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师小姐不想写日记 第255章

在心象契约的界面上，“穿越境界之门”上的“缺乏信息”四个字，变成了“解锁中”。和大家分享了这个情报后，希尔若有所思地说：“也许是因为铃音对世界裂隙更加了解了。”

“这就是说，通过观测世界裂隙来找到解锁方法是可行的？”

“是的。不过，我们现在也做不了什么，还是早些到光辉之城，去找筱幽老师吧。”

“筱幽老师？”铃音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那就是希尔说的那个了解世界旅行的学院长的朋友吗？这个名字，她是东国人？”

“不算是。其他的，等我们到了光辉之城、铃音向她提问就好了。”

既然希尔都这么说了，众人都没有再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小船在湖中穿梭，接近了被下午的阳光照亮的湖面。在这段短暂的沉默中，希尔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道：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铃音，你早上问我昨晚去做了什么。”

“哎？是有这件事，所以希尔去做什么了？”

“……铃音，你和安妮的关系很好吗？”

“呃？嗯……算是关系好吧。”

“是吗。一会儿上岸之后，我想要单独对你解释我昨晚做的事。抚子……看来是离不开。那么琉璃，可能要麻烦你回避一下。”

“我明白了。”琉璃有些好奇，但没有追问，“但如果是什么很重大的事，请一定要对我说，好吗？”

希尔默许了，铃音于是也对琉璃点点头。在渐暗的天色中，三人重新回到了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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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恶魔的力量

“那么，希尔想跟我说的是什么？”

在前往镜渊的码头边，希尔和铃音一同靠在湖岸的栏杆上。太阳正在西斜，现在应当是白鹭家的晚餐时间，琉璃已经与白鹭家的家仆一同坐马车回去了，而铃音和希尔说还有些事要处理，便留在了这边。

昨天晚上，银龙从自己的卧室中消失了。今天清晨，铃音还未来得及把她的去向问个明白，大家就直接前往了镜渊学院。在听到铃音的问题后，希尔居然以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你和安妮的关系好吗？”反问了回来。

换句话说，这件事似乎和安妮有关。

“那天晚饭时，我感受到安妮身上有恶魔的气息。”

“……”

还真是有够直接的开场白。铃音沉默着，等待希尔继续说下去。

“保险起见，晚饭后我在安妮身上留下龙语记号，随后离开了白鹭家。”

“你不在家里？”

“至少当时不在。从之前你们的对话中，我猜测风音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治疗安妮，于是拜访了镜湖城的魔法师协会，果然查到了安妮的记录。”

“昨天上午你先回了卧室，当时我们就听风音解释过这件事了。”铃音说道，“是从‘黑议会’手中缴获的，利用恶魔的力量治疗某类病痛的技术。”

“没错。通过老师的介绍信确认我的身份后，魔法师协会向我分享了那门技术的详情。按照他们的分析，那种技术确实会引起一些副作用，但并不会产生永久的后遗症。理论上，目前处于术后疗养期的安妮，身上残留的恶魔力量不应该有如此多。”

“理论……上？”

铃音侧过脸看着铃音，小银龙则用那双冷静而理性的绿眸回望过来。

“是的。安妮身上所残留的恶魔力量，不但比预计得要多，甚至比预计得要更强。”

“……希尔说的事，我昨天也用魔眼看见了。”

“是吗？铃音拥有的，那是什么魔眼？”

“东国魔法师称之为‘笼目’的魔眼。”铃音指着自己微微散发黯淡磷光的左眼，“它能看见灵魂的样貌，并且将灵魂残片收集起来。通过这只眼睛，我也看见了安妮身上的恶魔力量……那力量聚集在她的咽喉处。不过，的确还不足以强到引发永久的后遗症。”

“原来如此。”

希尔沉吟一声，低下头、望着湖面思考起来。片刻后，她才喃喃地说：

“铃音，你面对过恶魔吗？”

“恶魔吗？……虽然有，但是不是下界的恶魔，是主世界原生的‘月魔’。”

“我遇见过很多。恶魔是最常出现的入侵者，击退、消灭它们是我的职责。下界是充斥着混乱、火焰、破坏与毒的世界，那里没有文明，只有恶魔那样的生物四处游荡。他们最擅长的事之一，就是利用人类的消极情绪。”

“消极情绪……”

“那不是用意志和勇气就能轻易抵抗的东西。它让你恐惧，你就得恐惧，只有魔法的力量才能与之匹敌。有时候，就连魔法也抵挡不了。”

