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虚子同学沉默不语
花费了一半以上的魔力。铃音默默捏了捏手，感受着魔力量的流失。在短时间内向“鸦之瞳”注入超大量的魔力，并且同时解开不知火的限制，让其范围内的一切事物都成为燃料——这就是解放不知火的原理。可是，作为铃音破坏力最强的人偶，杀手锏中的杀手锏——不知火的“完全解放”居然并没有对那棵树造成任何实际上的破坏。
如果它破解了不知火——说到底，完全解放的不知火根本不是能够被“破解”的“法术”——可倘若对方真的取巧破解了不知火，铃音尚且能够理解。但不知火的破坏力的确被施加在了敌人身上，也的确造成了伤害，但似乎却不痛不痒——
它是怎么做到的？用符号海创造出防御工事？还是说用相同破坏力的大量符号炮做了反冲？或者说，干脆，它就只不过是用自己的身躯、用自己密集的枝干吃下了这一击而已——
冷静下来，雨宫铃音。铃音咬着嘴唇，强迫自己思考接下来的战斗方式。战斗力的差距在预料之中，指望不知火能给予它重创实在是太天真了。思考只在瞬息之间，利用不知火与朔月，铃音已经抵达了雷光所在之处，用肉眼看见了琉璃的战斗。
“怎么——”
然而，一向无往不利的琉璃居然已经陷入了苦战。每当她想要逼近树木主干时，就会有一根枝条猛得穿破树皮，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刺向琉璃。用“雷切”与瞬动技巧形成的神速是琉璃的绝技，可在这种程度密集的攻击中，她一时间竟然无法脱身。
与此同时，铃音看见树冠中又有无数尸体破开树皮，将腐烂的手伸到空气中。而符号炮也又一次开始蓄力——
“给琉璃开路，铃音！”抚子喊道。
巨蛇的澄黄色眼睛在海面上一闪。毫无征兆地，月沙海中忽然掀起一道直逼天际的海浪。这种高度的浪潮如果顺利穿过琉璃月，能轻易将学校中最高的黑石雕像淹没，将整个岛屿化作水下世界。浪潮一瞬间便淹没了琉璃与枝条，琉璃刚想要施放水下战斗的魔法，却发现自己居然还能正常呼吸——而一只巨蛇正载着自己，自如地穿梭于海水中。
是雏！
根本不需要确认，琉璃便知道这是铃音提供的支援。作为拥有海蛇神部分权能的人偶，雏载着琉璃在海水中轻易地避开密集的枝条，优雅地回避着“异常”的攻击。此时若是在学院的地面上仰头看去，会发现整座学院都淹没在海水中，黑色的树冠、尖锐的枝条如同鬼魅一般在海水中摇曳，只有校园中心的结界仍在生效，为学生们隔开了海水。
海水——淹没了琉璃月、也淹没了符号树的树冠。
铃音死死用左手控制着发抖的右手，用右手指着海水中的琉璃——她必须以全身心的力量去操控雏，才能将海蛇神权能的一角发挥到如此程度。海洋中的星脉正在飞速为铃音补充魔力，但即使如此，铃音也感到眼前一阵阵发黑——她绝对不可能像这样坚持太久！
“琉璃，至少伤到它！”抚子知道铃音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替她喊道，“不可能有人能在月沙海里和那条海蛇战斗的！”
“保护好铃音！”
琉璃只回复了一句话，便随着灵体巨蛇在海水中一步步穿梭着。尸群被雏创造出的旋涡困住，符号炮则根本没法穿透海水的保护——而琉璃却如同在陆地上一般轻巧地发动瞬动，用一道道雷光将海水照得透亮。
抚子说的是对的。哪怕是“那位大人”，也绝不可能敌得过身在月沙海中的水月——下方那个稳稳吸收了所有战斗的余波，保护着琉璃月学院的结界便是证明。在权能的庇护下，琉璃总算接近了符号树的主干，而“异常”也开始调转枪头，开始用符号炮向铃音发动攻击。
“铃音！”
抚子瞬间出现，横握幽世剑挡在了铃音的身前。她果断地接过朔月的控制权，将影之人偶全部的力量都用来抵挡符号炮的攻击——幽世剑斩断的符号炮只是杯水车薪，过饱和的火力瞬间将两人吞没，用来维系蝴蝶的灵魂储量也开始急剧降低。
即使如此，全心全意控制着雏的铃音也知道自己必须把琉璃护送到主干处，因此只能相信抚子，不中止对雏的控制。终于，琉璃与雏一同出现在那根庞大的主干前——
“‘境界裁断’。”
雷切的剑鞘消失在海水中，穿透灵魂的空间破裂声响彻琉璃月的上空。琉璃的意图非常明显，既然化作了树木的形态，那就一剑将主干斩断！是生物那就杀死，是巨木那就伐倒——
