，你和她还有薇薇一起出发吧。”水月笑着说，“这不是挺好的吗？这趟不会很忙，就当成公费旅游如何？一般学生想要度假还没机会呢。”

「这样听起来倒是不错，」抚子思索着，「省下了在学校的琐事，你还能专心制造本小姐的身体。」

而且还是和琉璃一起出去旅游……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买卖。不过，铃音还是装出一副不乐意的样子，说道：

“如果又要我把什么东西送回它该去的地方……”

“不是，不是。看来不知火那件事你怨念不小啊？”水月笑道，“事情很简单，让你去接一个人罢了。

“接一个人？”

“对。按照薇薇教授的情报，那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行动，怪危险的。”

铃音双手抱胸，审视着面前的水月。这位海蛇神看起来倒是没有说谎，虽然以她的阅历，想要瞒过铃音其实也不难，不过以水月那种对待自己像对待孩子一般的态度，还是不大可能故意在这里隐瞒什么的。

“更详细的情况呢？”

“地点在东国的南边境，魔族岭那一片地方。”

“科索沃斯城附近？”

水月微笑着点点头。铃音听说过这座城市，那是位于东国与大陆边境的最大的平原城市，虽然仍受鸣神庭管辖，但有着与东国完全不同的宗教观，甚至没有信奉的幻想种。在科索沃斯中，人类、魔族、魔物与各个种族共同生活，是颇有异域风情的一座城市。

“别的就没有了吗？”铃音问到，“比如我们要接的人到底叫什么，长什么样，会在哪里等我们……”

“那孩子的名字是‘茜’。按薇薇教授的意思，这趟是把她接过来入学的。”水月伸手抚摸着怀里的布团，似乎正在思索，“她说是‘东国对她而言更安全’……当然，更详细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你去和教授聊一聊吧。”

“——我懂了，要我去接一个会入学琉璃月的新生对吧？”

“嗯，对。”

不知为何，这个名头让铃音的心情又变好了一些。她产生了某种自己已经成为了前辈，要为某个人引路的感觉。嗯，虽然又被海蛇神使唤了感觉有点不爽，不过听起来还挺轻松的……

“那么，时间就你们自己安排吧。”水月摆了摆手。

铃音扶了扶肩膀上睡着的小人偶，随意对水月道了别，就打开阁楼的“秘密入口”，顺着木梯爬了下去。水月的“秘密据点”位于学校藏书馆的顶层，换句话说，铃音要先回到藏书馆的第三层，然后再……

“哎？！”

没想到，铃音刚刚踩上木梯，就感觉自己好像碰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她心下一惊，脚一滑就不小心摔了下去——小铃音还没来得及挥动雨伞支援一下主人，铃音就和两个人摔成了一团。

“啊、铃音！”

“啊……”

“……什么啊！”铃音惊魂未定地说，她现在视角朝天，好像躺在什么软软的东西上，“为什么会有人堵在秘密据点的——哎，琉璃？”

她们在地上扭了一大圈，琉璃才好不容易扶着铃音站了起来。而另一位则身穿一身反季节的超厚毛皮斗篷，打扮得活像只圆滚滚的企鹅——全学院里只有一人会在蛇花祭以外的日子穿这种奇装异服，那就是“人偶教授”薇薇。这位教授拍了拍自己黑白交杂的头发，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哟。”薇薇举起一只手。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其实是海蛇神大人请我来的，”琉璃帮铃音拍去身上的灰，“我在这里遇到了薇薇教授，而阁楼似乎暂时锁了，于是我们……”

“正是，正是。”薇薇双手抱胸，然后笑眯眯地伸出一只手指，“校长大人跟我说了一件很有趣的事，那就是‘如果你还没进门，就有人先出来了，那你就不需要进来了’。”

“海蛇神大人让我来这里，我因为要为她工作，提前安排好了学生会和家族的事……”琉璃仍然有些疑惑，“教授，铃音，这到底是？”

“当然是向着美丽的南方城市出发，接回我们可爱又迷人的茜小姐了。”薇薇兴致高昂地伸出一只手，“来吧！乘上漂流在热带夜晚中的那艘伟大轮船——”