铃音沉默了。她想起安妮告诉自己的事——像风音那么高傲、好强的人，居然会在自己的小女仆面前说出那种事。那也是恶魔的力量吗？

“那种治疗方法的原理，是将恶魔的力量移植到患者的患处。恶魔自己并不害怕有毒的火焰，他们轻易就能恢复那种火焰造成的伤势，甚至将那力量转化为自己的养分。安妮的咽喉，现在可以说是恶魔的咽喉。而她安妮身上的恶魔力量比理论上要强，可能的因素有二。”

希尔伸出一只手指：

“第一，身为世界守卫的我被它所感知，恶魔的求生本能让它产生了自保的念头。不论我如何压抑自己的力量，龙就是龙。”

“那第二呢？”

“第二，就是我所要问你的问题了。”希尔凝视着面前的铃音，“铃音，你与安妮之间，是否有什么非常明显的共通之处？”

“……”

“看那表情，我似乎猜中了。我换一种询问方式，铃音与安妮之间，是否有某种巨大的、共通的弱点？”

“……我想是的。”铃音说，抚子只是沉默。

“那么，恶魔就是嗅到了那种弱点。”

“你说恶魔‘嗅到’了，还说它有求生本能——难道说，寄生在安妮身上的恶魔力量，其实还有意识吗？”

“不，魔法师协会移植的是被抹除了意志的恶魔力量。”希尔轻轻摇头，“但拥有恶魔力量的人，实际上就是恶魔。恶魔的意识就是安妮的意识。它能利用安妮所拥有的一切，或者说，安妮能利用自己拥有的一切。”

“那力量会自己消退吗？”

“会的。”希尔肯定地说，“不论如何，那不过是一缕力量罢了。只要放着它不管，很快就会消失。并且我可以保证，安妮不会伤害到包括自己在内的任何人——除了你，铃音。”

“除了……我？”

“它掌握了你的弱点。安妮掌握了你的弱点。它想要利用你。”

“我该怎么办？”

“我提出三种方案。第一，我们当晚就离开镜湖城；第二，我们将这件事告知风音，让她来处理；第三，我们去把那力量抹消，轻描淡写地、但是如实地记录数据，最后上交给研究这种技术的魔法师们。”

“……把那力量留在安妮身上，感觉有点不安。”

“那很好。第二种呢？”

“绝对不行。”铃音苦笑起来，“希尔，你都提出第三种方法了，说明你想到了吧？如果风音知道这种事，她得有多难受？”

“是的。但是，难受总比事故强。”

“不能用第三种方案吗？”

“这，也要看你。”希尔闭上眼睛，“首先，我并非研究灵魂的专家，只能用龙语下令、粗暴地除掉那力量。这么做风险很小，但魔法师永远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你说得没错。实际上，我才是那个研究灵魂的魔法师。”

“其次，你不一定愿意向我暴露自己的弱点。你必须一个人去面对安妮。”

“好吧。我去面对她。”

“那我再次向你提出警告。”希尔睁开眼睛，“恶魔带来的恐惧，不是用意志或勇气就能抵抗的东西。有时候就连魔法也不能。安妮知道你的弱点。我说得足够清楚了吗？”

“足够清楚了，谢谢你。”

“今晚就去吧。”希尔转身准备离开，她侧过脸，看着身后的铃音，“……如果你需要的话，呼唤我的名字就行。”

第十七章 阿尔忒弥斯之夜

大家最后都在白鹭家的餐桌上集合了。

琉璃向铃音投来询问的眼神，铃音做出微笑的样子，对她摇摇头说“没什么”。晚餐与昨天一样丰盛，餐桌上的气氛也与昨日别无二致。哪怕听过希尔所说的话，哪怕铃音用魔眼再三确认，也只能看见安妮的咽喉盘踞着恶魔一般的力量，却听不见她说什么恶魔一般的话。

“……所以铃音告诉我，战斗场景不能只是战斗场景，”安妮一本正经地摇着筷子，“战斗场景呢，实际上是意志的碰撞！它承载的是战斗双方的冲突！所以我就把剧情改掉，寄给了报社——”

“报社怎么说？”风音问道，替手不够长的安妮舀了一碗汤。

“谢谢！报社说很厉害，读者一定会很喜欢——”

像是这样的对话。铃音吃着晚餐，感觉自己看向安妮的眼神有些恍惚：自己和她的关系那么好、她那么喜欢自己，可希尔却告诉自己，安妮随时会向自己发动袭击。这是真的吗？还是说只是希尔误判了？

可那只博学多识、冷静理性的银龙不像是会犯这种错误。

当晚，众人逐一解散，回到自己的房间中。风音有一场会议要开，管家带着她驾驶马车离开了白鹭宅。等回到房间后，铃音轻轻拉了拉琉璃的衣服：

“琉璃，我有事要去处理。”

“是安妮的事吗？”琉璃敏锐地问道，“希尔和铃音谈的那件事。”

