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师小姐不想写日记 第129章

“乌拉妮娅是我的母亲。”

“……什？”

铃音差点把自己呛到，琉璃惊得用手捂住嘴。薇薇好像觉得她们的表情很有趣，笑着反问道：

“怎么啦？”

“我有怀疑过这件事，”铃音质问道，“但这是能用‘我明天准备换三点式泳装出门’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吗？”

“铃、铃音，我觉得那种话的语气也很不寻常……”

“对薇薇教授来说很寻常，”铃音摆了摆手，“你应该在一个阴沉黑暗的午后——就设定我们在圣堂教会的面前惨败，然后侥幸生还、心情低落好了。我们躲在一间发霉的屋子里，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

“然后我在坐在壁炉前煮一壶红茶。”薇薇插言。

“‘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们说……’”铃音装出一副沉重的语气。

“‘我……其实是乌拉妮娅小姐制造出来的究极杀人兵器，把你乌拉乌拉掉3000号。我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屠杀人类，再和你们待在一起，我没法保证我不会暴走……’”

“你知道该什么气氛说这种话你还说！”铃音气呼呼地扯住薇薇的脸，人偶教授无奈地发出“呜呜”的声音，“真要不介意倒是早点跟我们讲啊？这么重要的事就藏到现在？”

“所、所以，”琉璃还没从铃音和薇薇那段即兴表演中回过神来，“教授和小茜其实是‘姐妹’吗？！”

“某种意义上，我们确实是姐妹。”薇薇揉着被铃音扯红了的脸颊，“毕竟我是乌拉妮娅小姐的创造物，应该叫她一声‘母亲’。她是个以世俗眼光而言很难说是‘善良’的家伙，非常轻视世间的伦|理道德，创造一个生命这种沉重的事，对她而言可能不过只是‘心血来潮’罢了……这点你们要明白。”

铃音等待着薇薇继续说下去，她好像有点明白这位教授的意思了。

“至于茜，我不知道茜真的是乌拉妮娅生理上的女儿，还是她用某种手段所制造出来的人工生命体，或者干脆就是她想要试试‘如何毁灭城市’而制造出来的兵器。”薇薇放满了语速，确保铃音和琉璃能理解她说的话，“就像我刚刚说的，谁知道可爱又迷人的茜小姐是不是什么‘人类乌拉乌拉机器零号机’，突然就会暴走呢？你也听到圣堂教会说的话了，他们认为茜是‘大罪之人偶师’创造出的兵器，能随手毁灭半座城市，而我关心她，因为她是我的妹妹。排除危险的最好办法，就是问一问乌拉妮娅本人。”

“……可是教授，”琉璃略有些担忧地问，“如果乌拉妮娅小姐只是开个玩笑，小茜家里的地下室没有什么秘密呢？”

“乌拉妮娅虽然很难说是个好女人，但不会对她的孩子说谎，这点我是明白的。”薇薇耸耸肩，“她对孩子说了，那就一定会做到，哪怕听起来是开玩笑，也绝对不是谎言。”

“那就当我相信这个听起来越来越不靠谱的乌拉妮娅小姐好了……”铃音叹了口气，“好吧，出于好奇，我也想问问——薇薇教授是她出于什么目的制造出来的？”

“她需要有个人帮她管理炼金实验室，”薇薇翻了个白眼，“就顺手制造了我。顺带一提，我原本是她家的床板，因为她觉得床板合适，就抽出来做成人偶，赋予了我灵魂。”

铃音目瞪口呆。

“……我觉得教授说得有道理。”琉璃轻声说，“铃音，一位人偶师要多强才能像这样创造生命？”

铃音只是摇摇头：“从零开始创造生命是非常、非常艰深的课题……”

“我虽然年纪还轻，见得不多，但在千鸟家里还是经历过一些人与事的。”琉璃的表情有些严肃，“像乌拉妮娅小姐这样的人，她创造薇薇教授的时候有多随性，制造杀人兵器时就会有多可怕。在弄清楚小茜的身世前，我们不能把她带回学院，这太危险了。”

薇薇笑着摊开双手，那表情简直像是在对铃音说：“你看，二票对一票。”

“……既然琉璃都这么说了。”铃音无奈地探口气，“唉，我早该知道出差绝对不是件容易事……我觉得要向水月这家伙要加班费……”