“薇、薇薇教授？！”

“别在意了，琉璃。”铃音无精打采地说，她刚刚又弄清了一件事，“我又被水月算计了。”

第二章 银鱼夜色

枫果之月的第一周。

哪怕是在夜晚，科索沃斯城的港口也依然繁华。

银鱼河发源于东国，一路沿南方而下，穿过血月要塞、科索沃斯城，一路通向东国境外。这条宽阔、平静的大河也因此成了东国与外界的重要通商渠道。在魔族岭最为肥沃、平坦的平原之上，有一处被暂时分流、最终又重新汇聚的银鱼河所划分出的河间土地，科索沃斯城便坐落于此。

占据了如此优秀的地理位置，科索沃斯城自然成为了魔族岭地区最有影响力的城市。魔族、魔物、人类和各个种族混居于此，在鸣神庭的办事处下遵循着秩序和法律……至少是尽其所能地遵守法律。

在这样一座城市中，港口在夜晚也灯火通明，繁华如昼。三十艘以上的轮船停靠在码头中，或是准备出发、或是正在装卸货物。从远处城市的商业区仍然亮着明亮的灯，船上下来的游客和乘客们说笑着走过，他们有的生有奇怪的角和尾巴，有的看起来是大人，却明显比其他人矮了一两个头。

在这群人类、矮人、魔族和魔物之中，有几个哪怕是在科索沃斯城中都显得格外不正常的家伙，正顶着夜色与炼金灯向着港口大踏步前进。他们都穿着一件旅行斗篷，掩盖着身体上与衣物混织的坚硬铠甲。光从体态上看，这帮人的动作本身就显出几分训练有素的战士味道，更别说腰间还都别着两三把精制武器——长剑、短刀、钉头锤或投矛，有的人还备有一面厚重的盾牌，可谓是全副武装。

光是这副打扮，就足够让其他人心生敬畏了，而领头的那人则让这支队伍看起来更显威严。他约莫三十岁，头发与眼睛都是古板的灰色，看起来匀称的身体却能隐隐看出一些肌肉线条，显出些可怕的暴力感。男人的眼神显得颇为坚毅，但那坚毅之中却有一丝让人感到不快的气质在，很难说到底执拧、疯狂还是某种不择手段的狂热。

在他的身旁，一位同行者正在低声说着什么，声音里有种咬牙切齿的憎恶味道。

“……什么东西都在街上走，到处都是魔族的臭味。我听说再往北还有血族管理的要塞……这个国家真是烂到骨子里了。”

“不要激动，阿诺德。”领队的男人沉稳地回答道，“专注于目标。要相信邪恶最终会被净化——尽管可能并不是现在。”

“……您说的对，埃德加队长。圣光指引我们。”

“目标的情况怎么样了？”

这位“埃德加队长”问道，他身边的队员立刻回答：“已经被逼到港口里了。我们布置了大量的神术，确保目标无法离开港口的范围。”

“我们知道目标不可能跳河。”埃德加沉思片刻，“沿河北上的船呢？如果目标逃到了血月要塞，任务就宣告失败了。”

“根据情报，今晚只有四艘船会沿河北上，都已经派人守好了。”

“那好。开始行动吧。”

很快，这些队员都开始向四周散开，混入港口内的人群之中。埃德加一步一步地前进着，他很清楚，在整只小队的包围下，目标很快就只能被迫现出原形了。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港口的人群越发稀少，即使还有需要上船的乘客，大多都已经等在甲板和船舱中了。然而，随着戴安娜逐渐升至高空，银鱼河的河面似乎正逐渐泛起灰色的雾气——在高温刚过，半夜返寒的十月，偶尔就会有这种河雾开始弥漫。

这对埃德加来说不是个好消息，不过，也只能算是必胜的行动中一个不愉快的插曲罢了。相反的，这也说明无论邪恶之物如何狡猾，最终也难逃被审判的命运。

埃德加的旅行斗篷在晚风中飘荡，隐隐露出下方圣堂教会的标志——一个散发着圣光的十字。在一场场审判中，“灰之圣光”埃德加的名字也逐渐为人所知，光是听说他的名字，就足够让圣堂教会的敌人战意全失了。