“是的，是有关恶魔力量的事——详细的情况我没法多说，麻烦琉璃在这里等我，好吗？”

“……”

琉璃看着铃音，直到后者把视线移开。随后，琉璃才轻轻叹气，用手掌抚摸着铃音的头顶。

“你可千万别逞强，好吗？抚子，帮忙照顾好铃音。”

“交给本小姐吧。”

“怎么会是逞强呢。我出发啦。”

你明明就在逞强——琉璃的眼睛像是这么说的。铃音躲着琉璃的眼神，打开房门来到了走廊上。希尔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今晚是阿尔忒弥斯大人。”小银龙说道。

双月女神之一，阿尔忒弥斯。这位幼小的月之女神，会在任何可能的时候，毫无征兆地取代平日中高悬于夜空中的、常明的戴安娜。当阿尔忒弥斯照耀大地时，她会赐予万物魔力与活力，得到了魔力的魔物也会比平时更加活跃。

说到这个，铃音才想起希尔的身份。这位与月神同样可以被称之为“幼小”的银龙，是侍奉阿尔忒弥斯的月之巫女。希尔略微掀起自己的衣摆，在她的下腹部上，能看见月银色的月之圣痕。

“阿尔忒弥斯司掌狩猎与艺术，同时也兼有生育的神职。”希尔解释道，“……我认为这样铃音能理解得更快。计划还是要进行，但你务必要小心。一但有危险，就要在失去开口的力气前呼唤我的名字、或者想办法望向阿尔忒弥斯大人，我会立刻来救援你。”

“我明白了……”

“我去陪阿尔忒弥斯大人了。不会有事的——阿尔忒弥斯大人，不会放任已逝月神的巫女遇到危险。”

闪现术发动，希尔在苍银色的魔力光中消失了。铃音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或者说月神——是否会监视自己，但她觉得希尔的承诺是可以信任的。而且，只要ikol的契约仍在，那个秘密就无法被非自愿地传达出去。

“……好了，出发吧。”

“走吧。”抚子说，她的声音中难得有一丝担忧，“虽然只是个恶魔，肯定不是你的对手……但速战速决好吗？”

铃音沿着走廊，一路走向安妮的房间。虽然已经入夜，但白鹭家内还有一些仆人在工作，为了不惊动他们，铃音利用朔月之蝶，小心翼翼地在阴影之间穿梭。很快，她终于来到了安妮的房间前——有位女仆刚刚关上安妮的房门，她用钥匙将房门锁好，随后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等女仆离开转角后，铃音才来到安妮的房间前。果然，房门上被设置了许许多多的防护结界，甚至还有用炼金术造物设计的物理装置——考虑到这是白鹭家的私人卧室，夜晚有这样的安保也是正常的。铃音犹豫片刻，轻轻敲响房门：

“安妮，你在里面吗？”

没人回答。铃音顿感不妙，她让蝴蝶们带着自己潜入影界，轻而易举地穿过那些安保措施，出现在了房门的内部——房间内没有点灯，但即使隔着窗帘，阿尔忒弥斯的月光也轻易就将卧室照亮。安妮躺在床上，似乎正在熟睡着。

「吓死我了……只是睡着了吧？毕竟今天说了那么多话。」

「睡着了也好，趁她在睡觉，快点把这件事解决吧。」抚子催促道，「夜长梦多。」

「说得也是。」

铃音打开境界线，从门后取出自己的幽显一心。她感到抚子用手握住刀柄，于是便抽刀出鞘——此时，这把宝具已经进入了“幽世剑”的形态。

「那么，我上了。」

「看准了，可不要伤到——不，不对，铃音！」抚子忽然提高了音量，「安妮不在那里！」

心脏咯噔一跳，铃音两步上前拉开安妮的被子，床上躺着的并不是她本人，而是安妮的枕头。

「她去哪里了？！」

「不知道，可能刚刚就已经离开了！」抚子急匆匆地说，「刚刚的女仆也没有仔细看吗？居然被这么明显的东西骗过——」

铃音迅速用魔眼环视着房间，寻找着灵魂的痕迹：灵魂并非是一块一成不变的宝石，而是会随着时间流逝，缓缓剥落下情感、记忆一类碎片的“松果”。如果安妮刚刚离开，也许能找到……万一还没有，就只能让朔月扩大搜索范围了。

「在这里！」抚子提醒道

铃音找到了正在消散的细微碎片。顺着碎片，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向窗边，一把拉开了窗帘——随后，她被面前的画面震得险些惊叫出声。

安妮就站在窗户外面。她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房间内的铃音。

第十八章 怀抱倒影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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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从什么开始站在那里的？就在刚才？还是说从自己进入房间后，就一直在那边注视着自己？

「喂，你冷静点！」