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师小姐不想写日记 第204章

“我问你们。”铃音深吸一口气，“2月2日凌晨，在内殿被破坏之后，一共有人幸存？”

“使、使者大人……您那天从内殿中出来的时候，我跟您汇报过……”

“没错，我就是想再听一次那个汇报。”铃音说，“请重复一遍。”

“内殿中的幸存者，一共是千鸟夏生、千鸟夕、千鸟悠、雨宫铃音、雨宫抚子以及千鸟琉璃六人……”

“不对。”铃音重复道，“这个答案不对……我们之间出现了某种误差……”

“您是说……？”

“幸存者，难道不应该是七人吗？”

千鸟夏生。

千鸟夕。

千鸟悠。

雨宫铃音。

雨宫抚子。

千鸟琉璃。

以及——

“以及，海蛇神本人。”

第八十一章 作茧自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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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正在拼命赶回千鸟夕的住处。

时间正逐渐接近黄昏。本该回到铃音和抚子身旁、准备一同抵抗袭击袭击的琉璃，却并没有跟着影之蝶的指引前往魔法师协会，而是掉头回身——

就在夕与悠的方向，她感受到了海蛇神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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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蛇神……本人？”

伊吹呆呆地重复了一遍铃音的话。小巫女神情纠结，既困惑又迷茫。法月干脆往门框上一靠，用手按摩起自己的额头。

“……难道你是想说，”法月问道，“海蛇神才是这起事件的始作俑者？”

“我并没有这么说。”铃音冷静地回答，她的大脑已经开始飞速思考起来，“事实上，我只是指出了一点：从那间内殿中生还的幸存者，并不如你说的那样只有六人。”

“那我也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法月抽出自己夹着的文档，轻轻挥舞了两下，“魔法师协会认为，海蛇神大人非常有可能是这起案件的凶手。”

“法月前辈！”

“不，不是这样的。放弃这个思路吧。”铃音摇摇头，“海蛇神不是凶手。”

“你就直说吧。”抚子抱怨道。

“请等一下，”法月又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顶着重重眼袋的眼睛，“铃音，你知道的，我们还没有收集过你的笔录，所以请你顺便讲一讲为什么海蛇神不是凶手——在你因为你正在忙的事离开前。”

“海蛇神有不在场证明。”铃音答道。

“请讲？”

“2月1日的晚上，悠和夕拜访了我、抚子和琉璃的卧室。在悠和夕离开后，海蛇神立刻就进入了我们的房间，并且一晚上都没有离开过。如果海蛇神是凶手，那凶杀案必须发生在悠和夕回到内殿主阁之前；如果那时候发生了命案，悠和夕就已经注意到了。而且，2月2日凌晨我发现尸体时，那些人才刚刚死亡没有多久。”

“啊，还有我的证言。”千鸟夏生微笑着说，“我听见我的祖父被人追杀到内殿门口，并且被杀害了，说明案发时间就在2月2日凌晨。”

法月低头思索着，伊吹则有些紧张地咬着指甲。铃音一眼就看出她们还未排除自己的嫌疑，因此果断地再次出声，打断了两人的思考：

“我说了，重点是‘从那间内殿中生还的幸存者，并不如你说的那样只有六人’。”

“所以算上海蛇神大人后，实际生还者是七人？”

“不，是‘八人’。”铃音冷冷地说，“从内殿中生还的幸存者，实际上一共有八人。”

“可、可是，使者大人——”

伊吹还想说什么，铃音给上了一个更致命的问题：

“伊吹小姐。请你好好回忆一下，在我、抚子和琉璃进入内殿时，你告诉我们内殿中有多少人？”

“还没有算上你们的话，是十五人……”

“算上海蛇神呢？”

“十六人。”

房间内一片可怕的死寂。千鸟夏生等待着众人的下一句话，抚子则忽然猛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在这里，她是唯一一个明白铃音所说的话的意思的人。

“……计数方法。”抚子轻声说，“计数方法不一样。”

“伊吹小姐告诉我和抚子，内殿中共有十五人。”铃音提高了声音，“于是，我们以自己的方法去计算了人数！抚子，我们当时是怎么算的！”