埃德加的工作特殊，有时要被迫将这个圣辉隐藏起来，但今晚不必如此，他大方地将它别在胸前，等待着胜利的到来。他感受着自己每次审判邪恶之前都会有的沉稳的兴奋感，听着自己的心脏在胸膛中有力地跳动。每当这种时候，埃德加就会习惯性地回忆追捕目标的那些过程——他能从这些经历中感到一些奇异的快慰。

为了执行任务，得到情报的小队从西向东穿过了三个国家，一路抵达了“白鸟与环墙之国”阿尔玛，终于找到了现在的目标，从那之后，目标便匆匆抛下自己的庇护所，一路向东国逃亡，而小队又将她堵在了这东国边境的最大城市——科索沃斯城中。

东国。在埃德加的印象中，那可以说是到处充满着“异端邪说”的污秽之国。在东国之中，血族们堂而皇之地管理着一座重要的要塞，愚昧的人民们信仰着由魔物所化的所谓“神明”，人偶技术高度发展，早已远远超过了圣堂教会所能容忍的极限……

列于圣堂教会审判名单前位，已经逃脱了数十年追捕的“大恶之人偶师”便是东国出身。那人偶师身为应当被净化的血族，染指诸多禁忌的领域，甚至肆无忌惮地用炼金术与人偶学创造生命。若是让自己抓到了她——埃德加想到，必定要以最严酷的刑法施以净化。

当然，真正让埃德加觉得这国家已经无可救药，应当彻底净化的理由不是这些，而是“亡灵法术”。身为由人类与魔物共存的“文明”国家，东国居然允许魔法学院公开传授亡灵法术，教授学生如何改造灵魂、唤醒死尸——在埃德加信奉的教派中——不，在圣堂教会中的一切教派眼中，这本身就是最不可理喻、最无可饶恕的罪恶了。

“愿圣光保护我的灵魂……”

站在这片污秽的国土上，埃德加不由得用手在胸前比了个十字，希望能得到些许净化。所幸，科索沃斯城的政治结构一向混乱，没有东国那些受“神明”领导的巫女，鸣神庭本身的影响力有限，冒险者协会的势力庞大，魔法师协会和美德教会不得不与它相互制衡……美德教会的牵制一弱，他们便有了活动的空间。

随后，简直像是回应了他的祈祷似的，目标终于出现了。

那是夜色中一个小巧的、青涩而又玲珑的少女影子，在四处弥漫的河雾中，少女的身影一时间看不真切。她的背后有一对不祥的蝠翼，随着那对翅膀有力地扇动几下，少女忽然凌空而起，意图向某艘驶向东国境内的明轮船冲去。

“哇啊啊？！”

明亮的圣光一闪，那少女发出尖叫，摔回了港口的地面，引来一些还未散去的乘客的惊叫。埃德加立刻向着目标前去，他有些蛮横地挤开慌乱的乘客，港口中的其他队员也迅速向着这里包围。看到有的游客身上那象征魔族的尾巴、角或眼瞳，埃德加皱了皱眉，但没有多说什么：他不想在这里闹出太大的乱子，引来美德教会爱管闲事的神父和修女。

“队长！”

有人吼道，埃德加一挥左手，所有人都加快了速度。那个少女的动作相当敏捷，她试图混进不知所措的人群里，但每一次都被小队所构成的包围圈重新逼退。河雾逐渐变得浓重起来，大家甚至看不清几步之外的行人，只有明轮船上的船灯刺破雾气。然而埃德加知道，这无非就只是减慢了他们抓到目标的速度罢了。

“束手就擒吧，”埃德加冷声说道，“你并没有错，不要恐惧。圣光会净化你的身体，让你那罪恶的灵魂重归纯……”