然而，在连铃音都捕捉不到的、极短极短的一刹那，琉璃的身侧出现了一片混乱的符号海洋。琉璃的瞳孔一阵收缩，她猛然掉转剑身，宝具解放时产生的空间裂痕骤然从主干的侧面擦过，随后竟劈开了雏呼唤来地海洋，只留下一道破碎的空间。
在琉璃的身后，一只明显是属于死者的、由符号构成的巨手从符号海中浮现，宝具斩出的破碎空间切断了它的无名指与小指，但并未对它造成致命的伤害。巨手紧紧地握着，如果琉璃当时没有反应过来，她已经被那只手抓住，触发“法术序列”这最后一道防线了。
那是什么——那就是调查组所说的“王”吗？它到底是怎么出现的？这一击早有它的预料之中吗？没空细想自己是不是踏入了陷阱，那只手又一次凭空消失，琉璃只感到危机感直冲大脑，她当机立断，利用瞬动在海中划出一道破碎的轨迹。
下一刻，巨手出现在琉璃之前所在的位置，又一次握了个空。若是慢了哪怕那么一刻，她就会被符号巨手给死死攥住——真要那样，触发法术序列狼狈撤离都是幸运的了！
一人一手缠斗在一起，不堪重负的空间发出穿透灵魂的吱呀响声，琉璃的注意力早已集中到了极点——终于，那只手出现在了由破碎空间所包围的“笼子”之中，而琉璃已经利用瞬动出现在它的上方，挥剑斩向了巨手的手掌根部——
“抓到了！”
如果能随意地出现和消失——
那就把能让你出现和消失的空间也斩断！
第一百四十八章 无法终止的游戏
塞西莉亚仰头望着天空。
不知火的火球已经熄灭了。天空中落着点点星火，海风低低地吹过，将新的雨云、还有新的雨滴全部洒落。雨滴落在她闪烁着微光的右眼中，妖精轻轻眨了眨眼。
“……铃音。”
塞西莉亚轻声说。此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而塞西莉亚没有去看。片刻后，幽灵花衔着黄铜烟管，站在了她的身旁。
“‘月神之镜’，有看见些许未来吗？”
“没有。月银无法望见法与理之外的来客……也就是说，无法看穿‘那东西’。”
“……雨宫，为何要离开结界，和那怪物战斗呢。”
“我不知道。”塞西莉亚侧过头，用苍翠的左眼看着幽灵花，“不过，理由一定和她为抚子姐姐制造身体那时是一样的。”
“……”
“既然月之瞳看不见，那就只能用人之瞳去看了。”塞西莉亚轻轻叹了口气，“实在是……太悬殊了。”
“那并非一两个人能独力挑战的怪物。”
“嗯。我不知道……不知道铃音姐姐该怎么赢。也许希尔姐姐能提前赶到，也许……可是以铃音姐姐现在的力量，绝对……”
“讲到这种程度？”幽灵花放下烟管，叹了口气。
“嗯，就是那种程度。教授，你看见刚刚的神之火了吗？”
“……见得了。”
“教授接得下那一击吗？”
没有回答。远处的月沙海传来隆隆的响声，山岳般高耸的巨浪瞬间淹没了琉璃月学院。岛屿在震动，到处都能听见学生的尖叫声，塞西莉亚对着幽灵花微微苦笑。
“看吧，铃音姐姐和琉璃姐姐一样，早就有这种程度的破坏力了。大陆西部的小国，如果没有宝具级作为威慑，也许还真未必是她们的对手呢。可是，那样可怕的一击——哪怕是那样的一击，‘异常’也没有受到任何决定性的伤害哦，教授。那不是我们该考虑的敌人。”
“……雨宫，并没有获得宝具。”幽灵花说。
“嗯，是呢。铃音姐姐虽然能借助人偶使用与宝具近似的权能，但并不拥有自己的宝具。”
“但是，却有超越了一般宝具级的力量……”
“教授是认为，也许铃音姐姐会在这次战斗中获得宝具吗？”
“并非没有可能。”
“教授，你是铃音姐姐的老师，”塞西莉亚轻轻低下头，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右眼，“可是，老师并不了解学生的全部。铃音姐姐……不会有宝具的。”
“……为何？”
“铃音姐姐亲口告诉我，她认为自己‘不会拥有宝具’。我认为她说的是对的。铃音姐姐，真的不像是会有宝具的那类人。其实，不管铃音姐姐看起来有多么成熟、多么可靠，但她远比大家看上去的要纤细得多。那样的人，是不适合拥有宝具的。”
塞西莉亚把双手背在背后，对幽灵花淡淡一笑。
“……所以，我才那么喜欢铃音姐姐。”
“……”
电光在天穹顶部的海洋中闪烁着，交战的余波轰击在琉璃月的结界上，让地面上的石子都在微微震动。远处又传来一声尖叫，塞西莉亚又一次仰起头，看着天空中的战斗。