“令绪、令花这对姐妹，

千鸟将臣、千鸟良平这两个老人，还有琉璃的舅父和舅母，千鸟凌和千鸟鞠，这里一共是六个。

加上夕小姐、千鸟家主，一共是八个。”抚子脸色苍白地复述着铃音当时的话，“八羽家主、鸟川家主和侍从、浅羽家主、飞鸟家主，这里又是五个，一共十三个人——还有当时我们最后遇见的那个病弱锻剑师，总计是十四人，然后——”

“然后，我们加上了海蛇神。”铃音说道，“十五个。”

“可是——可是不是的！”伊吹急了，“不是海蛇神大人，我们从来没有把海蛇神大人算进去！那个时候，我们根本不知道海蛇神大人的真身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进去的——而且——而且海蛇神大人怎么能算是——”

“现在这个已经无所谓了！”法月当机立断地说，“没错，这里的确有问题！名单上是有第十五个人的，你们确实没有见过那人！”

“是我们协会的工作人员！”小巫女紧张地撕扯着手里的纸，“因为、因为——需要有人用魔法为你们送饭呀！”

伊吹当时说的话回荡在铃音和抚子的耳中——

三位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

一日三餐也会由魔法专门送到门口。

铃音只用了一瞬间就明白了一切。普通人可能会认为，“魔法”是一种万能的东西，不论有什么事，只要冠上“魔法”二字，它就会帮忙解决一切问题。哪怕是被结界所封闭的内殿中，魔法也可以自动、方便地把一日三餐准确地配发到每个人的房门口。

然而，魔法不过是一种技术、一种艺术罢了。若要做到那种事，利用人偶学、炼金术、乃至于人工灵魂这种高深的技术都是有可能的。与其自找麻烦，不如直接让一位魔法师来到内殿之中，完成这些工作——

就连铃音也忘了，在被结界所隔离的内殿中，很可能会有一位魔法师来“施法”，处理可能会遇到的一切生活问题。

一位从未出现过的——后勤人员。

“当然是这样，当然是这样！”法月把手狠狠砸在门框上，“铃音，你看见了几具尸体？”

“八。”铃音答道。

“不，我们这边是九人！”法月说道，“内殿已经被海蛇神大人的力量完全摧毁，废墟中连那八人的身体残骸都剩不下多少。但是，海蛇神大人告诉我们‘除了我们，全都死了’，所以我们是按照名单——”

“因为我是这么告诉她、琉璃和抚子的。”铃音轻声说，“我发现尸体后，派人偶给她们送了信。”

“……我们当时没有仔细检查每一具尸体。”抚子重重地坐回椅子上，“只是让琉璃检查了几个人，就来主阁找你了——当时认为尸体可以事后清点，完全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所以……本小姐也以为，内殿里的人已经死光了。”

“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疑案。”法月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只要铃音跟我们对一下死亡数，问题就会立刻暴露。这就是说，‘密室’‘排除法’这些诡计，从一开始就不是凶手所布下的，只是我们自己把自己给困住了而已。还有一个人没死……一个魔法师协会的工作人员……这就说得通了……”

“连作茧自缚都算不上。”铃音说。

“啊，”千鸟夏生赞同，“左脚绊倒了右脚，像是这种感觉吧。”

“这里有一件更可怕的事。”法月继续说道，“如果这起凶杀案本来就不算精妙，那很可能说明，凶手本来就没有彻底瞒天过海的打算。”

“这——”小巫女咽了口唾沫，“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说，凶手非常可能会在凶案发生后的一两天内，就袭击之前尚未得手的目标。比如说刚刚结束调查、返回住处的……千鸟夕和千鸟悠。”

“抚子！”铃音立刻问道，“琉璃——”

“本小姐刚想说呢，琉璃本来该跟我们汇合，都走了一半了！”抚子急忙说，她伸出手，几只蝴蝶从铃音的影子里飞了出来，“可是她刚刚突然掉过头，又往——”

“我们现在就走！”

“等一下！”法月把手中的文档塞给伊吹，“带上我一起！”

第八十二章 杀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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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音，我有话要跟你说。”

三人刚一从魔法师协会里离开，法月就对铃音开口了。铃音和抚子对视一眼，也开口说道：

“我也有话要对你说。法月，接下来就别跟着我们了。”

“……什么？怎么回事，你打算单枪匹马去跟那个犯人生死决斗？”法月低声说，弯下腰来跟铃音视线平齐，“我知道你很厉害——但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不是的。”铃音摇摇头，“不只是犯人的事。接下来的事，你根本插手不了。”