“乌拉妮娅的地下室里还有‘宝藏’，应该也有一些她作为人偶师留下的笔记和资料。”薇薇笑着说，“这个嘛，就当我个人的报酬了。”

“你自己什么都不用出是吧？”铃音抗议，“连报酬都是顺路拿的！零成本作案！”

“希望你能记住这堂课的内容！”

“别教学生这种东西啊！”铃音气恼地说，“而且那东西是小茜的，她给不给我还两说呢！”

“她肯定会给你的，你放心，”薇薇笑着说，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离去，“那东西对她又没用。而且，我觉得茜好像还挺喜欢你的——昨晚她第一眼就选择跟你睡一间房。如果还是不同意，我就帮你说服她。”

“你要怎么说服她，把自己的脑袋借给她当磨牙板吗？”

铃音冲着薇薇的背影喊道，人偶教授只是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打了个响指，就向着白月号的餐厅走去了。

第十四章 初次见面？

埃德加站在甲板上，在湿热的风中睁着眼睛，望着远处的普拉维亚城。

这座城市已经相当古老了。站在白月号上遥望它，就像遥望一块镶嵌着河流的青黑色砖石。银鱼河将从这座城市中穿过，而埃德加几乎要想起了城市中优雅古老的建筑与幽深狭窄的石巷。他不适应东国的城市，如今有种离开蛮荒世界，重归人类社会的感觉。

天气很差，乌云遮蔽了天空，空气中湿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没过多久，瓢泼的大雨就会将空气与城市全部洗刷一遍。

雨中的普拉维亚城一向是别有一番韵味的，但埃德加现在无心欣赏。他远远望了一眼河流西方的那座城市后，就转身去寻找自己的队友。埃德加抬眼一看，发现兰诺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了，那高瘦的身体像插在甲板上的一把细剑。

“队长。”

“……安排得怎么样了？”埃德加问。

“需要的神术都已经布置好了，”兰诺答道，“所有的队员也已经提前在餐厅里就位。白月号会在入夜时通过关卡，进入普拉维亚城内。计划会在那时候开始执行。”

“很好。”埃德加简单地说，他一向是信任兰诺的。不过，这位队长还是皱了皱眉头，“……有什么你认为需要汇报的事吗？”

“有。”兰诺说，“阿诺德说我们没必要把一般人卷进来，他认为我们不需要通过那些普通人来造势，那样很容易造成无辜者伤亡。”

“哦，阿诺德……”

埃德加叹了口气，他又看向远处的普拉维亚城。夕阳透过浓重的乌云，射下几抹血红色的光。

“听好了，兰诺。”

“我会转达您的话。”

“好，你要告诉阿诺德，这样是值得的。”埃德加说，他重新回过头，“我们这些为圣光行事之人，不能太过看轻名望。教会所留下的污点，会成为我们传播圣光的障碍；我们对异端残忍，但却需要让一般人得知真相。按原计划行事。”

“好的。”兰诺答道，“我们会让聚会准时开场，那时包括乘客在内的人都会聚集在船上，白月号也接近码头，岸上的人会知道船上的情况。”

“好，那你也去就位吧。”

兰诺略微点头，转身要走了。埃德加看着顽强地从乌云中探出的夕阳，那红色的光蔓延在整片河面，像不祥而浓稠的血。这血一般的银鱼河让埃德加看得入了神，他觉得自己想起了什么——然而下一刻，圣堂骑士忽然惊得浑身冷汗，知道了自己所联想到的东西：雨宫铃音的眼睛。

“……兰诺！”

埃德加叫住了自己的队友，对方回过头，有些疑惑地皱着眉头，似乎在好奇自己的队长还想说什么。

“让所有人都用上‘圣光帷幕’。”埃德加说，他仍然感觉自己背后发冷，刚刚那种不祥的预感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以备不测。”

“队长，你肯定吗？”兰诺询问道，“返回总教会之前，我们不会再有帷幕可以使用了。”

“我肯定。”埃德加缓缓深呼吸，让自己重新平静下来，“用吧。”