“教授，你不去广场那边帮忙吗？”
“清兰在那边保护学生。我自己能做的事有限，派出人偶帮她便是极限了。”
“呼呼，那就和我一起在这里看着铃音姐姐吧。”
“……宝具，真的不可能吗。参与如此危险的战斗，是需要强大的意志的。”
“是呀，可铃音姐姐也许并不是为了前进才战斗，而是为了逃跑才战斗的。”塞西莉亚轻声说。
“人是会改变的。”
“嗯，也许吧。”塞西莉亚指了指自己的右眼，“但对铃音姐姐来说，并不是现在。也许几百年、几千年后的铃音姐姐会变得不一样、会拥有自己的宝具，可并不是现在。至少，月银之瞳是这么告诉我的。”
“……”幽灵花默默垂下了手，“什么也做不了吗？”
“只能祈祷。”塞西莉亚回答，“只能祈祷……”
——在此时的空中，琉璃与巨手的短暂的缠斗已经结束。在琉璃的身周，空间和法与理几乎都已被她的宝具斩得破碎不堪。别说是闪现、瞬动，就连一般的魔法恐怕都难以施放。那只巨手在琉璃的引导下，终于无法再次消失在符号海中——
“抓到了！”琉璃喝道，雷切高高举过她的头顶，压迫感让四周的空间寸寸碎裂，“真名，‘境界裁’——”
就在此时，琉璃猛然感到身体变得沉重起来。原本淹没了岛屿的海水，忽然像卸了力一般散去，轰然落入周围的大海中。失去了海蛇神权能的加护后，琉璃的动作短暂地一滞，她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糟糕，铃音——
随着一阵可怕的空爆声，另一只巨手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琉璃的背后，与第一只巨手将她狠狠拍在了中心。巨手相互撞击产生的风压又一次掀起巨浪，咆哮着打在学院的结界上，与此同时，一根巨大的冰凌刺穿了两只巨手，琉璃随着闪现术的光芒出现在外侧，狼狈地发动了数次瞬动才稳住了身形。
琉璃张开左手，刀鞘重新回到她的手里，宝具的压迫力立刻消失了。战斗到这种程度，就连琉璃也无法再维持呼吸的平稳——如果强行维持宝具的解放状态，说不定“境界裁断”会把自己也给斩断！她拼命地控制着体内魔力的流动，强行让意识与身体平静下来。
……法术序列被触发了。
是自己大意了。人类的手成对出现，既然有一只，那肯定便有对侧的另一只。自己只想着攻击其中一只，却没有防备可能会出现的第二只——不，不对。那只手的速度、破坏力以及出现的角度，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哪怕自己想到了第二只手出现，也绝对没有余力同时面对它们。
在战斗中是绝对不可能重新建立法术序列的，换句话说，下一次自己再犯类似的失误就会直接丧命。在这种程度的威力下，可能连尸体的尘埃都留不下来。而且，铃音——
“……璃，琉璃！”
耳边响起了抚子的声音，琉璃立刻把自己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抚子，铃音怎么样了？！”
“我们没事——铃音受了点伤，但——”
再度出现在身旁的巨手打断了琉璃的思考，她不得不用尽全部的力量，来感知那两只会出现在任何位置的巨手。与此同时，在失去了海水的控制后，树冠上掉落的尸群、还有从枝条中发射的符号炮也开始向琉璃发动攻击，一时间她连说话的余地都失去了。抚子察觉到了这边的情况，大声喊道。
“琉璃，琉璃？！你那边怎么回事？！”
琉璃回答不了抚子。她猛得回头，耀眼的雷光迎面斩向巨手的掌心，但居然在雷鸣响起后熄灭了。巨手合拢五指，她不得不再次发动瞬动离开，反身架刀挡住另一只巨手的攻击。强大的冲击力将琉璃直直锤入大海，而琉璃也迅速踏着海面，以握着刀鞘的左手指向追击而来的尸群。
“莉莉娅娜苍穹爆破！”
舍弃解读的极大魔法从琉璃的指尖迸发而出，锥形的火焰尖啸着冲向天空，转瞬间吞没了尸群。琉璃用牙咬掉魔力药剂的瓶塞，迅速地将魔药全部灌了下去，随后果断地一踏海面，在巨手从身后出现的瞬间化作一道雷光，沿着法术清出来的道路冲了出去。见暂时摆脱了追击，琉璃立刻用传讯术发问：
“铃音——”
“……我没事。”
那边传来嘶哑的声音，琉璃感到自己的胸口一揪。铃音似乎阻止了抚子开口，继续对琉璃问道：
“我看见那两只手了。琉璃怎么样？”