“……”法月看着铃音暗红色的眼睛，“你的意思是，超出了协会执法队的管辖范围？”

“而且，超出了执法队的管辖能力。”

“既然这样，就是说等在那边的不只是凶手？”

“是的。”

“……我明白了，那就是海蛇神大人让我们不要打扰你的原因。”法月站起身，“海蛇神大人目前还在想办法稳定月沙城的政局，我会去通知她，希望她能赶上。”

“那就帮大忙了。”

“你要记住，铃音。你现在是海蛇神大人的使者，你的话是有政治实权的。”法月说道，“所以协会执法队和城卫军会接受你的指挥，但是，你也要意识到你在指挥我们。”

“……我明白。”铃音愣了一下，“那么，麻烦你们在那间宅子附近准备善后——还有疏散居民。”

“我知道了，我马上为你准备马车。”

“不用，我有更快的方式。”铃音说，尽管知道琉璃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她其实还是暗暗有些担心她，“法月，你想对我说什么？”

“在内殿中负责后勤的工作人员姓濑户，是一月底的时候从外地派遣过来支援我们的。”法月说道，“这就是说，千鸟令香死亡的时候，他根本就还不在月沙城。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铃音，我们得快点！”抚子警告道，她手里的几只影之蝶忽然停顿片刻，随后以一种诡异的轨迹开始相互绕行，“琉璃暂时还没有危险——她毕竟是会‘法术序列’的魔法师——”

“我明白你的意思。”铃音回答法月，她伸手拉开一条无形的境界线，天色渐暗，时间正在一点点地逼近黄昏，“别担心，我已经知道犯人的身份了。”

“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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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鸟流的宗主——我就借用一下海蛇神大人的使者的话吧：你的千鸟流，也就这种程度而已。”

千鸟夕已经没有站直身体的力气了。她拄着刀、半跪在庭院的地面上，额头上的鲜血止不住地往下流，让她的左眼都睁不开了。一个修长的、模糊的黑影正持着一把破刀，站立在她的面前。

“别太沮丧，你的确是比其他人要好多了。”黑影挥刀，刀上的血迹在地面上泼洒出一道弧线，“比起你的两个妹妹——比起那几个老家伙——呵呵，哈哈哈！你有找到吗？千鸟流的‘绝剑’？”

“并不存在……那种东西。”

“别骗自己了！”黑影大笑起来，魔法包裹住它的身体，只漏出听不出男女老幼的诡异声音，“我说过——只要你证明自己，我就没有杀你的必要。”

“……我没法证明，我不会的东西。”

“若真是这样，那你就死在这里吧！”

一声轻响，千鸟悠握住了夕的手，从她的指尖把佩刀取了下来。黑影看着面前如宣纸般单薄的少女，轻轻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月岩山的剑鬼。”

“……”

“我很尊敬你，但你不是任何人的对手。”

“海蛇神的庇佑仍然残留在我的身上。”悠咳嗽一声，对着黑影举起刀——明明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架势，黑影身上的气氛立刻就变了。它警惕地把刀横在面前，看着悠的动向。

“……最初的那一击，应该把海蛇神大人的力量消耗掉了。为了逼出‘绝剑’。”

“啊。那你可远没有我了解千鸟夕。”悠轻声说道。

“呵……不跟你浪费时间了。”黑影长叹一口气，“不知道那位使者什么时候就会处理完手头的事……千鸟夕的确也挡在我的道路上。我上了，剑鬼。”

“不报上名字吗？”悠抬起剑尖。

黑影刚要回答，却猛然转身将剑架起，一道耀眼的雷光斩向它的头部，在即将触及身体之前被及时格开。随后，雷声慢一步轰向地面，将庭院的地面震得四处开裂——

震动消失后，琉璃与黑影各自后退数步，卸掉刀刃相交带来的冲击力。两人相对站在庭院的两头，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对方。

“悠小姐。”琉璃开口，“你还有离开的力气吗？”

“……抱歉。”

“没关系，既然那样，请带着夕姐姐慢慢往外退出去就好，我会争取时间。”

“我不会对她们出手了。”黑影用那诡异的语调说道，“既然琉璃小姐已经来了……虽然有一些偏差，但我的目的已经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