雾气中传来奇异的嗖嗖声，埃德加拔剑的速度快得难以置信，他持着那把锋利的双手骑士剑，架开了一团危险的黑色魔力。刀与法术撞击的声音如同炸雷，把四周剩下的少数游客都吓得魂不守舍，东国语、通用语、矮人语和各种方言夹杂在一起，像一锅煮了两天的杂粮粥，发出煮得稀烂的咕嘟声。

又是怪异的嗖嗖声，埃德加猛得挥剑，将那团黑色的魔力一刀两断，这声音他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小队在追捕目标的过程中屡次遭受到这种未知法术的反击，甚至有人因此受了重伤。圣堂教会的小队逐渐收缩着包围圈，游客们已经意识到不对，仓皇远离着这片港口，而船上的水手们也在发出呼喝声，想看看河雾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不敢真的下船看看。

在一闪而过的雾气中，埃德加捕捉到了那少女的影子。

他的身影凭空消失，河雾甚至因为他瞬动的力量散去了不少。然而，埃德加这一刀完全砍空，他低头一看，那少女像猫一样躲过了这一剑，向着船只冲去。

“别跑！”他喝道，明亮的圣光刺破河雾，少女的倩影一闪而过，她已经快要躲无可躲了。在影子中，少女白色的头发凌空一甩，用散发着黑雾的手掌对准了埃德加。

砰！

然而，瞬动的速度比高速运动的魔力还快，埃德加一剑砍在了少女的手上。双手骑士剑无比沉重，但少女纤弱的身体却连一道伤口都没有留下。她又一次敏捷地后退，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码头的边缘，身后就是银鱼河的湖面。

“结束了。”埃德加说，小队的队员们向这里包围过来，数道明亮的圣光锁链飞射而出，指向了逃无可逃的白发少女。而埃德加本人正准备补上最后一击时，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战栗，大声吼道：

“不对，快后退！”

他喊得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大约三分之二的队员以瞬动向后退去，但仍有人没能逃过接下来的冲击：有某种无形的、庞大的怪物在雾夜中游曳，无情地碾压和撞击着这些圣堂教会的队员们。有的人猝不及防地被撞进银鱼河中，有的人凌空飞起，重重摔在码头的地面上。

“两人一组后退！互相掩护！”

埃德加喝到，他死死用剑挡在身前，只感到剑刃砍在了某种坚硬的鳞片上。那无形的怪物散发着污浊的气息，尽管耳边什么都听不见，埃德加却隐约感觉有某种巨大的爬行类在夜色中簌簌爬行，传来让人毛骨悚然的轻响。

“不知火！”

那是与小队追逐了许久的“目标”截然不同的少女声音。一团幽蓝色的火焰凭空出现在夜色中，化作一只鸦形的生物，在雾气之中凌厉地振翅飞翔。而埃德加也用手比了个圣光十字，打定主意要看清这半路杀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以圣光之名，现出你的原型！”

在他的神术完成时，那只幽蓝色的乌鸦也这一小片码头的雾气烧去了大半。然而，当看到面前的画面时，埃德加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那是一面由鳞片构成的、飞速运动的半透明墙壁。借着强化双眼的神术，埃德加一眼就辨认出了它并非实体、而是一只完全无形的“灵态生物”；而下一瞬间，埃德加才猛然意识到——自己面前的是一只巨蛇。

巨蛇舒展着自己庞大的身躯，优雅地在码头上盘旋起来。它的鳞片散发着月白色的光芒，像是倒映在海面中的明月，但那鳞片内隐隐可见的身躯却让人背后发毛，似乎一切不可言说的邪祟都在巨蛇的身体里流淌着。埃德加没有找到巨蛇的头颅，于是顺着蛇身向上看去，当他抬起头时，终于对上了一只极端庞大的、与他身高等长的蛇瞳。

“……”

那只蛇张开嘴巴，秽浊的气息从灵体的身躯中吐出，仿佛在嘲笑僵立在原地的埃德加。小队的成员们有的也使用了类似的神术，都被震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在这只巨蛇盘起身躯的中心，有一位纤细而娇小的少女静静地站立在“目标”的身旁，她伸出手，那只幽蓝色的乌鸦就停在她的手臂上，化作火焰消失了。