此时，白月号的船舱中。

铃音、琉璃、薇薇和茜坐在一起，都是一幅收拾好行李、整装待发的模样。当然，茜现在是一头黑发，还套着一件稍微有些大的外套，遮住她那白皙的肌肤——总算是没那么显眼了。

“我们马上就要到普拉维亚城了。”铃音看了看舷窗，尽管天色昏暗，但她仍然能看见河岸边掠过的城镇乡村，“圣堂教会向全船人发了邀请，其中也包括我们。”

“这个差不多可以看成是‘决战布告’了，是吗？”薇薇笑着说，“还是说‘今天晚上来校门口别走’？”

“什么小孩子打架……”

茜小姐低声嘟哝着，房间中剩下的三人都低着头，大概是在思考着对策。不过，铃音最后耸耸肩，说道：

“按照原计划行事吧。说句实话，我们的优势实在太大了。”

“铃音打算做到什么程度？”琉璃问道。

“可以的话，我想要‘彻底解决’。”铃音冷静地回答，她对正当防卫一向是没什么心理负担的，“在这里可没有人会为我们主持公道……不过那是最好的结果。我不知道他们采取的那些防护措施有多强，但肯定会有一定效果。”

“嗯，的确……”琉璃思索着，“那个叫埃德加的队长非常谨慎，就算他们对自己的计划很有把握，肯定也会准备一些保险措施的。”

“意思是不能保证彻底解决这件事呗？”薇薇耸耸肩，她今天穿着一身侦探装，头顶着贝雷帽，“最差的结果呢？”

“我没法保证，但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铃音回答道，“请大家保护好自己，谨慎行事，好吗？还有小茜——”

“唔？！”

血族少女正低着头、无聊地玩自己的手指。听到铃音喊自己的名字，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你也要躲好，不要被发现了。在事情开始后，就到目的地跟我们集合。”铃音认真地对她叮嘱，“然后我们就可以进普拉维亚城了，好吗？”

“嗯、嗯……”

“不要独自一人行动，相信我好吗？”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我又不是笨蛋……”小茜嘟哝着，“铃音，感觉跟姐姐一样……”

“怎么感觉我少了个妹妹。”薇薇说。

“不许说我是你妹妹！”小茜向着薇薇扑了过去，“抽薇薇床板！”

小茜伸手一拉，人偶教授身下的地毯就被她扯走，向玩偶一样在地上滚了两圈。铃音对打成一团的这对“姐妹”有些无奈，虽然她们在今天上午交换过了互相的情报，但小茜显然不想认薇薇这个便宜姐姐，每次提到这件事，她都要像猫一样对薇薇又扑又咬……

铃音拍了拍琉璃的手，示意她该和自己一起出去了，但就在此刻，她却忽然听见了某种奇怪的碎裂声，有些不解地寻找起声音的来源。

“……嗯？”

“嗯？”琉璃疑惑地看向铃音，她没有听见那个声音，但却注意到了铃音的表情。

下一刻，一位不着片缕的少女忽然出现在半空中，对着铃音压了下来。

第十五章 历史性会晤

“哇、哇啊啊啊……？！”

一时间，白月号的头等舱室里乱作一团。女孩子们在地面上摔成了两拨，一边是疑惑地抬起头的小茜和薇薇，另一边是刚刚被突然出现的少女压倒在地的铃音。

“铃音没事吧？！”

“没、没事……还好琉璃抱住我了……”

小队原本是三个人，加上入队的小茜是四个。如今小茜还在啃薇薇的脑袋，那么剩下的一共有多少人呢？如此简单的算术题，想必大家都能得出答案——

对，铃音那边有足足三个人。

如今的铃音，正处在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上。为了接住摔倒的铃音，琉璃从背后抱住了她，正和她一起坐在舱室的地面上；而凭空出现的那个一丝不挂、唯有飘逸的黑发能做衣衫的少女显然摔在了铃音的身上，正在从铃音的胸前抬起头，有些不适应地甩着头发。片刻后，她用颇有些高傲的语气说话了：

“唔，安全着陆，和本小姐预计的一样平坦……不过既然这么软，那本小姐也就不再追究了。”

“啊呀，”薇薇有些惊讶地说，“这是哪位？”

“……这、这……这……”而剩下那位血族少女则已经开始迅速升温了，“什么三明治！！”

“喂？！”