“法术序列没了。”琉璃回答，“要撤退吗？”
“不，现在机会很好。但琉璃不要再主动出击了，保护自己、做好防守，然后牵制那两只巨手——”
“铃音的魔力呢？”
“枯竭了，但是我有备用方案。相信我好吗？”
“嗯，交给我！”
站在海面上的铃音暂时中断了传讯术。雏环绕在她的身旁，月白色的微光将用于牵制她们的符文炮全部挡下。抚子扶着铃音站起身，用袖子擦掉了她脸颊上的血，而就在此时的空中，一道苍蓝色的雷光正在两只巨手的缝隙中穿梭。
“我们撤退好吗？”抚子紧紧拽着铃音的衣服，“刚刚已经是极限了，对吧？那种攻击都能挡住的怪物，交给巨龙去解决就好了！为什么非要——”
“抚子，我又不会拿什么‘备用方案’去骗琉璃。”
铃音苦笑着擦了擦染血的嘴角，刚刚在操控雏为琉璃创造机会的时候，两人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异常的围攻，而魔力枯竭的铃音直到刚刚才被抚子从昏迷中唤醒。抚子停顿了一下，问道：
“魔力怎么办？现在可是一点都不剩了。”
“海蛇神的权能可以从月沙海中获取魔力——”
“那种魔力是无法被直接使用的！”抚子警告道，“刚刚招来巨浪的时候你没有感觉到吗？强行吸收的话，你会像气球一样爆炸掉！”
“没错，所以就得利用一下‘雏’了——你还记得吗？雏是封印在我的‘白骨’内的。”
在抚子反应过来之前，巨蛇的体内忽然刺出数根巨大的骨头，刺穿了铃音的身体，将她像破娃娃一样挂在了半空中。在抚子的尖叫声中，大量的魔力以雏为媒介，通过骨骼远远不断地传输到了铃音的体内——而铃音吐出一大口鲜血，居然像没事人一样握了握左手。
“为什么——”抚子语无伦次地说，看着骨刺缩回，浑身是血的铃音落回海面上，“为什么要——”
“你忘了吗？塞西莉亚为我做的体检——我的身体其实是个活着、死了都没什么所谓的东西。不过我原本预想这会很痛，连‘机械化心智’的卷轴都准备好了。”铃音咳嗽一声，“……没有痛觉了。是因为这会让我失去思考能力，所以自动截断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抚子吼道，“我是说，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抱歉，抚子。游戏玩到这个时候，已经不允许我中途退出了！”
铃音捂着汩汩流出鲜血的伤口，咬着牙对抚子说道。抚子死死地瞪着铃音，而铃音则丝毫不肯退让。
“不要再犹豫了，琉璃随时都会有危险！”
“啊啊啊啊本小姐知道了，全部都由着你来吧！”抚子自暴自弃地喊道，再次回到了铃音的灵魂中，“本小姐不管了，就这样跟那个怪物打到底吧！”
“反转吧——‘雨宫铃音’！”
猩红色的月光冲上天际，人偶师将低语着的假面戴在了自己的脸上。九条虚幻的尾巴在背后狂乱地摆动，而她以手拂过“幽显一心”，任凭猩红色的月光将它完全侵染，化作一把一人高的、纤细优雅的薙刀——
成千上万的尸群向着狐面少女扑来。远处的两只巨手在与雷光纠缠，近处的尸体一个接一个地从树冠中“长出”，向雨一般坠落下来。在这地狱般让人作呕的画面正中，狐面少女轻描淡写地握住薙刀、向右平挥。
“直面妾身之前，”狐面少女冷冷地说道，“要先跪下。”
亡灵之神的重压骤然出现，不知要以何规模去形容的尸群突然停滞了，它们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头部微微下垂，似乎在抗拒着某种强大的力量。而狐面少女只是缓缓地、缓缓地将持刀手下压，它们的身体便全部弯折下来，跪倒在海面上。月沙海上从未出现过如此可怖的景象，而狐面少女旋转薙刀，将刀尖指向倒悬于空的巨木，
“很好。妾身乃蝶之神、荒神、海蛇神、反转与狂乱之神，同时也是亡灵之神——是领域内一切死者的支配者。战斗！”
在诡异的寂静中，狐面少女将薙刀下劈，而无数的尸群尽管挣扎着想要摆脱束缚，但却被迫站起身，与狐面少女一同向空中的“异常”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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