“诶？”那个被圣堂教会追捕的白发少女还摆着准备反击的姿势，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诶？？”

“启动神术！”

埃德加克服了那种可怕的恐惧，高声吼道。由圣光组成的锁链铺天盖地地射来，一时间将港口中的雾气都点得金光闪闪。少女轻声叹了口气，她高举起自己纤细的左手，衣袖随着那动作微微落下，露出白皙而柔软的手腕。这画面让在场的队员们产生了些许怀疑，真的是她阻止了小队的攻击吗？这样一只可怖的巨蛇，怎么可能在她的面前俯首称臣呢？

“吃了它们，‘雏’。”

黑发少女用暗红色的眼睛看着四面八方射来的神术，如此命令道。

第三章 教会与人偶师

入秋以来，银鱼河上从未泛起过如此浓重的大雾。

通常来说，灰色的河雾会让船只不愿出港，或者暂且靠岸停船；但今日船只不出科索沃斯港却并非是因为大雾，而是因为原本要卸货的水手们都被码头上的声与光吓得不轻，待在船上不敢动弹。

而这些船上的船长们则更加痛苦，他们瞪着码头上刺破雾气的金光和火焰，以及各种凶狠的叫喊声，不知要不要立刻开船出港：要知道，他们不少人还等着在科索沃斯城装卸货物——那可是一大笔钱呢！

“保持阵型！包围她！”雾中有人吼道，“别被她的样子骗了，那是个人偶师！”

光靠自己的庞大的身躯，蛇形灵体就已经将绝大多数金色的神术锁链轻易弹开。它的身周似乎有着无形的水流，那与月沙城的海蛇神相似的力量搅动着黑夜中的雾气，让四周的圣堂骑士们几乎难以站立身体。而这只被称作“雏”的人偶在听到少女的指示后，用那恐怖的巨口死死咬住了无数锁链，飞速地盘旋起身体。

“保持平衡！”

没等埃德加的这句命令传下去，那些锁链就被巨蛇连根拽出，雾夜中的神术像玻璃似的尽数破碎，一时间场面无比混乱。埃德加立刻一抬左手，耀眼的光芒爆发出来，将包围网的缺口补上了。

“队长！”

有位队员喊道，埃德加不需要听他说下去，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自己的小队在科索沃斯城的码头上和一个强大的敌人僵持，随时都会有不该来的人听到风声。科索沃斯城的风气再自由，也算得上是东国的领土，要是圣堂教会在东国领土上大打出手的消息……

还好，原本是障碍的河雾反而暂时保护了他们。埃德加又估算了一下这位不知名人偶师的实力——小队的队员都绝非等闲之辈，每一个都足以与邪教徒召唤的恶魔、或是狡猾邪恶的亡灵法师势均力敌，但面对面前的少女，整支队伍居然一时间落了下风。

虽然她怎么看都是个应当被净化的异端，但这里也不是自己能全力出手的地方……

“停手吧！”埃德加大声命令道，他的队员们已经被那只巨蛇搞得疲惫不堪，听到这句话，一个个都后退，举着武器摆出战斗的姿态。那黑发红瞳的少女见圣堂教会不再攻击，也随意地挥了挥衣袖，让那只巨蛇的动作停了下来。

“可以了，雏。”少女说。

“为何阻挡在圣光的面前？”埃德加上前一步，高声问道，“究竟是何人？”

“先报上自己的名字才更礼貌吧？”少女回答。

在夜色与雾气中，少女的身影和面容显得相当不真切，只能看见她的眼睛。与那双暗红色的眸子对上之后，埃德加的心里立刻翻腾不定起来。面前的女孩看起来尽管只有十三四岁，双眼中却有种朦胧而危险的气息，仿佛她的身体只不过是一层单薄的纸，真正危险的力量躲在那张纸的背后，随时都能穿破她的身体，将自己彻底毁灭。

埃德加默默攥紧了手中的骑士剑。

“圣堂教会第零执行部，第三小队队长。‘灰之圣光’埃德加·罗德格里斯。”他以尽可能沉稳的声音回应，完美地将心中的动摇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