等小茜总算冷静下来，大家又手忙脚乱地扶起家具后，那位少女已经坐在了一张椅子上，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身体。无论是身形还是外观，她看上去和铃音都颇有些相像——同样纤细娇小的身体、同样尚未发育的青涩曲线、同样精致俏丽的面庞与五官……但那双眼睛却是血一般的鲜红。大概是眼角比铃音高的关系，这位少女比起惹人怜爱，更有种大家千金的傲气……要说的话，倒是很像铃音的姐妹。

“咳、咳……事出突然……”铃音低着头坐在她的旁边，向自己的同伴们说明到，“这位女孩名叫……”

“叫本小姐抚子就可以了。”

抚子略微伸直右脚，搭在自己的大腿上。她仍然是一丝不挂的样子，黑色的长发瀑布般披散，遮住了她的胸前、腿间，而她本人正搭着手中的一缕黑发，很有兴致地玩着发尾。小茜似乎完全招架不住这副场面，用双手捂着眼睛，脑袋上一个劲的冒烟——还不时分开手指偷看呢。

“你们不打算再介绍一下吗？”薇薇不知从哪摸出一个空烟斗，叼在自己的嘴边，“真神秘啊……银鱼河上漂流的明轮船，封闭的头等客舱，忽然出现的诱人犯罪的大小姐……”

“别一个劲地在那儿渲染悬疑氛围。”铃音不满地说，“还有抚子，先给自己套身衣服。”

“啊？行吧。”

抚子打了个响指，一些储存在铃音魔眼中的灵魂力量就汇聚在她身上，形成了一套白色无地的大振袖。她从这件宽松的衣服中伸出手来，然后交换了一下交叠的双腿，撑着下巴看着房间里的人。

“……更色了。”小茜小声说，铃音决定当做没听见她的声音。

“薇薇教授，我暂时没法跟你说明抚子的来历，但你可以把她当成——嗯，虽然这个比喻有点不恰当——当成我创造出的人偶来信任。”

“好，这就够了。”薇薇耸耸肩。

“本小姐是铃音的助手、搭档，也是她的背后灵。”抚子懒洋洋地说，“我以前没有身体，这具身体是铃音为本小姐制造的——当然，还算不上完成。现在本小姐能行动，但可以做的事非常有限，你们恐怕不大能把本小姐当成战力。嗯，不过铃音是个守信用的家伙，不出几个月，她就会……”

说到“完成约定”，抚子和琉璃的视线终于不可避免地交会了。两人像是触了电一般移开视线，随后又小心翼翼地再次对视。

“抚、抚子小姐……”

“嗯、嗯……”

“那个，初次见面……”

“不算了，本小姐已经很熟悉你了……”

这两人的对话简直像是阴角见社恐，加起来凑不出一段完整的对话。铃音看不下去，干脆一只手拉住抚子，一只手拉住琉璃——

“你们紧张什么呀？”她有些好笑地说，“就不能正常聊两句吗？”

“不……怎么说呢，”琉璃也算是重新找到了和人说话的状态，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抚子小姐比我想象中要可爱。我原本以为，对铃音而言这么重要的人，应该是一位成熟的大姐姐吧……之类的。”

“……喂！”抚子有些不满，“你这大胸女，别对本小姐有什么奇怪的想象！”

“抱歉，我不是有意失礼……但是看到抚子小姐是这种性格，忽然感觉我们的距离没那么远了。”

琉璃微笑着说，抚子和她对视片刻，期间数次把视线移开，最后还是重新迎了上去。她的身体从椅子上消失，又出现在琉璃身旁，在拉了拉对方的衣服后，抚子在琉璃好奇的表情中凑到了她的耳边。

“等到约定……”

后面的话连铃音也听不见了，她只能一头雾水地看着琉璃和抚子。片刻之后，琉璃的脸色开始微微发红，随后她对抚子点了点头，似乎和抚子达成了某种共识。在铃音还在迷茫的时候，她们就一人抱住了铃音的一只手，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你们两个到底说了什么啊？”铃音一脸茫然。

“别问这个了，马上就要去赴鸿门宴了，还在想这些？”抚子哼了一声，“走了走了。”

“嗯，抚子小姐说的没错，虽然不知道鸿门宴是什么意思……现在还是做好手头的事比较重要。”琉璃点点头，“教授和小茜也都出来吧。对了，抚子小姐，你现在是不是灵体化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